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沐然突然之間就成了那種有身份, 有背景的人物了。

這種感覺吧。

挺別扭。

不習慣。

同事們一下子都變得過于熱情了, 然後就是恨不能挖出她祖宗十八輩兒的那種打探。之前很多只是點個頭，打個招呼的同事，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自己的跟前兒，跟她成為仿佛無話不談的親密好友。以前高高在上的高層秘書們都紛紛下降凡間，青睐起她這個平時除了幾個同辦公室的同事之外，再沒有幾個熟人的小蝦米。最驚悚的是, 在員工餐廳, 時不時的，還會有大BOSS跟她親切的聊上一兩句……

但是不得不說, 這種感覺，還是挺爽的。

顧非也知道沐然的處境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關心的問過兩句，在沐然說并沒有什麽适應不量之後, 也就順其自然了。因為他不止知道沐然在公司的處境變化, 跟齊栩的相處有了長足進步的事兒，他也知道的很清楚, 所以, 他明白自己要避忌什麽的。

顧大老板的工作很忙的，就算不怎麽出國了, 國內的事情也讓他忙到幾乎不可能在總部連續待超過一周的時間，如果他有意不想在總部待的話, 那就更不會常出現了。

沐然這邊兒呢, 随着時間的推移, 公司裏的風向也悄悄的有了轉變，漸漸的有風聲透出來，說是之前的人事調整，并不是因為沐然有什麽背景。只是大老板借着她的這個事情，處理了一下之前積壓下來的問題。據說是因為公司裏關于大老板跟溫總監的傳聞已經傳到了顧爸顧媽耳朵裏，大老板被兩座大山施壓了，然而大老板并沒有想要結婚的意思，就怒了，就有人要倒黴了。

在溫雅萬般不願，又不得不含恨離開之後，也逐漸有風聲傳出來，原來之前關于她跟大老板的傳聞都是她自編自導的，在溫欣來公司上班之後，更是讓這種傳聞從低層發酵。

啊……

原來是這樣嗎？

所以，溫總其實一直是一廂情願嗎？

所以，大老板其實一直都沒有跟溫總通上電嗎？

所以，還可以有這種操作嗎？

哎呀媽，果然都是大佬啊，這一進一退之間，是不是都用上三十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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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職員們可沒有劉影那種層次的眼光，在他們看來，溫雅的手段足夠厲害了。既然用了手段，暴露之後，被懲罰也很正常了。

女員工們幾乎是普天同慶，要放鞭炮了。大老板啊，高富帥啊，霸道總裁啊，本來就應該屬于大家的嘛。有人想劃為己有？遭報應了吧？該。

這樣多好，大家都有機會了，各憑本事呗！

至于大老板為啥看不上溫雅，又為啥從來沒有緋聞傳出來，這麽多年都單身，也有了說法，據說是年輕的時候受過情傷，然後就心如止水了，一直在療情傷，等待着有天使能夠降臨，扶平他的傷痛。

哎媽，太偶像劇了，太夢幻了。簡直滿足了每個擁有灰姑娘夢的女孩兒的所有夢想啊。

大家都沉浸在了自己編織的粉紅泡泡裏。好像誰也沒有在意，那兩個跟大老板的緋聞實際上并沒有什麽關系的丁凱和李允兒為啥也領了遣散金。

只是兩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誰又在乎呢！

沐然的日子漸漸平靜下來了，她知道是有人幫忙了，給大叔發微信表達了謝意之後，終于又可以過回原來的日子了。

工作不是太多，能忙得過來，偶爾還有時間在辦公室裏開個小竈兒，改善改善夥食，在齊栩還沒能登堂入室進駐她家的情況下，時不時的來辦公室展現一下身手，還是大大的滿足了一個沐然跟李囡囡的口腹之欲，還有項目組裏臉皮比較厚的同事，也能蹭上幾口。張副組長就更不用說了，每回開火，不得給他進貢一份兒啊，都吃得肚子又胖了一圈。

跟齊栩，沒有啥大起大落的分分和和，吵吵鬧鬧啥的，就是上班下班，隔上一兩天，一起吃吃飯，周末有空的話，逛逛街看看電影爬爬山什麽的。平平淡淡的，越來越有老朋友的架式了。

“你這戀愛談的，跟清水似的，一點激|情都沒有，無聊死了。沒結婚呢，前進墳墓了。”李娲做為沐然的閨蜜，小話兒竟往心中上紮。

“老啦，老啦。談不動啦！啥激|情不激|情的，湊合過呗。你不覺得我們很像老夫老妻嗎？”沐然并不認同好閨蜜的說法，她又不是沒有談過戀愛，非得要生要死的才是戀愛啊？她覺得這樣兒挺好。

