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玉婉和段奈早在兩年前就相識了,那時她女扮男裝化作江公子,段奈亦是扮作尋常人家的少爺,兩人互不相識,一同游船吟詩,跑馬賞月,直到段奈要去邊關,兩人這才互相坦誠身份。

此時劇情已經發展到兩人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已經對彼此有了好感,只差捅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

今晚本來應該會有重大突破,可惜被泠然攪沒了。

江玉婉本來覺得段奈對自己有幾分情意,只是沒說出口,可剛剛卻親眼看到他親密的抱着另一個女人互訴衷腸。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被割成了好幾瓣,酸澀難受。

她距離得有些遠,并沒有聽清剛剛兩人說的話,想猜測那個女人是誰,偏偏因為視角問題,段奈擋的嚴實,她半點沒看清臉,只記住了曳地的衣裙花紋。

華貴雅致,可她卻并不記得是哪家貴女穿了這樣的衣裳。

江玉婉心中沉了一塊石頭,胡思亂想的厲害,回到殿中時也心不在焉。江夫人注意到了,輕聲問她可是身子不舒服。

“娘,我沒事。”江玉婉勉強笑笑,一腔苦澀的少女心事怎麽也說不出口。

江玉婉是才女,也是美人,在京城中素來有盛名,仰慕者衆多,嫉妒她,同她交惡的人也不少。

南陽郡主樊晶瑩素來厭惡她裝腔作勢,發現她似乎心情不佳,突然想作弄她。

宮宴上舞女身姿秀美,樊晶瑩突然上前:“皇祖母,我前些日子聽說有種舞叫做祈福舞,在壽宴上跳兆頭極好,不知今天舞姬是否獻舞?”

內務府平日裏掌管禮樂的小官滿頭大汗:“臣愚鈍,不曾聽說過這等舞,今日未曾編排。”

話雖然是實話,可聽起來總令人不大舒服,太後覺得自己沒被重視,臉色不好看起來。

她覺得今天過得一點也不痛快。

“皇舅舅,今日宴上來了不少千金,我聽聞江家三小姐善舞,她博文多識,定然會跳這舞。”樊晶瑩把膈應人的話說完,就利利索索往旁邊站。

太後招手宣江玉婉上前:“既然你善舞,不若為哀家跳場祈福舞。”

江玉婉跪在下面,思索着怎麽拒絕。

在宮宴上如同地位卑微的舞姬一般獻舞,對于世家千金來說簡直是侮辱,傳出去會壞了名聲的。江玉婉就算再會跳,也絕不能丢這個臉。

她告罪:“臣女能為太後跳舞,自然是臣女的福氣,只是臣女剛剛身體不适,現在跳舞,恐怕會掃太後的興致。”

段奈也回宴會上好一會兒了,剛剛樊晶瑩說話時,他就有些薄薄的怒氣,此時也跟着勸太後:“母後,祈福舞聞所未聞,南陽郡主随口一說,真假說不準。您若真想看,兒子過幾日為您尋來便是。”

樊晶瑩火上澆油:“我真的聽說的,皇表哥不信就算了。”

太後還是不高興,扭過頭問皇帝:“陛下怎麽看?”

從剛剛江玉婉上前的時候,段祁的眼珠子已經黏在了她身上。實在是……沒想到江丞相的女兒竟有如此好顏色。

江玉婉穿衣打扮很會突出自己的特點。她五官沒什麽攻擊力,平日裏特意往溫柔雅致裏靠,偶爾調皮一些,正和她的氣質。

不過珠玉在前,這些日子皇帝日日看着雲貴妃的鮮豔明媚的臉,再看到江玉婉,就沒那麽大的沖擊力了。不過男人怎麽會嫌美人少呢,海鮮大餐吃多了,清粥小菜也是美味的。

他本也不願意讓江丞相之女失了面子,只是看着臺下江玉婉還有段奈站在一起,聯系到這場壽宴的另一個目的,若是要把江家的女兒嫁給段奈,不僅是美人沒了,對皇位也沒什麽好處,皇帝臉色沉了沉,沒說話,氣氛就僵在這兒了。

這個時侯,外面呼呼啦啦進來一群人,雲貴妃換完衣裳終于回來了。

泠然臉上帶着笑,悠悠然入座,避開段奈的目光,假裝沒看到,明知故問道:“這是在幹嘛?”

