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求死不得

鮮紅的妖火從試煉峰上的缺口出噴湧而出, 沿着山脊流淌而下,仿佛要将整座山都消融一般。

羅浮上至掌門下至長老, 紛紛變了臉色。

“不好。”掌門震驚的望着試煉峰的方向, “大妖現世了!”

啊啊啊啊!楚思雙手捧心悲痛欲絕,“我我我……我不行了,讓我死了算了……”

如果系統可以測試楚思的心碎值, 那她一定瞬間刷滿了。小美蹦了起來, 安慰失去靈魂的楚思, “宿主,宿主你別擔心啊, 目标人物心碎值被刷滿之後,關于他的一切數據就會删除, 不會出現重置的情況。”

“嗯?”楚思淚眼朦胧的看着小美, “就是說龍戰現在出來了也沒關系咯?”

小美:“是的,沒關系。”

“嗚嗚嗚你不早說……”楚思抹着眼淚,“害我這麽傷心。”

她這一哭可不得了,直接啓動了金手指白蓮花的眼淚。正打成一團的衆化神修士們,忽然就感覺靈臺仿佛被蒙蔽。他們突然覺得,縮在刑臺的楚思有點楚楚可憐。

哦,是了,這個孩子本來就很可憐。

羅浮掌門被降智20%之後, 一向果斷的他猶豫起來, 現在究竟是該配合衆同門繼續圍攻這個突然出現的人, 還是該回去将那只萬年前的大妖重新封印起來呢?

莫琳正打着呢, 忽然間心中升起一股惡氣。都怪楚思,要不是她羅浮怎麽會發生這麽多事?之前還覺得她不錯,現在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唯有冬易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并且抓住了這個機會,運起飛劍直接從戒律堂執事長老的胸口穿體而出。随着一篷血霧炸開,掌門也不再糾結了。大妖被封印了上萬年,再出現肯定不複當年的實力,現在最主要是解決掉眼前這個敵人,之後再解決大妖的事也不急。

得知龍戰出來了也沒事之後,楚思不再絕望。她擦幹了眼淚,一看大家打的熱鬧也沒人管她。再一看那些羅浮弟子被打飛出去之後,全都暈死在了地上。

心情愉悅了許多的她腦子也靈活了不少,既然本來的計劃已經沒法實施了,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挽回損失。

原本她的死可以同時刷滿四個人的心碎值,因為冬易的攪局,導致奪舍計劃不能進行,死亡只能刷滿賀南裴與段百裏兩個人的心碎值。可當她看見了暈倒在地的梁悅之後,楚思就想若是現在把梁悅弄死了,是不是也能刷滿朝清的心碎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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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可以。”小美滿眼敬佩的看着宿主,“你真是我帶過的,最敬業的宿主了。”

誰敬業了?楚思一邊爬起來,一邊心說我這還不是想盡快解脫嗎?

她剛站起來就被化神大戰的餘波掃了一下,立馬就重新跪了回去。擡起頭看了一眼,楚思心有戚戚,按照這個架勢,她很有可能還沒走到梁悅身邊,就被這群大佬給連累死了。

這時候試煉峰那邊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宛如火山噴發一般,缺口處的妖火不滿足于淌出來,已經開始像煙花一樣往外噴了。

前有羅浮衆化神力鬥冬易,後有妖火噴發。那些妖火噴的到處都是,每到一處就開始燃燒,不管是花草樹木還是石頭泥巴,只要是能觸碰到東西全都能燒起來。

楚思擡起頭,看着從頭頂劃過的流星雨般的妖火,縮了縮脖子,可惜了,可惜羅浮掌門不是目标任務,否則就這一下,他的心碎值肯定也刷滿。

“宿主,不要猶豫了。”小美激勵着楚思,“快走吧,弄死梁悅,刷滿心碎值!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你死了也能刷滿兩個目标的心碎值。”

楚思一想也是,剛站起來,一團小小的妖火的炸到了她面前。她吓了一跳,揮袖一抽,妖火掉落在了地上。火焰熄滅,竟然是一只大耳朵肥嘟嘟的老鼠。

“哪兒來的老鼠?”

