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佟妃施虐
兩人這麽靜靜地傻傻地對視着,很快蘇麻喇嬷嬷打了簾子進來,瞧見這光景,掩口笑着:“皇上這是和烏常在玩木頭人呢?”
兩人皆一恍神,岚琪忙屈膝行禮,玄烨定下心思,似吩咐蘇麻喇嬷嬷,又似在囑咐岚琪:“皇祖母嘴饞時要勸一勸,哪怕遭埋怨呢。”
“臣妾記下了。”
“奴婢知道了。”
兩把聲音同時響起,岚琪聽見蘇麻喇嬷嬷應時,委實吓了一跳,自己顯然自作多情了,皇上沒在與她講話。
玄烨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淡淡有笑意,不知在為什麽喜悅,又朝嬷嬷指了一指她,嬷嬷含笑點頭,應一句:“皇上放心吧。”
岚琪聽得莫名其妙,但玄烨很快就離開了,嬷嬷來攙扶她起身,笑悠悠說:“太皇太後要喝蜜棗茶呢,您去沖調一杯送進去吧。”
岚琪連忙答應,轉身又出去往茶水房來,在廊下走着,便見皇帝離去的身影,許久不見了,覺得皇帝和之前微微不一樣了,可若說哪兒不一樣,她此刻也不明白。
“先照顧好太皇太後吧。”她暗下沉一沉心思,專心去做事。
待端着蜜棗茶來寝殿,進門便聽見太皇太後的笑聲,到了跟前将茶給了蘇麻喇嬷嬷,自己叩首行了大禮,被太皇太後叫到跟前挽着手打量:“平日偶爾來請安,跟着烏泱泱的人我也不曾細細看你,總覺得是許久不曾見了,這會兒瞧着,果然眼眉似長開些,比從前更漂亮。”
岚琪赧然,垂首輕聲說:“臣妾自己照着鏡子,也覺得有些不一樣,可您說是變好看,臣妾就安心了。”
這樣的話聽着喜慶,太皇太後很喜歡,一味謙卑很沒意思,這樣才能好好說話不是,之後進了些蜜棗茶,對嬷嬷誇說就是這個味道,又聽岚琪說說近些日子的事,不多久太皇太後便要安寝。
岚琪等太皇太後睡着後,想要回鐘粹宮,蘇麻喇嬷嬷說那樣來回太辛苦,指不定太皇太後夜裏還要發燒,便讓在寝殿外間炕上鋪了被褥,讓将就歇着。
可說是将就,實則能在慈寧宮住幾天,是莫大的恩寵,可岚琪卻沒想這麽多,只覺得這樣能更好地照顧太皇太後。
果然太皇太後因服湯藥多了,夜裏起夜了兩次,兩次都稍稍才有些動靜,她便翻身起來進去詢問,連蘇麻喇嬷嬷都沒驚動,起夜後又給捶着腿再哄睡着,一整夜太皇太後睡得極好,岚琪卻沒怎麽休息。
如是整整三天,烏常在都留在慈寧宮照顧太皇太後,倒是皇帝因朝政繁忙每日只遣李總管來問安,也不曉得是避着烏常在不見,還是因為有她在而放心,衆人冷眼瞧着,都覺得等太皇太後病愈,這烏雅氏的勢頭又該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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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恰恰相反,又過兩天太皇太後精神爽朗病痛全消,而累得瘦了一整圈的烏常在回到鐘粹宮後,皇帝那兒卻仍舊不聞不問,那幾天裏,要麽宜貴人幾位在乾清宮侍寝,要麽皇上就留在承乾宮,幾乎沒烏常在什麽事兒。
比不得做宮女那會兒,被人伺候了大半年,突然做幾天伺候人的事,岚琪累得在宮裏養了幾天方緩過些精神,布常在把她分例裏的肉菜每天端給她,說本來就瘦,這下更瘦得沒了樣子,當然她們倆都不缺這一口菜,不過是布常在心疼她。
