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夜間照顧
夜已經深了, 谷幽雪回了客棧，留池落守在燭君燃身邊。
他的傷口很容易崩開流血，每隔一個時辰, 池落都會小心翼翼地将繃帶一點點拆開, 再重新替他處理包紮好。
做完這些後, 她便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手輕輕撫上他的手腕，那裏已經再也感受不到心跳的脈動。
池落記得之前他受傷或遭到反噬時，身體都好的很快，有時第二天就能恢複如初。可這一次卻始終不見好, 反而入夜後還有了發燒的跡象。
她用濕毛巾擦拭着他的額頭，忽然想起了在心魔幻境中見到的小燭君燃。他在人世間從沒受過什麽優待, 被打被騙，也難怪養成了偏執兇狠的性子。
“落落，不要走, 不要離開我……”
池落聽他口中痛苦地呢喃起自己的名字, 手上動作一頓。
他因為傷病，嘴唇很白, 臉很白, 額頭滾燙, 手卻很涼。也不知夢到了什麽，他一邊叫着她的名字, 一邊不安地攥緊了手心, 手臂戰栗不止，虛弱又可憐。
池落咬了咬牙, 緊緊勾住他沒有受傷的手指, 輕聲安撫：“燭君燃, 我不走。你還是好起來吧，三師姑他們都很擔心你。”
許是聽到了她的聲音，他反握住她的手，身體的溫度慢慢降下來，傷口也不再出血。
面對着這樣脆弱的燭君燃，面對着這樣依戀自己的燭君燃，池落心情很複雜，也很矛盾。有責備，有慌亂，有擔憂，有心疼，也有那麽點後悔。
自從在渡靈谷遇到他後，她對他的感情總是矛盾又糾結。
每次她心疼他，都會發現自己受了他的欺騙；
每次受他威脅，害怕記恨之餘，又會發現他對自己的好；
可每次覺得他是好人時，又會被他強迫囚禁……
“燭君燃，你為何喜歡我？你為何偏偏喜歡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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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落望着他緊蹙的眉心，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她從沒喜歡過別人，從沒被別人喜歡過，很多事情不懂。
她唯一一次完全喜歡上一個人，還是因為受了他的欺瞞。
其實早該有所察覺的，她第一天見“顏燭墨”時就覺得熟悉親切，就不自覺地想要親近他。
現在想來，并不僅僅因為他是“池落”書裏的官配，而是因為身體本能地習慣了“玄竹”在身邊的日子。
“顏燭墨”的身份讓她忘記了他們之間那些不好的經歷，讓她忘記了害怕，只在潛意識裏貪戀着倆人互相扶持的好……
***
燭君燃這次醒的很早，他動動手指，感受到了手中的溫暖。不是夢裏的錯覺，他想要的人真的沒走。
“你醒了啊。”
他睜開眼，對上了一雙明亮靈動的眼眸。他看到了池落眼中那細碎的光芒，含着驚喜和安心。
自從知道他的身份後，她已經很久沒用這樣的目光看他了。片刻的怔楞過後，他看着她緩緩開口：“落落，你是不是在擔心我？”
擔心？池落垂眸掩下眼中情緒，微微蹙了蹙眉。
等再去看他時，她臉上已經沒了喜悅之情。“你說要帶我去找我哥哥的，我是怕你一直不醒耽誤我們上路。”
她想要收回和他握在一起的手，但剛一動，就被他用力一拽，攬進了懷裏。
“喂，你放開我。”她抗拒地掙紮起來，待見他肩膀的繃帶又被血染紅時，不動了。
他剛才的動作再次讓他的傷口開裂，估計很疼。她嘆了口氣，無奈地說：“你不好好躺着休息，起來做什麽？我剛給你換好的繃帶，又得重新弄了。”
“落落，你擔心我。”燭君燃緊緊擁着她，小心翼翼而又滿足。“你本可以在我昏迷時一走了之，但你沒走。”
池落想否認，但被他這麽一提醒，她才記起來，自己一整晚都忘了給池霄宇傳信。
“喂，你不要多想。昨天說到底是我誤會了你，三師姑他們都盼着你醒來呢，我只是不想三師姑他們傷心而已。你快松開我，我要把你醒過來的事告訴三師姑。”
燭君燃擔心自己惹她厭煩，聽話地松開了她。
小姑娘現在故作冷漠，但他醒來時她臉上的表情做不了假。意外之餘，他承認自己很開心，甚至想為了她那一瞬間的關心多受傷幾次。
在小姑娘用傳音符給谷幽雪傳信時，他的視線依舊鎖在她身上，未移開半分。她身上的衣服沾了他的血，還沒來得及換，她臉上的血跡也未清洗，眼眶紅紅的，應是照顧了他一宿。
“落落，你去睡吧。等你休息好了，我帶你去妖界。”燭君燃希望她心裏有自己，卻不想她這般辛苦。
池落沒理他，只默默走到床邊，幫他重新包紮傷口。她刻意不看他的臉，只專注于手上的動作，表情嚴肅認真。
燭君燃摁住她的手，又重複了一遍：“落落，不要和我賭氣，先去休息。”
