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這天喬眠下午沒事打算去去家具市場看書櫃, 家裏這段時間的家具,她都一一檢查一遍,有破損的物件都被她一一挑選出來, 能補救則接着用, 實在救不回來的, 幹脆投放垃圾桶, 買新的回來換上。
這幾天學做菜,學得喬眠心力交瘁。她想她真的是與廚房天生有壁。昨天學做一道土豆焖肉, 硬是把鍋給燒焦了。
臨城夏季是臺風天多發的季節。不過這幾天天氣預報說此次臺風不大,市民做好應對措施即可。喬眠下午看着外面天只是刮着小風吹着細雨,待在家裏悶了幾天,實在遭不住,便拿了鑰匙出門。
老板将書架子搬上她後車箱, 再三确認:“真的不用給您寄過去?”
架子都是散裝的,需要回家重新安裝。喬眠這段時間正好沒事做, 一口回絕:“不用了,我自己裝。”
老板許是碰到不少這樣的客人,早就見怪不怪,一番客氣之後, 也不再堅持, 說:“行,如果碰上什麽問題,電話聯系。”
喬眠謝過,驅車回家。
出門前還是斜風細雨, 這會天氣大變, 喬眠開出沒多久,便遭遇大風大雨。
前方是一座天橋, 行過那道橋洞,家近在眼前。
這會天氣惡劣,恰好前方堵車,喬眠坐在駕駛座上,外界漫天大雨大點大點地砸在玻璃上,聲聲敲人心。
喬眠覺得自己是個怪異的人,這種情況下,沒有半分的煩惱與焦急。相反,她有些興奮。
她想起了以前高中要參加自主招生考試時,她也是希冀這麽一場大雨。那場大雨如約而至,她從沒那麽喜悅過。趙荔管她管得緊,什麽都要照着她的意願去執行,一分違背都要如上刑場。
自從那次吵架後,趙荔一反常态,吩咐完一些事,自己在網上找了旅游社,全國各地走。喬眠幾次從朋友圈看她的足跡從江南走到西北。
趙荔很少發動态,只是十來天半個月才發一張圖片。最近的足跡停在西藏。
喬眠看着她的動态,沒有任何動作。她有幾次試圖打過母親的電話,無一例外都是拒接,隔幾天才回個信息。徒然無果後,喬眠也想開了,就這樣吧。
孩子長大了,該有自己的生活。趙荔雖生她養她,但不能因為是生她養她就要幹涉自己以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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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更不應該把她的希冀全部傾覆在喬眠身上,從來不過問她的意思。
喬眠想,母親與自己都有很長的一堂課要去明白,孩子與父母該如何有尺度地相處。如她所說,她會跟母親道歉,相應地該反抗的地方她也不會再低頭悶聲。
密閉的空間裏響起手機鈴聲,打斷了喬眠漫無目的的思緒。
是何長洲。
喬眠接起:“怎麽了?”
從老宅那天回來之後,兩人又恢複了從前的狀态。中午或晚上一有時間,喬眠就去何長洲公司找他吃飯。何長洲态度卻沒從前那麽和悅,加上這些天有臺風的趨勢,何長洲讓她好好待在家裏,不要出門到處跑。
下午天起了異變,何長洲早早離開公司,将電腦帶回原來的住處,打算今晚就住在原來的家裏。這種天氣,他實在不放心喬眠一人在家裏。
“你人在哪?”只是沒想到,他匆匆趕來,打開家門,一室靜悄悄。他裏裏外外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哪裏還有喬眠的身影。
何長洲摸着後腦勺,壓着怒氣:“臺風天,你出什麽門?”
喬眠支支吾吾:“我出來買個書架。”
何長洲真是快被她氣瘋了,一邊拿着鑰匙一邊往外走,“我昨晚還跟你說了,這種天氣不要出門,你這會是故意的吧?”
“我快到家了,”喬眠注意着前方車輛的狀況:“沒那麽嚴重,天氣這樣我就要一直不出門?”
