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自戀 (1)
車子開到一半的時候,多多睡着了。
睡着了的多多發出了令人意外的噪音,小小年紀的他居然睡覺打呼嚕,那一聲又一聲,簡直吵得人沒法集中注意力。
孟青和有些意外,回頭看成韻一眼:“他從前就這樣?”
“不這樣,大概有點感冒,鼻子堵住了。”
成韻很是尴尬,伸手捏捏兒子的胖臉頰,內心頗為無奈。多多有時候是會打呼嚕,不過聲音都不大,小孩子嘛,不像成年人。倒是以前謝子桓,喝多了回家那呼嚕打得,還把樓下傭人驚醒過。
孟青和似乎和她想到一塊去了,随口便問:“謝子桓打呼嗎?”
“打,不過不是每天。你幹嘛突然提他,怪倒胃口的。”
“沒什麽,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打你放心。”
成韻就笑了,一下子想起陸晚寧的話:“管你打不打,跟我有什麽關系。愛慕你的女人多了去了,我算哪根蔥啊。我才不湊這熱鬧。”
“言不由衷口是心非。這樣的女人最不可愛。”
“那什麽樣的女人可愛,陸晚寧那樣的?”
孟青和擡眼看到前面十米處有家便利店,便方向盤一拐開了過去。突然的停車讓成韻一愣,剛想開口對方回頭一雙淩厲的眼睛在她身上直打轉兒:“怎麽,你吃醋了?”
“我才沒有。”
“那這車裏濃烈的酸味兒是怎麽回事。”
“那是你車子髒,散發的異味。”成韻強詞奪理,說完後自己先失笑。孟青和這樣的人車子裏怎麽可能有異味,出了名的潔癖大師。她也是實在沒詞兒,才賴到對方頭上。
沒想到孟青和非但沒反駁,反而點頭道:“嗯,我也覺得太髒。明天你給我洗一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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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麽?”
“就憑你是我的傭人啊。我這手上的傷疤還沒退,你就得負責。”
“那得到何年何月啊?”成韻看着遞過來的手,上面的疤清晰可見,“這要一輩子退不掉,我怎麽辦?”
“那就給我當一輩子老媽子呗。”
孟青和說完打開車門,進便利店買了兩杯熱紅茶出來,又拎了個袋子在成韻面前晃晃:“吃嗎?”
“吃。”
“就知道你沒吃飽。剛剛吃飯的時候你那兩只眼睛一直盯着對面看,怎麽,想看看真實的方響長什麽樣,是不是比我好?”
成韻算是明白了,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樣。甭管以前多酷多有範兒,一旦被愛情這種東西纏上,就會斤斤計較小雞肚腸。孟青和以前是那樣一個與日月齊輝不食人間煙火的男子,現在竟也跌落凡間,變成世俗般的人。
她接過袋子去掏裏面的三明治,邊掏邊說:“我不是看方響,是看陸晚寧。你難道沒發現她整晚都盯着你看嗎?”
“所以你就整晚盯着她看,怕我被他搶走?”
“自戀狂。不過啊,陸晚寧真是個挺直接的人,你知道她跟我說什麽了?”
“說她喜歡我,喜歡了很多年,是不是?”
“你也知道?看來她平時沒少跟你表白。”
“習慣了,她就是那個樣子,你別介意也別理就是了。”
“那不太好吧,人家一顆紅心向太陽,你這愛搭不理的,回頭她又離家出走,那我豈不罪過。”
孟青和手長腳長,一只手直接伸到後排,捏住了成韻的鼻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誰得便宜了,我啥便宜也沒占着。”
“行,那今晚跟我回家,我讓你好好占,仔細占,保證一寸都不放過,怎麽樣?你不是知道我大腿內側有塊胎記嗎,今晚就讓你仔細瞧瞧,到底是在哪條腿上。要不要拍照留念發朋友圈?”