“大概是試煉峰上被炸出來的吧?”

那老鼠剛被炸出來,又被楚思抽的七葷八素,好容易清醒過來,一擡頭看見頭頂正在化神大戰。

鼠臉上非常人性化的扭曲了一下,然後飛快的朝着楚思爬過來,四只爪子抱上了楚思的小腿。

“這什麽鬼?”楚思伸手去扒拉它。

小美看見了,道:“這是毛絲鼠,鼠中體型比較大的一種。又叫美洲栗鼠,絨毛鼠。”

“美洲栗鼠?”楚思提着毛絲鼠的後頸肉,滿臉嫌棄道:“中國仙俠小說裏為什麽會出現美洲物種?”

小美想了想,不确定道:“可能是……作者她沒文化呢?”

這只毛絲鼠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楚思提在手裏瑟瑟發抖,楚思越看越有種奇怪的感覺,“我怎麽覺得這個東西有點眼熟呢?”

就在這時又一名長老受傷,鮮血在空中飄灑下來,楚思被籠罩在一片血紅的毛毛細雨之中。她心說不能再耽擱了,于是朝着梁悅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各種劍氣餘波法術餘波在她周圍炸裂,楚思膽戰心驚,将那只肥大的毛絲鼠舉在頭頂當盾牌用,穿梭在一群大佬之中。

那只毛絲鼠一雙小小的眼睛含着淚,瞪到了鼠生最大,害怕的肚皮都在顫抖。

終于楚思來到了梁悅面前,梁悅躺在地上,姿勢扭曲宛如一個傻逼。楚思問小美,“你說我現在把她喊醒,然後讓她死在恐懼之中,能不能刷滿她的心碎值呢?”

小美:“可以試試。”

“好的。”楚思說幹就幹,将毛絲鼠丢在一邊,開始扇梁悅嘴巴子。

毛絲鼠被丢在一邊,它本來撒丫子就想逃,又擡眼看了看天上的那群大佬,想了想又默默的往楚思身邊靠了靠。

楚思給了梁悅一個嘴巴子,喊道:“醒醒,梁悅醒醒,一起來看流星雨啦。”

正在瑟瑟發抖的毛絲鼠忽然側頭看過來,賊溜溜的小眼睛裏閃過了一絲亮光。

楚思扇了好幾巴掌,梁悅就是不醒。她郁悶的撓頭,“怎麽還不醒?難道要用水潑?”

忽然她看見那只毛絲鼠小心翼翼爬了到了梁悅的頭旁邊,後腿一擡,往梁悅臉上尿了一泡尿。

楚思:“……”

楚思突然就開始同情梁悅了……

毛絲鼠尿完之後,眼中閃過一絲解氣,後腿在地上扒拉了兩下土,之後又挪到了楚思身邊。剛走過來,它就瞪大了一雙小眼驚恐的看着楚思,“吱吱!”

楚思:“嗯?”

毛絲鼠:“吱吱!”

楚思感覺自己的後背有點熱,她扭頭一看,後背上正燃燒着一團熊熊火焰。

“啊啊啊~~!!”楚思驚恐大叫,“我被擊中了?為什麽我沒感覺?”

小美:“……sorry宿主,之前給你屏蔽了痛覺,忘了解除了。”

楚思:“艹……”

梁悅就在這個關鍵時刻醒了,她一醒過來就看見楚思在她面前,吓的她差點尖叫。一把将楚思推開,楚思猝不及防被她推的倒在一旁。

朝清一直分神關注着梁悅和楚思,但畢竟對手是這樣的高手,即便分心也沒法時時刻刻的關注。是以他看到的就是,楚思來到梁悅身邊,替昏迷的梁悅擋下了一擊妖火,梁悅嫌惡的将楚思推開。

那一瞬間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只要不是修煉的無情道,心腸再硬的修士都還會有基本的感情。朝清看着倒在地上身上還燃燒着妖火的楚思,和那個安然無恙用仇視目光看着楚思的梁悅。

梁悅為什麽會恨楚思?明明是她要奪舍楚思呀,她有什麽理由仇恨楚思?