且太皇太後曾突然下旨讓布常在去阿哥所看小公主,親手拉着小公主的手跟着她蹒跚走路,布常在直覺得活着有奔頭,心裏則明白這份恩典,是岚琪為她求來的。
轉眼入了八月,中秋在即,宮裏漸漸有了過節的氣氛,去年因孝誠皇後薨,未有節慶之娛,太皇太後、太後健在,過悲則不孝,故而今年皇帝下旨要好好慶一慶中秋。
眼下因三藩之故,前線軍費耗用極大,但國宴的奢靡并非純粹浪費不可取,其豪華隆重也彰顯着大清天朝上國的繁華昌盛,可玄烨知道昭妃持宮節儉,這雖是好事,但這一次節儉不得,便曾親自往翊坤宮叮囑,昭妃面上是答應了,轉身卻仍舊克扣用度,惹得宮內議論紛紛。
只是別的人哪怕怨怼,也不過關起門私下裏說,昭妃畢竟還是衆妃之首,誰敢不尊。唯有承乾宮裏佟妃不好惹,內務府唯恐她挑事,什麽都盡着承乾宮給,等佟妃察覺到宮裏進來日子緊巴巴,中秋宴就在眼前了。
這一晚玄烨歇在承乾宮,聽佟妃款款一曲古琴後,笑悠悠說:“眼下賞菊的時候,為何不搬幾盆放在屋子裏,合着這琴聲,才更有幾分意境。”随口說起,“朕剛才一路走進來,三兩日不來你這裏,倒覺得冷清些了。”
佟妃起身讓靜珠收了古琴,親自端茶奉上後在一旁坐下,只等宮女們收了古琴離開,才嘆一聲,應着皇帝說:“據說是為了後日中秋宴上裝點,宮裏的花眼下都不能随意用,哪怕去禦花園摘一朵也有罪,還說一些将養的好的,大可以拿出宮去賣錢,臣妾聽說這些,也不敢要了,反正花總要敗的,還不如換了銀子好。”
玄烨越聽眉頭便越緊,哪裏聽說過禦花園裏種的花,不是帝王妃嫔賞玩,而是拿去還錢的,那他還擺什麽國宴,張揚什麽國威,不如全折現換了銀子好。
佟妃見皇帝臉色變了,心下暗自得意,也不必她說出是哪一個的主意,也不管有沒有這件事,皇帝總要去問那一邊克扣宮裏用度的事。不過弄巧成拙的是,皇帝因為生氣不想留下,一碗茶喝不過兩口,便撂下要走。
“朕明日讓他們送花來給你。”玄烨走時只說了這一句,佟妃怎麽留都沒用,皇帝走遠了才跺腳抱怨,“若之後昭妃那裏什麽事也沒有的話,我這一晚算什麽名堂,皇上來了都不留,明天那些個嘴碎的,不知怎麽編排我。”
惱了好半天不能消氣,便指使靜珠:“去給我派人盯着,皇上今晚若又去了別處或誰去了乾清宮,我可要讓那一個好看。”
而玄烨這裏出了承乾宮,因心煩該怎麽去找昭妃說這些又能不傷和氣,便讓随行的先回乾清宮,只和李總管領着三四個小太監掌了燈籠,要在宮裏散散。
這邊往後就是鐘粹宮,不遠不近在門前時,他停下來看了看,都不記得上次來是什麽時候,心裏覺得這一處并不十分好,他日岚琪再回到身邊時,便要給她換了地方住。
正想得出神,鐘粹宮的門突然開了,玄烨忙示意身後人熄滅了燈籠,便聽岚琪的聲音在說:“黑咕隆咚地找也找不到的,別又驚動了前頭佟妃娘娘,明兒再來看吧。”
“那怎麽行,明天一早叫灑掃的宮女太監撿了去,還有還回來的嗎?”說話的是環春,三兩個宮女掌着燈籠沿着路找,似乎是掉了什麽東西。
岚琪卻懶洋洋地在門前站着不動,還埋怨她們:“你們再不回去,我可要回去了,我真不在乎的,不就是一只耳墜嗎?我可說好了,萬一改天在枕頭褥子下找見了,你們可別怪我大半夜把你們推出來折騰。”
玉葵那裏笑着:“主子可真是夠心疼奴婢們的,剛才誰急得眼睛都濕了?”
