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橋延花巷

“小師叔？”池落見燭君燃神情不對, 又拽着他的衣袖搖了搖。

燭君燃回過神，低頭去看她。

小姑娘的眼神懵懂好奇，一雙眼睛漂亮靈動, 叫他不自覺地深深看了幾眼。

自出來後, 她看什麽都新奇, 欣喜異常，歡欣雀躍。他不想毀了她的好心情，便揚起唇角笑了笑，暫時不去想那些路人讓他心煩的目光。

“我沒事。走吧，我帶你去橋延花巷買豔靈果。”

燭君燃帶着她在人群中走了沒多久, 便被迎面而來的一輛馬車攔住了去路。華美的馬車上下來一對年輕男女，他們的眼神叫燭君燃十分厭煩, 比那些路人還叫他厭煩。

但怕吓到身側的小姑娘，他沒有立即出手。

“喲呵。”那男的笑着眯起眼睛打量完小姑娘，又轉頭對着燭君燃挑了挑眉：“要不要和本公子換換？”

池落見他說話的時候還用餘光往自己身上瞟, 感覺很不自在。

那人相貌普通, 穿金戴銀，身旁的女子年輕貌美, 有很濃的脂粉味。

她見男的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打招呼, 還以為他和燭君燃是舊時, 正納悶要換什麽，自己的手就被燭君燃緊緊握住了。

他們相處了三個月, 這算起來應是第一次正式牽手。她低頭去看倆人握在一起的手, 并沒有将對面的人放在心上。

“我身邊這女子可是天香樓的花魁，千金難買。不想換的話, 我就買你的人。你開個價, 本公子出得起。”

聽完那男的後面說的話, 池落立即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氣憤地罵出聲：“喂，你當女子是什麽？随意買賣的貨物嗎？識相的話趕緊給我滾，本姑奶奶才不稀罕你的臭錢！”

燭君燃本要出手，但小姑娘比他先開口了。他饒有興致地看她罵人，并不阻撓。還是那個張牙舞爪的小鹿，生氣的時候也很好看。

那攔路的一男一女也很驚訝，誰都沒想到看似軟萌嬌弱的小姑娘罵起人來這麽兇。她聲音不算大，但就是莫名很有氣勢，駭得他們小小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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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子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還敢頂嘴？”男子曾在合歡宗當過幾年外門弟子，會些法術，也看出了燭君燃和池落沒有靈根，因此才會肆無忌憚地當街要人。“本公子……”

“也不看看你的模樣，就是倒貼給我，我也嫌髒。”池落不是個喜歡惹事的性子，但送上門來的人，她不能白受欺負。

那人氣急敗壞下甩了符咒攻擊過來，池落揮手擋下那人一擊，又用魂力讓那男子飄到半空，頭下腳上，不住地旋轉起來。

池落也沒要他的命，就是轉轉，轉個百十來圈就掉下來了。她還沒學什麽厲害法術，但教訓這個人足夠了。

“小師叔，我們快走吧。”她拉着燭君燃，快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行人聚攏來，瞧着那有名氣的惡霸被人教訓了，都樂得看熱鬧。

燭君燃悄悄向人群中一個頭戴黑帽的男人使了個眼色。

等到他和小姑娘都走遠了，黑帽男子按照他的指示，跟到那男的家裏，用魔族最厲害的折磨人的手段，把那人虐殺了。

魔族行事不講道理，慕強，只認強者為尊。魔尊讓他們幹啥他們都欣然同意。

橋延花巷是貢康市的暗市，白日裏不開，要到晚上才能找見。

現在距離天黑還早，池落很快忘記了路上那點小插曲，繼續開開心心地玩樂起來。她很久沒來這麽熱鬧的街市，看什麽都喜歡。

街邊有家店鋪上标了“萬春樓”三個字，池落欣喜萬分，原來金葉蘭的生意真的做到了西曜國。

她拉着燭君燃往那走，邊走便得意地說：“小師叔，我帶你取錢去。今天你想買什麽都可以，我包了~”

燭君燃在這見到萬春樓的分店并不意外。先前為了找回小姑娘，他派人在各個國家尋找。這萬春樓的所有店鋪，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那兩個月裏，若不是通過血契知道她還活的好好的，從未受傷，他保不準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他動過把她在乎的所有人都殺掉的心思，想着用這種法子逼她現身。但怕她自責難過，又怕逼得她做出自殘自傷的事情……

自牽上手後，倆人的手便沒再分開過。燭君燃不動聲色地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一點，随她進到店裏，聽她講起南雲關陵鎮的事。

“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金老板的産業。她可厲害啦，我就講講故事，她就幫我賺了很多很多錢。金老板說了，不管在哪，只要去她的店裏，我想用多少錢都可以。”

池落走進店裏，和分店的老板對上了暗號：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1]