成韻紅着臉想像着那個畫面,越想越覺得淫/蕩。燈光下孟青和赤/裸着身體,她趴在人家下半身研究對方的大腿內側,豈是香/豔一詞就能概括。
她羞憤地瞪孟青和一眼,罵了句:“臭流氓。”
“我只是想滿足你的心願罷了。”
成韻臉上燒得更厲害了,趕緊轉移話題:“我今晚不能跟你回家,我明天還得上班。公司裏出了點事情,我得去處理一下,你要是實在忙不過來就雇個阿姨吧。”
“行,那你忙去吧。不過能不能告訴我,什麽事情這麽重要,把你生生從我身邊拉開?”
“斯文不見了。”成韻擡起頭,眼神裏滿是不安,“本來以為只是鬧小別扭出去散幾天心,沒想到找了半天不見人影。說實話我有些擔心,我怕章義彬那邊知道她要出庭作證,會對她不利。他們不會……”
“應該不會。這個案子章義彬他們勝算比你們大,沒必要铤而走險。要知道像他這樣單純的強/奸罪,沒有致被害人重傷的話,判刑不會超過十年。這個他的律師肯定會分析。可若是殺人罪,那便是死刑。章義彬這個人我多少了解,為人相當自負,在現在形勢有利于他的情形下,他會目空一切,但不會選擇殺人滅口。搞不好他知道斯文要上庭還會冷笑,覺得對方根本對他構不成威脅。”
“那你說斯文怎麽會突然就不見了呢?”
“你都問過些什麽人,他們怎麽說?”
“我去了公司,找同事問過了,都說在我請假後的第三天早上見過她,後來她就沒再去過。因為她最近沒有新工作,也就沒人打她手機聯系她。今天我剛剛從她家過來,碰見了她男朋友,哦就是那個湯峻。他說他也在找斯文。說他們前幾天吵了一陣冷戰了一陣兒,今天想找她和好,結果打電話沒人接家裏也沒人。青和,我真的有點擔心。”
聽了成韻的話,孟青和心裏也浮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一個女明星無故失蹤幾天,不是一個好兆頭。斯文正在興頭上,不管有沒有工作都會想方設法提高曝光率,她現在的做法顯然和她之前的做風不符。
他想起斯文提到的那個人,那個教唆她拉自己炒緋聞又為她出謀劃策勾搭章義彬的男人。難道他知道斯文要出庭的事情,所以先下手為強?
若真是這樣,他就是向着章義彬的人。但仔細想想章義彬身邊都是一群狐朋狗友,哪一個也沒這麽大能量。若真有他也不會被自己一雪藏,便再無翻身之力。最後還得靠着斯文才能露臉。
他在想,是不是他把事情想複雜了?
“那個湯峻的話值不值得相信?”
“你的意思是,你懷疑他?”
“世界上很多國家的犯罪調查都顯示,謀殺案有很大的可能都是身邊最親近的人做的。警方調查的時候,首先都會調查被害者的另一半,妻子死了會懷疑丈夫,丈夫被殺會懷疑妻子。這個湯峻按你的說法是斯文的男朋友,那他就有一定的嫌疑。”
“可我看他好像也挺着急的樣子,不像是殺人犯啊。再說他要真殺了斯文何必再回去找她呢,一走了之不是更好?畢竟知道他們兩人在一起的人不多,我跟斯文這麽親近我都不知道。”
說到這裏成韻聲音一抖,突然想明白了什麽:“你的意思是,斯文有可能被人……”
她突然說不出那個字來了,死亡的陰影過于巨大,瞬間将她籠罩。劉富保是不相關的人,他的死她尚且可以消化。可斯文是她認識的人,若真的出了那樣的事情,她該怎麽面對?