玄烨聽了直笑,這小丫頭的性子竟是半點也沒變,而他這靜悄悄地一聲笑,卻驚動了細致的環春,那裏呀了一聲問誰在前頭,掌着燈籠靠近,一見是皇帝,吓得登時跪下了,後頭玉葵香月也跟過來屈膝行禮。
偏只有岚琪傻乎乎地站在門口,可這會兒不傻也不行,誰能想到大半夜的皇帝沒事在自家宮門前站着呢。
“主子、主子快過來……”環春見岚琪一直不過來,急得轉身喚她,她這才晃過神,忙疾行到跟前。
李公公這兒也讓小太監們重新點了燈籠,一時周遭亮堂堂的,便看清岚琪身上一件常衣,梳着小兩把頭,鬓邊簪了一朵翠玉珠花,幹幹淨淨的模樣,宛若當初見她還是宮女的樣子,想着是要準備安寝,身上的首飾都摘下了。
“不必行禮了。”玄烨在岚琪屈膝時突然開口,又問,“身上的衣服涼不涼?”
岚琪愣一愣,忙搖頭,玄烨便道:“陪朕走幾步,環春你們跟在後頭。”
環春大喜,起身見皇上已朝前走去,而常在卻愣着不動,忙往前推了一把,低聲說:“您可別呆呆的了,快跟上啊。”
岚琪醒過味兒來,快了幾步跑到玄烨身邊,玄烨轉身見她慌慌張張的模樣,蹙眉說:“急什麽,不怕摔着了?”
岚琪卻伸出腳笑了笑:“才要入寝了,已經換的軟鞋。”
她這一笑,玄烨的心莫名就暖了,方才散不去的怨氣也少了許多,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又往前慢慢走着。
如今秋高氣爽,是京城四季裏最宜人的時節,寒冬未至盛夏已過,不必擔心暑熱難耐,也不會被冰雪凍得手腳哆嗦,能自在地舒展筋骨、賞月觀星,本就不該心情郁悶辜負了着大好的秋夜。
“朕給你的書,在看嗎?”走了小一會兒,玄烨突然發問,想他說過等岚琪把書都看通透時才再見她,可今日一遇不想視而不見,心裏正不痛快,哪怕她只是在身邊待着,也能讓自己安心。
“皇上……現在要考臣妾嗎?”耳邊聽來的聲音裏透着膽怯,玄烨駐足回身看她,佯裝含怒問,“沒在看?”
岚琪忙擺手否認,“都在看,每一本……”她心裏突突直跳,“每一本都看過了,每一本……都翻到底下了,可是您若現在要問,臣妾腦袋裏什麽都記不得。”
玄烨含笑,猜想她一定是看到自己寫了她的名字,但那些書也不是為她挑,而是玄烨自己近來在看并與諸大臣進講之書,給她只是想,哪怕不能相見,也能做些一樣的事,并不曾真正指望她讀懂什麽,可聽李總管說起她近來的事,也知道這些書讓她長進很多。
“皇上,那些書太難了。”岚琪終于找到機會說這些心裏話,“您能讓臣妾讀一些有趣的書嗎?”
“寒窗苦讀,何來的有趣,你當朕的朝臣們,都是玩兒着讀的書?”玄烨沒來由地就想欺負眼前人,這一句含怒說着,真把她吓蒙了,腦袋低垂着不再言語。
“走吧,立定了吹風會冷。”玄烨無奈地一笑,伸手去牽她的手。
岚琪被這一舉動戳中了心內柔軟之處,她曾經以為,自己的手再也到不了這個人的掌心裏,曾經握着的溫暖恨不能镌刻到心頭上,如今他又握住了自己的手,大而溫柔的手掌,穩穩地握着自己。
身子被輕輕一拉,她忙跟上來,卻聽玄烨問:“宮裏過得可好,有沒有少什麽,缺什麽?”
