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姬寧走的時候頭暈眼花,金星四冒。成安念叨起人來,堪比唐僧。
雨還淅淅瀝瀝的下,她打車回家。客舍青青這地方交通狀況好,她剛到路口就有出租車駛來。她坐在後車座,雨水落在車窗上,順流而下,像眼淚滑落。
路上的行人有些多,撐起的雨傘顏色缤紛,撐起像一朵朵綻放的蘑菇。好像雷諾阿畫筆下的《傘》再現。只是這裏不是巴黎,是N城。
住的小區不許出租車進入,姬寧付了錢,出租車一個甩尾離開。
她剛剛搬過來,門卡還沒有到手。年輕的門衛不怎麽認識她,伸出頭來看了看,又對照了一下登記表,才放行。
當初之所以選中這個小區,除了離公司比較近,最重要的是喜歡這裏帶給她的感覺。舒适安逸,還有這濃厚的綠意。
她喜歡綠色,生機而盎然,仿佛連生命都有了活力。正如此時,沿着石子小路,兩側是黛綠浸染的喬木,被雨水浸潤過後,鮮活亮麗。
一室一廳的小房子,收拾的幹淨整潔。她進了門換鞋,随手把包扔在沙發上,進浴室洗澡。
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長發出來,連吹都沒吹,她從包裏掏出一個藍色的錦盒。
手串被謝望舒拿走了,禮物還是要送的,只好挑了這個步搖。嫂嫂最喜歡這些老東西,希望能入得了她的眼。
新公司要求她下周一入職,姬寧要趁這段時間好好地研究一下新公司的文化制度,她的職位是圖書策劃,還要整理一下總監之前發給她的一些資料。
她在家裏待了兩天,手頭的資料看的仔細,連筆記都整理了一大堆,散落在沙發上的各個地方,鋪陳的雜亂無章。
周六中午,陽光明媚,她把被子抱到陽臺上,接到了成安的電話。
她一邊撲打被子一邊接電話,“成安?”
電話那頭成安的聲音有些虛弱,“阿寧,救命。”
她吓了一跳,哪裏還管的着什麽被子,趕緊問她,“怎麽了?”
隔着電話都能聽到成安咬牙切齒的聲音,“阿寧,你來幫我看下店好不好。我快拉死了。”
姬寧皺眉,“怎麽回事?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不用,我吃藥了!!你趕緊過來吧!!”她突然嗷嗷嗷叫,“挂了挂了。”
因為不出門,她身上還套着淺色的家居服,趕緊随便找了一條裙子套上,連頭發也沒梳,急匆匆的出門。
因為是中午,路況極好,司機也給力,她到客舍青青的時候比預計早到了七八分鐘。
成安從櫃臺後邊探出頭來,原本紅潤的小臉慘白一片,虛弱不已,“你來了?”
姬寧雖然之前有些心理準備,但真見到她沒想到會這麽嚴重,連忙問她,“怎麽搞的?”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早上喝的牛奶不新鮮了吧!”她掙紮着爬起來,“親愛的,本來不想麻煩你的,但有一個顧客和我約好了下午三點過來取貨,我在這裏撐不下去了,你幫我盯着點。”
“知道知道,走,我送你回家。”
成安住的地方離客舍青青不遠,打車五六分鐘就到了。姬寧扶了她上樓,給她燒了熱水,見她睡下了才悄悄地離開。
下午三點,成安所說的那位何女士準時到了。
何女士年紀大概四十多歲,頭發整齊的梳在腦後。她不是頂頂美麗的女子,但卻有一種歲月歲月積澱在身上的優雅和韻味。
她和成安相熟,不見了成安,彎起唇角微笑,“老板娘換人了?”
姬寧搖頭,“成安不舒服,我來替她一會。”
她顯然很關心成安,“沒什麽大事吧?我記得成安小姐身體一向很好。”
姬寧點頭,是很好,“無礙,睡一覺保證滿血複活。”
何女士要的東西,成安早早的就準備好了,姬寧拿了出來,打開。
和田白玉玉佩,彌勒佛笑口常開笑盡天下事,她忍不住贊嘆,“好玉。”
何女士聽到她這麽說,疑惑道,“小姐也懂玉?”