樊晶瑩快言快語:“不過是看江三小姐獻舞罷了。”

樊晶瑩在原世界中是标準惡毒女二的做派,她地位高,還處處給女主找不痛快。但泠然得到了這個小世界的數據,清楚知道,當樊晶瑩的一家人被段奈囚禁威脅的時候,這個素日裏驕橫的郡主毫不猶豫地喝下了毒酒。

也算有情有義,泠然樂意看熱鬧,順手幫一把。

“那就跳呀。”泠然舒舒服服品了一口果子酒,“陛下不想看嗎?臣妾可是想看的緊。”

皇帝颔首。

段奈皺眉,想再說什麽,卻被搖曳生姿的貴妃娘娘堵了回來:“陛下都開口了,你們這是要抗旨?”

江玉婉盯着泠然,目中帶火,從泠然出來的那一刻,她就從衣服上的花紋辨認出,這就是剛剛同段奈耳鬓厮磨的女人。

□□,不要臉,明明已經入宮,卻還勾着王爺不放。她入宮前就聽母親說過,雲貴妃出身不好,性子又驕狂,可這樣的女人,卻可以高高在上,随心所以。

“臣女遵旨。”江玉婉低頭掩住了不甘,她是相府千金,卻瞧不起那等趨炎附勢的小人,而今天屈辱的跪在這裏的時候,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意識到地位的重要性。

江玉婉來不及換衣服,與樂師交談兩句匆匆上場。祈福舞是樊晶瑩随口瞎編出來的,按照她原本的設想,做幾個祭祀的莊嚴舞蹈動作就行了。

可她看到了雲泠然,不肯讓她看笑話,憋着一口氣要豔驚四座。

配樂是一首及其柔和的曲子,江玉婉長得就是溫柔解語花這一挂,跳起舞來也極盡肢體的柔軟,舞态生風,柔而不俗。

皇帝的眼珠子都要粘在了江玉婉的身上,但是轉頭望了一眼明媚豔麗的貴妃,正似笑非笑,宛如爬牆遇到本命,立刻回過神來,挺了挺背,恢複了剛剛的樣子。

江三小姐跳起舞來這般吸引人,他的雲貴妃容貌更盛,若是能舞一曲定然是傾國傾城。

段奈一邊驚豔,一邊則有些醋意。他早把江玉婉看作是他的女人,如今這麽多人都看到了江玉婉跳舞,男人的獨占欲,讓他有種自己的寶物被窺探的不爽。

江丞相摸了一把胡須,不動聲色觀察着皇帝和王爺的失态。

江玉婉賣力跳了許久,等停下來,已經是香汗淋漓,宮宴上未婚男青年皆張大嘴巴,為之着迷,她也順利拉了一波女眷們的仇恨值。

江玉婉跪下行禮:“臣女略盡心意,祝太後娘娘福如東海。”

太後的臉色早就黑了,什麽祈福舞,跳的妖妖嬈嬈,想來出頭就是為了勾引男人。

她給不出什麽好臉色,敷衍的回道:“起來吧。”

江玉婉本來就要退下,泠然橫插一句,指指自己案邊的荔枝,吩咐宮女端下去,笑吟吟對下面說:“本宮覺得江三小姐跳的不錯,這盤荔枝賞你了。”

妥妥的妖妃模樣,可整個大堂中,皇帝不出聲制止,沒人替她說話,就連段奈都沉默了。

江玉婉臉又白了幾分,嘴唇嗫嚅了幾下,沒發出聲音。

泠然嗤笑,原小世界中,女主進宮做了妃子,偏偏還要擺出一副識大體的假模假樣,滿嘴的仁義禮智信,卻幹着背信棄義的勾當,靠着皇帝和王爺的寵愛逼死了許多人,偏她還自诩正義。

然然固然是被段奈下令逼死的,女主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男主死而複生,她不說勸着男主報答恩人,反而為此悶悶不樂,生怕段奈對然然負責任。

段奈人在邊關,不忍心上人日漸消瘦,幹脆下了殺心,女主嘴上不忍,可兩人又重歸于好。到頭來,壞的都是別人逼她的,自己清清白白是白蓮花一朵。

現在泠然是妖妃,皇帝看在她那張臉的份上也不會攔她,她偏偏不給江玉婉面子。

仗勢欺人誰不會啊。

宮宴結束後,泠然憑着心情不好的理由,又把自己宮裏的人大換血。

段奈在宮裏還是有些手段的,很快就有人打入內部,幾天之後,泠然的桌子上放着些京城裏的小玩意兒。

竹螞蚱,孔明鎖,難人木,都是當初在山上的時候,張山講給然然的。他曾許諾要帶然然去見識山下的繁華,可那個善良勇敢的小姑娘早就不在世上了,芯子都換了一個人,段奈才又想起來。

泠然讓大宮女花濃統統燒了。

那邊安分了幾天,又接二連三開始傳書信,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都是些肉麻的詩句,卻特別能唬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

泠然遣人收拾起來,尋思着要不要給段奈找點事做,他這麽閑的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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