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兔叽09
月寧殿, 藏書閣。
晏沉淵正在經閣前翻閱古籍, 他從早朝過後便一直在此, 不知不覺已到了下午時分。
香爐的線香燃盡，繼而又有小太監為其點上，太陽漸漸西沉, 炊煙袅袅升起, 晏沉淵将手中書冊放下, 眉頭依舊緊鎖。他從時期妖獸卷開始翻起, 無論正史野史，都仔細翻查, 毫無略過，然而卻未查到他想要的東西。
楚童的身份着實蹊跷, 且有衆多疑點尚未解開, 晏沉淵以前沒見過兔子能成妖獸, 還以為是自己孤陋寡聞, 然而直至今日，他翻過衆多古籍, 才發現确實沒有任何關于兔妖的記載，唯一一種狀似兔的妖獸，叫作“訛”。
然而此妖獸既名為“訛”，便也如同名字那般常常欺人，從不言真, 這點又與楚童不同。
況且按理來說, 妖獸化形者不多, 唯修為高靈力充沛的年長者才可化而為人，而反觀楚童，也不過只是個尚未斷奶的小兔子，又如何能化而為人？即使機緣巧合之下被仙人點化，那化形也應該是個孩童大小，為何卻是十八.九歲的少年模樣？
況且那青鳥對楚童的态度也有些奇怪，鳴叫時仍微微低頭，看起來倒像是……很恭敬？
晏沉淵思慮半天，仍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他也并非沒考慮過百獸之靈，然而關于對方的記載實在是太少，僅有一個名詞，餘下的便是：其狀似鬼，其狀似牛，其狀似虎……唯獨沒有其狀似兔。
所以晏沉淵也以為：百獸之靈要麽是杜撰出來的，要麽是個兇猛的妖物，唯獨跟楚童這種可愛的小兔子搭不上邊。
所以……到底是什麽呢？
晏沉淵思緒漸遠，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擾亂，他微微咳了聲，偏頭一看，竟是晏飛。
“七哥七哥，我可算找着你了。”晏飛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扶着藏書閣的櫃子說：“你現在忙嗎，能不能先和我回一趟府裏。”
“發生什麽事了？”晏沉淵将書卷收起來，問。
“這裏不方便說，你先随我回去吧。”晏飛遮遮掩掩的，只空空寫了兩個字：妖獸。
晏沉淵辨別後略微詫異，也沒再推辭，只是轉身将未看完的書冊取下，與晏飛一同回去。
晏飛的府邸中也設有暗衛，皆是晏沉淵借與他的，兩人之間倒無隔閡，畢竟晏飛生來便不精政事，只想安穩過活，府裏上下便全交給晏沉淵打理，他也放心。
而晏沉淵欠靜妃一份養育之恩，自也願意多關照對方唯一的子嗣，有什麽事也會多多費心。
待晏沉淵施了結界之後，晏飛從房間裏搬出來一個水缸，破開上層浮藻，裏面竟有一條蛇似的東西在游動。
“我中午做夢，夢見兒時四五歲時的模樣，母妃也還在世，窗外下着雨，然後電閃雷鳴，似乎有一條龍落在了院子裏，結果一醒過來就看見條這東西躺在我床.上。”
晏飛把手伸進水缸裏，便見那黑影纏在了他手腕上，像是蛇，但有角有足，模樣像未長開的龍。
“它與你結契了？”晏沉淵問道。
“沒有，我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東西呢。”晏飛把手收回去，那小龍也游回到水裏，他比劃了一下，又說：“我剛醒的時候，他才有我手指一般長，看起來像條小蛇，就被我扔了。等我吃完午膳回來一看，它又回到床.上，但已經有胳膊一樣長了，我剛跑去叫你，回來時就更大了，連缸都快裝不下。”
晏飛苦惱極了，他生怕對方再這樣長下去，自己這小小的府邸都養不下。其實有只妖獸也不算什麽，但關鍵他這條長得也太像龍了，肯定要被人觊觎的。
晏沉淵沒說話，只将百獸令取出，稍做運氣，感覺到對方身上充滿濃郁的靈氣，卻如困獸囚于籠中一般四處沖撞膨.脹，只得再反轉靈力，将這股力氣壓制下去。
那條小龍也在漸漸縮小，但終歸是靈力強大，并不好壓制的住，晏沉淵只得屏息凝神，準備繼續施壓下去。
