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原

“檢測到綁定宿主變更,數據同步中……”

隐隐約約聽見這麽一句話,程伏此刻只覺頭部劇痛,也無暇多想。

一望無際的冰原上,疾風陣陣,大雪紛飛。

她凍得渾身哆嗦起來,顫巍巍睜開眼,被入目的霜白景象刺得眼眸幹澀,瞳孔驟然緊縮。

斑駁雪點刮在程伏緊繃的面皮之上,涼意似乎要滲透整顆頭顱。

她只覺得顱骨都被浸在了雪水中,冷得徹骨。

因為此刻,在她睜得滾圓的瞳眸中,倒映着一只渾身長滿霜白長毛、眼珠猩紅的巨獸。

程伏不錯眼地盯着龐大的白毛巨獸。

巨獸昂然仰頭,露出森森的白色獠牙,牙根處似乎還殘留着上餐餘留的血紅肉渣子。

獸嘴的腥臭氣味鋪面襲來,随着它怒氣磅礴的一聲嚎叫,程伏凝結的血液終于活泛起來,一瞬間統統湧上了頭部。

她不再怔愣,提起凍得快要失去知覺的腿就狂奔起來。

白毛巨獸低沉地嗥鳴一聲,眼中猩紅光芒大盛,巨大的蹄子将冰面踏得搖搖欲墜。

“咔咔嚓嚓”的聲音不絕于耳,程伏有足夠的理由确信這獸下一秒就會把冰面踩塌下去。

冰面既滑且硬,實在很難跑快。

她是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十八年來去過最遠的省份也沒越過秦嶺淮河,在冰上奔跑這件事太超綱。

