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學生的初級瑪麗蘇（4）
蘇暮瞳已經發動了汽車。看到周茅一言不發，眼神渙散，便猜到了個大概：“你在和旁白說話？”
“對。”周茅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們在讨論你是怎麽知道後續劇情的。”
“怎麽不直接問我？”蘇暮瞳邊說邊将車從車位熟練地倒出。“很簡單，你妹妹這篇文章是發表在網上的，我碰巧看過。”
“你也會看小學生瑪麗蘇啊。”周茅有些意外。
“工作需要。”蘇暮瞳含糊地說。“我不僅得看，還必須看的十分認真。”
“什麽工作需要看瑪麗蘇小說？”周茅笑了，說：“如果光看小說的話，倒還算份不錯的工作。”
“你猜猜看吧。”蘇暮瞳說。
“文學網站編輯？”周茅試圖從腦海裏搜尋貼切的職位。
蘇暮瞳笑了笑：“我先賣個關子，說不定你今後有可能會知道。”接着，他眨眨眼睛，看着飛速後退的道路說：“差點忘了，我們現在是要走接下來的劇情。”
“接下來會是什麽劇情？”周茅問。
“我把你帶回家，見我的父母。然後确定情侶關系。”蘇暮瞳答。
“然後你父母那裏不承認我，最後我通過個人魅力征服了你的父母？”周茅笑咪咪地說道。
蘇暮瞳咳了一聲：“沒那麽困難。我父母一見到你就被你的美貌震驚了。非常支持我倆的關系。”
周茅撇撇嘴：“這個劇情太平淡啦，感覺看起來一點都不爽。”
“你有着人見人愛的美貌這還不夠爽嗎？”蘇暮瞳輕笑了一聲，問。
周茅歪頭想了一會，道：“有特殊的美貌生活大概會比較舒服，但我還是喜歡一點點克服困難最後取得成果的時刻。”
他又指了指自己：“再說我這個美貌也不算什麽好東西吧，都被班上同學欺負成那樣了。”
周茅搖了搖頭，看向車窗外，又沉默了一會，說：“在架在門上一桶污水扣在我頭上時，我瞬間就想起我妹妹。她有一天回到家，渾身都濕透了，問她怎麽回事她也不說，後來我找她的同學，才知道茉茉在學校被欺負了。幾個男生将一桶髒水潑到她身上，還嘲笑她。”他嘆了一口氣：“現在看茉茉寫的這本書，其他內容都這麽簡單，只有被欺負的事情如此詳細，估計當時在學校沒有少受罪。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蘇暮瞳看了一眼周茅，說：“你得知妹妹被潑污水後，沒做什麽嗎？”
“我做了。”周茅垂下眼，有些後悔地說：“我把那幾個男孩約到一個空地，給他們講了一個小時的道理。現在想想，那時他們根本沒聽進去，還會背地裏嘲笑茉茉有這麽一個白癡哥哥。早知道之後茉茉還會被欺負，我當初就不應該和他們講道理，”他做出了一副兇狠地表情：“還是直接揍他們一頓比較有用。”
蘇暮瞳聽着，心裏覺得好笑，他仿佛在安慰周茅似的說：“過去的事別想了，等你回去了，好好補償一下你妹妹。”
“不過若要回去，就必須完成劇情，而按照劇情的話，現在需要回我的家裏見父母。但想見到父母，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蘇暮瞳又說。
“什麽問題？”周茅問。
“因為蘇暮瞳的父母現在都不在家！”旁白終于找到機會插嘴了，感覺跟憋壞了似的快速說道：“根據小說設定，蘇暮瞳的父母常年在海外工作，國內大小事情都靠蘇暮瞳打理。按照原劇情，蘇暮瞳表白後開車，将你帶回家，正巧碰上父母從國外歸來。但現在蘇暮瞳提前幾天表白，也就意味着現在他父母根本不在家。”
旁白連珠炮般說完，大喘了幾口氣，又仿佛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剛剛你們已經跳過一大段劇情了。再跳的話，劇情完成度可就會降到85以下啦。然後就又得回到小說開頭啦！”
周茅感到有些無語：“……我還以為什麽大問題呢。我在蘇暮瞳家住幾天等他父母回來不就行了？”
旁白：“……對哦。”
周茅：“……對什麽哦，你迫不及待想讓我回到小說開頭的心情已經影響到你的智商了嗎？!”
