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年輕侍婢,野心勃勃

倚着窗看着天色一點一點的沉下來,雁菡的心也跟着越來越暗。按說誤會已經解開了,即便是皇上不在意自己,為着弘歷的情分,也總該來瞧她一眼,寬慰幾句。自侍奉在雍親王身側開始,她就從來不敢奢望一心人,然而這原本就不多的情分,歷經這些年的錘煉,終究還是所剩無幾,也怪叫人失望的。

“娘娘,時候也不早了,奴婢侍奉您沐浴,早些就寝吧?”磨溪的聲音聽起來清清淡淡的,卻如同清泉涓涓,沖淡了許多哀愁。

“皇上這會兒在哪兒呢?”雁菡心裏惦記着,還是忍不住問。

“回娘娘,太後抱恙,皇上這會兒還在慈寧宮侍疾。”磨溪一壁答着話,一壁往香爐裏添了些香料。“皇後娘娘也還在太後宮裏侍疾。”

雁菡點了下頭:“沐浴吧,本宮也乏了。”

“是。”磨溪正要出去,徐瑞和迎面走了進來。

“娘娘,裕嫔來了。”

這時候過來,必是有話要說。雁菡心想,裕嫔也是個沉穩性子的人,曉得等在這個時候才過來,既不張揚,也知道自己必然有空相見。“請進來,去準備些糕點果品,本宮在這裏和裕嫔姐姐說說話。”

正巧耿幼枝進來,聽了這一句姐姐,頓時覺得舒心不少。“好些日子沒顧上好好和妹妹說話了,妹妹不會怪我吧?”

她這樣問是有情由的,日前熹嫔遭冤,還被降了位分,一時間被後宮的人心險惡推上了風口浪尖,她不是不想過問,而是不敢過問。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輕,沒有恩寵又沒有本事,即便是真的跳出來,也幫不了熹嫔什麽。反而還會連累自己與弘晝。

“我雖然長你幾歲,但卻沒有你這份玲珑剔透的心思。也并非利落果決之人。”耿幼枝心口窒悶:“許多事情,并非我想躲想避,而是我根本就力不從心。妹妹,你可別怪我。”

磨溪奉上了香茗糕點,領着內室伺候的宮人一并退了出去。

雁菡才微微一笑:“姐姐多慮了,在後宮之中如何生存,想來咱們都懂。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并非是對不起,對得起之所,反而是自保法則。姐姐和我一樣,還有割舍不下的親情,無論是為了母家還是為了孩兒,都不能冒險。”

聽了熹嫔的諒解之言,耿幼枝頓時舒坦了不少。“難為妹妹這樣明白事理,做姐姐的真是汗顏了。”

“這麽多年,姐姐一直只求自保,在夾縫中生存,自然是歷盡千辛了。”雁菡将茶盞輕輕推倒裕嫔手邊:“姐姐嘗嘗,這花茶如何?”

耿幼枝端起茶盞,輕輕撥開了蓋子:“好清幽的一股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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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雖不及貢茶名貴,卻也別有一番滋味。正如同姐姐與我,雖則都不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但為了咱們的母家、族人、阿哥,咱們也得盡力的過好自己的日子不是。姐姐今日前來,若只為致歉,就顯得太生分了。當日潛邸一同摸藕磨粉制成藕粉羹時,姐姐便沒有與我說過這樣生分的話。”雁菡總覺得,宮裏能坦誠相待的姐妹太少了。縱然旁人做的不夠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消體諒就是。

說到這個,耿幼枝眼中一亮:“妹妹還真是言中了,此番前來,致歉只是其一。”環顧四周,見的确無人,耿幼枝才湊近熹嫔的耳畔:“皇後宮裏的映蓉,下午的時候去過辛者庫,帶走了武氏。”

“哦?”雁菡并沒有聽過此事,驟然一聽,心裏頗為奇怪。今時今日,武氏還有何利用價值?一個被皇上厭棄了的女子,能幫襯皇後什麽忙?“姐姐可知是何緣由?”

“是何緣由我倒是不清楚,只是我宮裏侍奉的奴才瞧見了,說是映蓉讓兩個小太監,将人鉗住了帶回景仁宮的。看樣子,似乎不是什麽好事情。”耿幼枝眼中神色一滞,神秘道:“我心裏奇怪,就忍不住讓人去打聽一二。旁的倒是沒有什麽,可有人說,皇後去太後宮中侍疾之前,在景仁宮門外的甬路上遇險了。禦前侍衛為了護駕,還斬殺了個奴才。”

“什麽?”這麽一聽,雁菡就更為奇怪了。“皇後遇刺,可是頭等的大事。怎麽宮裏頭竟然這樣安靜,風吹草動都沒有?”

