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徐子流接到蘇源西電話時,正在不停地敲着鍵盤。他一只手拿起手機,看着這個陌生號碼,毫不猶豫地接起電話:“喂。”
對面立馬傳來一聲輕笑:“好久不見啊。”
徐子流聽着這個聲音,手指的動作頓了頓,繼而勾起嘴角,罵聲道:“操你媽的,什麽時候回來的?”
電話裏頭的人不知是不是故意抓錯重點:“你還是操我吧。”
“我不操沒節操的人。”
“哈哈哈,你這小子,”對方停滞了幾秒,清朗的聲音再次傳來:“約嗎?”
“約。”
徐子流一下班就打車到了兩個人約好的地點。剛下車就看到了站在餐廳門口等他的老朋友,蘇源西。
他和蘇源西是高中同學,又因為上的同一個所大學,感情很要好,直到蘇源西去國外留學,兩個人才分別了好幾年。
走過去緊緊擁抱這個太久沒見又很想念的兄弟,緊接着在他胸口悶了一拳:“還舍得回來啊?”
“咳咳,下手太重了吧你。”蘇源西捂住胸口,裝作慘痛的樣子,埋怨他,臉上卻止不住地笑,盯着徐子流不轉眼地看。
徐子流斜眼看他,示意道:“走啊,我很餓。”他說完就朝餐廳裏走去,心情看起來很好。
蘇源西看着徐子流走進餐廳,笑臉轉為遲疑,拉住他為難地說:“子流,今天來的,不止我一個人。”
徐子流疑惑,腳步不止,到了包廂打開門後,看見那個依舊氣度威嚴的人坐在那裏時,才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他斂住笑容,站在門口看向身邊的蘇源西,滿臉都是驚疑不解。
後者無奈看了他一眼。
徐子流長呼一口氣,心裏面把蘇源西罵了千萬遍。
他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波瀾不驚,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在那個男人對面坐下,低聲道:“爸。”
後面的蘇源西跟在他身邊坐着。
徐建鴻輕輕“嗯”了一聲,招呼着兩個孩子說:“要吃什麽?”一旁等候的服務員上前一步,微笑地等待點餐。
服務生離開後,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滞。
徐子流整個人都開始拘束起來,他不敢擡眼去面對對面的人,卻能感受到那一道灼熱的視線,如芒在背。
“瘦了,黑了。”徐建鴻抿着唇仔細打量他片刻後,冷淡問道:“這就是你要去過的日子?”
徐子流微微動了動腦袋,嘴唇阖了幾下,不知道還該計較些什麽。
“我看唯一不錯的,就是懂得了收斂,不過,”徐建鴻不給他反駁的機會,直接開門見山:“十年,差不多該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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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循川早上起來時還有些恍惚。
他一晚上幾乎沒怎麽睡,按照平常時間起來做早飯,做好之後才發現自己習慣地做了兩個人的份量,他咧了咧嘴,把兩份都撐着吃了。
徐子流已經兩天沒有回來,甚至連一條信息也懶得通知他了。
他把擺放了好幾天無人問津的袋子随意丢在角落,任憑那裏面的幾張簽約合同無聲地嘲笑他。
又回想起給那個人打電話時,那感覺如同孤勇無助地上戰場,生死渺茫。
兩天前。
“喂,您好。”沈循川禮貌地問好,又似乎覺得不妥,連忙做個自我介紹:“徐……先生,我是沈循川。”
對方聽到他的名字時,才有了一絲冷冰冰地反應:“嗯。”
沈循川閉了閉眼,低顫着聲音:“小流說,他很想家。”
……
電話裏沉默了,寂靜的空氣持續了十秒,讓沈循川心裏的時鐘也跟着滴滴答答地轉着,一聲一聲的都像刀子在他身上劃開口子,血流不止。
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這通電話意味着什麽,而這十秒,也即将宣判着沈循川與徐子流這十年的結局。
“那正好,他朋友剛從國外回來,哦對了,你也認識的,是不是源西?”
對方的語氣突然變得像長輩一樣溫和,還帶了笑意,卻在說最後一句話時聲音有些遙遠,他聽得不是很清晰。
正要再問一遍,就聽見那頭又冒出另一道聲音,年輕穩重:“是的,徐伯伯,我們大學就認識了。”
盡管身體僵硬得麻木,沈循川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了這道聲音的主人。
是蘇源西。
那個在大學時偷偷親過徐子流的蘇源西。
他穩住心神,說:“徐先生,小流一直愧對于家裏,所以不敢主動給您打——”
“我的兒子,我比你清楚他是怎樣的人,”電話那頭又恢複了不怒自威的語氣,“我會聯系他的,也可以讓源西打電話,不用你再擔心,如果沒別的事,就這樣吧。”
不用他再擔心。
沈循川苦笑,酸澀開口:“好,再見。”
半天後他才獨自嗫嚅道:“對不起”。
可惜沒有人能夠聽見了,回答他的是安靜血腥的空氣。
他的心被缺少了一塊,在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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