這一晃神的功夫,被冬易抓住了機會,他一劍砍在了朝清的肩上。砍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朝清從天上掉落下來,摔在了楚思與梁悅不遠處。

楚思還沒爬起來,就被朝清吓了一跳。

朝清一身雪白衣袍大半被鮮血浸染,他沒有覺得多麽痛,只是不解的看着楚思。他很想問問楚思,為什麽要替梁悅擋那一擊,梁悅死了對她而言不是更好嗎?

楚思背後冒火,警惕的看着朝清。這怎麽辦?朝清看起來傷勢很重啊,我現在還殺得了梁悅嗎?

梁悅驚呼一聲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朝清,語氣裏滿是驚恐與心疼,“師父你怎麽樣?”

咦……

楚思嫌棄的皺了皺眉,梁悅的臉蹭到朝清衣服上了,她臉上可全是毛絲鼠的尿啊。

少了朝清,冬易壓力驟減。加上他發現楚思受傷了,便一招擊退衆人,落到了楚思身邊,伸手一揮替楚思滅了火。楚思還在糾結要不要果斷一點幹掉梁悅,下一秒就被人摟在了懷裏。

楚思:“???”

冬易将楚思摟在懷裏,消失在了原地。梁悅眼看着自己的奪舍對象被人帶走,她焦急的抓着朝清的衣袖,“師父,怎麽辦啊?”

朝清低垂着眼睛,蒼白的臉上帶着沉思。

他看向身邊的梁悅,第一次用審視的目光看着心愛的徒弟,“悅兒,你恨楚思嗎?”

梁悅一愣,“師父為什麽問這個?”

“你為什麽恨她?”朝清不解道:“她也不曾害過你。”

梁悅呼吸一滞,面上閃過一絲難堪,随後擠出一個笑臉道:“師父你說什麽呢?我怎麽會恨她?”

她在說慌,朝清心道。悅兒對我說謊了,我一向真誠待她,她為何要對我說謊?

月黑風高一個荒郊野外的柿子樹下,冬易将楚思輕輕放在他剛剛從儲物袋裏掏出來的床上。

楚思躺在床上,很想問一問他,究竟随身帶了多少床?

冬易的手指輕輕在楚思被燒焦的背上碰了一下,輕聲問:“很疼吧?”

“呃……”楚思道:“不怎麽疼。”

她說的是實話,小美給她屏蔽了痛覺。別說只是燒焦了背,就是直接給她腰斬了,她也沒什麽感覺。冬易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是因為相信了楚思的話而點頭,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之後他掏出一顆丹藥對楚思道:“吃了就好了。”

楚思看着那顆金燦燦的丹藥,問了一個糾結了她半天的問題,“你來羅浮,是為了救我的?”

冬易的兩根手指依舊捏着那顆丹藥,笑容和煦道:“這倒不是,我是來羅浮找你順便提親的,恰好碰見他們要處決你,所以我就順手救你出來了。”

“……”

他這話槽點太多,楚思都不知該從何吐起。他真是來提親的?啊不……你特麽這叫順手?

楚思一時沒忍住,問出一句不該問的話,“你為什麽要提親?”

問完之後她就後悔了,因為她真正想問的是,天下女人那麽多,為何偏偏要殺我證道?

冬易聽到這個問題,沒有立刻回答楚思。而是将丹藥送到楚思唇邊,道:“你吃了藥我再回答你,你看你傷的這樣眼中,我看着很是心疼。”

楚思驚恐的咽了口口水,丹藥就順着口水下了肚。這也不知是什麽丹藥,那頂級大妖的妖火燒出來的傷口竟然一下子就恢複了。冬易的目光在楚思光溜溜的背上掃了一圈,随後閉上了眼睛。

楚思:“你閉眼幹嘛?”