何長洲走出電梯:“我沒說不可以,但你能不能挑個合适的時間?非要今天出門。”
喬眠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好聲好氣:“就在附近的一個家具市場,沒多遠。”
“你還要跟我争?”
喬眠好笑:“何長洲,你講講理。”
“到底誰該是講理的哪個?”何長洲覺得這話再說下去,他快要到抓狂的邊緣了。
他這會願意跟自己多說話,不用自己費盡心思地去猜測他在想什麽,而是簡單地知道他生氣了,或者他不開心了。喬眠倒不覺得這樣的對話有多難受,相反有種異樣的感覺在裏面。
“我這不是沒事,很快就到家了。”她出聲安撫他。
車庫裏,何長洲悶悶不樂:“你現在在哪?”
“公園附近的天橋,沒騙你,就快到了。”喬眠說,“你先在家待着,我就快回來了。”
如果她沒說謊,确實只要十來分鐘的車程,何長洲煩躁不安的心漸漸停歇下來。
“好,你到了,打個電話,我下來接你。”最後何長洲妥協。
車子緩緩前進,喬眠說:“要堵一會車,你先煮點什麽東西吃。”
何長洲氣結:“剛才聽你的,現在聽我的,就這樣。”
說完何長洲果斷地将電話挂了。
印象裏他很少挂喬眠的電話,除去之前鬧離婚的那次,從來都是等喬眠先斷電話。這回換作他是結束電話的那一方,喬眠現在大概是呆愣的神情。何長洲覺得這些天的郁悶終于消散些許。
手機傳來嘟嘟聲,喬眠無聲笑了會,才給出評價:“幼稚。”
何長洲在家等了30分鐘左右,期間他都做完下一個禮拜的策劃表,早該到家的人這會連一點影子都沒有。
電話既然是自己先挂掉的,何長洲暗戳戳地想,怎麽也不該他先打電話。于是他時而盯着電腦,時而看着門口。
眼看十分鐘過去了,門口還是毫無動靜。他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字與文字,腦子亂成一團糟。
這會他急了。
他正要打電話,喬眠的電話倒比他先一步進來了。
何長洲當機立斷接起,劈頭就問:“你人呢?”
電話那頭很安靜,沒有人的聲音,只有漫天的雨聲與來往的車聲。敲得何長洲心裏慌,他當即起身,“喬眠?喬眠?你說話!”
“車子抛瞄了。”喬眠屏息了很久才出聲。
何長洲低罵一聲,這才回:“喬眠,你真是夠可以的。”
喬眠也不想,“這段路水位突然上升,好多車都抛瞄了,現在修車廠正在拉車。”
看她還能這麽能講,人應該沒事,何長洲放下心。沒一會,他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
“喬眠,為什麽你不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
這會風倒是小了些雨還是一如既往地大。喬眠好笑,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你來做什麽?找保險公司和維修公司就行了。”
“那你現在跟我打電話做什麽?”一句暴躁的粗話堵在喉嚨,一時不知如何決定它的去處。
喬眠聽他這麽憤怒的口氣,倒是真的愣住了:“我跟你說聲,待會回家會遲一些。”
這句話還不如不說。何長洲再一次把電話挂了。
喬眠握着手機,瞬間無所适從。好在很快那邊拖車的人過來找她,喬眠跟着過去填資料。
五分鐘後,何長洲再次打來電話。
這回喬眠倒是很自覺地先說話:“車子剛被拖走。”
何長洲嘆聲氣,問:“人還在橋洞那邊?”
“是。”喬眠言簡意赅,沒再多說什麽。
“等着,我這邊馬上就過來。”
“好。”
至此簡短的對話後,何長洲沒再出聲,喬眠也保持着沉默。過了幾秒時間,還是何長洲先敗下陣來,他輕聲問:“你有沒有事?”