蘇暮瞳似乎大致猜到周茅和旁白的對話，他空出一只手點了點周茅的肩膀，問：“你是不是想盡快離開這個世界？”看到周茅點頭，他便說：“那我和旁白商量點事情，你一會再和它說話。”
周茅腦中旁白的聲音便消失了。他看着蘇暮瞳。蘇暮瞳一臉嚴肅地直視前方，雙手緊握住方向盤，看不出他到底在和旁白談什麽。周茅忍不住想：在腦子裏和另一個人對話是不是就跟開車打手機一樣？萬一蘇暮瞳和旁白吵架，一個不小心出車禍了，不知道這劇情還怎麽發展。
“出車禍就送回開頭！”旁白沒好氣的聲音在周茅腦中響起，吓了他一跳。
“談完啦？都談什麽了？”周茅問旁白。
“你自己問他！”旁白生氣地回了一句，便一言不發。任憑周茅怎麽喚都不吱聲。
周茅無奈，只得問蘇暮瞳：“你跟它說什麽了？”
蘇暮瞳抿了抿嘴唇，說：“在見到我父母後還有一小段劇情，我問旁白能否将這段劇情移到見我父母之前。畢竟無論這段劇情在哪，都不會對故事結局和完整度産生影響。”
周茅好奇地問：“是什麽劇情？”
蘇暮瞳嘴角微微上揚，說：“是情侶之間會發生的劇情。你之後就知道了。”
周茅問：“不能劇透嗎？”
蘇暮瞳眨眨眼：“我覺得不劇透的話，你演起來會更有意思一些。”
周茅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你開心就好。”
蘇暮瞳說：“我還真的挺開心的。畢竟現在在這裏有個人陪我。”
周茅聽見蘇暮瞳這句話，轉頭看向他。蘇暮瞳的側臉英俊，但沒有任何表情。他雙目平視前方，似乎心無旁骛，專心致志地看着車。
“你在現實中一直是一個人嗎？”周茅輕聲問。
“倒也不全是。”蘇暮瞳答，“但大部分時間一直是一個人。有時候也覺得挺孤單的。”
周茅看着蘇暮瞳，蘇暮瞳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周茅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如果你要是覺得孤單的話，我們可以在現實中做個朋友。”周茅說：“或許有時候可以陪陪你說說話，打打游戲什麽的。”
蘇暮瞳眼神閃了閃，他笑了一聲，說：“做朋友的話可不要亂說。你不知道我在現實中是什麽人。萬一我是個變态殺人犯呢？”
周茅聽着笑了，說：“你不可能是變态殺人犯。”
蘇暮瞳瞥了周茅一眼：“有什麽不可能，我興許還是條狗呢。”他頓了頓，又平靜地說：“我性格很差，做不好朋友的。”
周茅搖了搖頭，說：“不會的。”他看着蘇暮瞳：“你知道嗎，有時候我覺得你和我妹妹有點像。她總是一直拒絕着他人的親近，總覺得自己不好，會讓人失望，會成為一個非常差勁的夥伴。但我是她哥哥，我知道她溫柔又善良，是全世界最乖巧的女孩子。”
周茅用手指碾着自己的衣角，輕輕說：“人有時候對自己認識并不是那麽準确。而他人卻可以成為自己的鏡子。所以，要不要試試呢？”
“試試和我成為朋友？試試通過我這面鏡子去看自己？”
蘇暮瞳轉頭看向周茅。周茅的雙眼在這本小說中是清澈的藍色，沒有一絲雜質。蘇暮瞳被這雙眼真誠地看着，不知為何感到自己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急忙移開眼，目視前方，嘲諷一般地說道：“若是別人真的是鏡子。那我這個鏡子可得給你提點建議了。別沒認識多久就給別人大灌雞湯講什麽友情，一般人受不了。”
周茅意識到自己不妥，臉頓時紅了。他把頭緩緩縮進在臂彎裏，唉聲嘆氣道：“我這是職業病又犯了。不過，”他從手臂上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着蘇暮瞳：“你覺得孤單的時候真的可以找我。我假期很多，用都用不完。”