“非禮勿視。”冬易擺手道:“你我還未成親,我不能輕薄于你。”

楚思:“……”

如果冬易看得懂面部表情,那麽他一定能從楚思的臉上看到滿臉髒話。

他閉着眼睛脫下身上的青袍,輕輕的披在了楚思身上,随後睜眼道:“現在回答你的問題,因為你答應了要做我的道侶,所以我才會去羅浮提親。”

說着他忽然帶着一絲絲委屈的道:“可你竟然騙了我。”

他這樣子好似一個被渣男騙身騙心的良家少女,而楚思就是那個渣男。楚思差點被噎死,“你好好說話,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麽,你不就是想殺妻證道嗎?裝成這樣給誰看?”

冬易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你竟知道我修煉的是殺戮道?”

那我知道的可就多了,楚思也嚴肅起來,“當然知道,你不就是想殺妻證道嗎?想殺我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冬易看着楚思,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讓他看起來有種不懷好意的感覺,“說說看。”

楚思道:“我死以後,能把我的屍體交給羅浮嗎?我有個師兄在羅浮……”

說完之後她忽然想起,到時候賀南裴可能就不在羅浮了,于是改口:“……我有個師弟在羅浮,你把我的屍體交給他。”

雖然不能讓他們親眼看見自己被殺,但看到自己的屍體應該也很讓人心碎。

這條件對冬易來說根本就不算事,可他居然沒有答應,反而問楚思:“你這個師弟與你是什麽關系?”

楚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就……師姐弟啊……”

“師姐弟關系用得到托付遺體嗎?”他仿佛有點生氣,“你是我的道侶,你死了也是我道侶的屍體,怎麽能交給別人?此事休要再提。”

“……”

楚思又是一臉髒話,小美連忙安慰,“宿主消消氣,千萬不要和一個修殺戮道的神經病置氣。其實不讓他們看見屍體也沒關系的,只要知道你死了就行……”

楚思深吸口氣,“那……去羅浮通知一下我的死訊總可以吧?”

“嗯,這倒是可以。”冬易點點頭,然後勾了勾嘴角問道:“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我一個築基期的魔修餓什麽餓?楚思雙手叉腰擡着頭,一臉老娘最狂的表情道:“別浪費時間了,要殺我就快殺吧,不要耽誤我投胎。”

冬易愣愣的看着楚思,表情一言難盡。

随後他擡起手裏,手裏拎着個肥嘟嘟的美洲栗鼠,問道:“這個是你的靈寵嗎?”

羅浮現在一塌糊塗,死了一個長老,重傷兩個長老。整個宗門還被妖火燒了一遍,本來秀美無比的羅浮衆山,現在都被燒的光禿禿一片。最慘的是,這不是一般的火,這是幾萬年大妖的妖火。即使撲滅了,那些被燒過的地方一時半會兒也長不出植物來。

這就意味着,很長一段時間羅浮都會是這個光禿禿的模樣。

羅浮掌門差點被氣的心魔發作,可是他還不能倒下,他還要去搜尋那個逃出來的大妖,把他給重新封印回去。

這一搜就搜了好幾天,整個羅浮被翻來覆去的找了好幾遍,都沒能找出那個大妖。最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個大妖已經逃出羅浮了。

一個從羅浮祖師那個時候活到現在的大妖,即使因為被封印太久實力大損,可等到他恢複實力之後,将會是羅浮的一個噩夢。

掌門看起來還很年輕的面容,瞬間蒼老了十多歲,他感覺自己就要心魔破體了。

唯一感到慶幸的是,羅浮弟子并沒有什麽損傷。

然而現在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那個以一己之力攪的整個羅浮天翻地覆的人究竟是誰?他修煉的明明是正道功法,為何行事猶如邪魔?

當日的守山弟子給了他答案,此乃昆侖長老冬易是也。

冬易這個名字羅浮掌門聽說過,只知道他是昆侖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老。本來一個宗門出了一位化神長老,是要舉行化神大典,邀請各門各派的修士前來觀禮的。但一向低調的昆侖,這次尤為低調,出了這樣一位前途無量的長老,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曾經有人路過昆侖,就想要拜見這位冬易長老。卻被告知冬易已經閉關,五百年之內不見客。

這還沒到五百年呢,他怎麽就出來了一出來就來羅浮大殺四方,難道昆侖欲與整個中土正道為敵?