人倒沒多大事,喬眠說:“沒事,就是車子可能問題還挺嚴重的。”
“我問你,你說車子做什麽。”何長洲覺得他如果瘋了,大幾率是被喬眠氣的。
“順便跟你報備下。”喬眠沒覺得這裏面有什麽不對。
何長洲撂電話前扔下一句:“不行就換車。”
這兩年因為附近開通隧道,城市交通在某一方面是方便了許多,但對于這附近的居住民而言,就半路轉彎問題變得很不方便,需要開到外面的大馬路上轉一圈再從反方向回來。根據最新通知,近段時間這個車道轉彎問題将會得到解決,屆時将會開通另一條隧道。
但不是現在,至少今天,何長洲在自己開車和打車之間犯了難。
思來想去,他決定還是打車過去。這會道路就沒一處不是堵着,他轉個彎的時間,大約都夠走回家了。
何長洲在路口下車,朝天橋跑去。
臨近夜晚,風倒是小了許多,不過雨勢越來越大,将近8月的季節,這時倒是有些冷。
“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用跑這麽一趟。”喬眠看到何長洲,走上前說。
何長洲看着她褲腳濕了不少,再看看她的上身,兩肩處都濺了不少雨滴,發絲還有雨水形成的水珠。
雨天,使得夜晚來得比平時早,甚至周遭裹上一層迷霧,看着有點像鄉下冬天五點的早晨。
何長洲看着喬眠,只有一個念頭:冷。
于是他走上前,将手裏帶來的衣服披她身上,又拿過毛巾幫她擦頭發。
周遭都是此次車子泡水抛錨的人,大家都在打電話,只有他們這一邊稍顯不同。喬眠安靜地站着,何長洲拿着條淺藍色毛巾幫她擦頭發。
這場景怎麽看怎麽怪異。
喬眠握住何長洲的手腕,說:“車子讓保險公司的人拉去處理了,我們回家。”
何長洲睨她一眼,甚是沒好脾氣地說:“不急,先擦幹。”
這像什麽樣,喬眠躲開:“真不用。”
看她這架勢,何長洲環顧一遍周邊,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掠過,這下多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将她攬到懷裏,将毛巾包在她腦袋上,輕聲笑着:“知道丢人了?”
“嗯,”喬眠聲音悶悶的,“回家吧。”
何長洲卻好像不想就這麽放過她,攬着她洞口走,問:“下次知道該怎麽做了?”
“嗯。”
态度還算誠懇,何長洲心裏受用,一邊攔出租車,一邊問:“怎麽做?”
“喬眠擦衣服的動作一頓,過了好會才低低地回:“以後出事第一時間記得找你。”
何長洲皺眉:“還有以後?”
喬眠:“……”
這反映何長洲很滿意,眉頭舒展,積聚了一下午的怒火徹底消散得無影無蹤。他笑笑地問,“還有呢?”
喬眠這下真是怕說什麽錯什麽,這回她打定主意什麽都不說,問就是點頭。
畢竟也不是善于開玩笑的人,何長洲知道她的脾性,适可而止,說:“以後這種天氣還是不要出門,然後,”他收回目光,不再看着喬眠,反而看向來來往往的車輛,說:“你做得對,第一時間應該是找保險公司,解決車的問題。”
喬眠聽他這麽說,握緊他的手臂。
她的舉動無形化解了何長洲之前的很多不理智的思緒,他看看她。想了想,揉揉她的頭發,說:“确認自己脫離危險了,再找我。”
不會再有這種情況了,喬眠臉貼着他的手臂,搖頭輕聲:“嗯。”
何長洲繼續揉着她的頭發:“不過我還是很開心你打電話給我。”
喬眠任由他揉着頭發,意味深長地說:“沒你不行。”
她總有把話題帶偏的能力,放在從前,何長洲大約會是另一種心情。
這個時候,他望着茫茫大雨,天際一遍模糊,望不到白雲晴空。本該是低迷的情緒,他卻笑了,握住她的手,說:“知道就好。”
過了許久,喬眠輕輕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