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是什麽造紙廠,這明明是生産......”吳岩欲哭無淚。
“主管......”張罕也忍不住開口了。
“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無辜啊!我怎麽知道對方發來的定位是生産冥幣的造紙廠!”陳鐘憤憤不平。
“不會是別人在耍我們吧。”吳岩還是不死心,想要說服陳鐘直接掉頭回去。
“應該是真的。”張罕指了指前面大門口出來的人,是當天落水的那人,連衣服都沒有變。
陳鐘認命地熄火,打開車門,其他兩個人也只能緊跟其後。
“你認得那人?”吳岩走在最後,悄悄地跟張罕說話。
“不認識。”張罕搖搖頭,“就是看他衣服和那一天一樣。”這也是筆試第一名的優點,幾乎可以說是過目不忘。
“我怎麽感覺這麽詭異......”吳岩居然不自覺地拉住了他的衣角,張罕察覺到了立馬想躲,只見他就真的只拉住一邊衣角,也沒有觸碰到自己,張罕也就把心慢慢放下來到肚子裏了。
“廖先生您好,我們是CRYSTAL酒店的工作人員,我們這次是代表酒店來表示誠摯的歉意,因為我們的疏忽讓您在酒店入住期間有不愉快的體驗......”陳鐘上去立馬點頭哈腰,面帶笑容。
對方不為所動,只是招了招手,然後轉身往裏邊走。
“這是......讓我們跟進去?”吳岩拉着張罕衣角的手越來越用力。“這整個也太奇怪了......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張罕聽聞,也點了點頭,這個建築從剛剛他們下車遠觀的地方看起來就挺奇怪的,現在走近了看就......更加奇怪了。
整體就二層樓的高度,通體是綠色的,為什麽說是綠色的,因為這塊廠房面積不算小但是建築物外面全是爬山虎,“你們就在這門口等着,我先進去,有問題的話吳岩記得接電話。”陳鐘見他們這個架勢,面無表情的說。
“謝謝陳主管!”吳岩立馬回應,簡直屬于破涕為笑。
“我也不用進去嗎?”張罕疑惑地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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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鐘沒有再回答,直接一個人往那個看不清裏側的大門走去。
“領導不愧是領導,關鍵時刻就是有魄力,看得出來平日裏就是個好人。”吳岩還不忘在後方大聲稱贊。
真的嗎?張罕心想,是不是自己演算的預言有誤?
陳鐘那張臉神似水果鎮長老們所說的大恩人,就是幫他們打通這個屏障的高人。至于後面為什麽說是端了他們窩的人,還是因為他這個筆試第一名的原因......
“北長老,這是什麽地方?”張罕跟着北長老走進一個造型獨特的小門,比他們平時走的門矮很多。
“這裏是每次挑選出來的果員去上任之前要獨自靜心待三天三夜的地方。在這裏,你要不吃不喝認真地冥想打坐,時間一到你就會看到預言,能幫助你更好的去抉擇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北長老年紀很大了,下巴那邊的須須都有些花白,佝偻着身軀,領他走進這個小門。雖然門小,但是進去卻是別有一番洞天,就真的是個洞......
張罕想了想,說:“那我要是幹枯了怎麽辦?”
