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阖宮中毒,擾亂視聽
這一日給皇後請安,年傾歡來的算是比較早。皇後看起來似乎還是怏怏的沒大有精神,眼見着一日比一日的清瘦下去。
衆人如舊的行了禮,皇後便碎碎的叮囑了幾句。因着初夏,又逢天陰濡悶,妃嫔們生怕一會兒就要下雨,随意的說了幾句話,便想着趕緊回宮才安心。不多時就離開了皇後的景仁宮。
誰知道,年傾歡還未上肩輿,就看見鐘翠宮的薛丁沒頭蒼蠅似的一路疾奔而來,那架勢,恨不得一頭撲進皇後宮裏才好。
“好大的膽子,宮裏嚴禁狂奔,奴才伺候須得要規行矩步,你這樣胡跑亂竄的,萬一沖撞了哪位主子、小主可怎麽是好?”胡來喜眼尖,搶先一步将人攔了下來。也因着妃嫔們都才從景仁宮出來,這情形剛好都瞧進了眼底。
也為着年貴妃娘娘還沒有上辇,她們便都停下了動作,擎等着看戲。心裏都盤算着這一回,年貴妃娘娘又要怎麽收拾武氏身邊的人了。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求年貴妃娘娘恕罪。”薛丁唬的一臉土色,嘴唇也發烏,看樣子是真的驚着了心。“只因為鐘翠宮裏出了大事情,奴才不敢耽擱,這才心急火燎的來禀明皇後娘娘。一時忘了規矩,求年貴妃娘娘恕罪,求娘娘開恩。”
聽聞是鐘翠宮裏出了事情,年傾歡眉頭一緊,眼眸裏緩緩的流露出不屑:“到底何時,你只說就是。”
“回禀貴妃娘娘,鐘翠宮裏的三位小主,以及近千侍奉的幾名婢女,全部都……全部都上吐下瀉,臉色發烏,不知道是何緣由。奴才特來請求皇後娘娘,傳禦醫趕緊去瞧瞧。”
此言一出,妃嫔之間一陣騷亂。
有的猜測鐘翠宮是招致了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有的猜測,莫不是武氏不祥,惹了什麽不好的病來。更有的則是心照不宣,以為年貴妃娘娘暗中出手,要這些礙眼的宮嫔一個不留了。總之,這騷亂弄得人心惶惶,每個人的臉上都透着十足的擔憂。難得的如出一轍。
年傾歡看着她們這幅樣子,真是感慨萬千啊。若是這後宮裏只有這樣的一把擔心,只怕要寧靜安穩許多。“胡來喜,找幾個腿腳利落的小太監,非別去禀明皇上、請禦醫過去,再傳本宮懿旨,令侍衛戍守鐘翠宮門外,宮內一應人等不許擅自外出,若無本宮允準,外人也不得擅入,你親自守着。”
“奴才明白,即刻去辦。”胡來喜趕緊領着自己得意的幾個小徒弟,趕緊按照年貴妃娘娘辦差去了。
年傾歡這才掃了一眼在場的妃嫔,言簡意赅:“都各自回宮去吧,無事不要亂跑。”言畢,她便示意樂琴,領着那小太監,重新返回了景陽宮。
靜徽才步入內寝,正準備歇下,誰知道映夢急匆匆的進來,福身就道:“娘娘,貴妃娘娘領着鐘翠宮武氏身邊的薛丁過來,說是鐘翠宮出了大事,奴婢瞧着,貴妃娘娘的臉色陰沉的厲害,似乎真的不太好。”
“知道了。”靜徽身子不爽,體乏無力實在懶得動,只道:“請貴妃裏面說話,本宮就在這裏見貴妃。”
年傾歡領着鐘翠宮的薛丁進來,兀自福身便尋了一處坐下:“你只管禀明皇後娘娘,到底鐘翠宮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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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薛丁跪在地上怯懦道:“早起奴才瞧着宮裏的幾位小主都還精神。誰知道正是要出門的時候,忽然就不好了。個個面色發青,嘴唇發烏,上吐下瀉,只說是腹痛難忍的厲害。奴才趕緊就想着來求皇後娘娘的懿旨,傳禦醫來鐘翠宮請脈。誰知道奴才還沒走出宮,後邊的小太監又追上來,說各位小主的貼身侍婢也都有了相同的症狀。鐘翠宮上下足足十數人一齊發了病,當真是……當真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奴才不敢耽擱,這才一路疾奔來景仁宮禀明皇後娘娘,還望娘娘恕罪。”
“十數人一起發病?”靜徽心中一凜,薛丁說的不錯,這樣的事情似乎真的從未見過。“好端端的怎會如此?”心裏正納悶,忽然聽見門外的郭肅一嚷聲:“皇後娘娘,鐘翠宮又有奴才來傳話,說是宮裏伺候的內侍監,也出現了相同的症狀……”
“請禦醫過去瞧。”靜徽冷不丁的起身,只覺得有些頭暈。“本宮與貴妃也一并過去瞧瞧。”