“一切都很好。”岚琪說着,忽而赧然,邀功似地說起,“入秋裁衣賞時,臣妾的尺寸比年頭寬了些,若是過得不好,怎麽能這樣。”
玄烨看她一眼,依舊單薄纖瘦,便是嫌棄的眼神瞪她,“你寬在什麽地方了?”但旋即又嘆,“偏你就覺得什麽都好,別的人就不行。”之後也不曉得哪兒來的述說*,竟是把佟妃那些事都講給了岚琪聽,也問岚琪:“你不覺得昭妃這樣子,宮裏的日子不好過?”
“臣妾的所求,自然和別人不同,或許別人覺得不好過,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昭妃娘娘這樣做,錢也不進她的口袋,還是為了朝廷能少些負擔。”岚琪靜靜地說起來,“眼下您若追究,也趕不及後天的中秋宴,不如等一等中秋宴,若是不曾讓皇上覺得失了顏面,那昭妃娘娘怎麽也有苦勞,萬一很不妥當,您追究起來也有話說,但現下就氣沖沖過去質問,昭妃娘娘費盡心血操持一切,換做臣妾也會心寒的。”
玄烨的心漸漸平靜,這些道理早在走出承乾宮時他就想到了,所以才會煩惱要怎麽去對翊坤宮說,這會兒聽岚琪說出來,他心裏喜歡的,是對她言辭想法的刮目相看,半年不曾親近,眼前人再不是那個嬌嬌軟軟的小常在,她有了智慧有了看待世事的眼光,不禁暗暗笑,該再給她送幾本深奧難懂的書才好。
“皇上,臣妾說錯了嗎?”岚琪見玄烨怔着出神,不禁有些緊張,玄烨卻伸手捋一捋她鬓邊的散發,“可惜她曾經那樣針對你,她總不願親近別人,越來越孤立自己,人若能真正所謂的一面獨擋,朕還要大臣将軍做什麽。”
說罷見岚琪呆呆的,知道她又沒聽懂,拍了拍額頭:“還是念書太少了,回去吧,明日好好背幾篇,朕可時不時要來考你的,別以為時日很長可以偷懶,再長的時日也會過去。”
聽說要分別了,岚琪心裏頭才有酸澀感冒出來,可知道分寸不敢糾纏,福了福身子,便轉身往後頭環春那裏去,等她和環春在一起,又忍不住回頭看,皇帝已經走開了,才剛滿了的心,又豁然缺了一大塊。
“主子,咱們也走吧。”環春攙扶她回去,玉葵香月在前頭掌燈,只等回了鐘粹宮進寝殿歇下,環春才放開膽子問,“您突然和萬歲爺說上話,奴婢竟瞧着好像從來沒分開過,還是從前的模樣呢。”
岚琪自己也訝異,抱膝坐在床上回憶剛才的一幕幕,她一直以為自己若能有再到玄烨身邊的日子,一定會哭會很委屈,可剛才突然說讓陪着走一走,她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從前的心情,好像從來沒有分別過,好像從來沒有那些不愉快和委屈,竟然還得瑟了一下她穿着軟鞋不怕摔。
分離時心裏酸澀是真的,可她一點也不悲傷難過,不曉得哪兒來的安穩感,自言自語:“我怎麽就不難過呢?”