“這裏空氣是很潮濕的,能給你提供基礎的水分,也就是基礎的,為了讓你能心無旁骛的迎接預言。”北長老倒是挺耐心的講解,“你看這四面八方其實都有小洞,風會将水汽從這些洞孔裏吹來,等你一個人的時候你會聽見它們的聲音,記得講話要謹慎,回答要友善......咳咳......咳......”說完,北長老亦步亦趨地出去了。
張罕趕緊想上前攙扶他出去。
“沒事,你趕緊開始吧。早點結束,就能早點過去......”北長老像是嘆了一口氣,張罕能聽得出來語氣中都是悲傷。其實也能理解,以前曾和北長老定下一起結果的優秀果員,也被挑選來過這個地方,也是靜心打坐了三天三夜。但是對方出洞之後就是和被北長老斷絕關系說,此生別再相見,後來就沒有回過水果鎮。
這話也就是幾位長老知道,南長老和張罕最親近,之前曾憤憤不平地在他面前表達過對方不知好歹,攀上高枝頭般的話。北長老和那位果員可謂是同生共死過的感情,相當于人類世界的此生不渝,但對方去人類世界的前夕把北長老踹了。自此之後,北長老沒有再和任何一種水果配對過,整個狀态也像是越來越衰老,比其他幾位長老都老得迅速。
張罕聞言也就回頭,找了個位置坐下了。雖然是個洞,卻真的如北長老所說,基礎所需的養料都必備了,微弱的風夾帶着水汽,還有一些微光從小孔中透出來。張罕開始靜心凝神,等待預言給他指引。
可是哪有那麽容易,張罕坐了一天,感覺整個身體都酸楚,這幻變出來的人類身體真的是嬌貴,這不行那不行,還不如自己當初挂在枝頭樂呵呢......不對,我是挂在枝頭的嗎?我怎麽感覺自己有時又是埋在土裏的?......
走神的一瞬間,張罕突然驚覺自己已經不在山洞裏了,而是飄在空中,還能聽見耳邊的風聲,準确的來說也不是風聲,而是談話聲?......
“你這次從哪來啊?”
“我從海岸線經過,穿過峽谷,到達沙漠,然後蒸騰而上才到這裏。”
“看來這次飛的路線很豐富,有見識到什麽趣聞嗎?”
“那可多了......”
原來是雲朵們在談話,他們化成雨水,滴落下去,又變成水蒸氣返回到空中的循環,能讓他們見識到許多奇人異事。
“你這次帶着一點魚腥味,是不是經過秘魯海域了,哈哈哈......”
“別說,那邊的風脾氣古怪,陰晴不定,有一股風簡直過分,我差點和他幹架。”
“你膽子可真大,風都敢得罪,不怕他不捎帶你嗎?”
“這有什麽好怕的,反正在哪我都能回來,只不過是日照時間長短的問題。”
......
“東邊的梅花雲朵怎麽還不回來?我記得上一個循環,她和我一起掉落的。”
“她滴落的區域南北跨越的緯度近50度,循環會慢一些吧。”
“......居然掉落到難度這麽大的地方,也是辛苦。”
“還有更苦的呢,大魚雲朵夾在時空夾縫裏,十個循環才回來。”
“......走,我們趕緊去慰問慰問,也取取經。”
張罕默默無語,被風帶着一起走了。
“魚魚,你怎麽......”
“這是什麽新潮流嗎?”雲朵們七嘴八舌,都都不敢上前靠近。
“我還是喜歡本來的顏色。”
“你們快別說了,大魚明顯的瘦了......”
“是不是黑色顯瘦?”
......
張罕也擡眼看去,這是一朵與衆不同的雲,全身黑黢黢的,與其他雲朵顯得格格不入。
“魚魚......你還好吧?”終于有一朵雲靠近了問。
大魚雲朵外形就是一條很大的魚,尾巴甩了甩,說:“不太好......我好像要淨化很久才能把顏色褪去。”
“你遇到了什麽?能給家人們講講嗎?......我們......”
“你們是怕也遇到這樣的事嗎,直說啊,我正愁沒有人講呢。我跟你們說,以後要小心,千萬不要和水果鎮扯上關系。”大魚憂心忡忡地往前游了游,大家也随風一起移動。
“水果鎮?......就是上個世紀開始老派精靈來偷聽我們談話的......”
“噓......說不定現在就在偷聽!”
張罕聞言,後背立馬緊繃了一下,嘴巴抿地更緊了,不敢大喘氣。
“聽到也無妨,聽到了更好。簡直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雲心。”大魚越說越上頭,越說越生氣,“我這次是不小心掉到時空夾縫裏的,我游了很久,等待蒸發。游到了一處山頭,你們猜我見到了誰?!”
