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奉川還是第一次這麽仔細地看專業人士化妝。化妝師帶着黑口罩，自己拖着一個箱子過來，打開後可以像桌子一樣支起來，連燈都是裝好的。鏡子裏的新娘一點點上妝，盤發，因為她本身是長發，不用戴假發也能盤出好看的造型。

奉珊在一旁嘲笑他：“你真沒見過化妝呀？笑死人了，新娘子要換衣服了，快出去吧。”

順便把早上來探望新娘的老老少少一并請了出去了。

奉川被趕到了酒店走廊，他手上拎着奉珊的高跟鞋，她這雙鞋跟太高了，準備到達酒店舉行典禮的時候再換。

他身邊有兩個小孩玩耍，一個女孩一個男孩，都從房間裏拿了氣球，他倆欣喜得臉都紅了，抓在手上揮舞不停。走廊燈暗空間窄小，他怕打擾青梅竹馬的快樂時光，選擇下樓去花園轉一圈。

下樓快走到前臺才想起，今天也是下雨的，而傘還在房間裏。

奉川靠在牆邊百無聊賴，打開手機，翻翻朋友圈消磨時間。

刷新第一條，一個許久不見的頭像的動态。

沒有文字，一張簡單的圖片，拍擺在桌上的一束捧花，環境光不錯，花朵粉白相間顯得很夢幻。有幾個同學點了贊，還評論問說是不是喜事近了。

蔣環似乎很久都沒更新過朋友圈。不知道是自己沒有注意到，還是其他的原因。

奉川沒有點贊，繼續滑下去翻看，國慶附近的日子據說很好，光朋友圈就有四個人發結婚賀詞。

仿佛到了一個時間點，以前總愛發着脫單和分手類話語的朋友，都像被下了咒語，齊齊安靜下來步入婚姻，在特定的時刻發一段成熟穩重的話語去同一些人做告別。

他又想到今天穿粉紫色伴娘禮服的奉珊。

她有一天也會坐在容青的位置等待着化妝，等待着在光明的臺上一步步走向未來的伴侶，等待着抛出一束捧花。

——到時候可能還是我給她拎高跟鞋。

奉川自嘲一句，摁滅手機屏幕，準備回去樓上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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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了敲玻璃門。

一轉頭，奉川就後悔了，但狹路相逢，眼神已經對上了，就這麽走開實在不合适。

這道門擋在接待處和樓梯之間，要麽刷房卡進，要麽是裏面的人開。

奉川立刻給奉珊打電話。

“喂？”

“伴郎那邊的人好像來了......”

“什麽？”奉珊氣得叫了一聲，“他們怎麽不守規矩啊，不是說了不準提前到嗎，哥你一定幫我攔住啊，千萬別讓他們上來！”

那邊幾個伴娘叽叽喳喳準備湊過來說話，吵得奉川太陽穴隐隐發疼，他應了幾聲，就挂掉了。

門開後奉川第一句話就是：“不能進去。”

蔣環語氣溫順，“我知道，他們堵車還在路上，我提前到了，進來躲個雨。”

奉川越過他的肩膀看見了外面無人光顧的兩個長沙發，對這個借口實在不太認同，但也不戳破，他往後讓了一步，嘀咕：“裏面也沒有能坐的地方，還不如在外面等。”

蔣環手上的傘還滴着水，沒回話，也明顯沒準備退回去。

他穿着伴郎迎親的衣服，中式改良的立領長衫，類似民國的款式，料子是黑色鑲邊的，方正但不古板。

兩個人卡在玻璃門處，都不進不退，有些奇怪，還是前臺值班的小姑娘探頭出來提議：

“兩位先生不如出來在沙發坐一會兒吧？”

昨晚在KTV只是匆匆一瞥，奉川打了個招呼就想溜，卻被抓住手臂，蔣環叫了一聲他名字，又沒有下文，僵持一會兒，包廂冒出一個人頭說：“蔣環？怎麽溜了？趕緊回來回來......"，他被撈回去了，奉川也因此得救。

奉川手上的袋子裏露出尖尖的鞋頭，明眼一看就是女士高跟鞋。

“伴娘鞋吧，陪女朋友來的？”

奉川沒和蔣環說過他有個妹妹，鬼使神差之下，就點頭承認了。

蔣環頓了幾秒，又微笑說:“那待會兒可以介紹一下。”

社交禮儀，奉川心道。

前臺聽他們幾句對話，猜測這兩個人不是很熟，聊天氣氛怪尴尬的，但是兩人都不玩手機也不做別的，就愣愣坐着，又有一種準備這麽捱到地老天荒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