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變蛇吧。”在出門前,江适對也白說。
作為他江家的一員,祭祖這種事也白不能缺席,但和傑叔一道走的話,也白的陪同又有些無從解釋。
但也白已經成長了,不再是全聽江适安排的無知寶寶了。他哀怨地看着江适,“我不是你老……婆嗎?為什麽不能讓傑叔知道?”
江适語塞,好吧,長大了,開始懂得計較名份的事兒了。
“因為我配不上你,對嗎?”也白又說。
見江适不表态,他便背過身去,只聽聞一聲惆悵的嘆息,然後他的身體發出變形時亮起的瑩白的光。
“別變了別變了。”江适拉住了他的胳膊,無奈妥協,“咱倆天生一對的。主要是我們這對同性談戀愛的包容度不高,我怕傑叔知道了不支持,他也一把年紀了,我也不想惹他生氣。”
他手向下滑,牽起了也白的手,“但是既然我們要一直在一起,那傑叔遲早得知道,那就這樣吧。”
“抱歉啊傑叔,我今天睡過頭了。東西我都買好了,去哪裏找你?嗯,我馬上到。”江适挂了電話,攔了輛出租車,前往傑叔的飯館。
下車後,正好看到傑叔把祭祀用的雞鴨往車尾箱搬。
“傑叔我們到了。”江适走過去說。
“剛好,現在就能出發。”傑叔把尾箱一關,擡頭看到江适身後還跟着一個人,有些不解地問:“這不是你朋友嗎?他也一起?”
“嗯。”江适幹笑道。
“他老家也在那?”
“不是……他就是跟我一起回去看奶奶的。”江适說。
傑叔沒在問了,只是目光複雜地看了他們幾眼,也沒說什麽質疑的話,來到駕駛座說:“上車吧。”
江适松了口氣,打開後座車門讓也白先上,然後自己在進去。
在車子剛發動那一會兒,車廂裏空氣凝結一般的保持着沉默。江适又緊張了起來,他偷偷從後視鏡裏看傑叔的表情,傑叔眉頭微皺,目視前方專注的開車。江适也拿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想法,猶豫着要不要自己主動坦白。
但開了一段路後,傑叔似乎松懈了下來,開始主動找話題和他們聊天,聊的大多關于江适,但偶爾也會問也白幾個問題,比如說在哪工作,家住哪的之類。
回老家這段路路況不好,很容易堵車,今天也堵了,特別是過了隧道後幾乎五米一停。
“今天又不是過節,怎麽堵成這樣?”江适問。
“前面修路了,過兩個月這段路就又寬敞又平坦了。”傑叔說,“不過估計今天要多花半個小時才能到。你們吃早餐了嗎,別暈車了。”
“我從來不暈車。”江适笑嘻嘻的,“他肯定也不暈,是吧?”
江适轉頭看也白,卻看到也白蒼白着臉色緊咬着嘴唇,顯然是一副難受的模樣。
“怎麽了?”江适一下緊張了起來,“不會暈車了吧?”
“什麽是……暈車?”也白艱難開口,說完話後立刻閉緊了嘴,神色更難受了。
“就是犯惡心,想吐。”江适湊近他握着他的手捏着,他小聲說:“我以為像你這樣厲害的已經天下無敵了。”
“難受。”也白閉上了眼,虛弱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這會兒江适已經顧不上避嫌了,他先把車窗打開,然後輕輕摸了摸也白的臉,“開窗好點了嗎?”
也白搖搖頭,把臉埋下去,江适更心疼了。
傑叔忍不住咳了一聲,“小白暈車了啊?我車裏有風油精,讓他塗點吧。”
江适說了聲好,接過了風油精,低聲說:“塗點會好,擡起頭來。”
也白就聽話地擡頭,就算是在最早來的那段時間,江适也沒見過他露出過這樣真切的柔弱無力的樣子,江适低頭快速親了一下他的眼角,安撫道:“馬上就到了。”
他沾了些風油精在指腹,然後在也白的太陽穴上揉開,力度恰到好處,也白閉上了眼,神情有些舒緩了。
塗好了之後,也白睜開眼,但又立即被清涼的味道刺激得閉上,他說:“睜不開眼睛。”
“那就閉着。”江适擡手整理了一下也白的頭發,“睡覺吧,到了我叫你。”
“嗯。”也比說,他摸到江适的手和他相扣,在颠簸中睡了過去。
傑叔雖然沒說什麽話,卻也暗暗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見這兩個人相互依偎着,竟也沒覺得哪裏奇怪,大概是也白漂亮得跨越了性別的緣故。
傑叔說:“他長得比女孩子還好看。”
“嗯。”江适說。
“但到底還是男的,臉看多了也會膩,而且又生不出孩子。”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傑叔看出他們的關系,但并沒有堅決反對。
江适覺得心裏暖暖得,說:“他可不是一般的好看,我不會膩的。”
“你小子!”傑叔瞪着後視鏡裏的江适,“還真是看上人家的臉了?”
“這肯定也是一部分。”江适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打算要小孩,我怕我也攜帶了他們倆這方面的基因,還是別禍害了。”
“這是哪門子歪理?”傑叔來氣了。
“您自己也說了,他生不了。”江适說。
“你……你還真想和他過一輩子?”傑叔問。
“嗯吶。”江适說,“我們倆誰也離不了誰。”
“可你才多大,未來的變數太大,你想過別人怎麽看嗎?他家裏能同意嗎?”
