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對不起

只是第二天駱青食言了,不知道是因為太過激動還是确實凍到了,她發了高燒。

僅管燒得渾身滾燙卻依舊堅持去上學的駱青,在駱風看來就如同一個怪物。

這還是那個視上學如赴死一般的駱青嗎?

敢情是燒糊塗了吧!

駱青的逞強沒能堅持多久,勉強吃完早餐的她竟一頭朝餐桌上栽了下去。

量了一下,39度8,臉紅得如同一只熟透的蘋果。

吓壞了的王姨趕緊給駱均打電話,對方只是極其平淡地回應了幾句,然後安排自己的秘書送駱青去醫院。

其實只是由于風寒引起的重感冒,打了退燒針吃了藥,駱青就覺得舒服了很多。

爸爸始終沒有過來,秘書把自己送過來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陪伴自己的只有王姨。

王姨雖說身體已經發福,但看得出來,彥岱元的眼睛是像她的,都流露出一種很是溫柔的暖意。

“謝謝。”

駱青對正在給自己削蘋果的王姨輕輕說。

謝謝您生出了如此優秀的兒子。

謝謝您在此刻陪着如此孤獨的我。

王姨笑了笑,把駱青的碎發往腦後捋了捋。

“青青說什麽胡話呢!”

第二天駱青的身體其實已經好了大半,但是鑒于還有些發燒,在王姨的堅持下,她又休息了半天。

又一個早晨沒能和彥岱元一同去學校。

彥岱元沒有手機,駱青連一個可以聯系到他的方式都沒有。

在休息了一天半後,拗不過她的王姨終于放她去了學校。

才走到班門口,林曼婷像看到救星一般熾熱的眼光就朝她襲來。

再瞧一眼,後面的肖然似乎也有些怪怪地看着她,看到她的目光掃了過來,又很快熱絡地和身邊人攀談了起來。

駱青回到了座位上,把頭埋在桌子上,其實還是有點懵懵的。

林曼婷見她坐了下來,立即連珠炮一般地說道。

“你都不知道,你走的這兩天發生了多少事。”

“可把我給憋死了,都沒人講話。”

“你知道嗎?”林曼婷朝身後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夏穎對肖然表白了。”

夏穎對肖然有意思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而且班花對班草,看起來也是般配極了。

“哦,挺配的。”駱青略微擡了一下頭。

“可是,肖然并沒有答應。”林曼婷依舊小聲說道。

“哦。”駱青木然地回答。

老實講,她對班裏的這些八卦并不感興趣。

不管是夏穎還是肖然,以及夏穎和肖然身邊的小幫派,她統統都不感興趣。

林曼婷見她興趣寥寥,也就不再繼續說下去。

“你臉色還是很差诶。”

又過了一會兒,林曼婷換了一副關心的口吻。

“休息一會兒就好了。”駱青有氣無力地答道。

課間實在是太吵了,吵得腦仁疼。

又過了一會兒,駱青的凳子傳來一陣猛烈的撞擊。

用腳趾尖想,就知道又是肖然。

駱青動了動肩膀,剛想擡起身子,又趴了下來。

算了,身體欠佳,待恢複戰鬥力再與他計較。

可是肖然卻像是沒完一般一個勁兒地踢她的凳子。

駱青趴在桌子上巋然不動,皺皺眉頭,忍了。

突然間,頭上傳來一陣鈍痛,一種被書本用力撞擊的痛感順着後腦勺一股股地襲來。

然後無數個金星在她眼前擴散開來,天女散花一般。

駱青攥緊了拳頭,站起來轉過身去,看到手中拎着書本的肖然也愣住了。

駱青從他手中奪過書,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你有病吧!”

霎時間,班裏都因為這一記響亮的摔書聲瞬間安靜了下來。

全班的焦點都圍繞在了肖然和駱青身上。

肖然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然後垂下頭去,從嘴邊蹦出了三個字。

“對不起!”

依舊是梗着脖子的別扭姿勢,依舊是一臉發狠的表情。

“對不起”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非常有違和感。

駱青的火氣随着這三個字也漸漸降了下去,她彎腰撿起被她甩到地上的那本英語書,放回到肖然桌上。

然後轉過身,又重新趴回了桌上,在轉身的瞬間,駱青看到夏穎用一種近乎怨恨的目光盯着自己。

“都他媽別看了。”駱青聽到身後的肖然朝四周吼道。

下午第一節是歷史課,歷史老師是所有任課老師中最奇葩的一位,他用左手寫字,并不是他不會用右手寫字,而是他右手纏着繃帶。

據同學們的小道消息,這個歷史老師之前是上屆畢業班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因為管理學生過于嚴格以至于和學生産生了肢體上的沖突,而被學校開除了。

