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晚宴結束已經很晚了,許多天前,泠然還沒有跟柳祁吵架的時候,曾答應生日的時候給他送個蛋糕。這些日子冷戰,可她也不願說話不算數。
她喜歡品嘗美食,在各個世界都是,但是做飯的手藝差的一塌糊塗,做出來的成果自己都不願意嘗一口。為了做這個小蛋糕,她提前花了很多心思,炸了好多次烤箱,最後才勉勉強強得到了一個不大成型的蛋糕。
送還是不送呢?泠然有點頭疼。
她在面對柳祁的時候,總有一種自己都沒察覺得到柔軟和包容。眼瞅着十二點就快到了,她一咬牙——送。
十八歲啊,這麽特別的日子,她舍不得他有一點點遺憾。
吃不吃是他的事,自己費了這麽大力氣要是他還不領情,還敢跟自己鬧別扭,就揪着他的領子揍一頓,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泠然捧着蛋糕,雄鄒鄒氣昂昂敲門。
半天沒人開門,泠然突然稍微有點心慌,又有一種莫名的心酸。
憑什麽啊,說不理她就不理她,這幾天她等着柳祁放學,還給他留小甜點,結果他還處處躲着他。
果然男人都是狗東西。
當然,依泠然的個性,是絕對不會嘤嘤嘤掩面逃得,她憤怒的踹了兩下門,然後一不留神,把高跟鞋卡進了門縫,順便把蛋糕拍到了門上。
就在這個時刻,門開了。
外面一片狼藉,泠然光着一只腳,手上只有殘存的奶油,尴尬的笑笑:“生日快樂。”
柳祁穿着睡衣,是溫媽媽買的,很柔軟舒适的材質。大概是剛洗過澡,他的頭發還是有點濕漉漉的垂着,看向外面的眼睛很柔軟,像只小奶狗。
泠然實在無顏面對這樣的尴尬,說完話轉身就要下樓去找阿姨收拾,卻被叫住了。
少年大往前跨一步靠近了她,兩個人距離很近很近,近到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他說:“我們聊聊吧。”
泠然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稀裏糊塗跟着進了他的房間,還像一個老媽子一樣勤勤懇懇的拿着吹風機給他吹頭發。
少年的脖頸細長白皙,水滴從墨一樣的發絲上滑進脖子,然後又順着往下滑。
泠然站在阿祁身後,居高臨下,這個角度,剛好能從他微張的領口出看到一絲不該看到的風光。
誰說男色不能誘人,起碼泠然現在就覺得臉發燙。
她閉眼默念: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等到吹風機呼呼啦啦的聲音停下來,泠然打破了這片安靜的空氣:“今天是你生日,開心一點,有什麽我們明天再說吧。”
阿祁突然站起身,回過頭,猝不及防的抱住了她。
自從長大之後,他們就很少有這樣親密的行為。兩個人都身體僵硬,泠然努力想要掙脫,柳祁卻像是瘋了一樣死死地抱住她,像是要把她嵌入骨頭裏。
他喉結滾了滾,沉沉地說:“泠然,我不阻攔你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沒有不理你。”泠然試圖跟他講道理,“是你跟我發脾氣的。”
柳祁聲音裏帶着隐忍的顫抖,一遍又一遍叫着她的名字,“泠然,泠然,是我不對,我只是以為你不想理我了,如果你想去英國的話,我們一起去英國。”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鼻尖似乎能聞到一股很清新的草木香,大概是阿祁的沐浴露的味道。
他這個人就好像是草木,看起來柔軟,實則柔韌性極強,認定的事打死也不改。
泠然嘆了口氣,心軟了:“算了,英國天太陰了,還是留在這兒吧。”
我還是希望晴天多一點,希望你快樂一點。
生日之後,泠然和阿祁就恢複了正常,兩個人又頭碰頭坐在一起寫作業。
柳祁還是拒絕了京都大學,執意上了高三。他假期裏悶頭看了許多資料,為泠然挑選最适合她的學校。
泠然鴿了胡玥,胡玥也沒生氣,約了她回國再見面。