蘇暮瞳嘴角彎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我們會見面的。”他輕輕說。聲音小得只有他一人能聽到。
周茅顯然沒聽到蘇暮瞳在說什麽，他看着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饒有興致地問蘇暮瞳：“你家還有多遠？從我家到學校可是開了八個小時呢。”
蘇暮瞳面無表情地說：“我家開車的話要開整整一天。不過我并不是開車來學校的。”說罷，他按下了轉速表旁一個紅色的按鈕，車的兩側瞬間伸出了兩個翅膀。蘇暮瞳拉起了方向盤，跑車竟然在道路上緩緩飛了起來。
“我的設定和你不一樣。得自己開跑車上學。但我不可能連續開一天車，并且時間也不夠用。就跟旁白申請改了跑車的設定。讓它變飛機了。”看着目瞪口呆的周茅，蘇暮瞳解釋道。
“……你會開飛機嗎？”周茅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吐槽了。
“不會。”蘇暮瞳斬釘截鐵地回答。“所以我讓旁白設定成自動駕駛了。”
周茅：“……原來還可以這樣………………”
旁白看出周茅動了什麽心思，急忙說：“你可別想和他一樣。畢竟蘇暮瞳是一個人上學，你還有傭人和管家呢。他們可不是穿過來的。你要是開飛機的話小說文本就需要大改了，改動太多的話會被認為劇情完成度不合格的。”
周茅忍不住撇嘴：“你那麽能耐，咋不直接給蘇暮瞳寫個任意門，讓他從家裏穿過來呢？”
旁白義正言辭地說：“不行。蘇暮瞳需要遵循‘每天開着他的100%純鉑金跑車駛入校園，吸引萬千少女目光’的設定。所以這個車他必須得開。”
周茅：“純鉑金跑車？豈不是一碰就壞？況且鉑金的車還跑得起來嗎？”
旁白心虛道：“我給改成鍍金的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蘇暮瞳見周茅不說話，便問：“在和旁白說什麽？”
“在說你的跑車。”周茅答，他從嘴裏吐出一口氣，嘆道：“到底是誰定的這個穿越規則。真的好麻煩啊。”
蘇暮瞳挑了一下眉毛：“那大概就得問你妹妹了。不過，”他眯起眼睛看着周茅：“我倒是覺得這個穿越規則相當自由靈活，可變性很大。”
“是嗎？我覺得自己被這個規則弄得夠慘的。”周茅嘟囔着，又看向蘇暮瞳。
“之前我就想問了，你為什麽總用這種表情看我？”周茅好奇地看着蘇暮瞳半張的眼，感到有點滑稽：“眯着眼看人像個老頭一樣，和你的形象不太搭。”
“作為男主角我必須一直深情款款看着你。”蘇暮瞳轉過頭看着前車窗，冷漠的臉上顯出一絲無奈的神色。“但你的頭發顏色實在太亮，刺得我眼睛疼。為了不在故事結束前瞎了，只能用眯着眼的方式深情注視你了。”
“你怎麽不向旁白申請帶個墨鏡？”周茅問。
“你以為我沒有試過？”蘇暮瞳看着車窗外地平線逐漸出現，飛機正緩緩降落在一片草坪上：“然而旁白說蘇暮瞳最大的特點就是那一對冷漠而深情的眼眸，所以墨鏡禁止。”
周茅噗嗤一聲笑了：“你剛才還說規則很靈活呢。還不是也被害得很慘。”他略帶同情地看着蘇暮瞳：“我覺得比我還慘一點。”
看着飛機在草坪停穩，蘇暮瞳嘴角微微上翹，輕輕說：“我并不覺得自己很慘。”随即，他又哼笑了一聲，小聲說：“到底誰比較慘，一會就知道了。”
沒等周茅反應過來，蘇暮瞳便拉起了他的手，走下了飛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