“切……還老夫老妻呢？你知道啥是夫妻嗎？你跟他過過日子嗎？你見過人家家長嗎？你知道柴米油鹽，老人孩子，吃喝拉撒都怎麽回事兒嗎？”李娲直撇嘴，她這個資深師奶咋就那麽看不上沐然那樣兒呢！以為過日子那麽簡單呢？

“好好好，我盡量找點激|情，OK不？”沐然也知道李娲是為了她好，不過嘴上應着，心裏還是想吐槽，并不是人人都跟她一樣，跟她家言總來一出霸道總裁愛上我之後又帶球跑的狗血偶像劇啊！

“哎，光我說也沒用。反正感表這個事兒吧，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你跟施绮兩個，我是操不起這個心了。你吧，跟個性冷淡似的，活得一點兒波瀾都沒有，好不容易跟大總裁鬧了點兒小緋聞，又讓人家跟掐死在搖藍裏了。施绮呢，又正好相反，一天天，她都快上天了，禍禍多少個小鮮肉老帥哥了都？你倆要能中和中和，我就沒什麽可操心的了。”李娲這個愁啊，兩閨蜜，沒一個讓她放心的。沐然這邊兒吧，看着穩定，可是她就覺得，太平淡了，這沒人摻和還行，萬一啥時候出來一個能讓她或者齊栩激情澎湃的人呢？可咋整？感情基礎太淡了，看着就不牢靠。施绮那邊兒，她都不想吐槽了，心累。

“知道啦，李媽！”沐然答得敷衍，李娲也沒別的辦法了。

“齊栩，問你個事兒呗？”跟李娲分開之後，再跟齊栩一起吃飯的時候，沐然就決定要問問他是怎麽想的了。

“啥事兒？”齊栩放在筷子，認真的看着沐然，他總是這樣，特別的講究，絕不會出現一邊兒吃東西一邊聽人講話的不禮貌行為。

“你為啥要跟我在一起啊？”沐然就問。

“為啥不跟你在一起啊？”齊栩反問。

“可是你不愛我啊。”這點兒沐然還是能肯定的。

“可是我很喜歡你啊。”齊栩看着沐然笑。

“不是愛的那種喜歡啊。”沐然開始叫真兒。

“看來你是非要弄個明白了。”齊栩微微的嘆了口氣。

“是啊。”既然問了，當然就得弄明白。

“你看，我們有差不多的成長背景，差不多的生活理念，還有不少共同的愛好，吃穿用度都能同步，聊天能對上頻道，也都願意享受這種平平安安裏的花好月圓，不是挺好的嗎？找到這麽個合拍的人，不容易。”齊栩是這麽回答的。

“哦……”沐然想了想，就回了這一聲兒，又拿起筷子，接着吃飯了。

“滿意了？”齊栩眼睛彎彎的看着沐然，是那種看着小妹妹的寵溺。

“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既滿意了，又有點兒奇妙的小失落。

齊栩也不說什麽，接着吃飯了。但是在兩人都吃完飯，沐然要收拾碗筷的時候，說了一句，“過些天休年假，帶你回家見見我父母？”

“啊！哦……”沐然驚訝了一瞬，但答應了。

接着進廚房洗碗去了。

沒錯，自打嘗試了齊栩的好廚藝，沐然就再也不願意去外面吃飯了，兩人分工明确，她不會做飯，但是負責洗碗。2203越來越有生活氣息了，沐然已經開始舍不得它被拆掉了。

可是就算再怎麽舍不得，半年之後，西府大廈還是得拆掉。

顧非也知道沐然舍不得，但是他是個商人，在這樣的黃金地段放着一座大廈空置着，只為了某個人的舍不得的話，那他可就真的要成了敗家子了。

“把家具搬到瀾天下那邊吧？”2203要拆了，項目組的工作要正式交結給建築公司了，組員們也都要回歸各自原來的崗位，沐然現在算是財務部的人，要回總部財務報道。總部都是大辦公室，可沒有一人一間的好待遇，這邊兒的東西除了辦公用品就都得處理了，沐然家裏已經很滿，放不下這麽多大件兒的家具，齊栩還是租房客，顧非就給想辦法。

“那邊有空房子嗎？”難道要給齊栩分房子了嗎？

“水雲間主體已經完工了，我叫人給你留了一棟，裝修完家具就能用得上了，沒裝完的時候，就先放我那邊吧。”水雲間就是之前規劃的別墅小區，一共就十幾棟，顧非給沐然留了位置最好的一處，其他的，等着以後慢慢再分配。并沒有如員工們之前傳的那樣，做啥婚房，也不是跟瀾天下和觀天下一樣，做為員工的福利房分發。