高三開學後,學習的氛圍比以往濃厚了許多,大家都在為前途奮鬥,就連天天追星八卦的小同桌都漸漸收了心,把對愛豆的愛攢着,等到高考後再一齊爆發。
泠然既然決定參加高考,就不想高考後拿着不高不低的分數為難一家人,絕對不能丢這個臉。
她開始孜孜不倦的學習起來,破天荒的開始主動拿書去打擾柳祁,把他當成移動題庫來用。阿祁看起來沉穩,實則嘴角早就微微翹起來,高興的不得了。
泠然高三,她的同齡人也就差不多都高一了。
在學校的食堂裏面,泠然無意中看到了姜成益,她打了個招呼坐了過去。
“怎麽樣?在學校适應嗎?有什麽不懂的請教我啊,別害羞。”
姜成益反駁:“經驗跟你在學校待了多久沒關系,靠的是積累,是智商。”
泠然一時無語。
柳祁遠遠看到了泠然,跟着坐了過來,旁若無人的把打的菜分給她,直接把姜成益當作是空氣。
姜成益終于沒忍住,問:“你們兩個怎麽回事?你不是出國嗎?你不是去京都大學嗎?為什麽都還在學校。”
阿祁側頭看了一眼泠然。
泠然悠悠的回答:“本來要去,後來怕你一個人在學校沒人罩你被套麻袋,所以勉強留下來。以後你就放話過去,你哥是IMO第一名,你姐是校霸,看誰敢欺負你。”
信你個鬼,姜成益翻了個白眼。
泠然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問:“你和李晴晴到底怎麽回事?你能不能做個男人,喜歡就好好對人家,不喜歡就說清楚。”
姜成益有點煩惱的抓了抓頭發:“我說的夠清楚了,但是……”
他不願背後說人長短,但最後還是忍不住訴苦,“女生心裏都想的什麽?她們是不是覺得我跟別人說一句話就是喜歡她們?”
“可能有些會是。”泠然跟他分析,“女生心思很敏感的,你能不能不要那麽毒舌。”
姜成益又是長嘆一口氣,收拾收拾沒精打采的走了。
姜成益走後,阿祁突然問:“你怎麽那麽關心他?”
泠然:莫名有一種勾搭小妖精被正宮看到了的緊張感。
“畢竟是一起玩到大的,你不關心呀?”泠然打哈哈過去,“我就是那天看見他把李晴晴兇哭了,怕他孤獨終老。”
這真是實話!泠然被柳祁溫溫柔柔的目光注視的快要跪了。
柳祁笑笑,給她夾菜。
泠然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姜成益為什麽嘆氣,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
還是在那個小吃街,另一個巷子口,她看到李晴晴身後帶着十幾個吊兒郎當的男男女女,把一個女孩子圍在了裏面。
泠然表情有點嚴肅,跟攤主說了一聲:“你先做着,我等會兒過來拿。”
她走了過去,依稀能聽到李晴晴在威脅那個女生,讓她離姜成益遠一點,話裏話外都帶着兇意。
校園霸淩,泠然已經做好了準備要上前。但李晴晴最後也只是吓唬了那個女生一下,接着放她走了,給身後的一群人錢。
看樣子這套業務做的很熟練。
等到她跟那群人分開,一個人背着書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半道上被攔住了。
泠然痞裏痞氣的把她按在牆上:“走吧,小公主,找個地方聊聊。”
當初在幼兒園裏,兩個人掐的你死我活,之後這麽幾年很少見面,彼此倒是都客氣了許多。
很奇怪的一個現象,泠然明明年齡上比李晴晴小一些,但她比李晴晴大兩級,時間久了,好像她真的比她大一些一樣。
李晴晴見到她,竟然也有種天然被壓制的敬畏。
她剛剛幹了不太好的事情,心裏一上一下的,不太想跟着去。但泠然打架的樣子她見過的,慫了一下,就被拉進了旁邊的奶茶店。
兩個人都沒什麽心思喝奶茶,各點了一杯檸檬水,酸的不得了,泠然嘗了一口就不碰了。
她開門見山:“我剛剛看見了,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我聽不懂。”李晴晴低頭。
泠然冷笑了一聲:“基本上都是隔壁職高的吧,你好好的怎麽跟他們混在一起?是作業不夠多,還是電視不好看?”
