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張人面14

比賽約定好的時間就是下午兩點，陸季安便直接開着跑車出門，在經過希凜學校門口時，把他放下，那個時間點不算早也不算晚，周遭都是往校內行走的學生，跑車突兀地出現，瞬間都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一些人大概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這樣高檔豪華地跑車，暗裏拿出手機，關了閃光燈，拍了幾張照片。

當跑車從他們身邊緩慢駛過，駕駛位的男孩相貌漸漸印入大家的視野，然後又是新一輪的震驚。陸季安标志性的半長栗色卷發，即便是沒有見過他的人，必然也聽過他在五中做過的那件事，等到跑車駛向遠方，漸次消失影蹤，愣住的好些學生才回過神。

希凜兩手空空地行走在校園裏，旁邊的人多數是看着他從陸季安的車上下來的，下意識的，他們認為希凜必定和陸季安關系匪淺，因而都自發繞着他走。

希凜目不斜視，往高中部教學樓走。

倒是沒有碰到什麽本班的學生，看到的那些不具惡意的面孔，就都是灰白無光的。

等到了教室，希凜從前面進去。

早讀時間已經開始，不過和昨天狀況一樣，當他一進教室後，可以說整個班級的目光都轉移到了他身上。

他們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視線看着希凜，不只是抵觸排斥，憎惡讨厭，還多了一點東西。

鄙夷和輕蔑。

希凜眼簾微微低垂着，背脊倒是不見彎折，他轉過身，往過道裏裏，準備去自己座位，剛走了兩步，原本空蕩的過道裏忽然橫過來一只手臂。

循着那只胳膊往右，希凜看到一雙滿是嘲弄的眼。

那人斜挑着眼，上下譏诮地打量希凜，薄薄的嘴皮一掀，從鼻翼裏哼了一聲冷笑。

倒是沒說話，但也沒有要拿開手臂的跡象。希凜轉頭看旁邊，旁邊的過道很通暢，于是扭頭，走另一邊過去。

剛走到過道的一半，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

不過這次稍有點不同的是，攔住他去路的是一條支出來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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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踩斷了。”系統冷冷道了一聲。

希凜依舊面容個柔和，眼尾那顆小小的黑痣，卻已經在悄無聲息地變紅，空氣裏到處都浮蕩着香甜可口的惡意味道，他喉骨微微上下滾動了一番。

“不行，才剛開始，我如果這會把他腿給徑直踩斷了，不就破壞了他們早就準備好的游戲嗎？我可不能這麽自私。”

希凜自認可是很善解人意的，不會輕易去打斷別人的好事。

他們想從欺負他的這個過程裏得到快樂感，想站在道德制高點來審判他，他統統張開雙臂接受。他倒是害怕他們準備的不夠充分。

兩條過道都不能走，希凜再次轉身，教室裏共四條過道，希凜走了三條，都被擋住了去路。最後那條他知道，多半也走不通。

沒法從前門進，希凜返身退出教室，快步走向後門，然而當他還沒有到後門時，灰白的鐵門就自裏面被挨着門口坐的人一把關上，那人将凳子往後挪，用身體抵着門。

透過打開的玻璃窗，希凜看到了這一幕，身後有其他班級的學生來來往往，都挺奇怪希凜站在路中間，不前也不退。

希凜偶爾回視那些人一眼，被他星眸注目的人，心中俱是一顫。離開時表情都有明顯的癡迷。

隔壁班的黎嬌自樓梯口出現，往教室走，意外發現希凜站在走廊裏，來往的人同他擦肩而過，就他一個人，看起來有種分外的孤寂感。

黎嬌走上前，低聲問了句：“西林，你怎麽不進教室？”

“進不了。”希凜是笑着說這話的，完全看不出一點被班上同學冷暴力欺淩的跡象。

黎嬌朝教室裏眺望，神色奇怪：“為什麽進不了？有人不讓你進？”

