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甕中之鼈,愚蠢至極

空蕩蕩的暢音閣二樓之上,怎麽會有年貴妃特別喜愛的香料氣息,且還如此的濃郁。足可見一定是年貴妃才來過這裏,又或者是根本還沒有走。對身後的人示意,叫他們不要跟上來。武歆音連冷玉都甩開了,孤身一人,小心翼翼的往裏走。那腳步輕的,仿佛如同踩在綿軟的錦緞被上,硬是沒有一點兒聲音。

奇怪的則是,無論武歆音怎麽着,就是沒有看見人影。桌椅下,垂簾後,能看的地方她都仔細的瞧過了。或是彎腰,或是俯身,顧不得優雅還是狼狽,她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把對皇上不忠的那一位揪出來。

眼看着就要走到戲臺上了,武歆音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這可真是急壞她了。難道說人家已經快活完了,該回宮回宮,該當值當值,這不是白忙一場麽?眼看着就能鏟除掉自己的心頭大患,沒想到竟然和這天賜良機失之交臂,這種滋味當真是讓人惱火的恨不得咬掉舌頭。

長長的嘆了口氣,武歆音只想着趕緊離開。免得皇後娘娘空走一趟,豈不是徒添困擾。可就在她轉身之際,忽然聽見“咣當”一聲,聲音并不算太響,倒是很清脆。像是什麽東西從并不高的地方落地。許是太過于敏感的緣故,武歆音想都不想,就确定那一定是皇上賜給貴妃的錦紅瑪瑙石榴金簪。“哼。”她嗤鼻,這一回再沒有遲疑的走到戲臺子上。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了,暢音閣因着無人聽戲,二樓并未掌燈。借着月亮微弱的光,武歆音只看見恍惚有影閃動。她屏住呼吸,慢慢的靠近,忽然聽見裏面有人說話。

“怎麽這樣不小心,這可是禦賜之物,弄壞了如何是好?”

這聲音顯然是男子的,武歆音只覺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好一對狗男女,竟然藏在暢春園二樓的戲臺幕後茍且,這回看你們往哪兒藏。就在她奓着膽子,欲意靠近之時,忽然聽見一個令她幾乎笑出聲來的女音。

“哼,禦賜之物有何了不起。翊坤宮內外不都是麽!壞了就壞了就壞了,我才不稀罕。”

是年傾歡,一定是年傾歡,這個聲音,武歆音敢确定,就是她恨之入骨的年貴妃娘娘。這下子,武歆音可不願意再等下去了。因着事先交代過的緣故,她領來的內侍監都知曉今晚是來做什麽的。于是待她一個手勢,內侍監們便從兩邊死死的包圍了戲臺子,确保裏面的人一定不可能逃掉。

“你們還等什麽,這裏有刺客,還不趕緊抓出來。”武歆音見自己的人埋伏好,一聲大喝,命令随行的禦前侍衛沖進戲臺抓人。

侍衛首領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只覺得詭異萬分。但寧嫔開口,他總得按吩咐辦事,故而趕緊領着人沖了上去。

“是誰,如此大膽!”幕簾之後,女聲威嚴道:“還不趕緊退下去。“

”退下去?“武歆音大搖大擺的走上前去,語調尖酸至極:”誰能料想到,這樣晚來風涼的好時候,暢音閣能看見這樣敬彩絕倫的好戲呢?若非本宮有這個眼福,錯過了還真是終身懊悔。你們也是好大的擔子,紫禁城是什麽地方,天子居所,你們竟然趕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在這聽戲的地方行茍且之事,當真是目無王法了,自以為深受皇恩,就能這樣不知檢點麽?哼,恐怕今天是沒有人能聽您的差遣了。”

“大膽,你可知我是誰?”幕簾後的女子疾聲問道。

“自然知曉。”武歆音害怕她不敢承認呢。“年貴妃娘娘安好。臣妾打擾了您的好事,還望貴妃娘娘恕罪才是。這會子,該叫您身旁的那一位一并出來了吧?也好讓在場的各位,瞧瞧他的廬山真面目。”

話音落,樓梯上傳來一行人匆匆的腳步聲,伴着前頭掌燈的侍婢,暢音閣的二樓一下子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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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歆音面露喜色,絲毫沒有顧及到在場侍衛已經惶恐不安的臉色。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武歆音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瞧着是皇後走上來,眉心裏都沁出喜色。“皇後娘娘恕罪,臣妾偶來暢音閣聽戲,不想竟然撞見了這一幕,還請皇後娘娘定奪。”

“你都瞧見了什麽?”靜徽并不相信,年貴妃如此輕易就能被擒獲。但實際上,他也讓郭肅一去侍衛處細細查問,得知林翰邈果然是在養性殿附近當值。所以帶着一份僥幸,她還是來了。

