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韓呇被吓了一個趔趄,往前一撲就撞到了周琰的下巴。
“哥你沒事吧。”韓呇扶住他的肩膀直起身子,連忙捧着周琰的臉仔細看。
“沒沒沒,”周琰哭笑不得的揉揉被韓呇一不小心啃出來的牙印子,“快接電話。”
“哦,好。”韓呇抓起手機就往陽臺上跑落荒而逃的樣子讓周琰忍俊不禁。
“喂,媽?”韓呇出來的時候忘記拿外套了,陽臺上的風吹的有點兇,他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有什麽事嗎?”韓呇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回頭看了看在客廳拿着楊梅端詳的周琰,不放心的關上了陽臺上的玻璃門。
“是這樣,”劉小蓉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有點緊張,她在狹窄的房間裏面來回踱步。
“你,最近有沒有接到什麽奇怪的電話?”劉小蓉說。
韓呇皺了皺眉頭道:“什麽奇怪的電話?您說清楚一點。”
“就是…”劉小蓉使勁咬了咬嘴唇,攥緊拳頭說:“韓偉那個畜生來找你了嗎?”
韓呇明顯的頓了一下,他慢慢的蹲下來說:“嗯,他打了電話過來。”
劉小蓉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變得冰涼起來。
幾年前,她親手将兒子送出了這個地獄,沒想到幾年之後,又是因為她的原因讓韓呇再次站在深淵面前岌岌可危。
劉小蓉握緊了手中的電話,“無論他說什麽,你千萬不要答應他聽見沒有?嗯?”
韓呇的眼神暗淡下來,他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說:“嗯,我知道了。”
“知道了嗎?不管他要什麽都不能答應,”劉小蓉眼睛像是要淌出血來,手臂上的傷疤隐隐作痛:“那個人簡直就是個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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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警|車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過來,韓呇只覺得頭都要炸了。
母親的話讓他再次置身于多年前那個冰涼的夜晚,無盡的害怕與侮辱,周圍的景物像是要旋轉起來。
“……媽你別說了,我清楚的。”韓呇用左手使勁的按住自己的太陽穴,一陣一陣的的刺痛勉強的将他的理智給拉回來。
劉小蓉又囑咐了幾句才挂了電話,而韓呇根本就沒聽進去,挂完電話之後又在外面站了幾分鐘,吹了好久的冷風才回房間裏面來。
“說完了嗎?”周琰沖他笑笑,發現韓呇的臉色有點不好。
“怎麽了?”他牽起韓呇的手,發現韓呇的手冰涼的不像話,連忙道:“過來,放我肚子上暖暖。”
“不用了,”韓呇受驚似的後退了兩步,臉色變的更難看起來,“不用了,我回房間坐會兒……”
周琰緩緩的坐回座位上,有點受傷。
明明剛才還親的挺自然的,這麽接了個電話又變回原來那個不近人情的小混混了?
韓呇坐在床上慢慢緩過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一和過去的人接觸他都會變成這樣,果然是之前的事情留下來的陰影太大了嗎?
韓呇苦笑了一聲,調整好狀态打開了直播間。
畢竟接觸過黑暗的人,比任何人都向往光明。
早上六點的酒吧看起來有點蕭瑟,大部分人都已經筋疲力盡的回家了,少數還歪在沙發或吧臺上,嘴裏喃喃自語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話。
五仔在吧臺哼着歌,把嘴裏的口香糖嚼的吱吱作響,時不時還吹出一個小小的粉紅色的泡泡。
他把一個裝酒的杯子擦的發亮,然後借着上面的倒影欣賞了一下自己最近染的綠色的頭發。
靓麗!
五仔心情頗好的吹了一聲口哨。
門突然被推開了,逆着光走進來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身材不太高大,屬于中等的那種,歷經滄桑的臉上除去那些斑駁的傷疤,逆着光還是可以看出來年輕的時候的秀氣的。
他走到五仔面前,然後在一個高腳凳上坐下來。
短短幾個月的吸食就已經讓韓偉的臉頰深深的下陷,蠟黃的臉色,高高突起的顴骨,更加突出了他眼睛那點不懷好意的渾濁。
韓偉拿起一個擦完了的杯子仔細端詳,漫不經心的說:“你給我介紹的那個人實在是太貴了,今天還有貨嗎?”
