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高瞻遠矚,早有打算

“多謝皇後娘娘教誨,這番肺腑之言,臣妾定當銘肌镂骨,不敢忘懷。”年傾歡依足了禮數,端端正正向皇後行了個禮。

靜徽狐疑的凝視着面前的女子,越發看不穿她的真心了。表面上的謙卑恭敬,欲蓋彌彰,誰又能猜得透,她心裏暗藏了多麽陰毒的心思。“本宮,只是希望後宮能和睦,而這個和睦的最好體現,則是妃嫔們平分秋色、相安無事,一顆心都撲在皇上身上。并不是為了自己的母家,更不是為了自己的阿哥。你懂麽?”

年傾歡鮮少能聽見皇後這麽多“教誨”之言,一時間還當真是有些不習慣。長久以來,她與皇後的相處方式,一直是以皇後的忍讓為主。沒想過有朝一日,隐忍到了極限的皇後會這樣迫不及待的居高臨下,就連皇上的心思,也那麽清淺的說了出來。“臣妾明白皇後娘娘乃是一番苦心,臣妾領會了。”

“那就好。”靜徽看一眼表情寡淡的年貴妃,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本宮倦了,沒精神與你說話。你去瞧福惠吧,那孩子近來不思飲食,清瘦了許多。你到底是他嫡親額娘,好好哄一哄吧。”

“謝皇後。”提及幼子,年傾歡總是覺得無助。為了自己的恩寵與前程,她可以不惜名譽,逃離雍親王府,甚至可以不再見皇上的面,不再與旁人分一點恩寵。可是為了她的孩子,她又不得不張牙舞爪,如同一只兇殘的野獸,拼命的扞衛屬于自己的權勢。否則,她倒下的那一天,必然會有人用她孩兒的鮮血祭奠她的亡靈。

送了年貴妃到後廂,映蓉迅速就轉了回來。“娘娘,您今日怎的對年貴妃說了這些不應當的話,您就不怕傳進皇上耳中,那年貴妃使盡了手段,不就是為着能讓皇上冷落娘娘您麽?”

彼時,靜徽方端起了一盞苦丁,抿一小口還未曾咽下去,就聽見了這樣憂心忡忡的話,不免有些煩悶。“你呀,時而聰明事兒糊塗。終究是沒有一雙慧眼。”

看着皇後年底時隐時現的得意,映蓉心裏忽然就有了底。“娘娘的意思是……”

“貴妃想看見本宮變成什麽樣子,本宮就做成什麽樣子給她瞧。”靜徽放下了手裏的茶盞:“下回清火,還是給本宮上蓮心茶吧。這苦丁的滋味兒,終究是咽不下的。”

“是,奴婢記下了。”映蓉也不再多問了,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娘娘,八阿哥這幾日不思飲食,清瘦了不少。您這時候讓貴妃來瞧她,會不會引起別的什麽誤會?奴婢只怕貴妃會心疼,不依不饒……”

“你太多忌憚了。”靜徽不再多說什麽,只是平心靜氣的看着內寝之中,她親手所書的字: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半晌才道:“本宮就是惦念的太多,奢望的太多,太過于貪婪了,才會讓自己這樣的疲倦。映蓉,扶本宮回廂房安歇吧,貴妃要走便自行離去,不必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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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寝之中,供着一個大大的餅甕,裏面擱着一大塊新鮮的冰。冰融化時,緩緩的騰起一股淡淡的煙,說真的若不仔細,竟然也看不出什麽。但那種涼意能沁入肌膚,清涼涼的感覺,很舒适也很提神。

醒過來的時候,靜徽發覺床邊有個人影。心不禁咯嘣一下,撩開了帷帳,才發現這個人竟然是齊妃。“你怎麽會在這裏?”

“臣妾冒失了。”看得出皇後有些慌張,李懷萍連忙致歉:“臣妾帶了些自己做的糕點,原是想給娘娘嘗嘗鮮。不想娘娘一直睡着,臣妾也不敢叨擾,就在此守着娘娘了。”

“唔。”靜徽坐起了身子:“系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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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懷萍低低倒是,起身将床邊的帷帳撩開系好:“娘娘這一覺睡得實在踏實,足足有兩個時辰。想來這段時日,太後抱恙,娘娘照顧周全定然是勞力勞心,身子疲乏了。”

“本宮因何疲倦,你豈會不知。”靜徽揉了揉腫脹的雙眼,長出一口氣,緩緩的笑了:“這些日子啊,也就是你還願意來景仁宮陪本宮說說話,皇上已經許久未曾踏足。就連十五月圓之夜,也留在養心殿批閱奏折,絲毫不遠對本宮說一句兩句的。”