何況賽跑對手還是一只常年生活在極地冰原的惡獸。

雙腿僵硬發抖,一個不慎,她就打了滑,狠狠摔在了冰面上。

咣咣之聲不絕于耳,程伏雙目無光地趴在冰面上,知道巨獸正在一點點逼近她的位置。

腿部的血像是完全冷凝住了一般,她已經沒法支使自己的腿了。

咣、咣、咣。

程伏死死咬緊了牙關,雙指用力摳進冰面,扯動着麻木又生疼的膝蓋,一寸一寸,拼盡全力往前挪。

巨獸靈智不低,紅眼盯緊了地上緩慢移動的獵物,知道自己已經志在必得,竟然生出些玩弄獵物的惡劣興致來。

踏冰之聲頻率漸漸慢了。

它似乎要為這頓板上釘釘的美餐慶祝一番,在離程伏堪堪幾步的距離頓住,張開嘴,發出穿透力極強的嘶鳴。

程伏耳膜發痛,有黏稠的血自耳根流下。

天氣極冷,那血生生挂在耳垂上凝固住,随着程伏爬行的動作“啪嗒”掉在冰面,碎成幾段。

她不想死,她也不明白為什麽剛剛還坐在空調房中玩手機,轉瞬便身在冰雪之中。

咆哮聲止,白毛巨獸擡起蹄子,狠狠地在程伏面前踐踏冰面,卻遲遲沒有發起捕獵。

它猩紅的獸眼刻薄地打量着這個塞牙縫的人類,樂此不疲地想要在它臉上看到驚懼的神情。

然而它沒有如願。程伏依然緩慢地、匍匐着移動,眼睛已經泛起血絲,充滿了不甘之意。

巨獸失去耐心,它終于停了蹄,惡狠狠地張嘴朝程伏咬去。

一切似乎都靜止了。

程伏眼前模糊起來。

風雪驟然間更大,而且大得非同尋常,似乎要将這冰原上的物事刮擦下一層皮肉才好。

厲風裹挾着簌簌的雪揚在她臉上,程伏終于力竭,軟軟地趴在冰上不動了。

她眼睫沾滿了雪,四肢也凍得僵硬,很突兀地,她突然感到一絲暖意自腰身間彌散開來。

——她被一只溫熱的手緩緩扶起。

程伏眼神有些渙散,歪歪扭扭地借着那只手的力道站起身,又迷蒙地睜着眼,愣愣看着眼前的情景。

巨獸的頭自中間,整整齊齊裂成兩半,能夠清晰地看見微黃的腦漿從裂口處汩汩流出來,蜿蜒到她腳邊。

冰天雪地中,腦漿蒸騰地冒着熱氣。

而那巨獸龐大而毛發茂密的身體還立在原地,直挺挺的,好似插在雪地上的一根寬闊的獸毛柱子。

“看夠了嗎。”一道淡漠又清冷的女聲響起。

程伏早已虛脫,渾身上下沒什麽力氣,軟綿綿地将頭換了個角度。

她眼睛散漫地一瞥,瞥見扶起她的,是一個披垂着白色長發的雪膚美人。

她容色極美,神色清冷,好似從來都不染凡塵。

額間綴着一朵盛開的白色雪蓮,愈發襯得她雪膚黑眸生動清麗,動人心弦。

美人緩緩垂下眼,看着被自己扶住的程伏,眼裏沒有太多神色。

“噌”一聲,那柄寒光畢露的長劍入鞘,她冷冷地道:“身無長技,上這雪原,是不要命了?”

程伏沒答,掀起眼皮看見白發美人身後有一衆服飾統一的人。

皆是青少年模樣,着一件白色便衣,褲腰紮得很緊,像是習武之人。

她綿軟又幹巴巴地道:“多謝……這位,恩人如何稱呼?”

程伏沒力氣地想,這美人實力強勁無匹,剛才出劍甚至引來一方風雪,真是厲害。

這種戰鬥力在修真小說裏是怎麽形容的?——已臻化境。

冰山一樣的美人又冷冷看她一眼:“燕離。”

被燕離這一直視,程伏才驚覺她的眼眸是漆黑不見底的,與雪一樣的膚色發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眼波流轉間,容色豔得令她心弦猛然一顫。

程伏被美色惑得腦袋不清晰,手掌生出汗意,不自覺地縮了一下。

而後,她突覺掌心微癢,竟是“嘭”一聲長出了朵绛紫色的小花來。

程伏眼神尴尬。此刻,燕離正面無表情地看她,将一切都收于眼底。

挺意外的。

燕離冷冷地瞧着,視線逐漸移開那朵绛紫小花。半晌,她不怎麽痛快地笑了一聲:“洛神島。”

“你不遠萬裏,甚至不顧性命也要上這冰原,是為了尋誰?”

程伏蒼白地笑了笑,綿軟的四肢有些不受控制。

缺乏能量太久,她覺得大腦混亂一片,神智也模糊不清,一雙眼裏倒映的全是燕離清清冷冷的模樣,話不經腦子就說了出來:“尋你。”

頓時,白茫茫的雪原上一陣默然。

燕離身後的短衣少年們眼都直了,這是哪家的法修?

半條命都沒了,居然也敢調戲無容劍尊?

燕離沒什麽表情地看程伏一眼,竟也沒與她計較,只是面色淡淡地放下程伏回頭就走,聲音在風雪之中清晰地傳到她耳裏:

“不想死在這裏,就先跟我回學府。”

那幫衣着劃一的白衣青年也跟随燕離要離去。程伏愣了一瞬,腳步虛浮地跟了上去。

她孤身一人又沒什麽技能傍身,在這茫茫無際的冰原上,确實是自尋死路。

如今這個名叫燕離的美人願意搭救她一把,程伏自然也很識時務。

雖然一時半會還搞不清楚狀況,也不清楚這名叫燕離的劍修是何許人,但至少,有了一線生機。

燕離不知道是什麽千裏腿,眨眼間就走出數十丈。

她身後跟着的那幾十個白衣青年腳程也不差,甩了她一大截。

程伏負傷,又沒法力護身,凍得渾身僵硬,只能勉強走在隊伍最末的位置,逐漸有些跟不上。

風雪很大,可見度不高,前方的隊伍逐漸像是一堆影影綽綽的人影。

最前方,燕離似乎覺察到什麽,轉頭瞧了一眼,對自己身後最近的那名青年道:“她掉隊了。把她接回來,帶在隊伍裏。”