赤練峰上,朝清傷勢未愈,這幾天他的精神也不是很好。掌門過來找他,與他一起商量聯合其他門派去昆侖要個說法的事。

朝清靠在榻上,一頭烏發沒有梳理,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身後。掌門的話他不可置否,冬易既然敢殺上羅浮,不管是為了報仇,還是為了羅浮的臉面,這事兒就不可能輕易了結。

只是朝清想起了楚思,這兩天他總是會想起楚思。他還沒有想明白為什麽總會想到這個徒弟,不過他對掌門說了,若要去昆侖,他也要一起去。

掌門還有些擔心他的傷勢,這時候外面傳來了青兕童子的聲音,“賀師兄,你是來見老爺的?掌門在裏面呢,容小的去通傳一聲。”

“不必了。”賀南裴道:“我要走了,臨走之前最後給師父磕個頭。”

朝清和掌門同時看向洞府之外,賀南裴憔悴了許多,穿了一身很普通的棉布道袍。一切與羅浮有關的東西他都沒有帶走,就像當初升仙大會時那樣,只穿身簡單的棉布衣服,孑然一人上山,而今也孑然一身離開。

他跪在了朝清洞府門前,端端正正的磕了三個頭。

起來的時候額頭上沾了些塵土,不過他并不在意,轉過身離開。青兕童子看着他越走越遠,直至完全消失在翠竹掩映之中。

掌門嘆了口氣,惋惜的道:“這是個好苗子。”

朝清沒有說話,掌門瞧他神思不屬,便道:“雖說大道無情,修為越高的修士越是冷漠。可那畢竟不是真的無情,而是看破世事之後的豁達。”

“你當初為了你那大徒弟養了一個天靈根,我不阻止你,是因為你的堅決。”掌門伸手點在了朝清的心口,“現在你再問問你自己,是否還如當初一樣堅決?”

掌門搖着頭走了,梁悅捧着茶出來,問道:“掌門師伯呢?”

“走了。”

“師父喝茶。”梁悅将茶遞給朝清,面上帶着笑道:“師伯找師父有什麽事呀?”

朝清接過茶,将蓋子掀開一點,水汽飄散出來,他道:“說是要聯合其他門派去昆侖讨一個說法。”

“真的?”梁悅興奮起來,“是要将楚思抓回來嗎?”

朝清靜靜的看着她,輕輕握住了梁悅的手,“悅兒,你想要什麽?”

突然被這麽問,梁悅有些茫然,“什麽?”

朝清握着她的手神色隽永,“如果你只可以擁有一樣東西,你要什麽?”

梁悅仔細想了想,反問道:“師父你呢?”

“從前我只想修道長生飛升仙界。”朝清笑了笑,“後來遇見了你,我就想能不能飛升也不那麽重要了,只要與你厮守便好。”

于是梁悅羞澀的笑了起來,她輕輕靠在朝清懷裏,“我和師父一樣,也想與師父長相厮守。”

說完她又道:“只是我這傷怕是好不了了,師父你什麽時候去昆侖?快點把楚思帶回來吧。”

朝清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僵了一下,梁悅沒有看見他的表情。

黑黢黢的荒郊野外,楚思坐在一張又軟又舒服的床上,眼角抽搐的看着一位仙風道骨的俊男正在烤一只不知名的鳥。

冬易蹲在地上烤鳥,一邊烤一邊道:“小思,你也太着急了,此事怎可操之過急?”

楚思感覺心裏堵得慌,“別叫我小思。”聽起來像個跑腿的。

“那叫什麽?”冬易認真的思索了一下,“思妹?”

楚思手一抖,冬易為難道:“畢竟還未成親,也不好叫你娘子,可總得有個稱呼吧?”

楚思:“叫名字不行嗎?”

冬易搖頭,“顯得太生分。”

楚思手上一個用力,捏的那只美洲栗鼠慘叫一聲,“吱吱!”