“這麽多東西都放在你那邊，多占地方啊！不行我先買個房子放它們吧，正好齊栩可以住，不用再租房了。”要是按顧非原來那意思，直接處理了就完了，是沐然非舍不得扔，這會兒又不好意思麻煩顧非，為了放家具，居然要買房子了。也是有錢任性了。

“我也不常在瀾天下住，沒關系。當然，如果你跟齊栩商量好了，買房子也可以。”顧非站在男人的角度考慮，委婉的提醒了一下沐然，還是要考慮一下男人的自尊心問題的，不知道齊栩能不能接受沐然買房子的事。

“嗯，我問問他。”沐然也反應過來了。不過她還是決定要買房子，齊栩不能接受的話，就留着出租好了，她無所謂。

“買吧，最近我比較忙，你看好哪裏的房子告訴我，我去付錢。”結果沐然問齊栩的時候，齊栩很痛快的就同意買房子了，只是說同他付房款。

“那個，我可以分擔一半的。”沐然看着齊栩的臉色，試探的問。她是真的不知道齊栩有多少存款，突然說要買房子，也怕給人家造成負擔。

“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齊栩看沐然那小心翼翼的樣子，都被逗笑了。

“呃……”沐然鬧了個大紅臉，才反應過來，好像是挺讓人誤會的哈。

“沒事兒，我還負擔得起，你盡管選房子就是了，不用考慮錢的問題。”齊栩沒有讓沐然窘迫太久。

那意思是，買什麽樣的房子他都能HOLD得住了呗？沒想到啊，這還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個小富豪嗎？

那既然這樣的話，就買呗。

正好，周末跟顧小非那邊兒的跨時空傳送生意已經停了，周末她時間有的是。齊栩家裏有事，每周都來回飛，在老家南山跟淩城之間跑。不能陪她看房子，只好麻煩麻煩李囡囡或者兩位閨蜜啦。

還得抓緊時間，西府拆遷在既，并不能給她太多看房的時間，更是只能看現房和二手房，期房就沒有任何意思了。

兩周之後，沐然看好了一處公寓，八十多平，到公司四十分鐘的路程吧，二手房，但是房主把房子裝修完之後，一天兒沒住，因為這地方不是學區房，為了孩子上學，又習了學校周圍的學區房，這個就急着出手。

這樣正好兒，連裝修的時間都省了。價格也很合理。

齊栩當然也沒啥異議了，當天晚上就去中介交了定金，講好了，等那邊兒把銀行的貸款還上，手續都辦好就交餘款拿鑰匙辦過戶。

可就在那之後的三天，還在公司上班呢。齊栩就收到了家裏了電話，說是他爸病危入院了。齊栩從班上直奔飛機場就回南山了。

沐然只能通過打電話慰問一下。因為之前一直因為這事兒那事兒的，她還沒機會見過齊栩的父母，這時候，更不好冒然上門了。

兩天後，齊栩的父親在醫院搶救無效去世。

特別的突然。

之前體檢查出來有肺癌，但是發現的早，中期，看了很多大夫，做了兩次介入手術，效果很好，恢複得也很不錯，根本沒有生命危險，都已經能回公司上班了。

可誰知道，就去國外出了個差，就那麽湊巧，感染上了流感。

就一個小小的流感，就要了命。

齊栩又請了半個月的假，在家辦理喪事。

沐然也跟公司請了假，到南山參加喪禮。這時候，再不出現，就說不過去了。

到了南山，沐然才知道，齊栩的真實家世。

原來還以為自己就夠低調了呢。

沒想到，還有更低調的。

怪不得，會看上她呢，還真是低調到一塊兒去了。

齊家的父親根本就是南山最大的一家電子配件工廠的老總，身家兩三百億的大富豪，就是全國的富豪榜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齊栩大學畢業之後，家裏一直希望他回家到自家公司上班，以後好繼承家業。偏偏齊栩非要自己先在外面歷練幾年再說。

之後自己通過六輪的面試，進了雲天集團的南山分公司。雖然不在自家公司了，好在還是在南山，離家也不遠，又是大公司，父母也就不再堅持非讓他回公司了。直到一年前，被顧非點名，調到了咨詢室，這麽難得機會，齊栩實在是不想放棄，加上他本來也不想繼承家業，正好趁機離開南山，到了一千多公裏之外的淩城雲天總部上班。