李晴晴忍不住反駁:“你根本不懂,那個女生,她跟姜成益做同桌,背地裏說我的壞話,她就是個綠茶婊。”
“她是綠茶婊,那之前的那些呢?”
李晴晴不說話了。
泠然有些失望,她本以為,李晴晴只不過是驕縱了一些,本心不壞,可她剛剛随口詐了一下,她就那麽心虛,可見不是第一次。
過了好久,李晴晴說:“我只是吓唬她們一下,我發誓,我從來沒動手過,每次都是找人做做樣子。我只是希望她們不要在背後說我的壞話,我不想姜成益聽到。”
“你不覺得這種占有欲是不正常的嗎?”
李晴晴堅定地回答:“我不知道。但我不會放手,姜成益的眼睛裏只能有我一個人。”
“這件事我看到了,就不會不管。”泠然警告她,“沒有下次了。你如果不喜歡她,就堂堂正正地贏過她,讓姜成益知道她說的是錯的,如果我再看到你耍這樣的手段,不會姑息你的。”
她拿起書包走了。
晚上,她打電話給姜成益,問他知不知道關于李晴晴的事。
姜成益終于忍不住□□:“我也沒辦法,每一次我跟別人說話,她都要跑過去去警告人家,我該說的都說了,真的拿她沒辦法。我現在都不敢跟女生說話了。”
“那你喜歡她嗎?”
“沒有。”
“你确定?”
“我百分百肯定,能忍到現在完全是怕她偏激出事,難道你會喜歡一個想把你拴在褲腰帶上的人?”
泠然頓住,想起了阿祁每天溫柔但不容拒絕的靠近,他可不是想把自己拴在褲腰帶上。
她頓了頓:“那我替你想到了一個辦法,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什麽辦法?”
“你知道榆林中學嗎?軍事化中學,升學率不差,要不要考慮去讀書?高中三年挺過去,大學不在一起,慢慢的就好了。”
姜成益糾結:“那要是她也跟着去呢?”
“軍事化管理,她就算去了,你們倆也得老老實實學習,別的都幹不了。”
姜成益一咬牙:“我去!”
他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逃脫,沒過幾天就拖姜媽媽辦好了手續,順利轉進榆林中學。
榆林中學時全寄宿性質的,姜成益去的時候,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将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
泠然送了幾個魔方給他:“學校不讓玩手機,沒事幹的時候鍛煉一下思維能力。“阿祁很給力的抱了一大摞習題,直接搬到了車上,從高一到高三,齊了。
“這是我覺得有用的,沒事幹的時候做做看。”雖然他心裏大概清楚,泠然并不是喜歡姜成益才關心他的,但從小酸習慣了,看他就不順眼,該坑就坑。
姜成益牙疼:“這麽多,怎麽可能做完?你多此一舉,老師會有自己的教學安排的。”
阿祁:“前些日子我分享學習經驗,這都是榆林學校的老師主動問的,我提前幫你準備好,你都不用出校門買了。”
姜成益:卒。
他顫顫巍巍問:“溫泠然,你是不是也得做這麽多作業?柳祁真是個魔鬼!”
泠然笑而不語,阿祁每次給她做題,都是百裏挑一,選最有代表性的,盡可能做到精簡。
不過這些話,就不必告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