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鳳栖梧八
“回師尊,弟子自覺近日修煉刻苦,受益良多。”喬以桐很不要臉地說。
然而喬光屹并沒有被自己兒子的假相所欺騙,只是冷冷道:“既然如此,我先看看你的修為,過來。”
喬以桐聞言伸出一只手去,老實說,他很讨厭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但是喬光屹卻容不得他一絲一毫的反抗。
喬光屹拉住喬以桐的手,将自己的靈力輸入喬以桐的身體,借此來查看他的修為長進。
讓別人的意識在自己的身體裏游走,是一件讓修真者十分難以忍受的事情,因為這相當于自己的性命被掌握在別人手中,生死予奪。喬以桐小時候沒有這種意識,但現在也不過十六歲,還不能違抗自己父親的命令。
然而這次,喬以桐卻忽然想起來自己丹田內的紅光的事情,不由大驚。萬一被發現了,自己偷偷下山到凡人的地界還和別人戰鬥的事就會被發現,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就在這時,喬光屹的靈氣即将進入喬以桐的丹田,查看他的修為長進,喬以桐連忙凝聚靈氣,想要将喬光屹的靈氣逼出去。喬光屹沒有想到這種情況,下意識運氣攻擊過去。他身為風雲渡的鎮門長老,靈氣強悍無比,饒是意識到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兒子,收了七成靈力,只是輕輕一擊,也聽見喬以桐悶哼一聲,整個人飛出去重重撞在山壁上!
“師弟!”以玄見狀連忙過去扶起他。喬以桐捂着胸口,慘白着臉不說話,只是嘴角一抹殷紅的血跡。
“你剛剛要幹什麽?”喬光屹嚴厲道。
“回師尊,弟子一時緊張。不小心使用了靈力。”喬以桐勉力解釋。
然而喬光屹似乎還在回想剛剛的事情,喬以桐竟然反抗他,他的眼神不由變得有些森冷。
“師尊,師弟也是無心之失。”以玄試圖替喬以桐辯解。
喬光屹冷着臉不說話,看着喬以桐虛弱的樣子,半晌道:“你竟能對抗我的靈力,想必實力長進了許多,既然如此,那我便考考你的修為。以玄。”
“弟子在。”
“你作為師兄,就負責考校一下師弟的功課吧。”
“是,弟子……遵命。”以玄為難地答應道。平心而論,要不是老是被師尊逼迫着管教師弟,他和師弟的關系也不會由小時候的親密變成現在這種有些間隙的地步。然而師命從來就不可違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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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以玄柔聲道,“你就背一下《清靜經》吧。”
《清靜經》是修真者必讀的一本書,基本上人人都會背誦,在喬光屹嚴厲的目光的逼視下,以玄卻給喬以桐出了這麽簡單的題,可是說是對師弟十分愛護包容了。
喬以桐一只手撐在石壁上來支撐自己,平時帶着笑容的臉此刻沒有絲毫表情。
“我不會。”他輕飄飄甩下這一句,明顯是不合作的态度,成功讓以玄心裏燒了把急火,也讓喬光屹原本隐而不發的怒火更盛。
“師弟……”
“你還勸他幹什麽?”喬光屹道,“朽木不可雕!”
“師尊……”一邊是不能違抗的師傅,一邊是從小疼愛的師弟,以玄裏外不是人,只好充當和事佬,兩邊和稀泥,“是我沒有盡到責任,沒有管教好小師弟。往後我一定嚴加……”
“我這塊朽木,早就爛了,哪裏能勞煩師兄來雕我?”喬以桐扯了扯嘴角。
一時靜默,喬以桐不看另外兩人,開口道:“好了,功課也考校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他轉身而去,腳步似乎有些顫抖,似乎走地很為勉強。
“你到冰崖下,思過三個月,”喬光屹吩咐道,“還有以玄,你務必讓他學好各項經卷,不管用什麽方法。”
喬以桐停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繼續走。
“是,師尊。”以玄答應了下來,看向喬以桐背影地目光裏透露出擔憂的神色。
喬以桐雖然不覺得自己有錯,但是還是得接受面壁的懲罰。只能含着一口怨氣和一肚子的不服輸,戚戚哀哀地去冰崖下面壁。喬光屹不準許他帶任何東西,說是會影響他的心境。因此歸去和來兮兩個道童連東西都不能幫他準備,只能苦着兩張小臉讓自己家公子去受苦受難。送別的時候,都快哭出來了。
喬以桐讓自己顯得十分豁達:“你們兩個小家夥,我不在的時候記得看好鳳鳴樓,不要讓其他人進來。公子我這三個月不能給你們帶東西吃了,正好讓你們練練辟谷。”
“公子,連衣服都不能帶嗎?”歸去舉起手中的貂皮大衣。
喬以桐莞爾:“我好歹也是個修真者,你還擔心我被凍死?”