孟青和抓着她的手,安慰道:“先別緊張,我也只是假設。當然也有可能她只是想靜一靜,或者出去玩了。玩的途中手機讓人偷了,護照也不見了,所以一時回不來。”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但真的太低了。成韻知道對方只是寬慰自己,臉上的笑容十分勉強。
孟青和又把紅茶遞給她:“先喝一點,回去好好睡一覺。什麽事情都等明天再說,你要不放心我就讓人去找找,一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
成韻拿着溫熱的紙杯,用力點了點頭。那一刻她真心覺得這個男人值得依靠。無論發生多大的事情,只要有他在,她便總是很安心。
那一夜成韻睡得有些淺,總是時不時就驚醒。第二天一早她把多多送去幼兒園,自己則開車去了小駱家。聽公司的人說小駱這兩天也沒去上班,她總覺得裏面有問題。
小駱和父母同住,家就在舊城區的小棟小破房子裏。家境看起來一般,所以她也沒念大學,高中畢業就出來工作了。
一見到她小駱就吸着鼻子過來,眼睛又紅又腫,說話還帶鼻音:“成韻姐,你怎麽來了。”
“你老不去公司,我當然要來看看。”
“我請假了,經理批了。最近斯文姐跑得沒人影,我都沒活兒幹。成韻姐,你說斯文姐去哪兒了,她是不是生我氣了,躲起來不想見我。”
成韻一聽這話覺得有戲,站在門口沖對方招手:“你趕緊換件衣服跟我下樓,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談。”
小駱應了一聲,轉身匆匆進了房間。看她那充滿青春活力的背影,成韻真心覺得自己已經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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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駱家附近的咖啡館裏,成韻找了個安靜的位子坐下。
小駱看起來感冒挺嚴重,不住地吸鼻子,不一會兒桌上就扔了三四張紙巾。她不好意思地沖成韻笑笑:“對不起啊,你別靠我太近,我怕傳染給你。”
“沒關系,你這什麽時候病的?”
“就這幾天,也沒幹什麽突然就病了。我媽說肯定是我晚上睡覺不老實踢被子。我這從小的習慣,改不了了。”
如今還是春季,夜裏确實挺涼。成韻同情地看她一眼,便勸:“那就別喝咖啡喝點牛奶吧,咖啡太刺激。”
于是兩人最後都點了牛奶。小駱年紀輕,性子跟秦思璇身邊的小于比起來更直一些,說話也比較爽利。她喝了兩口奶就開始關心起斯文來:“我一直找不到她,問公司的人也沒人知道。成韻姐,這可怎麽辦,她不會真生我氣了吧。”
“你們到底怎麽了,吵架了?”
“是吵了幾句。我就勸她說湯峻那個人不怎麽樣,讓她別跟他好,她就不高興了,說我多管閑事,還不許我以後去她家。太過分了,以前沒這個湯峻的時候,我跟她關系多好。現在有了男人就把姐妹忘了,真是讓我無語。關鍵是這個男的也不怎麽樣啊,對她的事業一點幫助沒有,還拖手腿。湯峻現在沒工作,全靠斯文養活,她辛苦掙的錢養個都算不上小白臉的男人,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從小駱的話語裏成韻也聽出來了,她跟湯峻是互不待見彼此,都把對方當成影響斯文的絆腳石。成韻突然覺得斯文不會真是被他們兩人煩的出去散心了吧。
“你們什麽時候吵的架?”
“大概一個星期左右吧。那天我去她家,聽到她跟湯峻說要上庭作證什麽的,就是思璇姐的那個事情。後來我切了水果出來,她就把我叫進房間,說什麽讓我把她家的鑰匙還給她,還讓我以後去之前先給她打電話。真是的,我經常要去她家給她拿東西,沒鑰匙多不方便。還要打電話?我又不會晚上去,白天的時候他們兩個想幹什麽呀,那麽大個男人賴女朋友家裏,白吃白喝的,還不如我呢,真讓人看不上。”
成韻好氣又好笑。小駱這人性格一向這樣,說起話來連珠炮似的,跟爽快的斯文倒也脾性相投。只是她沒有意識到熱戀中的情侶都不喜歡別人打擾,巴巴地去當了電燈泡。
“你也別氣了,這事情呢你得體諒斯文。那男的不是她初戀嘛,都說初戀最美好,她這是剛複合情正濃時,你老去打擾他們兩個都不自在。再說了,你不是也戀愛了,你想想要是你跟你男朋友正在屋裏親着,有人突然進來了,你也會吓一跳吧。”
說起這個小駱臉一紅:“我跟我男朋友異地戀,沒這種事情。”
“你們怎麽認識的,網戀嗎?”
“不是,老同學吧,前一陣在網上聊起,就好上了。哎呀不說我了,還是說斯文吧。我知道她現在一頭跌進愛情這個坑裏,出不來了。可我覺得那男的真不怎麽樣,賺不賺錢先不說,這人有暴力傾向,真的不值得托付終身。”
“什麽,他打人嗎?”
