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毒咒威脅
天陰沉沉的,開始下雪了。
雪落到地上,屍骨上,也許過不了多久,等到天地間一片白茫茫,誰都不會記得這一場血腥屠殺。
少年比小姑娘高了不少,他俯身貼近身前的小姑娘,在她耳邊出聲威脅:“不準閉眼。”
小姑娘瑟縮了一下。
少年毫不在意,擁着人再次換了個方向。在準備殺第三個人時,他忽然覺得右手上落了水,一滴又一滴,不是雪。
“哭了?”少年微楞,手順着下巴摸上小姑娘的臉,果然摸到了一片濕意。
眸光微微一變,少年煩躁地松開手,猛地板着小姑娘的肩膀迫使她轉身面向自己。
不用看着人死,小姑娘身子倒是不抖了,只是無聲地流着淚,像是被吓呆了一般。
在她轉身的瞬間,第三個人化作白骨,死了。死時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來。
現在還活着的雲翎宮人,只剩了孔連鶴和他的大弟子。
孔蓮鶴感覺到了,在那幾個弟子死亡時,他們身上的靈氣和靈力全部彙入了少年體內。不僅如此,這附近的靈氣都在緩慢有序地慢慢流向少年,仿佛河流入海,暮鳥歸巢……
他想起雲翎宮損毀的靈脈,不禁被自己的猜測吓出了一身冷汗:能做到這樣的,難道是魔神燭君燃?!
不,不可能。
眼前的少年只是凡人身軀,怎麽可能是魔神。
況且魔神自萬年前起便對人族深惡痛絕,以他暴戾殘忍的心性,不殺人就已是萬幸,怎麽會如此在意懷裏的凡人小姑娘。
但無論如何,這少年都是雲翎宮的威脅。必須想辦法在他變的更強前将其徹底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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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蓮鶴作為雲翎宮能力最強的人,身上帶了不少法寶。他趁着少年将注意力放在小姑娘身上時,用力咬破舌頭,催動了身上的血陣。
這個陣法會耗去他半身修為,要去他半條命,但卻是眼下唯一能活命的辦法。陣法的另一端在雲翎宮,他的身影剎那消失。
少年知道孔蓮鶴逃走,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并未将他的死活放在心上。
不知是不是怕吓到小姑娘,少年讓那最後剩的人死的無聲無息,沒有鮮血慘叫,只在剎那間化作齑粉消失不見。
雲翎宮人死的死,逃的逃。
現在的岔路口上,只剩了少年和小姑娘。
他一只手落在小姑娘腰間,另一只手不算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最後輕嘆一聲,半是無奈半是威脅說:“人是我殺的,你哭什麽。”
池落猛地推開少年的手,離開了他的懷抱。
不,那才不是“懷抱”,那是他的“惡意禁锢”。
但她理智還在,在看到少年因她的推拒而皺眉時,她怕惹到這妖魔,沒敢往後退很多,只同他隔着兩步遠的距離面對面站着。
池落也沒想到自己會哭,與其說是被少年的殺人手法吓的,不如說是被少年的欺瞞給氣的。
她以為少年是“好人”。
雖然除了那次問她有沒有受傷,少年沒對她說過什麽好話。但她心裏還是覺得少年人不壞。
給她治好了傷,去渡靈湖救她,帶她離開渡靈谷,還會在原地等她……
這樣的少年,池落哪怕知道他對自己有所隐瞞,也從沒想過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妖魔。
渡靈谷中那麽多屍骨,那是死了多少人啊,成百上千?
他自己喜歡殺人也就算了,幹嘛還要逼着她看?變态,十足的變态。
池落抹去眼淚,不哭了。
有什麽好哭的,反正剛剛死的都是雲翎宮人,小變态殺了一群大變态而已,跟她沒什麽關系。
只是可惜了那個最大的變态孔蓮鶴,讓他逃了。
“渡靈谷中的妖魔,是你,對不對?”
“我不是妖,也不是魔。”
“那你是什麽?”
少年不說話了。
“你會殺我嗎?”池落見問不出什麽,便不再糾結少年的身份,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這麽厲害,應該不需要同伴,我能離開嗎?”
少年冷傲的臉上浮現些許興致,像在思考小姑娘的提問,又像對小姑娘的提問感到好笑。
他朝着小姑娘走了兩步,長臂一撈把想要跑的人攬到跟前,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沉冷:“別想跑,否則,我會忍不住想殺你。”
池落驚了,也懂了。少年暫時不會殺她,但也不允許她走。
可是為什麽呢?她現在就是一個普通凡人小姑娘,弱不禁風,能從雲翎宮人手裏逃脫有運氣成分。若說唯一稱得上優點的,也就是長的好看。可少年眼瞎,又看不到她的模樣。
那少年留着她在身邊幹嘛呢?總不能等着養肥了吃掉吧。
得知自己暫無性命之憂後,池落膽子大了點,幹脆把疑惑問出了口:“你為什麽留着我?”