狗血的事情還在後面,他覺得自己兢兢業業沒有一點過錯,玻璃心的他一時想不開就割腕自殺了。

不過他家裏在教育局有些關系,學校一時也不敢開除他了,就安排了一門不太重要的課給他教。

從此之後,這位歷史陳老師就性情大變,他變得不再嚴厲,他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放任自流。

但凡是他的課,無論紀律多麽混亂,他都能泰然自若的把課講下去,并且開堂雷打不動的講一個希臘神話。

宙斯,赫拉,歐羅巴,還有那個有戀母情結的俄狄浦斯

駱青每次看到這個還算得上英俊帥氣的歷史老師講課都會有一點悲哀,其實他講的也還算可以,如果不一直颠來倒去扔手中的粉筆頭的話。

可是并沒有人在意。

同學們最喜歡上的就是歷史課,因為不管如何挑戰他的底線他都笑眯眯地一概接受,并且毫不氣餒地繼續講下去。

其實駱青一直是願意給他面子認真聽課的,無奈她那天實在精神欠佳,就趴在桌子上面休息。

一個紙團從身後“嗖”地一下飛到了她的桌鬥裏面。

打開一看,是肖然的字跡,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對不起”。

駱青瞄了一眼,把紙團丢到了桌角挂着的垃圾袋裏。

紙團繼續“嗖嗖嗖”地飛過來。

“老子從來沒給人道過歉,你居然就給扔了?”

“啊啊啊啊?”

“都給你說了對不起了,你還要怎樣啊?”

“你頭還疼不疼?”

又一個紙團沒瞄準砸到了駱青頭上。

駱青喪着一張臉轉過身去。

“sorry!”肖然略有些誇張地歪嘴笑了笑。

“大哥!”駱青的臉已經喪到了不能再喪。

“我給你道歉好不好,求你別再吵我了。”

肖然扯掉還粘在駱青馬尾上面的紙團,沖她擺擺手。

“準了。”

駱青又重新趴回了桌子上,旁邊的林曼婷湊到她的耳邊輕輕說:“你覺不覺得肖然有些怪怪的?”

“不覺得。”駱青悶聲答道。

“我覺得肖然他是不是”

林曼婷還沒覺得完,駱青就被歷史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了。

“那個靠牆坐的穿淺藍色高領毛衣的女生,對對,就是你,你來回答一下八國聯軍侵華戰争的爆發原因。”

駱青回答不上來,事實上她對文科的所有東西都不感興趣。

但凡需要背誦的內容,對她而言都像一個難啃的大骨頭。

她寧願去做100道數學題或者去研究光的折射,都不願多花出一點時間去背政治歷史。

她肯去聽歷史課也不過是單純出于對歷史老師所講的希臘神話的熱愛。

歷史老師鮮少點人回答問題,估計這次是看到唯一一個肯認真聽課的學生也光榮倒下,産生了挫敗感。

旁邊的林曼婷急忙忙地去翻歷史書,身後的肖然也壓低嗓子在提醒着什麽。

可是駱青統統忽略了,她看着歷史老師充滿期望的眼神逐漸轉化成失望,突然間覺得特別不忍。

畢竟,他是一個有着玻璃心的脆弱美男子。

“因為因為我們被打了。”

駱青信口拈來。

全班發出一陣哄笑。

“誰們?”歷史老師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

“同學,根本原因是帝國主義瓜分中國,直接原因是鎮壓義和團運動,維護在華利益。”

歷史老師朝駱青揮了揮手,示意她坐下。

“以後上課不能再睡覺了。”

全班大半同學都在他的課上講小話看或者趴在桌子上面休息,歷史老師從來不管,但是駱青的紀律渙散卻讓他痛心,因為在他看來,駱青是個沒能讓他放棄的學生。

想到這一層,駱青就有了一種使命感。

至此之後,她上歷史課再未走過神。

晚上放學,駱青路過自行車棚,被一輛橫空出世的自行車擋住了去路。

因為要等初三的彥岱元,駱青一般都會遲一點再出門,按說這個時間,班裏的同學都該走光了。

攔住她的人是肖然。

騎了一輛帶後座的男式單車,一只腳撐着地,另一只腳踩着腳蹬,校服被他像個披風一樣的系在胸前,看着她,歪起嘴角斜斜地笑。

駱青突然間有點理解為什麽班裏那麽多女生喜歡肖然。

落日的餘晖灑在他的身上,映襯着那張神采飛揚的臉,确實是說不出的生動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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