“臣妾不敢亂說,年貴妃娘娘正在裏面呢。”武歆音的嘴角幾乎要裂到耳朵上了。只是礙于情面,笑容轉瞬便收斂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憂慮。“娘娘,貴妃做出這樣的事情,只怕有辱皇家聲譽,這事恐怕……”

“不許胡吣。”靜徽根本不信武歆音的話,一臉的憤怒。“年貴妃乃是皇上的貴妃,無論如何,也絕不會做出此等有悖倫常之事。你休要再胡言亂語,否則本宮必将你禁足。令你好生忏悔。”

李懷萍聽得出皇後的心思,連忙附和:“是啊,妹妹。即便這簾幕後面有人躲藏,也未必就是年貴妃。切莫亂說。”

“是與不是,一看便知。”武歆音恭敬朝皇後一福:“還請娘娘定奪。”

靜徽無謂逼狗跳牆,不管裏面的人是不是年傾歡,這件事情已經坐實。微微思忖,她輕咳一聲:“既然已經瞞無可瞞,裏面的人還是自行走出來為好。總不至于叫奴才動手,丢了臉面。”

聞聽此言,簾幕晃動幾下。

李懷萍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生怕一眼就看見走出來的人不是年貴妃。

誰知道,僅僅是幾下的晃動,暢音閣又恢複了方才的靜谧。仿佛二樓之上,還是一樣的空蕩,并無一人。但其實,這裏的主子、小主,加上奴才,已足有五十餘人,着實一點兒也不少。

武歆音知道,不過片刻的功夫,年貴妃在這紫禁城裏,便會臭名昭着。成為衆人恥笑,要被皇上賜死的淫婦。“怎麽,既然敢做,卻不敢認了?還是您習慣了有人伺候,不遠自己動手撩開那厚重的簾子?無妨,就由臣妾來代勞好了。”

這個時候,她等了多久了?武歆音忽然恍惚了。反正打從年氏進了王府開始,她就沒有一天不怨的。怨也就算了,沒有人家明豔絕倫,沒有人家母家榮耀,除了忍着,也只能忍着。在自己的孩子沒有慘死之前,武歆音只是怨罷了。

可那個孩子就這麽白白的沒了,她的怨一瞬間化成了恨。恨不得親手将高高在上的年貴妃,從貴妃的寶座上拉下來,活活的将她摔死才好。

越是靠近那重厚厚的簾幕,武歆音就越是雀躍。待到伸出手的時候,她的心裏已經燃起了熊熊的烈焰,足可以頃刻間将裏面的人吞噬。

烏拉那拉靜徽,眼珠不錯的瞪着這一幕,她既害怕裏面的不是年貴妃,又害怕是。心裏糾結的厲害。

卻在武氏揭曉謎底的一瞬間,她聽見身後的動靜,登時傻眼了。

“臣妾給皇上請安。”靜徽身後走上來的,不是旁人,正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統治大清的君王,她的一心一意深愛着的夫君。

而彼時,出現在戲臺上的兩個人,也終于露出了廬山真面目。直叫人恨不得一頭碰死在當場。

“好大的陣仗。”胤禛鐵青的臉色,足可見他心底的厭惡。額塗上如同蜈蚣一般猙獰扭曲的青筋,道出他的憤怒程度,不亞于雷霆。“皇後這是做什麽?”

靜徽聞言,撲通一聲跪下,連忙辯解:“回皇上的話,臣妾才從阿哥所出來,正遇着前來暢音閣賞花的齊妃。齊妃大贊暢音閣的玉蘭花美,臣妾心動,便過來瞧瞧。”

随着皇後一并跪下的李懷萍趕緊附和道:“回禀皇上,臣妾想着再過些日子,玉蘭就要凋謝了到底可惜,便去景仁宮請皇後娘娘一同欣賞。哪知娘娘去了阿哥所,臣妾就兀自過來,不想正好在宮道上相遇,臣妾就陪着皇後娘娘一并來了。”

“若只是賞花,這又是怎麽一回事?”胤禛擡眼看了戲臺子上,兩個衣着奇怪的人,不免蹙眉。“武氏,你怎麽說?”

“皇上,臣妾……臣妾……”武歆音發覺戲臺上的兩個人并不是年傾歡與林翰邈,當即就已經吓傻了。不想這時候皇上竟然突然出現,她只覺得魂飛魄散,腦子裏一團漿糊。也是皇上問她話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還未曾跪下,遂急急伏地:“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臣妾以為有人在暢音閣中,行茍且之事,故而故而掀開了簾子,臣妾也是來賞花的,湊巧遇上……”

“湊巧?”胤禛看了一眼在場的侍衛,以及內侍監跪地的位置,心中了然。“帶着如此之多的奴才來賞花,卻不往樹上看。武氏,你是把朕當成三歲的孩童來欺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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