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鎮上安家

第二天一早,池落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地上,身上還蓋着少年床上的被子,一下子有點懵。

少年已經醒了,她抱着被子,站在床邊一臉茫然地看着他,讷讷地問:“是你幫我蓋的被子?”

“不是。”少年冷着臉回答:“你自己拽下去的。”

“哦。”她就知道少年不可能那麽好心。

池落收拾了一下,去給少年換藥。她拆開繃帶,卻發現一夜之間,她留下的咬傷已經好了。

沒有留疤,只在手腕中心的地方留了一顆小小的紅痣。

她下意識輕輕撫摸了一下,內心有些小小的失落:怎麽好的這麽快啊,應該讓少年多疼幾天的。

少年已經能下床走動,但臉色依舊蒼白脆弱,似乎還沒好利索。

池落看着他帶血的衣服,忍不住提議:“你要不要把衣服換了?你的衣服滿是血,出去太過惹眼。”

處了這麽多天,池落已經猜出少年不是人。

先不說少年那時好時壞怎麽折騰都沒死的身體,就憑他這麽久身子還很幹淨,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不僅沒有一絲異味,還始終有一種極淡的清冽氣息,連他衣服上的血腥氣都能蓋過去。

池落想起自己生病時被他抱了那麽久,臉頰微微有些發燙。除了親人,她極少和異性接觸,長大後她哥哥都沒這麽抱過她了。

她從竹屋裏找出了一套墨綠色束袖束腰長袍,交給少年換上。

少年接過去後,當着小姑娘的面就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寬肩窄腰,線條分明……

“看來你是真不懂。”池落瞥到他裸/露的胸膛,立即背過身去,嗔怪道:“男女有別,你以後別當着外人的面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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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便跑到外間,等少年換好衣服後才進來。

雲翎宮人喜着綠衣,經歷過西門迎等人的迫害後,池落原本看到綠衣就覺得厭煩。但現在這衣服穿在少年身上,叫她有些厭惡不起來了。

比起寬大不合身的廣袖玄衣,這身衣服較為合身,将少年腰細腿長的好身材顯露無遺。比起深沉的黑色,綠色也為少年添了清爽幹淨的少年氣,叫他看起來沒有原先那樣陰郁沉悶。

沒辦法,少年這臉實在是好看到讓人很容易忘記他的惡行。

“我幫你把頭發紮起來吧。”

少年沒有拒絕,池落便跪坐到床上,替少年束了個高馬尾。她盯着少年左看看又看看,很滿意這身裝扮。

若這雙眼睛有了神采,定是個意氣風發的好少年。

現在麽,多了那抹憂郁沉穩的氣質,還是有些叫人望而生畏。

往後幾天倆人相處的異常和諧。

晚上共處一室,白天池落則很少在房間裏。大多數時候,她都在外面整理準備帶走的東西。這竹林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若是一直留在這裏,肯定沒法聯系上池霄宇。

她得走,得去鎮上,飛鴿傳書也好,驿站傳信也好,得找人給光明宗的池霄宇送信,告訴他自己的行蹤。

當然這些事情,不能讓少年知道。

等到四五天後,池落瞧着少年已經恢複,便提議去關陵鎮。少年并沒有多問什麽,聽她說想去人多的地方住,就答應了。

離開前,池落把自己扮成小少年,又用孫娘子留下的脂粉把自己的臉塗成蠟黃,看着像根營養不良的豆芽菜。少年不允許她動他的臉,她沒有辦法,幹脆弄了個帶黑紗的鬥笠給少年戴上。

準備妥當後,她把又大又沉的包裹讓少年背上,自己拿了個又輕又小的。

“你多大了?”池落打量着少年問。

“我不知道。”燭君燃是神,神擁有無盡的生命,所以從不在意“年齡”這種事。

“沒關系。從現在起,我叫玄落,你叫玄竹,我十四,你十五。咱們倆是親兄弟,打山的那邊的黑狗村來,到山的那邊的關陵鎮去。”

池落一番豪言壯志結束,忽然發現這個設定有點問題。少年太高她太矮,親兄弟不太合适。“算了算了,你就說你十六歲,咱們是鄰居吧。”

池落仍舊讓少年牽着自己的衣角,倆人走出竹林,一路順順利利地到了關陵鎮上。

池落原以為鎮上會有人盤查身份。

從少年手裏逃走的孔蓮鶴按理說會派人四處找他們。但一路上別說巡查的人,便是告示也沒有一個。

燭君燃解釋:“他還沒醒。”

“那他大概什麽時候醒?”

“最早半年後。”

這就意味着,池落這半年裏可以安心生活。

“原來你這麽強啊。”她打心眼裏對少年豎了個大拇指,不為別的,就為他能把大變态揍到醒不過來。

有少年跟在身邊,池落不敢去驿站傳信。她先拿錢在鎮西租了個小院子,領着少年住了進去。

其實她是想呆幾天後就走遠點,離雲翎宮越遠越好。可少年不同意。于是只能按照他的吩咐,租了整整一年。

小院子藏于市井小區,兩間房,比較簡陋,租金還算便宜。等租完房子後,池落手裏剩的錢,就不多了。

“你留這看家,我出去買點東西回來。”池落尋了個理由想自己出去,卻被少年拉住了手腕。她嘆了一聲,佯裝無奈道:“你怎麽跟小孩一樣黏人?放心啦,天黑前我就回來。”

現在已過了中午,離天黑沒多少時間。少年松開手,池落立即蹦跳着出門了。

她沿着胡同七拐八拐到了西市人多的地方,很快找到了驿站。

可她說明來意後,驿站的管事人卻哈哈大笑起來。“小弟弟,你這逗我呢?你可知從這到光明宗要多久?”