“我才沒賭氣。”池落一邊包紮，一邊說：“我想做什麽，我想去哪，我想什麽時候休息，都是我自己說了算。燭君燃，你可以試着學一下尊重別人的意願嗎？”
燭君燃明白她的意思。
他有試着在學，她之前不願見他，無論他多麽想，他都忍着沒在她面前出現。
但有些事他無法放手，他不能允許她嫁給別人，也不能答應和她取消婚約。所以，他還無法給她肯定答複。
“落落，我只是不想你受累。”
池落微楞，她好像很容易把他往“壞”了想，總是忍不住想對他發脾氣。說到底，她并沒有完全信任他。
她依舊低着頭沒看他，但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一些：“等三師姑來了，我就去休息。”
谷幽雪進來時，池落正好處理完燭君燃的傷口。
她要走，手腕又被他握住。“你去哪？”
“我去隔壁房間。”
床很大，燭君燃想讓她睡在自己身邊，但想想她剛說過的話，只能無奈放手。
得了自由的池落立刻跑開，頭也不回。
谷幽雪瞧着倆人這互動，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
才過了一夜，燭君燃的傷就已經好了大半。她聽令狐越說，上次的傷是靠山子凡的護心龍鱗和一衆神器才恢複。
他這次恢複的這樣快，難道和心境有關？因為落落在身邊，心情好，所以好的快？
“小師弟，你和落落怎麽樣了？”
“她應該還在記恨我吧。”燭君燃頹然地笑了下。“我把她強留在身邊，又用顏燭墨的身份騙她，她應恨不得殺了我。”
“所以你昨天才故意沒有躲開她的機關？想看她會不會真的殺你，想用懲罰自己的方式向她認錯？”
燭君燃抿唇不語。
池落的出手速度的确很快，但沒有被心魔控制的他完全可以毫發無傷地避開。昨天他是故意站在那裏沒有動。
谷幽雪既心疼小師弟這近乎自虐似的贖罪，又覺得他這行為完全不可取。
她長長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小師弟，你這樣做，就算落落心軟心疼你，她也不可能原諒你的。她想要的，是你真心實意的道歉和悔過。你這樣，只會讓她更害怕。”
“我不會用這種方式逼她原諒我。”燭君燃眼底浮現一抹狠厲的血色，轉瞬即逝。“我只要她嫁給我。”
谷幽雪很矛盾，同樣被騙過婚的她很心疼落落，但又希望他們兩個以後可以好好在一起。
可是照現在的情況的看，小師弟太偏執，落落太清醒，根本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師弟，你應該先學着放手。”
“若能放手，我又怎會假借顏燭墨的身份接近她？師姐，我會如約娶她。”
他叫她“師姐”，說明他聽進去了她的話，但不想改。
谷幽雪勸不動，見他已無大礙，幹脆先行離開。“師弟，我最後再勸你一次，你若重新追求落落，說不定還有挽回的機會。你若執意現在娶她，日後定會後悔。”
***
池落在隔壁房間沒睡多久便醒了。
她換好衣服走到燭君燃房間門口，手擡起來，待要敲門前又緩緩放下。
還是不去了，有三師姑在，他不會有事，沒什麽好擔心的。遲疑片刻後，她強迫自己又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床上無聊地數着簾子上的花紋。
燭君燃看到了她映在門窗上的影子，他期待她能進來，但那影子很快消失，再也沒有出現過。
又睡了一覺後，池落憑借記憶繪制出傳音符，鼓起勇氣聯系池霄宇。
金色光芒亮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很快從另一邊傳來：“落落？”
“哥，是你，對不對？”因為緊張，她整個手都在抖。但無需多說什麽，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她便知道那是她真正的哥哥。
“落落，是我，當然是我。”池霄宇顯然也很興奮。“你在哪，是不是和燭君燃在一起？”
“嗯。我在西曜國貢康市，他說會帶我去妖界找你。”
“好，我在這裏等你們。你到妖界前都不要離開他的視線，記住了？”
池霄宇的語氣裏滿滿都是對燭君燃的信任和對她的擔憂，叫她很是不解：“為什麽？”
“現在說話不方便，等明天見面了，我再和你細說。千萬記住了，跟着燭君燃，讓他保護你。”
“好。”
聽她答應了，另一邊的池霄宇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作者有話說：
男主徹底悔悟和女主真正動心都有個過程，一步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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