年傾歡看着皇後疲憊不堪,力不從心的樣子,心裏不免有些同情她。這樣苦苦支撐着偌大的後宮,卻得不到皇上真心的憐愛。試問這樣當皇後,真的有意思麽?“是。”她只是順從的應了一聲,并沒有多言其他。有些時候,話說多了沒有半點益處。
“請人去知會了皇上沒有?”上了肩輿,靜徽低低問映蓉。
樂琴輕咳了一聲,恭順道:“皇後娘娘寬心,貴妃娘娘已經情人去知會了皇上,也請了禦醫前往。連鐘翠宮也叫人守着,不讓裏頭的人肆意出來鬧事。”
年傾歡少不得瞪她一眼,不願她在皇後面前,顯出如此的伶俐來。
果然,皇後會心一笑:“難怪皇上要妹妹協理六宮,原是早就知道妹妹有如此的天分。若此,本宮便可高枕無憂了。”
“皇後娘娘見笑,臣妾不過是盡力罷了。”年傾歡不再多言。
而樂琴也垂下了頭,不敢再多嘴。
奴才們腳步輕快的朝着鐘翠宮去。
倒是沒有虛言,靜徽趕到鐘翠宮的時候,這裏的一切都有條不紊。侍衛們将整座宮殿看守起來,不許随意出入。而禦醫們已經開始為幾位小主,以及底下的奴才診脈。宮裏頭安安靜靜的,并沒有一點慌亂之象,到底是經過貴妃的安排。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雲惠的狀況略微好些,雖然也覺得腹痛難忍,但總歸還能說話走動。“給貴妃娘娘請安。”
靜徽看她的臉色不好,少不得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說病就病了這麽多。”
映蓉有些嫌惡,佯裝無心的走到皇後身前,生怕這鐘翠宮裏的人,是害了什麽傳染的病症,傷了皇後的鳳體。而她的這一份忠心,落在旁人眼裏,竟有幾分不舒服。好像這宮裏的人,都低人一等似的。
雲惠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裏依舊微微不暢快。她沒有再往前,只是垂首道:“禦醫已經替臣妾請了脈,倒不是什麽病,反而是中了毒。正因為是中毒,所以幾乎同一時間,宮內上下許多人都病了。現在卻不知毒物的來源在哪兒,怎麽就能掀起如此之大的風波。”
“中毒?”靜徽只覺得難以置信。“有誰膽敢有如此之大的膽子,敢對一宮下毒?”
年傾歡心裏有自己的盤算,若說這件事情是皇後所謂,未免顯得有些愚蠢。畢竟身為皇後,她要誰死,有的是簡便又無聲無息的法子。犯不上好端端的弄出這種事,叫皇上生氣。且說皇後的身子也并不好,光是想着怎麽護住她的後位,都已經焦頭爛額,跟別說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随意的操控後宮的風波。
但又是誰呢?敢在這個時候動手,叫皇後難以顧及。也給她這位貴妃找麻煩。“可能查出是什麽毒?毒源又在何處?”年傾歡倒是沒有皇後那麽多的顧慮,她不過就是協理六宮,真正出事了,還是皇後在上面頂着。
“回娘娘的話,暫時一概不知。”雲惠的臉色越發的不好:“臣妾等以及服下了清毒的藥丸,但并不怎麽奏效,腹中仍舊是疼痛難忍。且就屬武氏中毒最深,此刻已經昏迷不醒了。”
“本宮先去瞧瞧武氏,等禦醫确定所有人的情況,即刻來向本宮禀明。”靜徽就着映蓉的手往武氏所在的廂房去。
年傾歡則一動不動的落座原處,看着面前的雲惠。直到皇後離開,她才幽然而笑:“別告訴本宮,武氏不堪就這麽被斷送在鐘翠宮了,所以自己毒害自己,想要博取皇上的憐憫。于是你與吉官女子便一并配合,不惜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要知道,此事果然能成,就沒有人會追究到底。可此事若不成,被嫌惡的,可能就不單單是武氏一人。你們這些人,随時都可能會陪着她‘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或淚污紅绡’了。到時候,別怪本宮沒有提醒你這一句。”
雲惠趕緊跪下,連連叩首:“娘娘明鑒,臣妾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行事,讓皇上皇後和娘娘憂心啊。此事,絕非臣妾等所為,還望娘娘明鑒。”
年傾歡并不全信,眼眸微微一緊,只是輕聲慢語:“但願你們不會,否則東窗事發,皇上非但不會憐憫你們常日寂寥,反而還會怪你們不懂事。孰輕孰重,本宮當然希望你們都能心裏有數。”
默默的擡起頭,對上年貴妃的雙眼,雲惠不知作何應答,終究只是沉沉的垂了下去。
年傾歡弄不明白,自己都能看出破綻,皇後如何就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