“唉,公子,”來兮一張臉皺成了包子,“我不擔心你凍死,我是怕那邊太無聊,你沒人說話被憋死。”
喬以桐:“……”
“誰說的?”喬以桐道,“‘以桐仙君’不是一直‘清心寡欲,溫文爾雅,高潔出世,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嗎?怎麽會喜歡說話呢?要是有其他人來找我,記得說我閉關去了,務必維護本公子的形象。”
喬以桐看似潇灑地走了,但其實一路上一直在吐槽自己丹田裏的紅光,都是你害的我這麽倒黴。
路過講經閣時,許多內門弟子和核心弟子都出來圍觀自己心中的男神,全然不知道男神玉樹臨風的優美身姿和仿若春風拂面的完美笑容下是怎樣悲劇的內心。
已經成為核心弟子的一員,正在勤奮修習的肖秦擡頭,透過衆人擠在一起的頭顱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麽感覺今天的喬以桐并不是十分開心。他甩甩頭,把這個奇怪的想法抛掉,繼續研習書本。
冰崖之名取的實至名歸。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銀白色的冰晶,冷風飕飕地從各種縫隙灌進來,刀子一般地刮在人的臉上。喬以桐給自己加了個護身陣法,百無聊賴地坐了下來看千篇一律的風景。
即使告誡自己有風景看就不錯了,不要喜新厭舊,但是喬以桐那挑剔的眼睛和審美還是很快就疲勞了。他開始沒事找事幹,把喬光屹的警告和以玄勸誡抛在了腦後,全然沒有想過悔過二字。
就在他已經無聊到把冰崖下的冰刺全部清理個遍的時候,某一日,自己體內的紅光忽然動了一下。
喬以桐忽然振奮了精神,将姿勢從躺改為坐,放出一縷靈力來查探那紅光。
紅光最近凝實了很多,紅的幾乎出現了實體。像是一個球形的樣子。
喬以桐試探性地戳了一下它,之前的那種灼燒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仿若浸泡在溫水裏的暖洋洋的舒适感。
紅球搖擺了一下,似乎與喬以桐一樣愉悅。但是同時,喬以桐也發現自己剛剛的那一絲靈力被紅球吸走了。
——什麽東西?真的是通過寄生來吸收宿主的力量嗎?
然而喬以桐內心卻沒有恐慌感,而是有一些隐隐的興奮。能夠寄生的東西一定是活物,這個紅球既然能夠吸收他的力量而成長,他不如就喂養它試試看,最終出來的是什麽東西。
做出這樣的決定,一方面可以論證喬以桐确實如喬光屹口中說的那般一樣,不太正常。另一方面,即他人不知曉的卻是,喬以桐對這個紅球有一種莫名的,難以言喻的親近熟悉感。甚至對于它的到來,抱着隐隐的期待。
喬以桐開始将自己靈力不斷地輸入紅球內。紅球每次都是開心地接受,到了覺得夠了的時候就會主動地蹭蹭喬以桐的金丹,以表示自己的親近和感謝之意。不過它只是接受而已,從來不會主動掠奪喬以桐的力量。饒是這樣,随着紅球的實體越來越清晰,喬以桐每天輸入的靈氣還是越來越多。他由一開始的游刃有餘變成了後面有些力不從心,喬以桐眉頭都沒皺一下,愣是碎了自己的金丹。将金丹中儲存的靈氣全部灌注進去。
冰崖之中很難感受到時間的變化,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喬以桐整個人由于靈氣的缺乏顯得蒼白病态時,紅球終于有了別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