“主子,找着了。”香月突然興奮地叫起來,手裏捏着一只耳墜舉到她面前,“就說肯定在寝殿裏頭,您偏說白天在門外摸過耳朵,您提了奴婢們敢不盡心嗎?大半夜折騰人家出去找。”
岚琪不服氣:“我可叫你們明天去找的,是你們自己偏要出去。”
環春捧了手巾來給主子擦臉,笑着推了香月一把:“小點兒聲,主子明明是知道皇上要來,特特出去的,哪是折騰咱們。”
岚琪氣呼呼瞪着她們,眼瞧着眼眶都濕潤了,三人才認錯說不敢取笑她,好半天才哄着睡下,退下後互相都說:“再等一等,主子的指望大着呢。”
她們如此感慨,可傳到佟妃跟前的話就不同了,聽說皇帝離了承乾宮,竟是去後頭和鐘粹宮裏的烏雅氏大半夜在宮裏散步,佟妃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但靜珠說這件事未必有多少人知道,因為多數人先回乾清宮,只當皇上也回去了。
“那小常在可真有本事,難道派人盯着咱們這裏的?怎麽皇上才出門,她就等在宮門口了?”佟妃氣得眼淚汪汪,“幸好是沒人知道的,若是叫別人聽說一個失寵的常在從我這裏搶走皇上,承乾宮往後還有什麽臉面?”
想着想着,佟妃又憤憤然說:“怪不得聽人說烏雅氏的勢頭要起來了起來了,我還不當一回事,放着我住在她前頭都敢這樣子,若是遠一些的,還不知嚣張到什麽地步。也怪不得昭妃那樣嫉恨宜貴人,我今日算是明白了。”
這一份怨結得莫名其妙,雖然佟妃也的确有些委屈,可她若不挑唆昭妃的事,也不至于皇帝來了又走,岚琪總是無辜的,可偏偏無辜的人卻要為此付出代價。
兩日後的中秋宴,體面又隆重,昭妃克扣的用度全花在了這一場宴會上,太皇太後再次當衆誇贊她,讓小佟妃好好跟着學學,人家還老大不情願的。
玄烨心中感激那一晚遇見岚琪,讓他篤定了等中秋後再和昭妃提點用度之事,不論如何六宮她在操持,一切穩穩當當,閑言碎語不足以用來指摘她的心血,故中秋這一晚,更是留在了翊坤宮正殿裏,帝妃二人難得好好說了許久的話,連昭妃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皇帝對昭妃越溫和,便越氣得承乾宮不得安寧,竟是在這花好月圓夜,深秋的翊坤宮似有春風拂過,鐘粹宮裏卻莫名其妙迎來一場災難。
前頭承乾宮裏佟妃娘娘少了一對玉镯,翻遍了整座宮殿都找不着,有人說曾瞧見鐘粹宮的宮女偷偷摸摸,佟妃娘娘便帶着人來找,還煞有其事地說:“若是尋常的镯子也罷,可這是祖母在本宮入宮前贈送保平安的,只能委屈你們,讓本宮翻一翻了。”
佟妃的祖母,自然就是皇帝的外祖母,皇帝平素也十分敬愛,常派人去問候,如此宮裏的人又豈敢不尊敬,更有岚琪和布常在清者自清,當然就讓他們翻了。
可她們清者自清,卻不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當佟妃的小太監捧着一對玉镯從環春三人的屋子裏出來時,岚琪驚得目瞪口呆。
佟妃那裏幽幽戴上镯子,冷冷笑問:“這是怎麽說,本宮今晚若不多個心眼來找,這镯子是不是就該賣到宮外頭去了?”
邊上另有個嬷嬷說:“奴婢聽說前天夜裏,鐘粹宮的宮女在外頭晃悠,那麽巧娘娘的镯子隔天就不見了。”
岚琪心頭一驚,但聽佟妃問:“可有此事?”