“是啊。”耿幼枝也是奇怪:“要不是我身邊正好有奴才瞧見,我又多了一回事兒,指不定這風頭就這麽壓下去了,無聲無息的。妹妹,若是無事,算我猜忌了皇後娘娘,可若是有事,這裏面一定不是小事。”

這才是裕嫔的來意,雁菡心中感動。“多謝姐姐提醒。”

“何必言謝呢。先前你身處險境,我也只能袖手旁觀。這會兒過來,不過一句白話,也未必就能幫你什麽。總之妹妹,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才好。許多事情,只怕表面上結束不代表真的結束了。誰吃了虧,誰總都想着找補回來不是嗎?”

“多謝姐姐,妹妹明白了。”雁菡又是道謝。

“妹妹別這樣說,時候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耿幼枝起身,笑道:“你不必送我,夏夜風涼,我正好走走。”

“好。姐姐自己當心。”雁菡喚了磨溪将裕嫔送出去,随後便靜靜的坐在窗棂前,仔細想裕嫔說的話。皇後遇刺到底為何要瞞下來,真的只是不想驚動太後和皇上麽?未必吧,皇後正處于劣勢,她是巴不得有什麽由頭,能讓皇上對她多關懷一些。又怎麽會白白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磨溪,你讓徐瑞和去查一查,今天宮裏殁了的奴才叫什麽?屍首送到哪兒去了!”雁菡越想越覺得這裏面有文章,故而認真道:“記着,別驚動了人,悄悄的去辦就好。”

“是。”磨溪倒是不知道宮裏殁了哪個奴才,但是從熹嫔的臉色,她知道這件事可大可小。“娘娘,奴婢還有一事……”

“你說。”雁菡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樣子,不免奇怪。

略微一想,磨溪還是決定要說:“娘娘,您落難的時候,裕嫔只是冷眼旁觀。現在誤會才解除,皇上已經相信了您的清白,她便急切着找上門來致歉,這不是很奇怪麽?至少,奴婢覺得裕嫔動機不純,未必就不是想着利用娘娘,來為自己謀福祉。”

“深宮之中,理當如此。一切所做,都要審時度勢,衡量輕重。很可能一句無心的話,就成了落進旁人耳中的刀子,也很有可能稍微的一點疏失,就成了被刺穿咽喉的利刃。本宮相信,裕嫔的确是有私心的。但本宮也相信,裕嫔為了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一定會幫襯本宮。就如同,這宮裏不會有長久的敵人一般,或許也不會有長久的姐妹。來來去去,都是這個樣子。歷朝歷代繁衍生息,永無休止。你又何必太介意別人的真心?”

雁菡看着她稚嫩的臉龐,一抹堅毅,數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磨溪,你才入宮不久,還不滿十五歲。本宮以為,過早的卷進這樣的争鬥來,沒有什麽好處。”

“娘娘,奴婢明白您的意思。”磨溪苦澀一笑:“從前奴婢就是沒心沒肺,以為只要按姑姑的吩咐做事,就一定不會出錯。可惜,就是奴婢太過于相信,才險些丢了性命。若非娘娘向貴妃求情,保住了奴婢,這會兒,奴婢的屍首怕也爛在了亂葬崗。”

“本宮知道你心裏苦……”

“不娘娘,奴婢心裏沒有什麽苦。”磨溪打斷了熹嫔的話:“奴婢只是覺得,既然逃無可逃,不如好好的鬥一鬥,鹿死誰手,終究是要到最後才能揭曉。娘娘,您隐忍不發也是這樣活着,您淩厲狠辣,也是這麽活着。無論您選擇忍讓還是面對,那些想要害您的人,她們都不會就此罷休。也不會因為你的退讓而放您一馬。既然如此,忍氣吞聲又有什麽意義?奴婢只想扶持娘娘,一步一步,走上巅峰。也許不容易,但沒有嘗試過,又怎麽知道行不通?”

倒是個有野心的丫頭,雁菡從前沒有瞧出來。“本宮只是不想你陷得太深了。要知道,雙手染滿別人的鮮血,就怎麽也洗不幹淨了。何況,真的走上了巅峰如何?難道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麽?放眼這宮裏,尊貴如太後,尚且不能如意,更何況是咱們了!”

“奴婢沒想過那麽多,娘娘,可若是咱們不殺人,那些人只會殺了咱們。”磨溪輕輕朝雁菡一福:“娘娘信任奴婢,願意留奴婢在永壽宮伺候,奴婢必然感念娘娘一番恩德。您寬心,不該惹得麻煩,奴婢一定不會招惹。”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雁菡也不想再勸什麽。“你只記住一點,保全自己才是最好的謀算。”

“奴婢,明白了。”磨溪退了出來,按照熹嫔的吩咐叫徐瑞和去查。

雁菡看着她離開時,雙眸掩藏不住的堅決,就知道她以後的路是不會平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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