“我感覺跟思璇姐的男朋友不相上下,可能比他還厲害。表面上看起來多老實一個人,動不動就發脾氣。我有一次和他争執了兩句,他居然推我,還把我弄傷了。”
成韻想起上一回在李默家醫院撞見小駱和斯文的事情:“所以上次在醫院,就是湯峻害你受的傷?”
“就是他,我真是恨死他了。你看我這額頭,現在還有條疤呢。”小駱邊說邊撩劉海,露出淺淺的疤痕給成韻看,“這樣的男人多可怕啊,萬一哪天一言不合動手打人,斯文是要吃虧的。她是明星,要是暴出家暴記者們又要炒個不停了。所以我才勸她和湯峻分手。結果她根本不聽我的,簡直固執死了。”
成韻抿唇不語,陷入了深思之中。本來覺得斯文可能真的遇害了,但結合小駱和湯峻的話,她暫時離開為圖清靜也不是不可能。
她是不是也在掙紮,想不好聽從內心的想法繼續和初戀情人好,還是一心撲在事業上,用身體換取美好的前程。
初戀總是好的,它具有極大的魔力,尤其是藕斷絲聯的那種,不徹底死心是不會分手的。成韻想起自己和謝子桓,還真該謝謝他當初的絕情,讓她像壯士斷腕,短時間就走出了往日的感情漩渦。
所以說,前任是人渣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
和小駱聊完之後,成韻回公司上班。傍晚時分接到孟青和的電話,她就把自己的想法和對方說了說:“……可能真的是被這兩人弄煩了,暫時出去散散心,搞不好過幾天就回來了。”
電話那頭卻是一陣沉默,那突然的無聲讓成韻心頭一亮,強烈的不安如狂風暴雨般席卷而來。她顫抖着聲音叫對方的名字:“青和,你怎麽了?”
“有件事情,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現在不說最遲明天你也會知道。”
“怎麽了?”
“我派出去的人傳來消息,已經找到斯文了。”
“真的,她在哪裏?”成韻眼前白光一閃,“她、她沒事兒吧?”
“她有事,而且是不好的事情。”孟青和頓了頓,又道,“成韻,她死了。”
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成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捂着嘴巴勉強控制住了情緒,沒讓眼淚當場流下來:“怎麽……回事兒。你們在哪裏找到的她?”
“事實上不是我們找到的,是有人發現報了警。只是警方還沒來得及通知你們。但應該快了,也許一兩個小時後就會打電話給你。斯文有家人嗎,警方應該會安排他們認屍。”
孟青和的話平靜無波,卻在成韻的心頭激起千層浪。明明幾個小時前還有了新的結論,覺得事情沒這麽糟糕的,卻不料這會兒噩耗瞬間傳來,快得讓人幾乎沒有喘息的餘地。
“你怎麽樣,要不要我去找你?”
“不用了。”
“我還是過來吧。警方應該會找你問話,我在你會好一些。”
成韻沒再拒絕。事實上她這會兒真的希望孟青和在自己身邊,好給她一些支持。她和斯文雖算不上親如姐妹,但同事情誼還是有的。想當初對方剛進公司的時候,也成天粘在她屁股後頭,拍她的馬屁說她的好話,兩人很是熱絡了一陣兒。
只是後來她帶的人越來越多,斯文也逐漸變得功利心強起來,她們之間慢慢的有隔閡,就不像一開始那麽走得近的。
可不管怎麽說,她都是自己的朋友。年紀輕輕就死了,真的令人惋惜。
成韻坐在辦公桌的椅子後面半天沒有說話,腦子裏一片空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想起拿出手機翻裏面她給斯文拍的活動照片。照片裏她笑得燦爛肆意,誰能想到如花的年紀,她竟已凋零。
孟青和很快就到了,将成韻帶離公司後,直接回了他家。他将客廳打上暖氣,又給成韻倒了杯熱水,親自監督她喝下,這才安撫她:“好了,先別顧着傷心了。人死燈滅這是自然法則,誰也逃不掉。你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麽有用的東西,一會兒警察要是來了記得跟他們說。你說得越多,對破案越有利。”
“已經确定是他殺了嗎?”