青年低聲應是。

被帶回隊中的程伏終于狀态正常了。

不知道燕離的這小跟班是有怎樣的神通,她現在被一個青年隔空用一段奇異的力道拉着。

有源源不斷的暖意從那細長的力道裏流出來,瞬間溫暖了她的四肢百骸。

程伏長籲一口氣,手腳生暖,腦子也終于上線了。

她整個人如同到家了一樣,渾身癱軟下來。反正有人拖着,也不用多費力氣,癱着就對了。

白衣青年感到手上力道一沉,一回頭看見死魚般的程伏,嘴角抽了抽,也沒說什麽,仍舊勤勤懇懇地運力運氣。

像條鹹魚一樣休息的程伏逐漸有些昏沉,快要睡過去時,先前在她腦海裏響起過的那道女聲去而複返。

“您好,我是您的代理系統068號。”

略顯沉悶的女聲頓了一下,又道:“很抱歉讓您卷入了這樁交易,我們在魂體交接的時候出了一些問題,導致您的靈魂被載入了這具身體。”

程伏被驚醒,懶懶地在腦子裏與系統交流:“我能夠回去嗎?”

068:“抱歉,在魂體交易中為了保證誠信,在未完成系統預先設定的任務前,交接靈魂是強制留在穿越宿體中的。”

“現在出了這樣的差池,我這邊會聯系總部,在晚些時候給您發放一些該世界的道具進行補償,協助您完成任務。道具将在24小時內發放到您所屬世界的收納物品中。”

沉悶女聲波瀾不驚地闡述着她被綁上賊船還無法脫離的事實。

程伏半阖着眼,十分無奈。

“具體的事宜我晚些在與您解釋,宿主您剛歷生死,現需好好歇息,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務。”

程伏眉頭微皺,沒說什麽。她此刻确實疲累非常,兩只耳朵仍然漲痛,血液堵在耳中,很是不自在。

閉上眼,程伏很快便昏睡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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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尋被師門分屍後重生了,成了操縱情意的俗間紅娘。

為了複仇,她和著名無情道惡女成為了修道合作夥伴,一個牽線,一個斷情。

惡女斷情的方法,就是挑出追求者的肺腑,踩進泥裏。

白尋聽後表示痛心,然後利索地把舊師門上下一百二十人的紅線全系在了惡女身上。

惡女進境一日千裏,白尋的大仇也得報。

但她自己的紅線卻不見了。白尋決定告別惡女,去找遺失的紅線。

月夜下,白尋斟了兩杯酒,含蓄道:“喝一杯吧,喝完這杯,就……”分道揚镳。

眼前人拈着酒杯的手穿過她臂彎,眉梢帶笑道:“就合籍?”

“倒不必急于一時。”美人豔若桃李地一笑。

白尋:?

果然修無情道的腦子都不太好,不宜久處,今晚就跑路吧。

白尋聽說,修無情道的消春仙子顏秋池破道了。

據說破道的情狀極其驚怖,雙目赤紅,半張臉在笑,另半張臉在大顆大顆地流淚。

無人知曉消春仙子為何破道。

後來,顏秋池把她抵在壁上,溫聲道:“尋尋,你找的可是此物?”

言笑晏晏的美人用刀尖從手心血肉中挑出一根紅線,鮮血淋漓。

白尋一臉驚恐。

顏秋池一個無情道,究竟是怎麽變成病嬌的?!

*無情牽線小紅娘x偏執病嬌惡女

*兩個女主都不是什麽好人,都有共情缺陷,複仇也比較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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