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蘇亦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天旋地轉。昏然無措中,她驀地落入一個堅硬的懷抱,被人護住頭臉和大半個身子。出于本能,她像樹袋熊一樣緊緊地抓住那人胸前的衣服。
兩人一齊翻滾墜下。
好在這山坡坡勢較緩,待終于停下,蘇亦一動不動地趴在那人胸口,心有餘悸地大口大口喘氣。
塵草飛揚間,熟悉的竹木香盈入肺腑。
“有沒有受傷?”陸緘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蘇亦慢慢睜眼,怔怔地望着他。
陸緘見她呆呆的,強撐着直起身子,“哪裏受傷了?”語氣中有不容忽視的擔憂。
蘇亦意識回攏,忙搖頭,從他身上起來。
她活動了一下身體,又摸了摸頭臉,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受一點點的傷!
而陸緘就慘多了。
如果說她是滑草而下,那陸緘就是滑草車。
他寬薄的肩背替她擋住了所有的飛石奔礫。
黑色薄羽絨服的後背處已經破爛不堪,羽絨早不知飛到了哪裏。那張俊美無俦的臉上有七八處細小的劃傷,好在傷口不深,蘇亦剛要松一口氣,卻見他右手手背,血肉模糊一片,觸目驚心。
這還只是表面的皮外傷。
蘇亦眼睛澀澀的,胸口漲漲的。
她蹲下身,顫抖着手,将陸緘上上下下,前後左右都摸了一遍。确認他四肢骨骼和胸腹等要害處并無大礙,才脫力般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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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舍身救我。”蘇亦望着頭上還有草屑的陸緘,嘴唇翕動半晌,突然變得口拙起來,只說出來這幾個字。
生活不是偶像劇,也不是言情,它很現實。可有時候,在自己最無助的那一刻,還是希望有個人能像救世主一般從天而降。
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手機的鈴聲突兀地響起,蘇亦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的背包還一直在身上。
剛一接通,柳明月焦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問題一個接一個像連珠炮般,“蘇亦,蘇亦,你怎麽樣?受傷了嗎?陸學長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你們在哪裏,我幫你打救援電話。”
“我還好,陸學長受了傷。我們在……”蘇亦四處張望了下,不知怎麽說。
“度假村就在我們的西面,不遠。不用救援,我可以。”陸緘聲音鎮定。
挂斷電話,蘇亦從包裏翻出一瓶瓶身已經變形了的礦泉水,“我先幫你處理下傷口。”她的聲音悶悶的。
蘇亦用紙巾蘸了水替他擦拭傷口,動作極其輕柔,可即使如此,耳畔還是不時響起陸緘略帶壓抑的呼吸聲。
總算将血污清洗幹淨,猙獰的傷口更令她心驚。
“吧嗒、吧嗒”,蘇亦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陸緘看着她面色蒼白,一副吓壞了的小模樣,左胸處突然有些柔軟,他安慰道:“我沒大礙,都是皮外傷。”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不怕嗎?”她仰起小臉,圓圓的眼中蓄着一層厚厚的淚水。
陸緘被她問地一窒,為什麽?他也不知道。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這麽做了。
陸緘咳了一聲,站了起來。
雖然沒有骨折什麽的,但是他的後背、右肋下、左腿都有不同程度的疼痛。走起路來有些吃力,蘇亦上前架住他的左臂。
陸緘身材高大,這會兒她快紮進人家懷裏了。
蘇亦怕他不自在,解釋道:“還是我扶你吧。你不要害羞,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我們是好閨蜜。”
陸緘被她氣笑了:“誰跟你是好閨蜜?”
陸緘畢竟是傷患,兩人走得不快。他垂眸看着她烏黑的腦瓜頂,這丫頭怎麽蔫頭耷腦的,也不說話。
“你怎麽了?”
“我欠了你這麽大一個人情,該怎麽還啊?”蘇亦仰臉,愁眉苦臉地望着他。
陸緘壓根就沒想過要她做什麽,可看她的樣子,又忍不住想逗逗她。
陸緘歪着頭,眉毛微微蹙着,好象是很認真地在思考自己要讨得什麽好處才劃算。好半天,他慢悠悠地吐了一句:“我要你……”
蘇亦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前的衣服,大概是她的表情太過驚駭,陸緘忍不住把臉轉到一邊去,肩膀一抖一抖地,好半天才說:“放心,不要你以身相許。”
蘇亦連忙說:“要錢?我有錢。”
“你有多少?”
“我暑假打工加上壓歲錢什麽的,有小兩萬呢。”蘇亦從十六歲起,就在媽媽周晚秋的建議下,将大部分壓歲錢買了基金,比起存在銀行,收益高了不少。
“就這麽點兒?算了,你還是留着買零食吧。”
“那你要我做什麽?”
陸緘看着她執着的樣子,只得說,“那就當你欠我一件事吧,不過我現在也不知道要你做什麽,等想到了再和你說。”
蘇亦連忙應聲:“好。”
……
看着不遠的距離,等回到度假村,已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蔣延就等在度假村門口,看到他倆面帶笑容走過來的時候,都傻了。
“從那麽高的山上滾下去,我以為你倆肯定斷胳膊斷腿了,誰想到……”蔣延附在陸緘耳邊低聲道:“為了泡妹紙你也是蠻拼的,兄弟服了。”
陸緘橫他一眼,“胡說什麽。”
回到別墅,除了同學們,小男孩和他的父母也在。
他們向兩人連聲道謝,要不是蘇亦,那滾下山坡的就是自己兒子了。夫妻倆主動要求送他們回城去醫院檢查,并且承擔醫藥費。
陸緘的傷,尤其是右手,确實需要去醫院消毒包紮。
他的背包被柳明月和胡一凡帶回來了。蘇亦去房間幫他收拾其他物品,柳明月跟在一旁唠叨:“那對情侶也太過分了,惹出這麽大的事,竟然趁亂溜了?!連個道歉都沒有,什麽素質!”
歐陽美美倚在門邊:“當然是不想負責了,醫藥費、營養費都是錢吶。這回蘇亦他們運氣真是好,可見好人還是有好報的。”
作者有話要說: 蔣延豎起大拇指: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