“還沒有,應該要等法醫報告。但從我調查來的消息稱,斯文頭部曾遭受過重擊,不排除是死後讓人扔進海裏的。”
“海,她是在海裏被人發現的?”
“嗯,就在市郊的風礁海域。屍體本來應該被扔下礁頭,但又被浪頭沖了過來,卡在了礁石縫裏。然後才被人發現。”
“風礁海域?”一聽這個名字成韻心裏浮起一陣涼意。那地方是s市郊區的一片礁石區,早前傳說是自殺聖地,總有人結伴去那裏跳海。後來因為傳出鬧鬼的事情,連自殺的人也不去了,漸漸的就成了一片荒地。
那種地方斯文當然不會去,她就算要自殺也不會選那種鬼地方。再說她一點自殺的理由都沒有。而且奇怪的是,怎麽還會人去那裏,進而發現屍體的?
孟青和解釋:“也是事有湊巧。有一對小情侶吵架,女的一時頭腦發熱,就跑去那裏自殺。說是要化成厲鬼朝男朋友索命。結果還沒跳呢就發現了屍體,吓得不輕直接給男朋友打電話。對方就在附近,接了電話過來壯着膽子到下面一瞧,還真是屍體,就報了警。”
“扔屍的人一定以為那地方沒人去,扔那裏比較安全,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被人找到。”
“卻不料這世上很多事情皆有巧合。”孟青和接着成韻的話頭道,“越是想要掩蓋就越有可能被人發現,想逃脫也沒有這麽容易。”
成韻附和地點點頭,忍了半天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
☆、第一次
斯文的死瞞不了人,很快報道便鋪天蓋地。
她活着的時候名聲不顯,靠着和章義彬的緋聞才算上過幾次頭條,還老被人和別的女星搞混掉。有人說她長得不夠漂亮,也有人說她長着一張整容臉,看起來跟那些白膚大眼尖下巴的女星沒什麽兩樣。
她為此還發過脾氣,覺得是有人雇水軍故意在網上黑她。
現在她死了,被泡發的屍體躺在冰冷的法醫臺上,再也感受不到世界的惡意時,她卻一下子成了媒體關注的焦點,是絕對的頭條。
娛樂圈每天都有頭條,有些大牌買條絲巾都能被報道一遍。但死人的事情畢竟少見,還是最近風頭浪尖上的人物,并且一看就像是謀殺。那些個娛記們激動不已,平生少見的頭條新聞讓他們碰上了,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不肯放過任何一條線索。
跟斯文有關的人全都被追着問了個遍,連秦思璇都沒被放過。前一陣子還是頭條的秦思璇一下子成了斯文的陪襯,作為她生前的好友,秦思璇不可避免受到媒體的追捧。但她官司纏身麻煩不斷,在開庭前輕易不敢露面,記者們不容易找到她,便把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小小的林風經紀公司,從前想上一回頭條得求爺爺告奶奶,最近卻是接二連三風頭正勁,從上到下每個人幾乎天天要應付記者,有人還開起玩笑,說他們這是鹹魚翻身。只是這樣的翻身牽涉到人命,一時間誰也輕松不起來。
成韻是焦點中的焦點。她是斯文和秦思璇兩個人的經紀人,這兩人前後出事兒,她便成了娛記們眼中的香饽饽。只是礙于孟青和的權勢,沒人敢造次。
剛開始的時候,有些人消息不靈通,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打電話來騷擾她。成韻也沒拿着雞毛當令箭,只是禮貌性地回絕對方的采訪。結果第二天那家報社就關門大吉,成韻腦子慢半拍,到下午才反應過來,看着身邊正喝茶的孟青和,便問:“是你搞的鬼?”
“嗯。”
成韻不知道該說什麽,拿着溫熱的杯子怔怔出神。這個男人太有勢力,雖說背靠大樹好乘涼,但隐隐的,她的心頭也有些不安。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對他居心不良,懷着一種利用的心态和他交往,他那些頃刻間就能将人毀滅的手段,是不是也會同樣運用在她的身上?