她長出口氣,道:“那就叫小楚,不準叫小思更不準叫思妹。”

冬易好似有些不滿,但還是乖乖點頭,“好吧,小楚。”

楚思:“……”這聽起來好像她的上司在叫她……

她決定轉移話題,“為什麽不殺我?你不就是要殺我的嗎?”

“唉,都說了不可操之過急。”冬易很有耐心的解釋道:“你也知道,我是修殺戮道的,找你是為了殺妻證道。殺妻殺妻你總得先成為我的妻,我才算是殺妻吧?現在殺你,算怎麽回事?”

楚思竟然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那你究竟想怎麽樣?”

“我早就想好了。”冬易将手裏的鳥翻了一面,一邊往上灑佐料一邊道:“我帶你回昆侖,然後廣邀親朋好友來參加我們的合籍大典。對了,小楚你有沒有什麽親朋好友要邀請的?”

楚思心說我的親朋好友剛被你打了一頓,轉念又想,冬易哪兒來的親朋好友?他還沒有殺友證道?難不成他是想趁着結婚這個機會,把想殺的人都聚在一起,然後一次性殺光?

按照書中對他的描寫,他很有可能幹得出來這種事來。

他的親朋好友死不死和楚思關系不大,楚思只是性子比較急,她不想再等下去了。她将美洲栗鼠往旁邊一扔,在床上往他那邊爬了兩下,對冬易道:“不用這麽麻煩,我這個人最煩那些繁文缛節,不如我們就在這裏成親吧。”

“這裏?”冬易往四周看了看,“可這裏什麽也沒有啊。”

“怎麽沒有?”楚思指着天,“有明月做媒,我們這就成親吧?要拜堂嗎?”

冬易擡起頭來,天空一片烏雲罩頂,将月亮擋的嚴嚴實實。楚思有點尴尬,幹咳一聲道:“那就天地作證,更好!”

被扔到一旁的美洲栗鼠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連忙蹑爪蹑腿的往外爬。一只無情的大手按住了它的後頸肉,冬易将美洲栗鼠重新扔進了楚思懷裏,然後搖頭道:“不可,這是我第一次成親,萬萬不可如此草率。”

楚思那個急喲,一把揪住了栗鼠的尾巴亂扯一通,“哪裏草率了?連床都有了,草率什麽?”

冬易看了一眼那床,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楚思,臉上漸漸染上了胭脂色。将手中烤的噴香的鳥遞給楚思,“姑娘家不要說這種話,吃吧,嘗嘗我的手藝。”

楚思伸出右手一臉正直,“不,我不吃,珍愛生命,拒吃野味。”

最後楚思還是吃了那只鳥,因為她現在只想讓自己的棺材板反光。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大佬是怎麽練出這一手獨步天下的廚藝的?

楚思吃了一口之後震驚的看着冬易,冬易笑眯眯的問:“好吃嗎?”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的楚思,“……好吃。”

“那你就乖乖随我回昆侖,我天天做給你吃。”

好像哪裏不對,小說裏的冬易是這個樣子的嗎?

看楚思吃的香,冬易似乎很開心,饒有興致的用手指彈了彈栗鼠的尾巴,看着栗鼠的毛都炸了,他問道:“你這靈鼠叫什麽?”

楚思:“不知道。”

“不知道?”冬易贊賞點頭,“好有趣的名字。”

美洲栗鼠痛苦的閉上了它小小的眼睛,你才叫不知道!你全家都叫不知道!

楚思對一只老鼠的名字不感興趣,管他是叫不知道還是不知火舞都無所謂。要不是看在這只栗鼠十分上道的在梁悅臉上撒了泡尿,她才不會讓它跟着自己呢。

這只名叫不知道的美洲栗鼠要是知道了楚思心裏的想法,它一定會非常恨自己。恨不得當場将自己給閹了,然後踩着那個東西怒罵:“叫你犯賤叫你犯賤……”

昆侖在極北之地,與羅浮的青山秀水不同,這裏的山都很高聳陡峭,一些高山上終年積雪。

楚思還記得書中關于昆侖的劇情,女主去了昆侖,只見遍地枯骨。宗門上下被屠戮殆盡,在皚皚白骨的盡頭,坐着一個孤獨的男人。男人睜開眼睛,女主仿佛看到了修羅地獄,那是女主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殺戮道修士的可怕。

眼看着就到昆侖了,楚思想到一個問題,她問冬易,“你知道我是魔修嗎?”