少年攬着她肩膀的胳膊一緊,把她往自己懷裏帶了帶。
這樣親密的動作讓池落大驚:不會吧,這少年該不會看上自己了吧?
但下一秒,少年的胳膊一松,身子一歪,重重倒在了她身上。
原來不是因為喜歡而靠近,只是單純需要人扶。
少年雖然看着有一點瘦,但身上肌肉結實,個子也高。池落被他當成“拐杖”,卻是鉚足了力氣也沒撐住,扶着他一起倒了下去。
不多久前殺人如麻的少年,現在虛弱的竟然站都站不起來。
池落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發現他只是力竭而已,人還醒着。
“這該不會就是你留着我的原因吧?”池落自己從地上站起來,垂眼瞧着地上的少年,居高臨下。“是不是我給你包紮傷腿、替你引開壞人時你覺得我心地善良,會在你像現在這樣虛弱的時候照顧你?”
少年現在确實很虛,臉色蒼白,似乎連說話都費勁。他半躺在地上,薄唇緊抿,面色不善。
“哼,這你就錯了。”池落輕哼一聲,學着他先前的語氣,冷聲說:“我之前始終走不出渡靈谷,是你做的對不對?你利用我去湖底拿東西,還吓唬我威脅我,我才不會在你身邊照顧你。但你總歸救過我,我向來恩怨分明,這次就不趁人之危了。我有腿有腳,想去哪就去哪,才不會聽你的。”
她以為自己這麽說,少年會生氣。可他不但沒有,還饒有興致地笑了笑,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少年本就生的異常俊美,這一笑差點把池落看呆了。她挪開視線不去看少年的臉,向少年做了最後道別:“咱們好聚好散,就當從沒見過。”
說完,池落看也沒看少年的臉色,轉身離開。
附近都是雲翎宮人的屍骨,她覺得少年這麽厲害,應該只是暫時沒了力氣,死不了。就像她在谷中遇到他時,他傷成那樣埋在雪裏,最後還是活的好好的。
沒什麽可心軟的,少年是死是活都與她無關,她不欠少年什麽。
她只是有些失望。從她落入渡靈谷時起,少年為她所做的一切,都不過利用而已。也許那日懸崖上的石塊突然坍塌,也是少年做的手腳。
她搞不懂少年意欲何為,但離他遠點,總歸沒什麽壞處。
池落越走越快,最後向着關陵鎮的方向跑起來。
但她沒能跑多久。
心一點點揪緊,疼,好疼。疼的她快要喘不過氣來,眼前一陣陣發黑。
之前她的心也這樣疼過。
第一次是在渡靈湖底,拿到玉蚌中的“珍珠”後。
第二次是在渡靈谷口,她回來找少年的路上。
第三次是現在。
前兩次都是很短暫地疼了一下,讓她以為只是偶然,只是錯覺。可這次卻一直疼着,疼的越來越厲害。心髒像被什麽壓迫着,一點點地加重,鐵了心要讓她受折磨……
池落并不愚笨,連着三次心痛,再想想少年幾次威脅的話,她再傻也該知道這些都是少年做的。
她不想死,當即調轉方向,忍着疼往回跑。
少年已經恢複一些力氣,從地上坐了起來,淡定從容。
池落還差幾步回到少年身邊時,已經疼的站不住,腿一軟重重摔到了地上。
上一世已經因為心髒病死過一次,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在強烈求生欲的驅使下,她艱難地朝少年爬去。
少年眼睫低垂,冰冷晦暗的眸中藏着叫人看不懂的情緒,神情冷峻。
短短幾步路,池落疼的手腳不聽使喚,雙手顫抖,在地上磨出了鮮血。她咬牙爬着,終于在自己暈過去前觸到了少年垂落在地上的衣角。
小姑娘趴在地上,仰起頭,死死盯着少年,帶着無盡的失望和恨意。太疼了,真的太疼了。她疼的聲音都在顫抖,說話斷斷續續:“別殺我…我不跑了…”
少年笑了笑,那樣好看又那樣陰狠。他依舊面朝着前方,眼睛看不到,卻準确無誤地捏住了小姑娘的下巴,用力擡起:“真的不跑了?”
池落這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能拼命點了點頭。
少年似乎很滿意,還“好心”地用拇指擦掉了她嘴角溢出的血。
他松開小姑娘的下巴,手伸到自己嘴邊,舔淨了拇指上沾的血,同時松開了那“攥着”小姑娘心髒的無形絲線。
小姑娘在少年松手時便無力地垂下頭,沒有看到他的動作,也沒看到舔完血後他臉上逐漸恢複的血色……
心髒在一瞬間就不疼了。
池落側趴在地上,手捂着心口,委屈地想哭,卻因着對少年的厭惡逼着自己沒有哭出來。
少年忽然俯身,手指快速撫過她的臉頰,譏笑道:“沒哭?”
池落沒心思理會他的惡意調侃,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是罵人的話。
待自己力氣緩過來後,她猛地起身将少年撲倒在地。
身子死死壓少年身上,她的右手卡住了他的脖子,逐漸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