成韻輕輕抖了抖身體,孟青和注意到了她的變化,伸手扶上她的背:“怎麽,冷嗎?”
都是四月天了,天氣一日暖過一日,孟家采光極好當然談不上冷。成韻沖他笑笑,撒謊道:“沒有。”
“別再想斯文的事情,好嗎?”
這一次成韻倒是老實說出了心裏的想法:“做不到啊。”
是啊,怎麽可能做得到呢。斯文死得實在有些慘。她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卡在礁石縫裏好幾天,冰冷的海水一天裏無數次沖刷着屍體,她整個人被泡得變了形,早已不複活着時的美貌。
除了頭部的傷外,屍體上還有多塊刮蹭傷,應該是撞進礁石縫時形成的。經過法醫的初步判定,她額頭上的傷為生前造成,應該是她致死的根本原因。
孟青和通過自己的內部關系了解到目前警方掌握的一些資料。頭部的擊打傷初步懷疑是由硬物造成,具體是什麽不好說,但辦案經驗豐富的老刑警還是跟孟青和的人露了一點底:“如果這案子是在民居裏發生的,那可能是由煙灰缸一類的東西擊打形成。同樣的也可能是老舊的大瓷碗。當然也不排除是榔頭一類的東西。”
成韻一聽煙灰缸,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湯峻身上。她那天去斯文家找她的時候,發現客廳的茶幾上有一個煙灰缸。斯文是不抽煙的,從前她家裏也沒這個東西。這東西應該屬于湯峻。
她就和孟青和探讨起來:“會是湯峻殺人嗎?小駱跟我說,說他有暴力傾向,上次還害她受傷去醫院。可我那天和他談話,總覺得這個人挺老實的,不像是這麽窮兇極惡的,而且我想不出來,他殺人的目的是什麽。他現在沒有工作靠斯文養着,斯文死了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啊。”
“也可能斯文不想養他了,他一怒之下激情殺人。”
成韻點點頭,這種可能性也不能說沒有:“那要真是那個煙灰缸,警方是不是應該現在就封鎖斯文家,重點在那裏查找線索。搞不好那裏會是案發第一現場。”
“女偵探,想破案嗎?”孟青和過來摟住她,把雜志往她面前一推,“想不想去這裏旅行?”
成韻低頭一看,雜志上有一篇介紹某海島的浪漫之旅,照片拍得美侖美奂,是無數女人夢想中的愛情天堂。
可她一點興趣也沒有:“不去了,我最近只想待家裏。”
“破案的事情不歸你管,交給警方就可以,你不要搶他們飯碗。你現在應該想想自己以後的出路。”
孟青和盡量引導成韻不去想斯文的案子。事實上他心裏還有其他猜測,當初斯文言語間透露過某個神秘人物,那人知道自己的許多隐私,還暗中指導斯文如何咬上他炒作。顯然這人有心和他作對,并且不願意站在臺前來。
那麽這一次斯文的死是不是和他有關?這個神秘人物是男是女,孟青和突然很感興趣。
但他不願意成韻攪和進來,斯文的案子她接觸得越少越好,若那個神秘人真是沖着他來的,成韻露臉越多,越容易在為攻擊目标。
以前的孟青和無所畏懼,是因為他沒有任何弱點。他在這個世上沒有特別在意的人,誰的生死都不在他的關心範圍內。可現在不一樣了,成韻成了他的弱點。
人一旦有了弱點就特別容易被人攻破,他必須将成韻好好保護起來。在他看來,林風已完全不适合成韻目前的狀況。
于是他建議:“要不要辭職,換個環境也許對你更好。”
成韻最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只是你知道,做經紀人雖然辛苦時間也不定,但收入還不錯。我這麽些年能雇阿姨照顧孩子,全靠這份工作。換份其他的活兒時間或許穩定,但孩子還小我一個人肯定不行,但工資若是不高的話,我就養不活阿姨了。再說我還要存錢給兒子買房子。這種幸福的煩惱你是體會不到的,你知道嗎,現在這個社會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家,若是生個兒子的話,夫妻倆至少都抛開顧慮奮鬥二十年,才能停下來歇口氣。那還是兩個人,我就一個人,真得活到老幹到老了。”
“所以你現在是在抱怨我?”孟青和假裝開始翻衣兜,“要我寫張支票給你嗎?”
