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到小蟲家,江适一進門就先檢查他的身上還有什麽外傷。除了膝蓋上的擦傷,還有後背的淤青,不過所幸對方也還是孩子,力道不大,不算嚴重。江适讓他換下髒兮兮的衣服,找來創口貼,再用藥酒幫他把淤青揉開。

“疼!疼!阿适!”小蟲哇哇大叫。

“一下就過去了,忍忍。”江适說,他的手法可以說是老道,好像做過無數次。

小蟲咬着嘴唇淚汪汪,委屈極了。

“說說吧,誰揍了你?哪個班什麽名字都知道不?”江适問。

“六年級的,不知道是哪個班,有三個人,一個寸頭眼角有條傷疤,一個胖胖的戴眼鏡,一個說話嘴巴是歪的。”

“記憶力可以啊。”江适誇了一句。

小蟲瞬間忘記疼痛,嘿嘿一笑。

“他們為什麽要揍你?”

“他們要收保護費,我不給,他們就一起嘻嘻哈哈地把我推進小巷裏,然後搶我的書包和手表,我想搶回來,然後就……”小蟲說到這露出的不是後怕的神色,而是懊惱,他生氣自己太弱小了。

“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王八犢子敢學黑社會了?還是在學校附近,嫌皮癢啊?”江适渾身冒氣,“再讓他們安寧一個晚上,明天就讓他們知道裝逼的下場。”

小蟲星星眼,“阿适好酷!”

江适見他恢複常态,就又逗了他幾句,讓小蟲的心情從今天的遭遇中抽離他才準備今天的晚餐。

到了九點,這個點小蟲的爸媽已經快到家了,也是江适下班的時候,不過今天他不急着走,繼續陪小蟲等他爸媽回家。

小蟲簡直開心極了,洗完澡一身香噴噴地撲進江适的懷裏翻滾,“阿适你今天幹脆住下來好不好?跟我睡!”

“這不行,家裏還有一條……”江适差點說漏嘴,生生轉變過來,“……一堆事等着我幹呢。起開起開,我一身臭汗你也不嫌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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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适不臭!”小蟲笑開了花。

小蟲的爸媽很快回來了,他們見江适還在有些驚訝,“阿适,還沒回去呢?”

“剛好我們買了個大西瓜。”小蟲媽媽笑着說。

“我想讓阿适和我睡!”小蟲舉起了手大聲說。

“不是,我不想。”江适把他的頭按下去,起身說,“有件事必須得告訴你們。”

“怎麽了?”小蟲爸爸走過來問。

“今天下午小蟲放學的時候被高年級的人欺負了,電話手表和零花錢都被搶走了,所以龍哥,明天你們最好能去學校一趟,把這件事解決了。“江适說。

”小蟲被欺負了?”小蟲媽媽臉色一下變了,把小蟲拉到面前上下檢查,“受傷了嗎?”

“不算嚴重,我給他擦藥了。”江适說。

小蟲爸爸也皺着眉,“在小學也能發生這種霸陵,老師是怎麽教育的?家長又是怎麽管的?以後到了社會是不是該殺人放火了?”

“這件事必須得嚴肅處理,明天咱們和小蟲一起去學校。“小蟲媽媽說。

小蟲從媽媽的懷裏仰起頭,問:“不會耽誤爸爸媽媽的工作嗎?”

“工作哪有你重要?”小蟲爸爸伸手捏了一把他的鼻子。

“可上次的運動會,你們就因為工作沒來。”小蟲嘟起嘴說。

“這兩者的性質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好好好,下次你的運動會我們一定去,行了吧?”

得到了承諾,小蟲才笑逐言開。

好一幅阖家歡樂幸福美滿的畫。江适在一旁靜靜地觀望着,內心毫無波動。他早就學會了不去觸景生情,不再有無用的妄想。

江适比往常晚了一個小時才到家。一進門把燈打開,他第一時間望向魚缸,看見白蛇盤着身體也正盯着看,好像保持着看門口的姿勢很久了。他挑了挑眉:“稀罕啊,今天不用我去房間找你。”

也白“嘶嘶”地吐着信子,身子舒展,準備下來。

“別下來,你就這麽呆着吧。”江适拎着魚走到廚房。

也白的腦袋跟着他的方向轉,無聲地看着他。

江适熟練地處理魚的鱗片,清理魚的內髒,手起刀落,把魚肉分成幾塊,他邊動作邊說:“今天我的那小孩出了點事,我陪他等到他家長回來才走的,所以晚了點……不對,我跟你解釋幹嘛?你就是一蛇。”江适失笑,自己真的是一個人太久了,家裏多了個活物就能讓他話多了幾倍。

