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裏靠近
“殺了我，你就能離開這裏。”
臉上的明媚瞬間消失，池落盯着少年那雙冷清的眸子，失望又失落地微微嘆了口氣。她遇到少年後嘆氣的次數，都快比得上之前那麽多年加起來的了。
這少年，真是又可憐又可氣……
池落站起來，沉着臉朝少年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停住。
“你打算在我過去殺你的時候，像昨晚那樣擰斷我的脖子對不對？”一步之遙，她俯身瞧着少年，重新笑了起來。
“這麽拙劣的激将法我才不會信。我不會殺人，也不會殺你。”說到殺人，她忽然想起了雲翎宮三人。
當時只有西門迎來追她，那另外兩人，兇多吉少。
也許，她已經殺過人了……
想到這，池落心情複雜地頓了頓，繼續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想試探就繼續試探吧，只要你不害我，我絕不會害你。你不告訴我怎麽出去也無妨。大不了在這裏呆三年，三年後就算我出不去，也有人來找我。”
小說世界，她潛意識裏還是相信池霄宇的主角光環和劇情不可抗力的。頂多三年，她一定可以和池霄宇重逢。
聽到小姑娘的話，少年似乎怔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先前的陰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呵，所以你才落到這裏，半死不活？”
什麽半死不活？
池落呆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少年指的是她墜崖後的滿身傷。
昨晚被少年弄暈後，第二天她的傷便莫名其妙消失了。想到這，她心裏對少年故意激她的怨氣就沒有了。
池落沒有理會少年話中的輕蔑嘲諷，而是疑惑又溫和地問：“我的傷，是你治好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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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沒料到她會這麽問，再次愣了愣神。
然後，他偏過頭，面向着另一邊，聲音冷冽，态度孤傲：“我只會殺人。”
沒有正面否認，那十有八九是了。
池落臉上綻開明媚的笑，邊往後退邊對着少年說話，心情很好。“放心，我會離你遠點，不會讓你有機會殺我的~”
語調輕快，腳步輕快。小姑娘調笑着說完，便蹦跳着跑遠了。
少年在她走後垂眼冷笑。
他沒有說謊，他的确不會救人。“治好”她的傷，不過是意外之舉。可她竟然開心成這樣，都讓他有些期待她知曉真相時的反應了……
***
池落其實還說不準這少年到底知不知道出去的辦法。
不過有活人陪着，總歸好過一個人被困。
而且這個人吧，雖然陰晴不定，性子惡劣，但好像也沒真的把她怎樣……
池落現在的身體可謂好的不得了。腰不疼腿不酸，不覺渴也不覺餓。她又出去轉了轉找離開的線索，等到天快要黑了，才抓緊時間往回趕。
在天徹底暗下來前，池落終于回到了少年身邊。她拿不準少年的心思，猶豫了一會兒，沒有緊挨着他坐下。
等四周徹底暗下來後，她又開始有點害怕了。當處在未知的黑暗中時，她總會忍不住自己“吓”自己。說不出具體害怕什麽，就是怕。怕到不敢睜眼，怕到脊背發涼，怕到頭皮發麻……
“大威天龍，大羅法咒，世尊地藏，般若諸佛……”她用極小的聲音默念着最強“法海”的除妖咒，努力給自己壯膽。
少年的身影早已融入黑暗中看不到，可池落還是面朝着少年那，不住地在心裏叮囑自己：那邊有人，活人，這裏并不可怕……
堅持了沒多久，她還是忍不住小聲開口：“你睡了嗎？你會生火麽？”
“不會”
這麽快聽到少年語氣正常的回複，池落還有點意外。他的聲音其實一直都很好聽，低沉磁性，還帶着少年人特有的一點幹淨青澀，就像他的臉一樣吸引人。
只是他發狠的時候，什麽好不好看好不好聽，都不如離他遠點保命重要。
“那你有辦法讓這裏亮一點麽？”池落不由自主地往少年那挪了挪，聽到他的聲音後已經不會怕的發抖了。
少年聽着她挪動時發出的聲音，在黑暗中輕扯了下嘴角。白日裏活蹦亂跳，連他都不怕，原來怕黑。
“沒有辦法。”
“那……”池落抿了抿唇，小手攥得死死的。“那我們算說好了嗎？你別殺我我也不殺你，我們一起想辦法離開渡靈谷。”
“嗯。”少年不由得在心底輕笑，他已經猜到小姑娘下一句會問什麽了。果然……
“那我能過去你那邊麽？我想挨着你坐，也好互相照應。”
“好。”少年淡淡地應了一聲。互相照應不見得，恐怕是不想一整晚擔驚受怕吧。
