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每個星期五,圍棋隊都有比賽。圍棋是集體比賽,經常會根據對手的情況,派不同的隊員上場。但陸緘的主将位置始終沒有變過,場場比賽不落,因此他也是對方重點研究的人,壓力可想而知。

于是,蘇亦在周四的晚上,都會盡職盡責地陪聊,幫陸緘放松“緊張”的情緒。

陸緘的粉絲隊伍還在不斷壯大,除了本校的,還有校外的。可以說,每次他到其他學校比賽都能收獲一波迷妹。

這個看臉的世界呦。

周六早上,歐陽美美照例回家,柳明月和老胡相約去前門逛街。

蘇亦準備去圖書館,剛收拾好書包就接到了家裏的電話。

周晚秋照例先是關心她,然後,蘇亦覺得媽媽今天語氣不對,有些吞吞吐吐。

“媽,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寶寶,有件事要告訴你。”周晚秋的聲音裏透着一絲哀傷,“酥餅前天晚上死了。你別太難過,它走得很安詳。”

……

挂了電話,蘇亦趴在桌上,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她獨自一人出了校門。

天陰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

蘇亦漫無目的地坐在街邊的長椅上,看着眼前的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休息日不用上班不用上學,所有人臉上都洋溢着輕松的笑容。

她垂眸,雙手撐着長椅,看着地面,一雙腿無意識地來回搖晃。半晌,蘇亦掏出手機,手指在通訊錄列表裏的姓名上快速滑動,幾乎沒怎麽猶豫,她就撥了出去。

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接起。

“陸緘,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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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在哪兒,我馬上來。”陸緘沒有絲毫的猶疑。

……

“怎麽坐這了?”

蘇亦緩緩擡頭。

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到了。

一身黑色運動裝的陸緘,像是從天而降似的,走到了她眼前,雙手插兜,眼睫微垂。

他本來是要去打壁球,誰知半路上接到蘇亦的電話。等他找到人時,就見她坐在路邊,初春的風吹散她細碎的劉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靈動的圓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像是被人遺棄的孩子一樣。

陸緘特別想抱抱她,又擔心吓着她。

蘇亦唇角牽了牽,她看了一眼陸緘背着的球拍,問道:“你要去打球?”

陸緘看着故作平靜的她。随着他們接觸的日益增加,他知道蘇亦并不是個容易袒露軟弱的女孩子。她愛笑,也善于用笑容掩飾悲傷,如果不了解,你根本看不出她在難過。

“一起?”他問。

蘇亦點頭,她今天恰好穿的也是運動裝。

到了球館,陸緘給她租了個球拍,然後兩人默默地做着運動前的拉伸準備活動。

蘇亦是第一次打壁球,但她會打羽毛球,兩者有相通之處。她打球的風格偏重攻擊,大開大合。陸緘與她相反,他更偏重防守,不論蘇亦怎麽扣殺,他都能穩穩地接住不說,還通過落點的不斷變化,反而把蘇亦弄地奔命似的滿場跑。

一個小時後,蘇亦跑得精疲力竭,額上的汗水彙聚成大滴大滴的汗珠兒,搖搖欲墜。

她把球拍一扔,坐在地上氣喘如牛,說道:“我不行了!”

“起來,別坐着。”

有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蘇亦搭上陸緘的手。

陸緘發力,一把将她拉起。

可她重心不穩,往前頭踉跄兩步,直直地栽入了陸緘懷裏。他的懷抱幹淨又溫暖,熟悉的竹木氣息在鼻尖萦繞,讓人貪戀。

蘇亦的額頭輕輕抵在他肩上,“吧嗒”一大滴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滾落。她探出雙臂,輕輕拽着陸緘腰側的衣服,嗚咽起來。

蘇亦并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就像她自己說的,她總是努力放大快樂。但有的時候,所有的負面情緒堆積在一處,就會像決了堤的河壩,根本控制不了,正如此時此刻。

陸緘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只是任她發洩。

蘇亦哭得稀裏嘩啦。

聽着心口她貼近的哭聲,陸緘心中微刺。他擡起右手,緩緩落在她纖瘦的肩背上,一下下地拍着。

“酥餅……死了。”她抽泣着喃喃道。

“你還有我。”陸緘說。

短短的四個字,似有神奇的魔法,蘇亦聽着,只覺冰涼的心髒被一道暖流包裹,柔軟微燙。

不知過了多久,蘇亦才漸漸止住哭聲,緩緩仰起頭,她的眼睛已經哭得紅腫,嗓子也有點啞。

“謝謝你,陸緘。有一瞬間,我甚至以為世界上就剩下自己了。”

“你還有我。”陸緘直視着她的眼睛,用大拇指揩去她面頰上的淚水,“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堅定的話語,溫柔的動作,讓蘇亦覺得自己好像是他掌心裏的寶貝。

“我,我們走吧。”她有些不敢看他。

陸緘卻把她按在了椅子上,蹲下身,斂眉低目,神情認真,輕輕幫她拍打小腿的肌肉:“今天的運動太強烈,乳酸堆積,不認真放松肌肉,明天很可能會酸痛。”

蘇亦看着他,心口像是被人拿手給捂熱了,暖暖的。

陸緘把她的兩條腿都按摩一遍,擡眸看她。

視線相撞,蘇亦被他清亮的眼睛注視着,想到剛才他說的那四個字,突然一陣耳熱心跳、心猿意馬。

她忽地一下站起來,當先朝外走。

“餓了嗎?”站在壁球館門口,陸緘問。

蘇亦點頭,想到陸緘陪她打了一上午的球,還聽她哭了一通,于是她忙說:“你想吃什麽,我請客。”

“吃羊肉嗎?”