關于西林的事，黎嬌聽說了一點，不過因為沒有親眼看見過，所以沒把事情往嚴重的方向想。

“早讀快開始了，回你教室吧。”希凜沒打算和黎嬌解釋任何東西，她身上沒有他要的東西，于他而言，黎嬌只是一個路人甲的存在。

希凜面容溫柔，暖暖帶笑，黎嬌看他狀态挺好，不像有事的樣子，便進了自己教室。

在黎嬌剛一走，又一張希凜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

來的正是昨天放學後，同他一塊出校的馮宏，馮宏原本在遠處看着希凜和黎嬌，沒打算上前來，但內心的愧疚和不安，還是催促他邁開了腳步。

“對不起，昨天……”馮宏聲音低地幾乎只有他自己能夠聽見，他看了希凜一眼，随後快速垂下了眼簾，昨天一個整夜，他都輾轉難眠，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深深的負疚感，他甚至只要一閉眼，就能看到希凜被吓得慘白的臉，他眼睛裏噙着淚水，脆弱而又無助。

可當時自己是怎麽做的，因為害怕被殃及到池魚，所以自始自終都站在一邊，先是看着項南欺負希凜，然後眼睜睜看着陸季安将希凜給強行帶走。

那後面又發生了什麽，馮宏不敢去問，陸季安這個人的存在，單是這個名字，就足夠令人忌憚，也就只有這個時候，在學校裏，馮宏才敢找到這麽一個機會和希凜說上話。

然而他仍舊不敢待太久，校門口發生的那事，他班上有同學看到了，只一會時間，班裏幾乎就傳開了，希凜是同性戀這事，他在裏面做了推手，現在希凜莫名之間不僅瞎的那只眼睛完好如初，還由陸季安親自送到學校來。

具體原因，幾乎都不需要去做揣測了。

希凜十有八.九是勾搭上了陸季安，陸季安這人性格本來就琢磨不定，喜好和憎惡同常人略有差異，希凜家裏什麽背景情況，不管從哪個角度，都不可能和陸季安有牽連。

所以只有那麽一個可能了。

“馮宏心裏也和其他人一樣認定你轉移目标，用身體勾搭上陸季安了。”系統探知到那些私下的讨論。

“随便吧，誤會越深越好。”希凜又豈會在意這些，他戴着他人的面皮，尋求的東西很簡單，惡意和愛意，只要一吃完他就會轉身離開。

別人怎麽看他，怎麽想他，那是他們的事，他從來都不會看他人臉色過活。

他的生命，可比這裏的每個人，都還要長很多，很多。

“我很好，你不用向我道歉，你并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希凜直視着馮宏躲閃的眼，吐字清朗。

馮宏盯着希凜精致的臉龐，他以為這是希凜的随口說辭，可是希凜面色很認真，他真的不怪他，在他明明做過錯事傷害他之後。

“西林……”

“你可以離開了，最好的話，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希凜打斷馮宏的話，他嘴角彎的弧度加大，可出口的話，和剛才含義截然不同。

所以，歸根結底，希凜還是怨恨他，不原諒他，馮宏心中頓時像坍塌了一塊，他身體猛烈搖了一下，想說點什麽來挽回希凜，然而希凜只是瞧着他，眼眸中的拒絕，已經表現地很明顯。

“就這麽把人打發了？我以為你還要在利用一下他呢。”系統瞧着馮宏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倒是有點不解。

“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替代品，沒用的東西，自然要早點丢掉。”希凜無情且冷漠地道。

“替代品？不是指陸季安吧。”

希凜微笑，算是默認了系統的話。

“他體內的惡意是紫色的，到現在，就算你抽取了惡意，他對你的愛意，卻并不如其他人那樣深，你對他而言，和他養的那只藏獒差不多，你利用他的時候，自己小心點。”擁有紫色惡意的人類，不同于其他人，到最終他們若是喜歡上希凜，那種愛，猶如火山裏炙熱的岩漿，能夠将人焚燒殆盡。

曾經就有那麽一個，最後在希凜還沒有脫去面皮的時候，将希凜給直接禁锢了起來，最後希凜是借着一次和那人外出游玩的機會，在輪船上把自己手腳都給強行掰斷，然後跳入滾滾江河裏，才得以順利離開。

