第4章 仙根

因為席子默難得要跟着一起去鎮上,清渠就把他好好捯饬了一番,穿上成王府少爺的常服,戴上質地上佳的玉佩等一系列飾物,連一根流蘇都要檢查一遍,才點頭:“行了,像個少爺的樣子。”

席子默對這樣的行頭不陌生,畢竟每年過年的時候,都要穿成這樣去王府裏走秀,碰上祭祀的時候,還得穿上更加隆重的禮服。規矩什麽的,王府有專門的禮官教。

別看他在鄉野長大,對這方面的章程可熟悉得很,拿捏一個席阿德完全不是事兒。

他只是資質差,身份上還是正經的王府主人。王府屹立數百年,規矩森嚴,沒人敢在這方面給他不痛快。

畢竟按照常理,他這樣終生無法修煉的廢柴,一生不過短短幾十載。以成王府的財力,完全可以供養他榮華一生,說出去也是王府的顏面。那種丢出去不管人死活的,只有破落戶才做得出來。

譬如說席子默,除了屋前的兩畝靈田之外,外面還有一個不小的莊子,其中的出産都是席子默的。

以前他們剛來的時候,母子倆就住在莊子裏。到後來席子默發現了靈米稭稈的好處之後,才讓匠人造了這三間茅屋。

本來清渠還不願意,直到切身體會到了好處之後,才一起搬了過來。

莊戶們對清渠不陌生,對席子默卻不過一年遠遠見上一面。

少年人長得快,一年一個模樣。小時候圓潤的樣子,哪怕冷着一張臉,看着也玉雪可愛,現在小少年已經抽條,就算還不足成年人的身高,肅容斂目的樣子,也讓人感覺到一種高高在上的距離感。

這是席家子弟們的标準儀态,席子默出門必備BFF,伴随着他的年紀漸長,愈發顯現出來。

清渠很少見他這幅樣子,倒是以前在成王府的時候,見到那些主人一個個都差不多。等上了馬車之後,她才笑眯眯地摸了摸兒子的臉:“我兒子也長得像個人了。”

席子默差點沒繃住,拉直着嘴角,“哦”了一聲。敢情他原來都不像是個人!

“啧。”清渠斜睨了他一眼,忍不住捏了捏他臉上的小肉,“天天這樣多好,別老弄得像是沒衣服穿。”

席子默看了一眼清渠手上的一小方手帕,不吭聲。

時間太趕,清渠沒來得及用雞毛緞做衣服,就裁了一小塊手帕,明擺着準備拿去炫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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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子默完全不想作為被炫耀的東西,說道:“一會兒把我在蘆市放下就好了。”

清渠一聽,眉頭先皺了起來:“你行不行啊?蘆市那麽髒那麽亂。”

所謂蘆市,說好聽是鎮上的一個坊市,實際上是一個居住了大量工匠的地方。這年頭工匠生活不易,住的都是草屋,這才叫做蘆。別人說起蘆市,就相當于說“那個都是草棚子的地方”。

席子默還沒回答,駕車的青年就率先說道:“夫人少爺放心,少爺等在外面茶樓就是。少爺要見那些匠人,哪能讓少爺親自過去,當然是讓他們過來才是。”

這青年是在前面莊子裏伺候的。因為平時主人家不住在莊上,活也少,就只用了一房家人。

青年平時在家做一些修修補補砍柴挑水之類的粗使活計。像今天這樣要出門,他也會代替他爹來趕車。

他爹只是個普通人,常年勞作下來,才四十多歲就已經有了明顯的老态,漸漸把原先那些駕車買辦之類的體面活計交給子女,自己和老妻在莊上做些灑掃之類的事情。

這句話同樣輪不到席子默來回答,清渠就點了頭:“這樣才是。”轉而又憂心,“那附近似乎沒什麽像樣的茶樓?”

青年說道:“夫人可還記得仙清樓?”

在這個人人都憧憬仙人的時代,仙字反倒不是什麽人都能起的。仙清樓作為鎮上最好的茶樓,據說背後就有仙人存在。只是最近東家的兩個兒子鬧分家,最後大兒子自然是繼承了仙清樓,被偏疼的小兒子也分到了為數不少的財帛,最近在蘆市附近,另開了一個茶樓。

清渠平日裏也經常來鎮上,卻不曾關注這些家長裏短的八卦,聽過之後還有些疑慮:“仙清樓自然是好的,可怎麽就開在蘆市那裏。”

席子默不耐煩了,直接說道:“就去那兒。”丁點大的鎮子,就三步路能走完的一點地方,能差得了多少?