“娘娘……”只見環春突然越前,跪在了佟妃面前。
當佟妃大半夜傳宮規重責鐘粹宮宮女的事傳出來時,慈寧宮裏太皇太後才歇下,蘇麻喇嬷嬷也因被皇帝灌了酒早早睡了,無人能為她們做主。而翊坤宮這邊難得皇帝來,門前守得嚴嚴實實什麽人也進不去,更不要說驚動聖駕。此外惠貴人榮貴人哪怕有心相幫,礙着佟妃的尊貴,來了也于事無補,還惹一身麻煩。
如此,岚琪眼睜睜看着環春、玉葵和香月被按着打得動彈不得,布常在吓得腿軟跪跌在地上,岚琪去攙扶她,卻被佟妃說:“烏常在你治下無方,本宮不追究你也不成,你在這兒跪半個時辰,好好反省反省,畢竟本宮在你前頭住着,你若不好,本宮也怕叫人背後說閑話。”
當佟妃帶人揚長而去,鐘粹宮裏靜得能聽見承乾宮那裏大門關上的聲音,盼夏錦禾手忙腳亂地攙扶環春她們起來,岚琪則跪在那兒一動不動,布常在哭着拉她:“別跪了,她又看不到,到底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來找咱們麻煩,岚琪你別跪了……”
“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岚琪卻掙紮開布常在的手,直挺挺跪在那裏,冷凝的眼中沒有怨恨,反而浮起悲憫之意,“她何必這樣子做,折磨我們只會給她招恨,誰會喜歡惹是生非的人。”
也許就是被岚琪說中了,佟妃回宮後哪怕出了口惡氣,也依舊整夜難眠,不知道在惶恐失落什麽,總覺得不得安寧,翌日晨起便覺目眩頭痛,竟是染了風寒病倒了。
而當太皇太後和玄烨都知道中秋夜裏鐘粹宮的鬧劇時,聽說佟妃燒得都糊塗了,也無法追究什麽,太皇太後派蘇麻喇嬷嬷來探望,鐘粹宮這裏除了三個宮女傷重行動不便,烏常在竟是好端端的什麽事都沒有。反觀承乾宮裏,佟妃這一病卻是很不輕。
蘇麻喇嬷嬷來看環春幾人時,也不安撫,反把這三個她親自調教過的宮女狠狠罵了一頓,這會兒岚琪倒委屈了,拉着嬷嬷說:“您再不心疼,就真沒人心疼她們了。等過幾天我再去慈寧宮給太皇太後請安,您替我說,我這兒好好的,什麽事都沒有。”
嬷嬷嘆息道:“太皇太後和皇上那兒可生氣了,若聽您這樣說,只怕更生氣,該委屈就委屈才是,您一味的好性子,人家可不就當軟柿子捏了?”
當着環春幾人的面岚琪沒說,只等送蘇麻喇嬷嬷出門時才私下輕聲道:“佟妃娘娘還能為了什麽不高興,折騰的雖然是我們,沖的人卻未必在這裏,鬧得大了所有人臉上都不好看。不說我們就該被欺負被折騰,可也畢竟沒出什麽大事,若是娘娘要她們三個的命,哪怕跪在乾清宮門前求呢,我也會争一争的。那天佟妃娘娘明擺着來尋事的,遂了她的心願便好,嬷嬷您替我禀告太皇太後,我不是軟柿子,不會總讓人欺負,太皇太後那樣疼我,我豈能随意讓人糟踐了。”
蘇麻喇嬷嬷心內暗暗驚了驚,當年宸妃受寵,大貴妃幾人心內怨怼不已,就欺負身為宸妃親妹妹的主子,當時主子也在孝端皇後面前說過相類似的話。
這些話到了太皇太後跟前時,老人家感慨之餘,叮囑蘇麻喇嬷嬷不要告訴皇帝,“他聽了更加要心疼,萬一沖動做了什麽,反辜負了那孩子的心意,倘若她又是故意說的想借你的嘴傳到皇帝那裏,那也斷了這份心思。”
蘇麻喇嬷嬷不解,怯然問:“您要防備烏常在嗎?”
太皇太後輕輕嘆:“不怪我多疑,她小小年紀這份心胸,又不過是個出身低微的宮女,我心裏竟有些不踏實,這樣好的人卻低調黯然毫無光芒,不奇怪嗎?再冷眼瞧瞧吧,若是真的好,就是咱們皇上的福氣,若是生來心機深重,将來成了氣候,還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