“我不是為了別人怎麽看而活的。”江适說,他的眉眼還殘留着幾分少年的稚嫩,目光卻是篤定認真的,“我這輩子就認定了他這個人,不會因為什麽人什麽事改變。至于他的家人。”江适笑了一下,“我就是他家人。”
傑叔的嘴張了又合,最後化作一聲嘆息,“你不後悔就好。”
到了江适的老家,他和也白下車,傑叔的老家還要往前,所以他們暫時分別。
“我兩個小時之後回來接你們,給我留三炷香。”傑叔說完,就把車開走了。
“那我們走吧。”江适對也白說。
也白在車上睡得很舒服,被叫醒後還沒緩過來,一路走一路打呵欠,結果還自己提出想變回蛇,繼續睡。
“不可以。”江适拒絕他,“都到了,我奶奶最怕蛇了,她要是看到孫媳婦是蛇,肯定不讓你過門。”
“好吧。”也白只能用力眨眼提神。
老家的老宅已經荒廢了,江适每年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除草,不過今年有個也白,清理的工作變得簡單起來。
他看着也白随意揮手,瘋長的雜草就齊根斬斷,自動整齊捆好,不禁鼓掌贊嘆,“厲害厲害!你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人才啊。”
“我每天都要在動物園這麽做。”也白聽到自己被誇了,神色帶上了一點雀躍。
江适覺得有點囧,這位之前可是妖界的王,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逆天存在,結果在他身邊居然成了每天都要給動物打掃衛生的鏟屎官。落差之大江适都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清理好老宅後,他們又拎着祭祀用品往後山走。江适的奶奶葬在後山腳下,周邊還有其他墳墓,在這裏也不會孤單。
“奶奶我來看你了。”江适在一塊刻着“劉秀荃之墓”的墓碑前蹲下,“我又變帥了,你還認得出我嗎?”
他轉頭朝也白勾了勾手指,也白也蹲下來,乖乖地說了一句:“奶奶好。”
江适繃不住笑出聲,笑夠了才說;“奶奶這是你孫媳也白,別看他水靈靈的,其實年紀比你還大。”
然後又是除草,自然還是交給也白來做,不過這次是為了江适的奶奶,為了讨好這位長輩,他還機靈的弄了個花樣,把雜草清理了,又催生出粉嫩的小花,把墳墓為了一圈,非常清新可愛。
江适看在眼裏,捏了一下也白的腰低笑着說:“我奶奶就喜歡着風格,這孫媳婦真貼心。”
也白表面乖巧點頭,心裏卻說:奶奶,不要聽他瞎扯,我是孫婿。
之後是擺祭品,燒香祭拜,再是燒紙錢。
“奶奶,今年一月底,你兒子,也就是我爸回來了……用回好像不大合适。”江适一邊燒紙錢一邊說,“為了房子的事,我和他鬧得挺不愉快的,最後是我拿到了所有的錢,他大概這輩子也不想再見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你會站在我這邊嗎?”他有些恍神,“算了,你還是別摻合進來,省得糟心。”
這時他的手突然被抓住抽起,也白皺起了眉,“差點燒到了。”
江适眨了眨眼,看着也白笑開,又說:“奶奶,這個孫媳您滿意不?雖然少了根筋,還一天到晚學電視劇給我找事,黏人,有時候很任性……”
也白盯着他,不滿寫在了臉上。
“但我喜歡他。”江适笑着瞥了他一眼,“我最喜歡他了。”
也白聞言,眸光閃了閃,他靠近江适,低聲道:“阿适……”
“老人家看着呢!”江适大笑着躲開了。
回到城鎮上,已經是下午了,江适讓傑叔把他們放在超市門口,直接買菜回家。
從超市裏出來後太陽開始西下,他們倆一人拎着一大袋,江适拿是生活必需品,而也白……
“你全拿零食!每天晚上就知道躺在沙發上吃零食看電視,遲早有天胖成球。”江适說。
“我不會胖。”也白拿出一塊巧克力邊走邊吃,還喂給江适一口。
江适嚼着巧克力憤憤不平,是啊,蛇這種生物全身都是肌肉,所以也白就算全天吃完躺躺完吃,照樣有八塊腹肌身材倍棒,真是物種的差距。
快到小區裏,也白的腳步突然頓了一下,他微微側過臉,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怎麽了,累了?”江适問。
“不累。”也白又繼續走。
但到了他們家那棟樓的樓梯口時,也白又停下了,回頭看着前面樓下停着的車說:“出來。”
“嗯?”江适不解。
片刻,車後面走出來一個人,是個穿着風衣帶着帽子的男人,他笑着說:“我也是住這裏的。”
也白沒說話,只是一勾手指,那人就突然感覺一股極其強勢的力量扯着他,硬生生地将他拖拽到也白面前。
“他跟蹤我們。”也白說。
江适盯着這個陌生的男人看,“你是誰?”
“我說了我……”風衣男人想要辯駁,但他立刻察覺到自己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特別是這個俊美的長發男人,所以他識時務的選擇妥協,“我是一名私家偵探,張家哲先生雇傭我來調查江适先生的生活近況。”
“張家哲?”江适聽到這個名字,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
“他是誰?”也白問。
江适用力握緊了拳頭,才厭惡地開口:“我的……繼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