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厚生省安全局更衣室。
“你到底想怎麽樣，慎也！”狡齧慎也任由宜野座将他推搡在衣櫃上，巨大的力道撞擊下，連排衣櫃咣咣作響。
火機滾輪輕輕地搓響，
狡齧慎也從兜裏摸出來一包空癟的Spinel，嘴裏含着煙，擡手點燃，“嘶———”
“這周還是沒有去做心理輔導吧！你心裏清楚繼續這樣放任自己下去會是什麽後果！”宜野座再度上前攥着狡齧慎也的襯衫衣領，狠狠地推開了他。
火星随着抖落的煙灰揚落，狡齧慎也咬着煙揮手拍了拍衣角，擡腕看了一眼手表，
“時間到了，我去取屍體的調查報告。”一直沉默的男人右手拇指和食指夾着煙又狠狠地抽了一口，随即掐滅煙頭站起來，推門走了出去。
“混蛋！”
對方的毫不在乎讓監視官十分惱火，宜野座一拳砸上狡齧慎也方才倚靠的地方，
更衣室的門又被人推開。
“那個家夥，大概是因為佐佐山才如此吧。”征陸智己站在門口揮手揚了揚，滿屋子都飄着辛辣的煙味，
宜野座的目光倏然淩厲，站直身體朝他看去，“這些還輪不到你來告訴我，還是做你的老本行，分析那些潛在犯們肮髒龌龊的思想吧！”
日光燈在鏡片上折射出冰冷的光，宜野座帶着厭惡的表情從征陸智己的身邊走過。
“教訓狡齧那只獵犬頭頭是道，自己不也還是不聽勸阻的一意孤行。”
“你這個小子———”陸征智己站在已經空蕩蕩的更衣室，身前那扇裏外雙開的門一開一合地晃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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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來的化驗報告———”唐之杜尚恩把一張薄薄的報告單推給桌子對面的狡齧慎也，
“佐佐山體內的液體矽樹脂混合物和前幾例人體塑化标本遇害者的樣例成分符合。”
“這種配方的矽樹脂因為造價昂貴，所以市面上很少見。看這個樣子，那個站在背後的家夥還是個為了達到變态愉悅效果肯下血本的藝術家。”唐之杜叼着煙嘟嘟囔囔道，眼皮懶懶地擡起就看到狡齧慎也不悅的眼神，
“嘛嘛，你和那個滿腦子都是不健康內容的暴躁家夥———關系不也就是那樣嗎。”
“少了那個家夥……吶，以後也不會有人再動手動腳了。”唐之杜刻意地揚起眉角，轉身提起剛跳閘的電熱壺沖咖啡，“佐佐山那個可惡的家夥，呵……終于遭了報應。”
“他可是還在活着的時候……就被做成了标本吶……”金發女子的聲調一直保持着不變，只有在滾燙的熱水濺落在手背的那一刻，不易察覺地顫抖了。
一杯不加糖的速溶咖啡遞到狡齧慎也面前，“多謝。”
綜合分析室裏巨大的顯示屏将屋裏映得熒熒發亮，狡齧慎也坐在沙發上，手裏持着咖啡杯，卻始終沒有将目光離開那份只有寥寥幾行文字的報告單，那樣長的時間，足以反複看過好多遍。
唐之杜看了看自己那杯被人冷落的愛心咖啡，叼起一支細長的女煙坐回轉椅，“算是大姐姐多嘴提醒一句慎也君，最近色相的變化趨勢可是不妙啊。
狡齧慎也擡起頭，屏幕上是唐之杜調取出來他近一周的色相掃描結果，和初期的淺綠比較，很明顯在一步步渾濁深化。
“為了抓到那個幕後的兇手，連恢複治療的時間也要犧牲了麽？”
“為了所謂純潔的色相，桎梏了警察天生的直覺和判斷。這樣做一個監視官，意義又在哪裏？如果是這樣的話，成為潛在犯，反而可以做一個無所顧忌、只憑着嗅覺追蹤獵物的獵犬，或許這樣的結果才更能體現作為一個警察的價值。”
“還真是一只無法馴服的獵犬呀———嗯，不。”唐之杜夾着煙搖了搖手，
“也許更應該形容你是一匹孤狼。”唐之杜坐在屏幕前淺淺吸吐着煙霧，慘淡的光亮映得神情淡淡，
“不過我還是更希望你做一個群居的動物，慎也君。”
“狼那種生物，活得太嚴酷寂寞了。”
狡齧慎也端起那杯已經涼透的咖啡，一飲而盡，“多謝你的咖啡了，志恩。”
“喂———算是大姐姐拜托你了。”
“嗯？”已經拎着外套走到門口的監視官停下腳步，略微側頭，
“失去同伴的這種感受既然已經有過體會，就不要讓大家再擔心了。”
門禁刷地打開，狡齧慎也的影子倒映在綜合分析室門口，孤戾瘦削有如滿月之下孤狼的剪影，
“那些記錄，就拜托替我删掉吧。”
“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他這樣的人之所以存在，恰恰就是因為這樣的特性啊。”靠在門口聽了有一陣牆腳的六合冢戲弄地和迎面走出去的狡齧慎也挑眉致意，抱臂走進分析室坐進了沙發裏。
“欸，大姐姐現在可是手頭有好多事要忙———”唐之杜的目光在幾塊顯示屏前來回穿梭，手指沒有停歇地在鍵盤上敲打，
“我也不是來閑逛的。”六合冢用手指敲了敲狡齧用過的瓷杯，“上面下了命令，人體标本案的偵破期限又縮短了。”
“嗯？”唐之杜拖着長音，注意力還集中在工作上，“提前了幾天？”
“提前了一周。”
噼裏啪啦的鍵盤敲擊聲響戛然而止。
“開什麽玩笑！以為我們是在調查哪個變态把動物園的猴子扒皮賣了賺錢嗎？”
“這麽說其實也沒什麽不合适的地方。”瓷杯被六合冢在茶幾上來回撥弄着，活像個小醜，
唐之杜疲憊地靠回轉椅，六合冢走近熟練地替她揉捏因為長時間工作導致的頸部僵痛，“上面是打算放棄了嗎？那個家夥還一直那麽執着地追查。”
“這次可能是放棄之前最後的機會了。”六合冢一邊拯救唐之杜的頸椎，一邊仔細地替她理順頭發，“這個力道可以嗎？”
“再用力一些，最近實在太累了，又加速了大姐姐我容顏的衰老啊。”唐之杜眯起眼睛道，
“啊，你說最後的機會是什麽？”
“本部從京都調來一個執行官，據說是藥理方面的專家，明天就報到入職。”
“哦，是帥氣的男醫生嗎？”唐之杜突然精力恢複地坐了起來，“他叫什麽？”
“新井沙希，還有抱歉———那位是個lady。”
“新井沙希……”唐之杜在鍵盤上敲打了一串字符，進入厚生省公民身份信息數據庫，一份公民信息表彈跳出來，
“哇哦，還是個和我設定雷同的長發高冷美女嘛。”唐之杜嘴上說笑着，神情卻在看到信息表的一瞬間凝重起來，
六合冢也發覺了異常，“這個———”
名為新井沙希的刑事課一系新任執行官的公民信息表中，簡單地只有一行人事記錄：
“2109年1月，調任厚生省安全局總部刑事課一系。”
與此同時的刑事課一系辦公室，剛剛收到內部電郵的宜野座看着那份執行官人事變動通知，單手抵着下巴，微微眯起了眼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