正是這時，結界忽然被撞動，晏沉淵不能分神，晏飛便跑去修補，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出手，便見一個穿着鬥篷的小少年跑了進來。
“怎麽是你？”晏飛十分震驚，七哥的結界向來牢固，還從未被任何人突破過，怎麽這個少年卻能如此輕易的穿進來，還半點阻擋的痕跡都沒有？
正是這個空檔，楚童已經跑到了晏沉淵身後，晏飛心頭一緊，忙道：“糟了，別碰他！”
晏沉淵運轉靈力時周身所迸發的靈氣十分強大，普通人靠近就會被彈開，甚至還可能震傷內髒，可當楚童抱住晏沉淵的那一刻，卻是半點反應都沒有的。
晏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接着感覺到水中靈光閃現，一條龍尾騰躍而出，繼而化為一條小蛇，重新落至水中。
晏沉淵收手，轉身看向楚童，對方嘟嘟着小.臉，戳了戳他胸口：“我在家裏等了你好久，從早上一直等到下午，說好的要吃烤鹌鹑，還說要一起泡澡，你都沒做到，大騙子！”
“……對不起。”晏沉淵忙把楚童抱起來，哄着他說：“這不剛剛忙完，正準備帶你去了嗎？”
“胡說，我要是不來，你肯定還和那個……那個人一起，都不想我的。”楚童委屈壞了，看了看晏沉淵的臉，簡直想氣的咬他一口。
他這樣想的，也就真這麽咬了，可惜晏沉淵臉上沒自己肉多，咬起來一點都不解氣，楚童氣鼓鼓的想，又在對方臉上磨磨牙，等哼唧着松開時，晏沉淵的臉上就留了個可大可大的牙印。
那可是我咬的！楚童看着那個牙印，心裏忽然十分滿足，就好像給晏沉淵身上蓋了個屬于自己的章章一樣，他想着，又戳戳晏沉淵的臉頰，兇巴巴的問他：“你知道錯了嘛？”
晏沉淵沒說話，像沒反應過來似的，剛剛楚童咬他那一下其實并不疼，反而覺得少年的唇.瓣柔軟溫熱，在觸碰到他臉頰的那一刻，仿佛魂都被楚童勾走了。
楚童見晏沉淵不回答他，以為是自己咬的太重，讓對方生氣了，便有些害怕，連忙伸手幫對方揉揉，可越揉越紅，昭示着他闖了個大禍了。
“你……你怎麽了嘛？”楚童悄悄的問他：“生氣了嗎？別生我氣啊……我都幫你揉揉了。”
“生什麽氣？”晏沉淵好笑，捏捏楚童的小.臉蛋，說：“是我錯了，原諒我行嗎？”
“唔。”楚童點點頭，抱住晏沉淵，想再和對方親近親近，卻不想周圍還有人說話。
“七哥……”晏飛指了指外頭，說：“結界破了。”
“破了？”晏沉淵看了眼結界，心裏疑惑重重，面上卻并未表露，他只将其修補好，才看向楚童說：“你怎麽進來的？”
“诶？”楚童也一臉茫然，說：“有暗衛說你在這，我就順着路找過來了啊。”
“七哥是問你怎麽從外面進來的。”晏飛說。
楚童像看傻.子一樣看他，說：“就把門推開，跑進來的啊？”
“沒有感覺？”晏飛又問他。
“很生氣算嗎？”楚童說。
晏飛想了想，認真的說：“七哥，我覺得我可以生個氣，然後再出去試一下。”
“………”晏沉淵扶額，說：“別鬧，說正事。”
晏飛只得作罷。
楚童卻不怕晏沉淵，他跑去水缸旁望了望，看到一條小龍，通體是灰灰的青色，他伸手，在水裏劃了劃，小龍很快就繞着他的手游動，很是歡喜。
“你覺得那個小少年如何？我想同他結契。”小青龍說。
“我覺得他不是很好。”楚童低着頭，說：“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厲害，保護不了你的。”
“可我不想他保護我，我想保護他。”小青龍又說
“為什麽啊？”楚童問他。
“因為他以前救過我，所以你能幫我轉告他，說我想與他結契嗎？”小青龍說道。
“好的吶。”楚童點點頭，正要和對方說點什麽，卻被晏沉淵拽住了帽子。他回頭，小帽子摘掉了，露出一對毛絨絨的兔耳朵。
晏沉淵莞爾，把楚童抱到自己懷裏來，又摸了摸.他的小耳朵，問道：“你倆都說了什麽悄悄話？”
“也沒說什麽，只是小青龍說他想和他結契，讓我幫幫他。”楚童說着，又指了指晏飛，卻發現對方一臉驚恐的望着他。
晏飛之前一直站在這，先看完楚童和那條小青龍說話，心裏還想着這人是不是傻了，結果沒過多久，自己七哥把那帽子一拽，竟露出一對兔耳朵出來？！