“別別,我沒這個意思,我可不當你的寵物,我的兒子我自己能養活。”
“女人太犟不可愛。”
“不可愛你就不要嘛。”
“嘴硬的女人……”孟青和一個翻身将她壓倒在沙發裏,湊過去密密麻麻地親吻起來,嘴裏還在呢喃,“更不可愛。”
他那兩只手也沒閑着,在成韻身上來回摸着。哪怕隔了衣服,也将成韻摸得渾身發顫,那種又癢又麻的感覺,簡直能把人活活逼瘋。
他們的這種半同/居生活已經持續有一段日子了。孟青和幾乎每時每刻都會吃她豆腐,親吻更是常事。但通常也就這樣,并沒有進一步的舉動。似乎被拒絕過幾次之後,孟青和便放棄了嘗試,現在這樣的情況已足夠滿足他了。
可他滿足了,成韻卻一點兒也不滿足。她快三十了,已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紀。從前沒男人不想這種事情,身體一直處在冰封的狀态。現在三天兩頭讓人用熱水澆,再冰的山也開始融化,身體有了最自然的渴望,尤其還面對這樣的一個男人,若不享用真讓她有種暴殄天物的感覺。
最近這幾天她夜裏老做奇怪的夢,很多時候夢境裏的人看不清楚,但兩具交/纏在一起的身體卻是能看清的。
他們在做什麽不言而喻,哪怕在夢裏她只是個旁觀者,但心頭突突直跳的感覺還是異常清晰。甚至從夢中驚醒的時候她會發現身上直冒虛汗,很多時候都必須要換貼身的衣服才行。
這樣的生活日複一日,成韻漸漸有些吃不消了。她并不知道孟青和正在用懷柔政策,一步步引她上鈎。他每天的親親抱抱都是有目的的,那些看似無意的舉動,實際上都是一把把小火苗,要将成韻整個人一寸寸點燃,直至最後熊熊燃燒無法自拔。
而他也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從容不迫,那種內心和身體的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和成韻親密接觸後,他都必須沖冷水澡以平複情緒,并且沖澡的時間越來越長。這幾天他甚至覺得,如果成韻再不答應的話,他必須采取更強硬的措施。
因為作為一個男人,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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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和不知道,那一天的成韻也到了極限。
也許是斯文的死給了她一些觸動,讓她覺得無意義的堅持沒什麽太大的必要。就像常言說的那樣,人死燈滅,有一天她兩眼一閉,曾經煩擾的那些事情都會成為過眼雲煙。
她就這麽勸着自己,活了這麽多年,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即使那只是一種生理需求。
所以那天孟青和把她壓在沙發上用力親吻的時候,她沒像從前那樣帶着一股防備心,而是從頭到尾放松警戒,甚至主動迎合對方,努力回憶着從前幹那種事情時做的一些舉動,笨拙而認真地“挑/逗”着對方。
孟青和是如此聰明的一個人,成韻的一點點變化他都能感覺到,更何況還是如此主動的挑釁。他一個用力将對方抱起,直接往房裏走去。
在快要到達門口的時候,成韻不知怎麽的又膽怯起來,縮在他懷裏小聲地說了句:“你一會兒……輕點。”
孟青和露出一絲淺笑,卻給了她一個無比崩潰的回答:“我不能保證。”
事後成韻才明白,他為什麽不保證。因為他一早就知道會是什麽結果吧。那天對成韻來說,是人生裏最“黑暗”的一天,卻也是最幸福的一天。
她事後回憶那一天,總有種不知白天黑夜的感覺。進房的時間天明明是亮的,但當她被對方放在床上緊緊壓住的時候,她的世界一下子就黑了下來。眼前的這個男人成了黑暗裏唯一可見的輪廓,她看不清那些鏡子家俱吊燈,所有的感覺都轉移到了下半身的某個點,眼前除了隐約可見的孟青和的臉之外,已成了眼盲的狀态。
她太過投入地享受,耳邊滿是高級床架幾乎散架的吱嘎聲。據說這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