“娘娘多慮了。”李懷萍遞上了溫熱的帕子,給皇後勻面。“臣妾聽說,這段時候,西面又不太平了。加上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後又需要有人陪伴,一時顧不上後宮也是在所難免的。臣妾瞧着,皇上也并未曾涉足旁人的寝殿,就連翻牌子的次數也少了許多。”

靜徽沒有說下去,勻面之後,的确覺得精神好了許多。

李懷萍瞧見皇後的氣色有所恢複,心裏也是歡喜:“娘娘,眼看着仲夏将至,就要入秋了。秀女們,可就要入宮了。”

“你是為這個而來?”靜徽頗為奇怪:“這是遲早的事情,春去秋來,奈何歲月,根本就擋不住。既然是擋不住的事情,有什麽可擔心的。”

“臣妾是怕……”李懷萍不敢說的太明白,卻也不得不說:“年貴妃為十四爺求情,想來是惹的皇上不高興了。熹嫔接二連三的卷入風波之中,皇上也着實厭煩。再有裕嫔、懋嫔都已經不是皇後上看中的人。雖說還有個吉答應,但她才小産,身子尚且沒有恢複好,也不便侍奉皇上。此時,只怕是皇上身邊妃嫔最凋零的時候。驟然選進了新人來,臣妾只怕皇上會真的從中找到情投意合的……”

別的倒是沒有什麽想多說的,靜徽只是笑看着齊妃:“你好像未曾說進你自己去!”

登時有些尴尬,李懷萍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臉:“臣妾早已經人老珠黃了,還拿什麽和新人媲美。皇上當年就看膩了臣妾這張臉,若非有弘時,只怕皇上連句話也不願對臣妾說了。”

“本宮記得,當年你獨承恩寵的時候,是何等的明豔絕倫,風光無限。那時候,懋嫔也是極美的,可皇上連看也不願多看她一眼。成日裏陪着你賞花、撲蝶、對弈、當歌。叫人羨慕不已啊……”靜徽是不願意回憶當年的事情,因為那個時候,她只有一整顆灰了的心。

李懷萍被皇後這番話唬的面無血色,當即就跪了下去。“皇後娘娘恕罪,臣妾當年年輕不懂事,并不曉得這樣做的弊端。臣妾無心獨占恩寵,亦不敢明豔絕倫,風光無限。”

“你這是做什麽?”靜徽不解的看着她:“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何必告罪呢。”

“臣妾年輕時不懂事,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去……”李懷萍知道,那時候自己得到的太多了,多的竟要比皇後還多。

“唉!”靜徽長長的嘆了一聲,無限凄婉:“懷萍,你可知道,本宮其實真的希望,你的恩寵能一直都在。不是為旁的,這麽多年,你一直在本宮身邊,為本宮盡心,本宮都看在眼裏。你好,亦是本宮好,這個道理本宮如何不曉得。”

“娘娘……”李懷萍激動不已:“娘娘對臣妾的提拔庇護之恩,臣妾不敢忘懷。”

“起來吧。”靜徽虛扶她一把,随即又是搖頭:“可惜,本宮現在已經無力匡扶你再度獲寵。懷萍,皇上正當盛年,後宮早晚再添新寵,本宮只是想,若這個人一定會有,為何不是咱們自己的人呢?讓咱們的人,成為皇上的新寵,豈不是省去了不少麻煩。”

這話正說中了李懷萍的心思,也是她真正的來意。“娘娘,您請看。”她轉身走到離床不遠的軟榻小幾上,斷了一盤顏色好看的梅子凍糕:“這是臣妾新學會做的,做法是臣妾母家遠房表妹教的。夏日炎炎,這凍糕最是消暑有滋味,娘娘不如嘗嘗看。”

“齊妃慧敏,正與本宮想到了一處去。”靜徽贊許的點了點頭,拿銀簽子簽起了一塊糕點,細細的吃了起來。“果然不錯,味道很特別,又容易入口,且雖為凍糕,吃起來一點也不生冷不硬,黏糯的恰到好處。齊妃聰慧,想來背後指點之人,也同樣靈巧。既然有這樣溫順得體,心細如發的女子,當然要好好的送進宮來。只是不知你這遠方的妹妹容貌如何?”

舒唇而笑,李懷萍的臉頰都染上了緋紅之意:“雖不及娘娘您豔冠群芳,但姿容出衆總是有的。保管能讓人過目不忘。”

“好。”靜徽再吃了一小塊:“齊妃你總是這樣貼心。只不過,本宮也想提醒你一句。表妹到底是表妹,不及将恩寵握在自己手裏要緊。皇上喜歡年輕貌美的妃嫔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你不要忘了,皇上也是個念舊情的人,适當的将你的好處展現聖前,或許你的境遇便于現在不同了。”

幽幽一笑,皇後眼底的光彩萬分照人:“本宮總是希望你還能是皇上在意的人。這樣對本宮也是最好不過的了。你自己去權衡,掂量着辦,知道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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