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旋轉木馬短暫地停下來,換上批新游客,繼續不知疲倦地奔跑着。

隊伍向前挪動一大截,眼看着下撥就能輪到他們。

趁着這個機會,蕭遠霆不着痕跡地把白瑞書和星星讓到他前面的位置,讓他們與後面的吳冬、陳歡年隔開了。

他微微低頭,修長的手指緩慢轉着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白瑞書這才發現,蕭遠霆今天竟然戴了飾品,他平常連手表都很少戴的。

這算是他們的婚戒,結婚那天白瑞書收到了枚一模一樣的。

但兩人當時誰都沒給予戒指該有的重視,轉頭都丢進床頭櫃的抽屜裏。

蕭遠霆面色沉靜,像是一潭深邃靜谧的湖水。

如果不是兩個人朝夕相對,很難想象到這片淵池下住着怎樣的蛟龍。

白瑞書悄悄用手背碰了碰蕭遠霆的手,低聲開口:“我沒有。”

蕭遠霆“嗯”了一聲,轉頭看向他,安慰似的将唇角翹起不易察覺的幅度。

最近,他的情緒倒是穩定了不少。

吳冬見沒人理他,以為大家都怕他,自己越說越興奮,目光一直在白瑞書身上游蕩。

他根本不是專情的人,跟陳歡年在一起這麽多年,全靠陳歡年的包容和倒貼。

易于下口的甜蜜軟食吃慣了,總會覺得膩。

白瑞書這款清朗又脆爽的,他還真有些饞。

Advertisement

其實,他初中的時候就對白瑞書有興趣,只是唯一那次可乘之機,被不速之客攪黃了。

而此刻,他連碰都碰不到。

吳冬的手,不安分地在陳歡年身上動來動去,一會兒掐腰,一會兒摸臉,一會兒捏耳垂。

陳歡年似乎把這些當成了秀恩愛,滿臉自豪和幸福。

他的嘴也沒閑着,還在對白瑞書品頭論足。

“哎,你記不記的,初中那會小瑞書是學習委員,每天帶領我們晨讀。”

“他那個聲音呀,都初二了,還跟個娘們似的,又軟又細。”

“還有那次在校外……”

白瑞書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吳冬!別說了!”

他渾厚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威嚴,與吳冬剛才提到的記憶形成鮮明對比。

他很少會用這種語氣,不僅吳冬立刻止住話頭,就連蕭遠霆都吓了一跳,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白瑞書板着臉,扭過頭,不再看他們,專心跟星星繼續探讨卡通氣球。

他表明平靜,心髒卻無法抑制地砰砰直跳。

那三年初中生活,他幾乎一直被籠罩在吳冬的陰影下,再也不想回憶,更不想被人提及。

旋轉木馬再次停下來,他們順着人群往前走。

白瑞書把星星抱到一匹稍微低點的小馬上,自己站到他身邊。

設備運行的速度雖然不快,但他仍不敢離開星星,游樂園也允許家長在一旁保護。

“瑞瑞,”蕭遠霆走過來,“你去玩吧,我照顧星星就行。”

“不用,我……”

“……那也行。”

白瑞書臨時改變了主意,他實在很難想象蕭總的長腿蜷縮在旋轉木馬上的模樣。

随着設備鈴響,小馬上下颠簸旋轉起來。

星星緊緊抱着前面的鋼杆,滿臉嚴肅,如臨大敵。

轉了兩圈,他的膽子才逐漸大些,沖着身旁的白瑞書露出大大的笑臉。

白瑞書也跟着笑了。

他發現星星對他而言,有一種神奇的魔力。

他可以從星星那裏汲取到充足的能量和希望,讓他一直想要變得更好。

“咔嚓”一聲,蕭遠霆不知道什麽時候掏出手機,将一大一小的笑臉清晰記錄下來。

白瑞書似乎也想到了什麽,配合他擺出幾個表情和動作後,也拿出手機為星星和蕭遠霆照了幾張。

旋轉木馬對成年人來說,沒多大趣味。

吳冬和陳歡年下來的時候,臉色甚至還有點黑,像是剛吵過架一樣,與幸福的一家三口完全不同。

星星有些意猶未盡,拽了拽白瑞書的手指,小聲請求:“爸爸,我還想再坐一遍南瓜馬車,可以嗎?”