“吃的。”

“那我們吃老北京涮羊肉。”

蘇亦看着熱鬧喧嚣的傳統菜場,有點懵:“我們來這幹嘛?”

“因為這裏有地道的老北京涮肉。”說着,陸緘熟門熟路地找到一家賣現切羊肉的攤位,和老板說要哪些肉。

這個傳統菜場,它負責供給周圍好幾個小區居民的日常所需。陸緘讓蘇亦按照自己的喜好買點蔬菜。

站在一群大爺大媽們中間在買菜,蘇亦和陸緘兩個俊男靓女格外顯眼。尤其是陸緘,本來個子就高,顏值也高,讓人想看不見都難。

賣菜的大姐很熱情,操着北方口音,一邊邊稱重一邊說:“吃火鍋啊?這個天氣吃火鍋暖和。”

然後她看了眼陸緘,笑眯眯地說:“這是你男朋友?小夥子長得真精神,你們倆挺般配!”

蘇亦一怔,忙擺手:“不,不是。”

買菜大姐卻當她不好意思:“害羞什麽,我們老家好多年輕姑娘在你這個年紀都生娃了。我說小夥子,現在的城裏姑娘像你女朋友這樣會做飯的,可不多了,你要珍惜啊。”

說着,稱好菜,還額外塞了一把香菜,說:“吃火鍋放點香菜最提味了。”

賣菜大姐的話都是善意的,但蘇亦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她摸了摸耳垂,看身旁的陸緘,發現他竟然唇角帶笑,接過蔬菜,對她說:“走吧。”

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們出了菜市場,正往陸緘家走着,天空中一大片烏壓壓的雲像奔馬一樣,飛快地壓過來。

四周昏暗一片,滾滾雷聲就象在頭頂炸開一樣,瓢潑大雨和開了閘的水一樣,從天上倒下來。

突如其來的暴雨誰都沒有料到,路上的行人都拿包擋着頭,快速地奔跑,尋找避雨的地方。

好在兩人已經快看到陸緘家小區的大門了。

雨聲很大,蘇亦提高聲音說:“我們跑吧。”直接拔腿狂奔。

陸緘緊跟其後。

一口氣跑到單元門口,兩人才喘着氣停下。

等電梯的人一邊擦着水,一邊抱怨這鬼天氣,說下雨就下雨。

蘇亦跑得氣喘籲籲,像個落湯雞。頭發濕噠噠地貼在額前,一绺一绺的,身上衣服也濕了。

她擡頭瞄了眼陸緘。

這人明明也是跟她一樣的遭遇,可卻和蘇亦的狼狽不同。他把額前的短發随意撩了撩,有幾根還不安分地豎着,卻為他平白增添了幾分少見的桀骜不羁的氣質。

果然啊,真正的帥哥就是變成落湯雞也是帥哥。

進了陸家仍然能聽到外面嘩嘩的傾盆大雨聲,玄關處很快便積了一灘濕漉漉的水跡。

正值初春,一下雨就冒冷氣,蘇亦打了個寒顫,吸了吸鼻子,打了個噴嚏。

“三胖呢?”一進門,她就朝陽臺的位置看去,別說,她還挺想那只八哥的。

“在陸言那裏。”陸緘就找了塊新毛巾,遞給她:“你去沖個熱水澡,這樣容易感冒。”

她衣服頭發都濕了,渾身不舒服。這種情況下最好是沖個熱水澡,可是她沒有換的衣服啊,總得先把濕衣服吹幹吧。

陸緘這裏當然不可能有女孩子穿的衣服,翻了半天,找了件長款的黑色衛衣。蘇亦往身上比了比,好吧,足可以當裙子穿。

蘇亦去洗澡,陸緘打開空調調到暖風,然後燒了鍋姜糖水,姜糖水燒好,蘇亦也洗好了。

她有些局促,畢竟第一次穿男生的衣服。

陸緘聽到動靜,端了一杯姜糖水回身,只見蘇亦頭發半幹,皮膚還是一貫的白皙,被熱氣熏蒸後,透着淡淡的暈紅。

她穿着不合身的寬大衣服,顯得裏面空空蕩蕩。由于領口過大,精致細瘦的鎖骨顯露在外。下面是圓潤細膩如白瓷碗一樣可愛的膝蓋和流暢勻稱的小腿。

陸緘又不是性、冷淡,陡然看到自己喜歡的女生穿着自己的衣服,瞬間心旌神搖。

他硬生生地移開視線,放下手裏的杯子:“先喝點姜糖水吧,你的衣服我給你洗了,家裏有幹衣機,一個小時也就好了。”

蘇亦道了聲謝,見他還沒換衣服,忙說:“你也快去洗一下吧。”

陸緘點點頭,徑自上樓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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