“那我過去啦。”池落恨不得立刻飛到少年身邊，可太黑了，她不想站起來，只能一點點地挪。
好在倆人離的不遠，池落慢慢摸索着爬過去，很快觸到了少年的右腿。懸着的心終于放下，她幾乎貼着坐在少年右側，左手蹭到了少年垂落在地上的寬大衣袖。
“我能拉着你的袖子嗎？”
白日裏的小姑娘靈動活潑還會驕橫地反駁人，到了晚上，只剩了瑟縮小心，還有一點點對他的讨好和依賴。
少年正想着小姑娘的前後反差，還未回答，就感覺自己的袖角微微一沉，被小姑娘輕輕握在了手心。
有這麽吓人？他從不懼怕黑暗，世間也沒什麽能讓他懼怕的。雖然心底不屑，但他到底沒有拒絕，任由小姑娘拽着他的衣袖。
安心呆在少年身邊，池落已經不怎麽害怕了。
少年是她在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好人”。跟雲翎宮那三人比，少年不僅是好人，還算的上她的救命恩人。
“謝謝你幫我療傷。”池落想了想，雖然少年不說救她的原因，也不承認救了她，但于情于理，她都該道一聲謝。“你可以叫我落落，叫阿落也行。明天我們一起想辦法離開這裏。”
她沒有問少年的姓名來歷，也沒告訴少年自己的全名。
再過上許多年，随着她神之血脈的覺醒，“池落”兩個字會在這個世界家喻戶曉。
所有人都将知道她是魔神心髒所化的魔女，必須除之而後快。不然若被魔神得到，解開封印，必定為禍蒼生。
書中的池霄宇為了她不惜對抗正邪兩道。
池霄宇一心成神，也是為了徹底打敗魔神後，讓她能無憂無慮地生活。
她哥只喜歡喜劇，一開始寫書時的的确确是這麽設定的，所以從系統014口中聽說的書的結局，實在有些說不通。除了爛尾，也沒別的可以解釋的了。
池落想着自己的心事不說話。
少年反而主動開口：“你真的想出去？”
“嗯。難道你不想嗎？”
少年忽略後面的問句，顧自說道：“你去渡靈湖底，把神…把東西拿上來，就可以離開。”
“啊？可我轉了好幾圈，都沒看到什麽湖啊。拿東西？拿什麽東西……”
少年沒有解釋，而是左手微動，快速解了封印。
池落在一片漆黑中看不到少年的動作，只是聽到一聲巨響，仿佛玻璃炸裂的聲音，接着便被鋪面而來的血色紅光映的眼睛疼。
那是……湖水？血色湖水？
池落勉強能視物後，才發現原來她和少年呆的地方，離湖水并不遠。那滔天的巨浪奮力地拍打着岸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下下離的人越來越近，像是鉚足了勁兒要把她和少年卷進去。
附近就這一片湖水，不用少年提醒，池落也猜到了這就是他口中的渡靈湖。
可這湖水也太吓人了。像是煮沸的血水，落到地面上融了積雪，甚至融了那雪下掩埋的屍骨……
去湖底取東西，那不是送死麽。
“怕了？”
“你不怕嗎？這湖水連骨頭都融化了，我們快離遠一點。”
那浪花已經快到倆人腳邊，池落正欲起身去拖腿折的少年，反被他摁住了手。“它不會傷你。”
“嗯？”池落理解了少年的意思，大着膽子在下一次的浪花過來時，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戳了一下。
水是涼的。看起來沸騰般的吃人血水，和普普通通的湖水沒什麽兩樣。
也許只是障眼法？但池落還是有些猶疑：“那個，我不會游泳，也不會潛水……”
這時候，渡靈湖的浪花已經越來越近。她站在少年前面，這次沒有躲，故意拿手去接了點湖水。湖水在她手心小小一窩，看着仿佛有生命一樣，掙紮着動來動去。
她正覺得新奇，一回頭卻看到有些湖水濺到少年左腿上，火燒般融了衣褲和血肉，在少年腿上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血窟窿。少年只是痛苦地皺了皺眉，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湖水，不傷害她，卻會傷害少年！
“小心！”來不及細問原因，在下一個巨浪落下來時，池落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少年面前。
浪花勢頭很猛，雖不會消融她的血肉，卻像巨錘似的擊中了她的後背。
“嘶……”池落沒抵住，撲到了少年懷裏。湖水很快浸透了後背衣服，冰的她打了個冷顫。
少年聽力極好，早就知道血浪襲來。但不知為何，他突然不想躲開。
在小姑娘落入自己懷裏時，他下意識托住了人的腰，柔軟纖細，香氣若有若無。
小姑娘是唯一一個主動“救”他的人，也是唯一一個離他這麽近，卻沒被他殺死的人……
作者有話說：
恭喜男女主達成抱抱成就√（并不算）
大威天龍，大羅法咒，世尊地藏，般若諸佛……出自《青蛇》法海臺詞
感謝讀者“鮮蝦魚板面”灌溉營養液X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