一個人能長出了一對兔耳朵，這簡直聞所未聞，誰想晏沉淵卻毫不在意，還和楚童有說有笑，問他同小青龍說了什麽，這……這……
“七哥，七哥，他他他……怎麽回事啊？”晏飛大叫道。
“別吵。”晏沉淵說：“他就是我撿回來的那只兔子，能化形而已。”
“啊？”晏飛看了看楚童，又回想起那只兔子，覺得世界都變了，這少年竟是個兔子變的？兔子竟也能成妖獸？妖獸還能化人？那他以後還怎麽好好吃兔子？
晏飛咽了咽口水，想摸.摸看對方的耳朵是不是真的，卻被晏沉淵攔住。晏飛想，這可太驚悚了，他七哥竟為了只兔子瞪自己，還和這兔子好生親近睡在一起不說，還親.親抱抱的，總覺得……
好像有些不大對勁。
但他也不敢多問，只得讪讪的看着他倆，說：“我……我現在該做點什麽？”
“小青龍想和你結契。”楚童說。
“好，好的。”晏飛已經沒力氣思考了，就直接點頭答應。
水缸裏又激起一陣水花，似乎是小青龍高興的甩尾巴。
晏飛與小青龍結契之後，晏沉淵便帶着楚童回了幽宮，這時天已經黑了，他又叫下人把烤好的鹌鹑端上來，香味很快飄滿整個屋子。
楚童原以為今天吃不到烤鹌鹑了，畢竟晏沉淵忙了一天，一定忘了，卻沒想到對方臨走前就安排好了，還煮了雪梨銀耳湯，給他解解膩。
這鹌鹑烤的特別好，火候足，還沒有糊的地方，表面烤的香香脆脆，還沾着一層亮亮的油光，入口香甜，肉鮮而松軟，這讓楚童一口氣能吃三個，還只是七分飽。
楚童吃的滿嘴都油汪汪的，又掰了個腿給晏沉淵，讓對方也嘗嘗。
“好。”晏沉淵摸.摸楚童的小耳朵，嘗了嘗，又問道：“你什麽時候化的人形？”
“上午就變回來了。”楚童說：“但是想着你喜歡摸.我，就留出來耳朵和尾巴，沒變回去呢。”
所以要誇誇我啊。楚童在心裏想。
晏沉淵誇他，說：“童童今天真乖呢。”
楚童開心的笑了起來，而後又問他：“那我們吃完就去泡澡好不好？”
楚童不提還好，一提晏沉淵才想起來，他原本打算是帶只兔子去的，可現在楚童化成了人，他便有些困擾起來了。
倒不是不喜歡，而是不知該不該避嫌，雖然同為男子沒有這樣的說法，但自己總歸是對楚童有些別樣心思的，就怕不太好。
只是想歸想，晏沉淵到底是沒敢說什麽，也沒拒絕，等楚童吃完飯，洗洗手，帶對方走了暗道，到了溫泉中，楚童卻是最先不好意思了。
他裹着小浴袍，露出細白的小胳膊小.腿，全身還透露出淡淡的紅，他嗒嗒嗒的跑到水邊上，蹲下來，從晏沉淵的角度上，剛好能看到些別的風光，可惜楚童卻不知道。
晏沉淵連忙偏頭，複又看了看楚童，他不敢向別處看，只得盯着對方的小.臉蛋，可楚童本來就害羞極了，再被晏沉淵這樣盯着，便有些暈乎乎的。
楚童不好意思開口，只得低着頭，先伸出小腳丫子試了試，覺得水好舒服，才敢把小身子也泡進去，可還沒等他動作，晏沉淵便說：“把衣服脫了，不然好沾水了。”
“我穿着衣服泡……”楚童小聲說。
晏沉淵笑了笑，作勢要走過來，還說：“要不我幫你脫？”
“不，不用的，我自己脫掉好了。”楚童吓得連眼睛都閉上了，糟糕糟糕，他剛剛差點就看到那個了，……要是晚一點閉眼就好了。
楚童想到這，遺憾的不得了，悄咪.咪的睜開了點眼睛，又悄咪.咪的偷看對方。他慢吞吞的把浴袍脫掉，小身子一沉，只有脖子和腦袋露在外頭，剩下全藏在水裏了。
晏沉淵看看他，覺得兩人離的實在是太遠了，便說道：“稍過來些，離我這麽遠做什麽？”
“好，好的。”楚童原本就是想離的近些的，但他今兒個看書上說，保持關系的最好方式就是若即若離，欲擒故縱，所以現在他不能主動就貼上，得先拉開距離，然後才能慢慢靠近。
而且也不能靠的太近了，得循序漸進的，楚童往晏沉淵身邊挪了挪，挪到離對方有一尺遠的距離時，晏沉淵忽然朝他笑笑，這一笑可不得了，簡直俊美的像天人一樣。
晏沉淵還溫聲說：“乖，再近點吧。”
唔………
楚童心髒被晏沉淵的笑容一擊，頓時迷得不要不要的，什麽若即若離循序漸進的，全都抛在了腦後頭。
他就是喜歡晏沉淵，就想靠他近一點，于是立刻從水裏跑出來，一下子坐到了晏沉淵懷裏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