冬易道:“你根本不會收斂氣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不用看,就知道你是魔修。”

“昆侖好歹也是名門正派,你就這樣帶一個魔修回去,還要娶她?”就算是準備自滅宗門了,也不至于這麽嚣張吧?

“別擔心。”冬易對楚思無限溫柔一笑,“一切有我。”

下一刻楚思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穿着花裏胡哨的男人出現在眼前,一見到冬易就伸出雙手,“還錢!”

楚思:“?”

冬易尴尬一笑,“你還在這兒呢?”

“那當然。”花裏胡哨的男子道:“你一日未還錢我就一日守在這裏,直到你還錢為止。”

這什麽情況?冬易居然還會欠別人錢?居然還有人敢這樣沖冬易要錢?他就不怕冬易殺債主證道嗎?

冬易幽怨的盯了他兩秒,然後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只晶瑩剔透的玉錢。他将玉錢扔到男子手裏,不耐煩的道:“給你給你,趕緊拿着你的錢滾吧。”

那男子拿到了錢十分興奮,眼珠子一轉看見了旁邊的楚思,頓時一臉古怪道:“這位是?你新收的徒弟?”

冬易微微一笑,“這是我未來的道侶,這次回羅浮,就是為了與她舉行合籍大禮。”

“終于有人願意嫁給你了嗎?”男子上下打量着楚思,嘴裏啧啧個不停,“可惜可惜啊……”

楚思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他已經很努力的吸引楚思的注意了,可楚思就是不理他,他就很郁悶,“你這魔修,為何不問我為什麽說可惜?”

楚思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一個智障。

“啧。”他受不了了,“你這是什麽眼神?你以為你找到的是如意郎君你可知道他修的是什麽道?他娶你又是為了什麽?”

楚思很沒有精神的道:“殺戮道嘛,他要殺我證道咯。”

“……”

“這……”花哨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思,又看向冬易,“這是你在哪裏找到的人?”

冬易道:“哦,外面閑逛的時候遇見的。”

花哨男子顯然無法接受這個回答,他又問楚思,“你既然知道他要殺你,你為何還要同他回昆侖?是不是他逼你的?你告訴我,我立刻就救你離開。”

“确實是他逼我來的。”楚思老實的道。

花哨男子還沒來得及喜上眉梢,就聽楚思道:“我讓他就在野外成親,他非不幹,說第一次成親不能這麽草率。你說他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一個娶回來殺的道侶,草率一點怎麽了?”

花哨男子:“……”

“可……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明知他要殺你,為何還要同他回昆侖?”

“哦,這個呀。”楚思一臉理所當然道:“因為我想死啊。”

“……”

“說完了沒有?啰裏啰嗦。”冬易輕輕攬着楚思的肩膀,道:“馬上就到昆侖了,你大概沒見過這極北之地的景色吧?這裏的景色數昆侖最好,你若有興致,我陪你到處看一看。”

楚思滿臉不耐煩,“我只想早點成親。”

“此事不可草率啊,總需要時間做準備。”兩人邊說邊走,将石化的花哨男子丢在了原地。

楚思:“那個人是誰啊?你朋友嗎?”

冬易:“不能算是朋友,只能算是認識。”

楚思:“那他同你說話怎麽那麽随意?”

冬易:“因為他修為高深,我暫時還殺不了他。若是能殺他,他早就死了。”

他們越走越遠,花哨男子終于回過神來,沖着冬易的背影大喊:“我算到你命中有一劫,就應在你這小道侶身上,你可要小心了!”

冬易沒有理他,他擁着楚思往前走着,漸漸消失在了蒼茫雪域之中。

花哨男子手中把玩着那塊玉錢,語氣有些飄忽,“他借走玉錢究竟是想知道什麽?難道和那個小魔修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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