“當然可以。”白瑞書跟蕭遠霆異口同聲,又重新回到排隊通道。

陪星星坐旋轉木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們也可以就此甩掉吳冬和陳歡年。

果然,吳冬一看他們還要玩,不耐煩地開始聒噪:“這裏面好玩的多得是,在這一個勁坐什麽啊?”

沒一會兒,又輪到了他們。

這次白瑞書抱着星星,跟蕭遠霆緊挨着坐進馬車裏。

星星一會兒抱抱蕭遠霆,一會兒抱抱白瑞書,開心得咯咯直笑。

吳冬和陳歡年其實并沒走,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等着他們。

兩人的情緒都不太好,剛才吳冬一直在責備陳歡年不懂得健身和保養,讓他了無興致。

而陳歡年則被白瑞書的幸福刺痛了,心裏嫉妒得快要着火。

過了一會兒,陳歡年眨眨眼,墊着腳将手按在吳冬的肩膀上,讨好地揉捏着:“冬哥,你說瑞書他老攻是幹什麽的?”

“還能幹什麽?”吳冬吐出煙圈,“你看他對白瑞書殷勤那樣,像有能耐的?我看沒準是哪個男裝店的店員。”

“我看也是,軟飯男。”陳歡年點點頭,按得更加賣力。

這個職業讓他心裏稍微好受點,他并不了解店員也有收入上萬的。

與此同時,被側面肯定形象的“軟飯男”蕭遠霆站起身,把星星抱過來,又伸手去拉白瑞書。

星星高興地晃着頭上的氣球兔耳,在兩位爸爸臉上分別親了一口。

陳歡年看到他們下來,立刻迎上來,半酸半炫耀地開口:“你老攻真好,經常能陪你,不想冬哥天天忙。”

他說完,以為白瑞書會附和兩句,結果對方并沒有說話。

他有些尴尬,伸手要摸星星的小頭飾,卻被白瑞書擋在前面,冷冷地問:“你們怎麽沒先走?”

陳歡年愣了愣,詫異地看着白瑞書。

他們真的是很久沒見了,久到他還以為白瑞書能任他搓圓揉扁。

“等你呗!”吳冬将煙頭吐到地上,走上前,“下面去玩什麽?”

“去坐過山車!”陳歡年露出些促狹的笑意,“小孩去不了,讓你老攻在下面看着,咱們三個去!”

他說着,就來挽白瑞書的胳膊,卻被白瑞書一下甩開。

氣氛霎時僵住了。

白瑞書從小很乖,膽子也小,有些輕微的恐高。

這些陳歡年都是知道的。

有些事情對于十幾歲的孩子來說,可能難以理解。

但對于二十多歲的成年人,已經可以一眼看透。

白瑞書是拿陳歡年當過好朋友的,只可惜陳歡年只把他當傻子。

初中的時候,他一直試圖将陳歡年拉回正軌,可陳歡年卻想把他拉進地獄。

那張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單純笑臉,總能輕而易舉地騙取他的同情。

陳歡年多次對他說自己痛苦,讓他幫忙出頭,然後自己卻躲在他身後,冷眼看着他被吳冬言語羞辱。

就連那次也是。

如果不是陳歡年喊他,他根本不會踏入那條巷子。

白瑞書的目光冷下來,盯着陳歡年的笑臉:“我不去。”

不管對方又在醞釀什麽壞主意,他都不會再上當了。

拒絕別人,對他來說是很難的事情。

今天的他說了很多遍,突然發現“不”這個字,也沒有多複雜。

陳歡年作勢就要來磨他。

白瑞書再次堅定地開口:“我說過了,我不去。你們去玩吧,我們不用非得一起。”

陳歡年沒辦法,轉頭求助似的看向吳冬。

吳冬立刻意會。

他知道,只要把白瑞書弄上去,基本就可以随便動手動腳了。

他向前走來,伸出手要去拽白瑞書的手臂。

然而,就在他馬上要得逞的時候,手臂突然被人狠狠拍下去,手腕處立刻出現一個紅印,火辣辣地疼。

緊接着一個高大的身影,毫不客氣地攔在他面前。

蕭遠霆比他還要高出一截。

本該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充滿淩厲和警告。

他斜斜睥睨着吳冬,像是在看一只臭蟲,聲音滿是不屑:“怎麽,聽不懂人話?”

--------------------

蕭總:刀磨好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