五仔把口香糖吐出來,随手粘在了吧臺下面的板子上,他給韓偉倒了杯酒說:“今天有一點。”
五仔從鞋子裏摸出一小包的粉末,繼續說:“貴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做這個風險越來越大,我給你介紹的那個也是背着案子的。”
韓偉在看到那一小包東西之後眼神就明顯的亮了起來,他磨了磨牙,赤|裸裸的透露出可怖的欲望。
“他之前就是專門搞這個,不過人脈廣的很,手上的貨比我這裏要足。”五仔把東西放在韓偉眼前搖了搖,但是沒給他。
韓偉要搶過來的手被五仔給按住了,他顯得略微有點惱怒;“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五仔谄媚的笑了一下,把透明的小袋子故意放在在指尖繞來繞去,看的韓偉牙癢癢。
“就是想告訴老哥你,生意難做。”五仔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不經意的上下摩擦了兩下,笑的花枝亂顫。
韓偉在心裏罵了句娘,嘴上卻是堆起了笑,“知道,這次給你這個數。”
韓偉張開了五指,綠毛滿意的把手伸了過去。
“嘭”的一聲,門突然被暴力撞開,視線裏闖進來三五個穿着社會的壯漢,韓偉一把把五仔手裏的東西搶過來,一個飛躍跳進了吧臺裏面,五仔早就吓的渾身跟抖篩子似的了。
為首的那個壯漢拿着手裏的棍子掃視了一眼酒吧,沖着吧臺就帶人走了過來。
韓偉不動聲色的把手裏的粉末往吧臺下面的那個板子裏面摸過去——上面有之前這個綠毛混混剛吃過的口香糖。
韓偉用力把東西往口香糖上面按壓過去,那個透明的包裝袋就牢牢的黏在了上面。
他自己則拿過一旁的抹布,站在旁邊一臉驚恐。
五仔很快就被帶出去了,韓偉把東西從桌子底下扯出來,轉身就離開了酒吧。
這個人以後就會消失一段時間了。
韓偉笑了笑,掂掂手裏面的那一個小小的包裝袋,勾起嘴角吹了一小段口哨,快速的走出了巷子的盡頭。
一個月的時間一閃而過,剛結束完新年的城市還處于一種懶洋洋的狀态,等着再過幾天從四面八方彙來的新鮮血液填充自己,恢複往日忙碌而充滿活力的日子。
韓呇這邊租的房子簡直就要落灰了,這段時間周琰有事沒事就黏着他,想盡各種辦法把人留在自己家裏面。
韓呇可算是看透了周琰這個老狐貍,人前一套人後一套,耍起奸猾來他根本招架不住,我們小殺馬特完全不是這個人|精的對手。
韓呇無奈的搖搖頭,把周琰剝好的糖炒栗子一股腦全部倒進嘴裏,含含糊糊的說:“換一個臺吧,這個不太好看。”
反正這麽長時間了,韓呇連哥都懶得叫了,有時候急了就直接喊周琰的大名,當事人倒也挺樂意的,樂呵樂呵的給那個沒大沒小的主端茶倒水。
“看什麽?你挑一部電影吧。”周琰把遙控器遞過去,手上一刻不停的在給栗子剝殼,剝完了就放到韓呇的肚子上,方便他拿。
本來韓呇一個人的時候從來沒有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這種習慣,現在有人慣着,一下子就養起來了不少臭毛病。
他拍拍手,撐着沙發把自己給擺正了,拿過遙控器開始翻閱電影,周琰坐在旁邊看着他挑片子,心裏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看這個吧,這個應該挺好笑的。”韓呇拉過旁邊的抱枕,挨的離周琰近了一點。
不知道是這個男人經常運動的原因還是因為什麽別的,周琰的身上就是比韓呇暖和上了好幾倍,當然,也不排除周琰在家裏面也穿着厚實的秋褲的功勞。
韓呇天生手腳冰涼,冬天的時候穿多少都冰人,現在有周琰逼他穿各種各樣的毛衣,保暖衣……喝養生的枸杞當歸,情況稍微變的好了一點。
周琰把韓呇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手上,用手掌給他捂暖和了。
韓呇一開始還是有點掙紮的,他實在還是沒太習慣和別人做過于親密的動作,但是周琰死死的把他的手鉗着,于是他就放棄了抵抗,只在末了懶懶的補上一句:“一百。”
外面的冰還沒完全的消融,風也還在虛張聲勢的吹着,周琰家的燈亮起來的暖色的光讓人感覺很溫暖。
韓呇側着身子微微靠在周琰的身上,新買的毛衣柔軟而舒适,他忍不住用臉頰在周琰肩膀上蹭了蹭,像一只黏人的小貓。
周琰的頭了靠過來,耳朵壓在韓呇稍微有點發紅的耳尖上面,壓低了聲音說:“到現在你才還了我一千二,剩下的九萬八千八百怎麽算?”
韓呇眼睛沒離開電視,心裏面卻慌的一批:“我上個月加超市和直播的工資一共一萬多都給你了,再等等我就一定能還上。”
周琰挑了挑眉,一臉兇狠的說:“利息怎麽辦?嗯?”
“哪裏來的利息?”說話間,韓呇就暗搓搓的想把手抽出來,可惜某人比他更快。
周琰迅速的按住了韓呇的手,結結實實的耍了一會兒流氓。
客廳玻璃缸裏面的小龜慢吞吞的從水底浮上水面,惬意的換了一口氣。渾濁而靈活的眼珠子轉了大半圈,最後定格再沙發上那兩團幾乎快黏在一起的模糊身影上。
“咕嚕咕嚕……”小龜沉默的吐了幾個泡泡,然後閉上眼睛沉到了水底。
“什麽時候說的這個數?”一個月下來,韓偉又瘦了好多,眼睛裏的光簡直要熄滅了,他氣急敗壞的堵着門,不然萬亮把話說完。
“我說是這個價就這個價,”萬亮慢吞吞的把嘴裏的煙摘下來,沖着韓偉的腦門噴了一口煙,“你要是拿不出來也沒什麽辦法。”
韓偉恨恨的磨了磨牙。
自從那個綠毛小混混銷聲匿跡了之後,每次有需要就只能找萬亮。無奈他們加價加的實在太瘋狂,韓偉手上本來就存不久的錢一下子又見了底。
“再等等,”韓偉見他要關門,一下子急了,他用幾乎瘦的只見骨頭的手信誓旦旦的發誓:“明天,明天馬上給你錢,把東西給我吧。”
萬亮思量了片刻,韓偉因為長期吸|食而破環的破銅爛嗓子讓他聽的實在難受,他舔了舔後槽牙,十分不耐煩的把東西丢給了韓偉。
韓偉像條瘋狗一樣去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放到鼻子下面陶醉的聞了許久。
萬亮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蔑視的看着韓偉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明天,就一天的時間,你給我快點。”萬亮說完就摔上了門,紅色的鐵屑細細簌簌的落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作者抓着寥寥無幾的頭發嚣張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