“我有分寸。”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一次已經足夠印象深刻，希凜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在自己身上第二次。

教室就算進去，估計也到了座位，希凜就呆在走廊裏，滿足裏面那些人內心底的施虐欲，通過欺負他人，來昭顯自己的與衆不同，人性上的劣根，通過這樣小小的行為，就展現的一清二楚。

早讀課時間，班主任偶爾會來逛一圈，這天塊下課，老師才從辦公室走過來，随即第一眼就看到獨自站在教室外的希凜。

老師和黎嬌一樣奇怪，希凜為什麽站在外面。

希凜道教室裏空氣太悶，身體不太舒服，所以出來透透氣。

老師對他不具惡意，因而幾乎是希凜說什麽，老師就全然相信，看希凜臉色的确如他所說，不怎麽好，慘白慘白的。

“那去校醫院看一下，我叫個人送你去吧。”希凜單薄的身體，随時要倒下一般，老師擡手試了試希凜額頭溫度，有點燙。

“謝謝老師，不用，我走慢點就是。”希凜笑容透着虛弱。

老師拍拍他胳膊，看希凜即便生病，還是這麽替他人着想，也就不勉強：“那行，慢一點。”

“嗯。”希凜聽話的點點頭。

然後在班主任的目送下，往教學樓下走。

直接去的醫務室，校醫剛到不久，連白大褂都還沒穿上，聽到身後有人進來，轉過身，在看清進來的少年時，面上深色頓時一怔。

眼眸裏隐隐浮出癡迷和沉醉來。

在校醫院免費拿了一袋藥，希凜放進兜裏，沿着校園逛了一圈，拖到第二堂快開始時，才返回教室。

那會老師正好也來教室，所以希凜一路到座位，就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不過那些落在身上的目光，猶如針尖麥芒，刺得人皮膚發痛。

希凜坐在座位上，不管上課下課都沒有挪動過一下。

上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體育老師因為有事，讓大家自由活動，于是有的人返回教室，有的人繼續留在操場。

希凜想回去，剛走了兩步路不到，面前擋過來兩個人。

身後還有旁邊都有人慢慢圍過來。

嘭！一道悶響，希凜被人猛地一把推搡，倒在地上。

慌亂中，手掌撐着地，結果剛好那只手掌就是被鐵釘刺穿的，于是尖銳的痛，頓時擴散開，他眉頭緊緊皺着。

狼狽地擡頭，看向站立在面前，擋住了所有光線的幾個人。

剩下的，沒有返回教室的十多個人，有男的，也有女的，将希凜帶到了學校體育器材室旁邊一間廢棄不用的房間裏，他們準備在這裏，讓希凜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這樣惡心、肮髒的同性戀，是根本不配和他們在一間教室上課。

明明都離開了，為什麽還要回來。

有人走到希凜面前，拽着他胳膊，把他提拉起來，希凜試着掙紮，那人跟着又是一推，希凜後背重重撞在地面上。

不算特別寬敞的房間裏，此時全部都是惡意的香味，哪怕只要輕輕的呼吸，鼻翼裏都是令人心馳向往的甜美味道。

希凜眼角那顆黑痣完全變成了血紅，而這些人還毫無察覺。

有人不知道從哪裏拿了個盆子，裏面裝了滿盆的水，似乎看起來早有準備。

冰冷的水潑在希凜身上，将他衣服瞬間打濕。

這個季節春寒未盡，冷水還有點刺骨。

希凜卷縮在地上，雙手緊緊環抱着自己。

“真不要臉……”

“才多久，就勾搭上陸季安了。”

“西林你很厲害啊。”

“我看天生就是當婊子的料，之前是周嘉，現在是陸季安。”

“沒男人你活不了是不是？”

“醜成這樣，他看上你哪裏？難道身體很特別？”說話的人和同伴對視了一眼。

同伴附和着：“不如扒了他衣服看看，也許真的不一樣。”

他們既說既做。

幾個人走過去，開始七手八腳拉扯希凜濕透的衣服。

扯掉了兩顆扣子，其他圍觀的人，眼睛狼一樣，分外發亮，盯着人群中間的那個無法反抗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