“誰!”大家異口同聲。
“我見到了之前來我們這探門的水果精靈,剛想打個招呼呢,居然一掌把我拍遠了,我的雲周身都散了,才沾染了裏面黑黢黢的精氣,要從裏到外的清洗才可以。這事沒完,我要讓他們好好補償......”大魚一個踉跄,被風帶到了對流層。大家并不想過去,笑了笑就哄散了。
張罕沒有離去,他想了想,還是借着下一陣風,跳到了對流層。
“我說的話,你是沒有聽見嗎。”張罕剛站穩,大魚就氣鼓鼓地發話了。
“您......您知道我在這啊......”張罕記得北長老說出門在外說話要友善。
“我們都知道。”
“噢......”張罕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畢竟那些事情也不是他做的,他只是按長老吩咐辦事,如果再讓他發現會有觸怒他人的地方,他就會離去。
“算了,也不怪你,本來我們自然界的萬物就是互幫互助才能存活。可你們太依賴人類了,會吃大虧的!”大魚開始義憤填膺,“上一次,我遇見的水果精靈還跟我保證會回來,結果我去時空夾縫找他了,還不知悔改......”
“您去找他了?”張罕有點詫異,“可剛剛您不是說是自己不小心掉到時空夾縫裏去的嗎?”
“那是不争饅頭争口氣!”大魚把尾巴使勁一甩,末尾黑色的雲朵散落了一些,又快速地合攏了,“看來你還不知道,每次你們水果成員來我們這。第一句話和誰講,就只能認誰當引路人。我看你剛剛很謹慎,閉口一句話不說,還以為很懂規矩。”
“這......我确實不知道。”張罕有點懊悔,自己筆試第一,居然沒有聽明白北長老的提綱。
“可是我現在已經不想再當引路人了,除非......”
“除非什麽?”一心想完成任務的張罕,一聽有除非,立馬接話。
“除非答應把我這身黑色洗幹淨。”
......
張罕這下為難了,他怎麽洗?将雲朵反複蒸發?
“我要怎麽洗?......”最後他還是把難題抛了回去。
“你就說答應不答應。”
“我能做到的話,我當然願意答應,就是......”
“行!”大魚又甩了甩尾巴,往前游了游,張罕愣在原地。
“快跟上啊,我引你去日暈周圍,你會看到你所需要看見的......”大魚已經游了挺遠,後面的話開始模糊不清。
張罕着急了四處張望,嘴裏念念有詞“好風啊好風,借我一點力。”終于念來了一陣風,送他上青天。
“陳主管來電話了!”吳岩看着手機,在周圍上蹿下跳。
思緒被拉回,張罕揉了揉腦袋,“那你不接?”
“我.....我怕接了電話就要進去。”吳岩突然安靜下來,拿着手機陰沉沉地說。那個手機像是個定時炸彈一樣,開始倒計時。
“不接也是要進去的。”張罕想了想。
吳岩眼睛一瞪,像是明白了什麽,垂頭喪氣地準備按下通話鍵。
同時,裏面傳來“轟”的一聲,什麽東西破碎砸碎的聲音,這邊電話聲也停止了。
“這下無論如何都要進去了。”張罕目視前方,開始邁腿。
“為什麽啊?......別......別留下我一個人啊!”吳岩把手機揣進兜裏,也緊跟上來。
也許自己在日暈旁看見的預言是脫水嚴重産生的錯誤幻覺呢,陳鐘那張神似水果鎮恩人的臉本來就深刻的印在果員的心中,危機時刻只能想到他的臉也是情有可原,至于為什麽劇情會是他将水果鎮毀滅,可能是自己太害怕了産生的應激反應吧......張罕邊走邊心中思索,書上都說了要實事求是,一個預言就像個夢一樣,不能作為判斷的依據。不知道是因為太震驚還是筆試第一的原因讓他很注重事實,這次的預言他沒有和長老們透露半句。所幸,他回神之後,長老們也沒有問他預言的細節,只是讓他好好做準備,不日就要去人類世界尋找事實真相。事實就是陳鐘現在沖在前頭,好像還遭遇到了危險,他不是一個自私的人......
張罕邊想邊邁進了黑黢黢的門,“你等等我!”吳岩的話仿佛還在身後,但是一轉身就沒有人了。
“我的35歲生日禮物,快要完成了......”耳邊傳來一陣竊喜的聲音,張罕整個背脊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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