她很久沒去金葉蘭那領錢，錢在萬春樓攢了不少。她只取了一些出來，又在店裏和老板聊了一會兒，從他那得知了不少事情。

南雲國的雲翎宮覆滅時，有些在外辦事的弟子僥幸逃脫。

雲靖蓉和謝玉等人迅速抓捕了這些人，徹底絕了雲翎宮重啓的可能。他們又以“翻雲會”的名義和其他國家的修真門派簽訂協議，南雲國境內不再成立新門派，也不允許其他門派插手。自此南雲國徹底獨立了出去。

而金葉蘭的生意迅速發展壯大，齊天大聖就成了南雲國最好的招牌。有了這些，即便只有謝玉等散修庇護，小小的南雲國也越來越好。

老板還告訴了池落一件喜事，是金葉蘭特意叮囑他們，若有幸見到“小落先生”本人，一定要親口告訴她的喜事。

關陵鎮的阮鳳成親了，嫁給了孫家兒子，她青梅竹馬的心上人。

原來池落和燭君燃放出鳴蛇的那天，謝玉等人趁機救出的人中就有阮鳳的心上人。在雲翎宮覆滅前，救出的人都在雲靖蓉那，不敢放回家，以免被雲翎宮察覺。後來雲翎宮滿門被滅後，大家沒了顧忌，便放人回家和親人團聚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池落從店裏出來後，更開心了。

她想到那滅了雲翎宮的少年，忽然意識到，從他們相遇時起，他除了在她第一次逃跑時用毒咒折磨她，除了囚/禁過她，其他時候并不是個大惡人。

不僅如此，若世人知道雲翎宮第一次受挫和最終的覆滅都和他有關，說不定還會覺得他是個大善人。

“小師叔，你說會不會是我把魔神想的太壞了啊？”

燭君燃聽她突然這麽問，有些怔楞地垂眸。

“玄竹并未對世人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是他解除了鳴蛇的封印，讓阮鳳他們不用被獻祭；是他殺了孔蓮德，讓雲靖蓉和母親團聚；也是他滅了惡貫滿盈的雲翎宮，讓南雲國子民再也不受壓迫。他的确是魔神燭君燃，可他目前所做的事情，并未對世人造成不好的影響。我一開始和師父他們說起來，他們也都不信他是魔神。”

燭君燃在做這些事情時，并不是為了世人，只是為了他的小姑娘。他自始至終都不曾在乎過人族對他的看法。但見現在的小姑娘像是不怎麽記恨他了，他生出了借此“邀功”的心思。

他看着她微蹙的眉心，忍不住擡手輕輕摸了上去。“落落，你打算原諒他？”

池落氣呼呼地努了努嘴：“他對世人挺好的，就是對我太壞了。他又沒和我道歉，我才不要原諒他。我只是覺得，或許魔神也不是傳說中那麽殘暴不仁。”

如果不是本性壞到底，那以後也許就不會毀滅世界，那原書的結局就可以改變了。

燭君燃收回手，頓了頓，神情淡淡：“或許他本就殘忍嗜血，會救人只是因為你。落落，天快黑了，我們去橋延花巷如何？”

提到橋延花巷，池落便不再糾結魔神的事了。糾結來糾結去都是猜測，他又從來沒和她說起過他的心思。

在進黑市前，燭君燃給小姑娘買了一張面具戴上，又買了件披風将她整個身子裹得更嚴實了一點。

橋延花巷并不是一個小巷子，而是一條很長的地下溶洞。入口設在隐蔽的橋下，若不是知情人，很難找進來。

洞裏蜿蜒曲折，看不到盡頭，這裏的商販賣的都是些池落見都沒見過的東西。

燭君燃和她靠的很近，邊走邊小聲向她解釋那些東西是什麽，做什麽用的。他沒全部介紹，只挑了些不會吓到小姑娘的說。

來這的人都披着黑色鬥篷，從頭到腳嚴嚴實實，說話時也像特意變了音調，防止被人認出。洞裏很暗，只有攤主手裏有燈，還特意弄暗了。伴随着不知名異獸的叫聲，整個洞裏陰森可怖。

池落緊跟在燭君燃身邊，寸步不離。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難免緊張，但因為有他在，并不覺得害怕。

越往洞的深處去，賣的東西越稀奇古怪。走着走着，池落忽然看到了一個大黑籠子。那籠子裏關着的，是個銀發少年。

他整個人縮在籠子的一角，瘦小的身形被自己長長的銀發包裹住，腳腕手腕上戴着沉重的鐐铐。

他的頭發讓池落想起了谷幽雪，于是拉着燭君燃湊近了一些去看。

“兩位，買嗎？”被一身獸皮裹住的矮個老板介紹：“三百歲的小雪妖，來看看這臉蛋，美的和瓷娃娃一樣，還是個雛呢。”

小雪妖聽到聲音擡起頭，一雙水藍色的眼睛裏沒什麽神采，很空，像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買賣。

池落借着昏暗的燈光看清他的臉，連五官都和谷幽雪有點像。

作者有話說：

合歡宗都出來了，大家懂的~

【1】兩句是引用，大家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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