再之後，就是認識了沐然了，相處的也挺好的。沐然說買房的時候，齊栩才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想着反正父親的危險期已經過了，公司裏還經理呢，以後把父母接到淩城養老也挺好的，淩城是大城市，醫療條件也更好些。

還沒等他把自己的打算跟父母說呢。他爸就出事了。

“然然，我爸走的突然，公司的事情都沒來得及安排，現在正動蕩。我媽又把她名下的股份全轉到我名下了，現在我有百分之七十多的股份，是公司最大的股東。其他股東還有董事們都要我回去接手公司，幫忙公司渡過難關。公司是我爸一手創立的，我不能眼看着它倒了，還有我媽……”喪禮結束之後，把親戚朋友們都送走了，也看着齊媽媽吃了安眠藥睡下了，就剩下兩個人的時候，齊栩跟沐然讨論他未來的計劃。

“這個當然了，本來也是你應該做的……”沐然沒有半點猶豫的支持。

“可是這樣的話，我就得回南山了。以後肯定不能再回淩城，我們就得兩地了。”齊栩看着沐然。

“先不要考慮那些了，你先顧着家裏這邊最重要了。”沐然沒想別的，只是覺得這時候，還不是考慮是不是遠距離戀愛的問題。

“我不想耽誤了你……”齊栩又解釋了一句。

“啥意思？”這是在提分手吧？

“我是說，要不，咱們結婚吧，你跟我到南山來吧。”齊栩特別認真的樣子。

“啊？”明明之前那句聽着還像是分手宣言，怎麽一下子神轉折到求婚了？

“家裏現在這個情況，我肯定沒時間兩頭跑的，離得這麽遠，飛機還得兩個小時，也不能讓你來回的折騰。我是真的想跟你過一輩子的。雖然現在并不是一個很好的說這些的時機，但是下一次見面，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說一遍。”男人說這些話的時候，總是很脆弱的。

“讓我考慮考慮，行嗎？”沐然是真沒想到，齊栩會求婚。她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想答應吧，總感覺差了點兒什麽。不答應吧，又覺得之前跟齊栩相處的實在很輕松。放棄了太可惜。

“好。那等我過幾天回公司辦離職手續的時候再問你要答案，好嗎？”齊栩從來不會強求沐然做什麽。

“好。”

“我希望是好消息。”

“嗯……”

沐然只能含糊的先應着。

她并沒有在南山多待，只請了兩天的假，加上周末，去掉路上的時間，只在齊家待了三天。齊栩忙得腳不沾地兒，也沒啥時間陪她。就她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才好不容易抽出點時間來，順便求了個婚。

沐然回家之後，就犯了愁。

這可怎麽整。

不答應吧，又得分手了。

答應吧，心裏怎麽就那麽沒着沒落的呢！

齊栩那麽好，也挑不出來什麽讓自己不滿足的地主，可是只要一想到結婚，這輩子就跟他過了，心裏總感覺差着點兒什麽。

“是不是被李娲念得，想被她帶跑偏了？”沐然想着，自己是不是被李娲洗臉成功，也覺得太平淡的日子沒意思了？

“你就是個笨蛋，這點兒事兒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問問別人的意見，沐然就找了好朋友裏唯一的已婚人士李娲咨詢，結果剛一說完，又這疲訓了一通。

“那你告訴我怎麽回事啊？”沐然确實是想不明白。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愛上齊栩。你只是覺得跟他在一起待着很舒服，就想着跟他搭夥兒過日子也不錯。但是現在問題出來了，你想要繼承跟他過這種舒服日子，就得撇家舍業的跟去南山，到了那裏，你就是人生地不熟，還要面對他家裏的親戚朋友，你自己呢，卻是孤家寡人，一個親人朋友都不在身邊，只能跟齊栩相依為命了。如果你選擇了齊栩，就相當于是放棄了現在所有的一切。你當然會猶豫了，很正常啊，不想的才是傻子吧。”李娲分析得頭頭是道的。

“這跟愛不愛齊栩有啥關系？”沐然自己就跟齊栩肯定說說過，齊栩對她的喜歡，不是愛的那種喜歡。同樣的，她也很明白，自己也很喜歡齊栩這個人，可也不是愛的那種喜歡。

“愛一個人的話，就算為他放棄全世界，你也會義無反顧的。”李娲這說法，簡直是個情聖了。

“什麽呀，你小說看多啦？也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樣吧。”沐然從來沒有過不顧一切的愛情，也不相信人人都能擁有那樣的愛情。

“既然你對齊栩的感情，還沒有到那種程度，那麽現實的問題現在就擺在你面前，你就得慎重的考慮了，願不願意為了，放棄在淩城的一切。”做為朋友，李娲實在沒法給沐然更多的建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