他既然做了決定,其他兩人就都不說話了。

從莊子到鎮上,馬車大約是一炷香的時間,不算近,也算不得遠。

青年先送了清渠到她經常聚會的一處花園子,裏面已經聚集了許多這地方的時尚界人士。

席子默少不得被清渠拉下來,在一衆夫人姑娘面前刷一下臉才給放走。

好在這些人知道他的身份,并沒敢顯出多大熱情,更加不敢擺什麽長輩的架子,反倒是一個個拘謹地行禮。

席子默只說了一句:“平日有勞各位夫人陪我母親。”

清渠送走了兒子,聽着夫人們不重樣地誇自家孽畜,面上端着,心裏面早就已經樂開了花。她摸了摸手上的帕子,要是孽畜不亂起名字就更好了。

席子默每年去王府的時候,都會經過鎮上,只是幾乎沒下來逛過。其實這個鎮子比起一般的鎮子,那是要大上很多的,比起一些小城來也未必小。

只是再怎麽樣,從清渠參加的“時尚沙龍”,到他要去的茶樓,走路也要不了十分鐘。

這茶樓是一座花園,裏面布置了一間間相對私密的茶室,空氣中還飄散着若有似無的靈氣。席子默剛下馬車,就多看了兩眼。

“這位想必就是小王爺,快裏面請。”茶樓主人是個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的青年,遠遠看到他們的馬車過來,就等在了門口,見席子默的視線,就不無得意地笑道,“早年有緣得了一株仙根,就種在園子裏。”

席子默跟着茶樓主人往裏走,到了一處格外精致的軒室。

水軒三面臨水,在現在這種初秋将過的天氣下,其實顯得有點冷。只是因為水中飄着一盞小小的蓮花,便成為了整個鎮上有數的幾處“仙家”。

席子默看到只是瞟了一眼:“……”

這“仙根”,他家山谷的湖裏一大片,蹿太快,隔兩個月就要清理一波。不過茶樓這樣的布置,倒是讓他靈光一閃。

他就記着普通人不能吸收太多的靈氣,鑽了一牛角尖的吃,沒想到還有這種辦法。這種下品靈花散發出的靈氣很少,對普通人來說也是一種相對溫和并且安全的滋補,等他回家之後倒是可以試試。

茶樓主人見席子默是真的一點都不為仙根所動,想想人家畢竟是正經的成王府的少爺,又是靈莊主人,好東西見的多了,怎麽會看得上他這麽一株仙根?

他內心感嘆,又有些景仰,真不愧是大家子弟,格局和他們這些小門小戶就是不同。他見席子默沒有談天的興致,問了一些飲食方面的避忌,就下去給他準備糕點茶水。

這地方果然距離蘆市很近,幾個鎮上出了名的匠人很快就被帶來。

得知這位貴人要建屋的辦法,而不是讓他們去建屋,他們也不敢隐瞞,将自己知道的各種知識和注意要點,乃至于獨門技巧都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換做旁人,他們別說沒這麽爽快,恐怕殺頭都不會講,畢竟這可是他們吃飯的家夥。

但是這位貴人可不一樣,難道貴人學會了這點本事,還能和他們搶生意不成?難道貴人只是聽這麽三言兩語,就能學會了不成?

席子默和幾個匠人學了一天,做了一個模型出來。他本來也沒想着做建築師,就是想在山谷裏造一個紮實一點的房子罷了。

清渠已經帶了人來接他,看到他放到車上的一堆東西,嫌棄:“這一堆拉拉雜雜的什麽東西?”

“造房子的。”他家茅草屋可以讓別人建,但是山谷裏的房子不行。一來去山谷的路都沒開出來,一般人根本就進不去;二來山谷裏的東西太紮眼,他也不想讓別人知道。

清渠一聽,感興趣起來:“怎麽?你想造個大房子?”茅草屋住着當然很好,但是有漂亮的大房子顯然更好。

“嗯?”席子默心裏面還在盤算,山谷裏的哪種靈木适合用來造房子,哪種靈花适合移栽到自家院子裏,聽到清渠這麽一問,直覺回答,“沒有。”

清渠一聽,“嘁”了一聲,又開始看兒子不順眼了:“整天就知道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不好好修煉……”

席子默由着美少女娘念,見她突然停了下來,不由得順着她的視線,從打起來的簾子往外看去。

一條不起眼的巷口,昨天上午才和他們道別的席阿德正帶着車夫慢慢悠悠地走着,似乎是一點都不着急回去複命。

席子默的耳力好,依稀聽到幾句。

“什麽姑娘,要叫仙子。”

車夫趕緊恭維了幾句,又聽席阿德說道:“那當然,藥鋪賣得都是仙丹,厲害着呢。”

馬車很快就走遠,清渠放下簾子,一臉嚴肅:“那老東西不趕着回去,不知道在弄什麽勾當。”

席子默也有些好奇,好奇席阿德口中的仙丹。

也不知道別人家的仙丹是什麽樣的,會不會也有和他煉制出來的一樣扁扁的,說不定還有方的呢?

匆匆一眼,他已經記下了地方,打算過兩天再來探個究竟。

那地方若是真的出售仙丹,那用來交易的東西顯然不是普通的金銀珠寶。他得回去準備一些,也不是一定要買什麽,主要是有備無患,萬一看上了什麽呢,說不定就能用他山谷裏的雜草……仙草換點什麽好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茶樓老板 <( ̄︶ ̄)>:這是仙根!

席子 (→_→):雜草。

席阿德 <( ̄︶ ̄)>:我是仙人!

席子 (→_→):雜……你自己意會。

席阿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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