池落當然不知道。

她是從書裏了解的這個世界。而書講的是故事,細枝末節之處不會面面俱到。

管事人剛巧閑着沒事,又見瘦小的池落可憐,便跟她細細講起來:“我們關陵鎮處在南雲國的中心。而光明宗,那可是在金昭國。你知道金昭離咱多遠不?”

池落再次搖頭。

“金昭跟咱們中間隔着西曜國和北溟國,騎上最快的馬,晝夜不休,也得兩個月才能到,這還是不打仗的時候。現在西曜和北溟打的火熱,邊境線都關了,哪有人敢去啊。”

兩個月?這麽遠!難怪書裏的池霄宇找了三年才找到池落。

她不死心,又問:“那還有別的辦法麽?飛鴿傳書?傳音符?”

“飛鴿傳書倒是可以試試,不過價錢麽,你可能付不起。至于你說的傳音符,那是法術,普通人哪會啊,你得找修行的人。不過一張符的錢,夠買好幾個你了。”

關陵鎮的修行人,多少都和雲翎宮有關系,池落不敢冒險去找。她掏出租房後剩的所有錢,問:“這些,夠麽?”

管事人數了數,搖頭道:“差的遠呢,這也就十分之一吧。”

池落垂頭喪氣地離開了驿站。

她千算萬算,沒算到普通凡人在這亂世舉步維艱。早知如此,她就該搬空了孫娘子家的東西換錢。

臨近年關,街市上哪怕到了傍晚也熱鬧非凡。店鋪已經擺上了年貨,大紅的燈籠高高挂起,處處喜氣洋洋。

家裏沒什麽好買的,她和少年在渡靈谷露天席地也這麽過來了,沒那麽講究,租個房子更多的是為了掩人耳目。

關陵鎮臨近南陽國的帝都,是個大鎮。還沒過年,便來了許多雜耍團占地方,等着過節的時候表演賺打賞錢。有些人現在就已經擺了攤子開演,熱熱鬧鬧,喝彩聲一片。

池落在一處耍猴戲的攤子前看了一會兒,忽然來了主意。

錢不夠,可以賺啊。

反正少年要在關陵鎮呆一年,她走不了,也沒別的事做,不如賣藝賺錢。

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她被過年的氣氛感染,拿餘下的錢買了些起居用品,開開心心地往家走。

池落抱着買的東西回家時,發現租的房子門口來了三個小孩。小孩子們扒着門縫往裏瞧,叽叽喳喳,吵吵鬧鬧。

池落悄悄站到他們身後,順着他們的目光看進去,看到了院中長身玉立的少年。

他早就摘下了遮掩面容的鬥笠,只一個孤傲清冷的側臉,就好看到讓那頹敗的院子都仿佛沾了仙氣。

“你們在看什麽啊?”池落清了清嗓子,故意尖着聲音逗前面的孩子們。

小孩子們看得入神,沒察覺到身後多了陌生人,只頭也不回地回答:“看神仙哥哥呢。”

“神仙哥哥?我怎麽看着那是專吃小孩兒的惡鬼呢~”

“你胡說什麽!這麽好看怎麽會是鬼。”

“那你們回頭看看我,看我像不像惡鬼?”

小孩們聽到聲音不對,不約而同地轉身,一下子就看到了扮鬼臉的池落。她龇牙咧嘴,刻意抹黃的臉在背光處更顯黑,冷不丁地吓了孩子們一跳。

“哇哇哇,鬼啊!”

“哈哈哈。”池落惡作劇得逞,開懷大笑起來。

孩子們發現她不是鬼是人,都不怕了。其中最大的一個男孩子約莫七、八歲的模樣,虎頭虎腦。他看出池落住這院子裏,便問:“小哥哥,你和裏面的神仙哥哥是一家人嗎?怎麽長的一點也不像啊。”

“因為我跟他不是一個爹媽生的啊。你們住這附近?”

幾個孩子點點頭。

這邊鄉裏鄉親的都是熟人,像池落這種剛搬來的外鄉人,自然引人注意。

既然要在這邊住下,那肯定是要搞好鄰裏關系的。

池落摸摸孩子們的頭,自我介紹說:“你們可以叫我落哥,裏面的那位哥哥叫玄竹。今天不早啦,你們該回家吃飯了,明天這個時候你們再過來玩,我請你們吃好吃的。”

孩子們一聽有好吃的,個個很開心,聽話地離開了。

池落推開門進去,忍不住對少年打趣:“你這張臉還真是具有欺騙性,小孩子們都當你是神仙呢。”

“那你當我是什麽,吃人的惡鬼?”少年語氣聽着不太好。“你想我先吃誰,那些孩子,還是你?”

池落沒想到自己随口開個玩笑也能惹少年不開心。

她忙過去勾着他的小手指晃了晃,讨好地說:“我們已經約法三章,你不喜歡的話,我以後不說就是了,你可不能吓我。”

少年身形一頓,随後抽出手,不悅地蹙了蹙眉,但沒再繼續說什麽。

作者有話說:

男主:我不在乎你怎麽看我。

幾天後,男主:老婆覺得我是惡鬼,不開心。

感謝讀者“小教女”投喂地雷~

總感覺我借着女主的吐槽,寫了好多作者寫文時的心态,比如省略“細枝末節”。劇情需要,大家看看就好,不要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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