什麽叫“你就是一蛇”,我還是妖王。

也白嘶嘶在心裏辯駁,如果它的臣子們能聽到它的親口承認,大概會老淚縱橫。

江适把魚肉剁碎,再揉成丸就算完事了,他放在盤子裏拿過去,擺在也白面前,在一旁觀察它的反應。

也白只是看了那黏糊糊的玩意兒一眼,就又将視線轉回到江适臉上。

“吃啊,新鮮的呢。”江适将盤子往前推。

也白還是沒反應。

“不會還得我喂到你嘴邊吧?”江适将信将疑,用筷子夾起一顆,湊到了也 白的嘴邊,“啊。”

也白的腦袋往後退,很明顯的抗拒。

它退江适就進,好幾次都要怼到也白的眼睛上。

過了一會兒,也白不再把自己放在被動的位置,而是繞過了筷子朝江适的手探去。

果然很有效,江适一下慫了,飛快地收回手,那驚吓未定的神情好像被咬了一口似的,“艹,我忘了洗手,手上全是魚腥味兒,你是不是想咬我?門兒都沒有,愛吃不吃,我不伺候了。”說完就甩手不幹,走回了廚房。

也白有些困惑,雖然它的目的是為了讓江适別那哪些腥味太大的東西騷擾它,但也沒想讓他撒手不管。它滑下了魚缸,悄無聲息地去往廚房。

江适沒打算浪費剩下的魚肉,就簡單料理了一下下鍋油炸,一聲悠長誘人的油炸聲後,便飄滿了炸魚塊的香味,江适一下被勾餓了,出鍋沒晾涼就撚起一塊放進嘴裏,被燙得手舞足蹈。

也白看到他小醜一樣滑稽的動作,有點想笑,但它現在的模樣笑不出來,只是吐蛇信的頻率變快了。

江适吃完了一塊才注意它也在,先是被吓了一跳,保持了安全距離才說:“你怎麽又下來了?能不能聽話了?”

不能。

也白的尾巴輕輕甩着。

江适見它的行為有些異樣,不由疑惑,撚起一塊炸得金黃的魚塊問:“你不會是想吃這個吧?”

也白盯着魚塊看,好像還不錯?

江适本着試一試的心态,先用炭鉗把也白放回魚缸,在夾起魚塊喂到也白面前。魚塊一放到也白的腦袋邊大小就立分高下,江适想着要不要弄小點,就看見也白動了,嘴巴張得老大,有它兩個腦袋那麽大的魚塊一下被它咬進嘴裏,然後緩緩吞了下去。

“……”好可怕!

唔,味道還不錯。

也白吞下之後,身體明顯有一節被撐大了。

江适小心翼翼,不敢随便,這幾天總算淡化掉的部分對蛇的恐懼因為它進食的這幕又卷土重來,他忍不住想,要是有天大白長成大蛇,魚缸都裝不下了,吃掉他是不是跟剛才是魚塊一樣簡單?

也白看見那人眼中又帶上了疏離與恐慌,莫名不高興了。

江适把廚房收拾幹淨後就拿着衣服進了浴室,他的睡眠生物鐘在洗完澡準時運作,打着呵欠回到房間,頭發沒幹就撲到床上。

他沒注意到床上某長條生物因為他的動作而被彈了起來,又落下。

比起在魚缸裏,也白還是喜歡床上,不僅柔軟,而且能貼着江适,這讓它能吸收更多的靈力,就這幾天,只是在江适身邊,散元草化解的程度比在妖界快了數十上百倍,雖然結緣者是它不小的弱點,但也是它的良藥。

當也白正要睡覺時,卻聞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它吐着蛇信,将其徹底捕捉。是從它的結緣者身上發出來的。

味道很淡,卻讓它有些不舒服,不是身體上的不舒服,而是一種從心裏産生的奇怪的感覺。

江适每天都要接觸很多人,攜帶着別人的氣味回來并不奇怪,可每次當他洗完澡後,就只剩下一股清新的味道,和他自己的味道,那是也白喜歡的味道。

但今天那股生人的氣息還是殘留在江适的身上,可想江适之前和那個人進行了何等親密而持久的接觸。

想至此,也白睡不下去了,直起了身子盯着江适看。

江适關了燈一沾枕頭就睡着了,沒察覺有條蛇在黑暗中用危險的視線看他,更沒看到那抹瑩白的微光亮起,之後白蛇不見了,卻而代之的是一個黑眸白發的俊美男人。

正是妖王也白。

他側卧着,伸出手有些笨拙地将他的結緣者摟進懷中,蠻橫地将自己的氣息碾蓋過那股微弱的味道,這才感到滿足。

這是他第一次抱一個人,感覺意料之外的好,很溫暖,很好聞。

懷中的人不舒服的動了動,但奇跡的沒醒來,他迷糊感覺背後貼着一塊寒玉,非常舒服,無意識地靠了靠,睡得很安穩。

也白的下巴抵着江适帶着水汽的發頂,正要睡去,可靈力耗盡,男人不見了,白蛇又出現了。

雖然比上一次持久,但還想更久。

要吸收更多的靈氣才行啊。

妖王大人頭一次出現了類似于奮發向上的心理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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