姬寧笑,“不是很懂,但這塊玉看上去就很好。”
顏色白中泛青,細膩,滋潤,微透明,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麽好的貨色了。
和田白玉古來有名,古來今往被無數人推崇,只是千百年過去了,羊脂玉越來越少,價格也越來越昂貴。
何女士有些感慨,“我女兒今年要出國讀書,我這心裏怎麽都放不下。她從小到大,就沒離開我超過一個月。想到她要一個人在國外生活那麽長時間,我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都說玉最能養人,我也不求別的,就想着找塊好玉好好地護着我女兒好好地回來。”
許是天底下做母親的都這樣,為了孩子,付出一切從不知疲倦。兩年前自己離開的時候,母親也是這樣,忙前忙後的張羅,生怕她在國外受什麽委屈,恨不得把家給她搬到美國去。
“有您的這份心,您女兒也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的。”
“但願如此啊。”何女士撫了撫眼角。
送走何女士,客舍青青裏安靜的有點可怕。姬寧去洗刷間拿了一塊抹布,一點點的擦博古架。一個格子一個格子,擦到一半,門口傳來開門聲,她帶了笑轉過頭,一句歡迎光臨就堵在了胸口。
這些年,她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的風景,也遇過很多人。有太多太多的人,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就成了永遠的離別。此一生,都不會在遇見。
如謝望舒,姬寧以為,他會是她擦肩而過的遺忘,卻不料,第二次來的如此快。
與三天前西裝革履不同,今天的他一身休閑裝,眉宇間的清冷淡了不少,竟似多了幾分柔和,年齡瞧着也年輕了不少。背光而站,身材高大,遮住了門口大部分的光線。
他身邊站着一個女孩子,膚色有些病态的蒼白,嘴唇有淡淡的烏青色。只一眼,姬寧就知道,這個女孩是他的妹妹。
無他,只是因為兩人的眼睛實在是太像,如出一轍,唯一的不同就是,謝望舒的瞳色是金褐色,而女孩的是幽深的黑色。
兩個人睜着一模一樣的眼睛看她,姬寧不知怎麽的,就有些緊張,揮起手打招呼,才發現手中拿着黑不溜秋的抹布,趕緊又放了下來,“額,歡迎光臨。”
謝望舒好似沒有看到她的窘促,“老板不在嗎?”
他記得她不是這裏的員工,好像是老板娘朋友。
“成安不在,如果有什麽需要,找我也一樣。”
謝望月揪了揪哥哥的衣角,偷偷的問道,“哥你認識這個姐姐。”
謝望舒指了指她手上戴着的手串,“你的這傳說手串就是這位小姐讓給你的。”
謝望月恍然大悟,跑到姬寧面前,睜大了一雙眸子,“哥哥和我說這串珠子珠子是一個漂亮的姐姐讓給我的,我還遺憾着不能見到這麽好心又漂亮的姐姐,卻不想到今天出門竟能遇見姐姐。”
漂亮的姐姐?
姬寧偷偷看了一眼立在不遠處的謝望舒持懷疑态度。
不過小丫頭可愛,說話也讨巧,認識誰也會覺得熨帖的厲害。
小丫頭瘦的厲害,手串戴上去有些大,不過她膚色極白,襯着碧色的手串有一種難言的美感。
“喜歡嗎?”她問道。
小丫頭揚了揚手,抿唇一笑,右頰漾出一個小小的梨渦,甜美可愛,“喜歡,喜歡的不得了。謝謝姐姐。”
“喜歡就好。”
“姐姐叫什麽名字?我叫謝望月,謝謝的謝,希望的望,月亮的月。姐姐叫我小月就好了。”
“姬寧。妖姬的姬,安寧的寧。”
“好了。”淺淡的聲音打斷謝望月躍躍欲試繼續聊下去的沖動,“小月,你不是說對這裏很好奇嗎?四處看看,我們時間有限。”
謝望月有一瞬間的失落,但很快又揚起了大大的笑容,“好。”
她看的仔細,每一件物品都細細的湊過去仔細觀察,謝望舒跟在她身後,偶爾會在她耳邊的說些什麽。
過了一會,謝望月招呼姬寧,”寧姐姐,你能把這個簪子拿給我看看嗎?”
謝望月說的,是一根銀簪。簪身雕有藤蔓紋樣,簪尾镂刻蓮花紋樣,玲珑精致。
這根銀簪她記得好像是成安之前去尼泊爾的時候帶回來的,一共帶回來兩根,自己留了一根,這一根就拿出來寄賣了。
姬寧打開透明的玻璃罩,把銀簪遞給她。
謝望月拿着它仔細的觀摩了半天,遞到哥哥眼前,“哥,好看嗎?”
“好看。”
她嘟嘴,“我拿什麽你都會說好看,沒意思。”
轉過頭看姬寧,”寧姐姐,我能試一下嗎?”
“輕便。”
謝望月顯然在绾發上沒有什麽心得,試了三四次,洩氣不已,“好氣人,怎麽就绾不好呢?”
她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哥,要不你替我绾吧?”
謝望舒屈起食指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眼底是弄得化不開的寵溺,“好了,別鬧。”
她頰邊的酒窩似乎要溢出酒來,“我就知道你不會。”
複又遺憾道,“好可惜,我還想看看我戴上是什麽樣子呢。”
姬寧原本看着他們兄妹倆旁若無人的互動有些尴尬,正要找機會離開,聽到她說這話,伸出手,“要不,我來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