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何文樂訂了淩晨十二點多的飛機, 這是他所能訂到的最早的一班，跟葉向舟一起閑逛了沒多久什麽都沒帶就趕去了機場。
葉向舟回俱樂部的時候，大家果然如老高當初講的一樣, 在訓練室裏把桌椅板凳全都拉在一塊兒, 擺滿了一桌子的菜和啤酒，鬧開了鍋。
投映出來的3D電影裏, 強無敵的主角正拿着一把機關槍掃視，突突突突的聲音充斥在訓練室吵鬧的說話聲中。
不知道誰還在混亂中放起了音樂, 随機循環到了一首挺悲壯的曲子, 歌詞正好唱到：
【故人發已衰白, 風塵覆蓋，不奢求重來。】
【只盼君能收起戰臺，斷頭換不來。】
葉向舟：“……”
【最後的城牆破開, 登高望海，一片煙火海。】
【無能為力，屍遍滿地，故人心已遠。】
室內吵鬧的說話聲停了下來, 就連電影裏狂笑着瘋狂掃射的主角也将機關槍架在肩膀上，扯出一抹張狂的嘲諷笑容，看着長雲衆人, 沉聲說：“ACE（團滅）。”
其他人：“……”
白雨把電影關了，喊道：“誰他媽閑着沒事幹放這種歌，關了關了。”
三金忙将歌給斷了，房間內登時一片安靜。
“向舟, 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樂樂呢？”老鬼拍了拍身邊的沙發，示意葉向舟過來坐。
“回家了。”葉向舟看他們一眼，去何文樂桌子旁把何文樂的頭盔放在上面，回來後拎了一瓶冰啤酒喝了起來。
“回家？這麽早麽？家裏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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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話多。”知道怎麽回事的白雨輕拍了老鬼的頭，老鬼被打得向右一偏，瞪着白雨，瞪了一會兒自己就沒了氣勢，嘆了口氣，問道，“秦寶那孩子呢？還在房間哭麽？”
“是吧？”三金吃完了最後一口薯條，把垃圾随手塞進垃圾袋裏。
“你們今年什麽時候回去？”白雨坐在沙發上，接過老鬼遞過去的煙，點着了抽起來。
每年賽季結束後他們大概有小半個月的假期，他們大多數都會回家看看，一年也就這麽一兩個機會能回家。
“我後天吧，”老鬼說，“回去早了我媽又得念叨我，有人留着一塊兒雙排麽？刺客爸爸帶你們飛。”
“我媽今年讓我早點回去。”三金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尴尬。
“怎麽？”老鬼翹着二郎腿，漫不經心地問，“往年不都不着急麽？”
“咳，要我回去……相親。”
“操。”
“你這才多大就回去相親？”
“我們那兒一向結婚早，我他媽都要被他們煩死了，說什麽早點定下來穩妥，我才二十歲又不是三十歲，再說男人三十歲了都還是一枝花，”三金說着說着沒什麽底氣了，“不過我這種悶瓜似的網瘾少年也沒多少女生能看上，找個女朋友不容易，沒準這回我就找到真愛了。”
“話說你喜歡什麽樣的啊？”白雨說，“我看情況給你介紹介紹。”
“胸大的吧。”老鬼接了一句。
“去你媽的。”
其他人哄堂大笑。
“向舟呢？”三金見葉向舟不說話，主動搭話，“喜歡你的女孩子肯定不少吧，你這才打了一個賽季微博粉絲數量就超過我們了，男粉絲女粉絲都搶着給你生猴子。”
“樂樂那樣的呗，”老鬼話一出就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忙補救，“我也喜歡樂樂那樣的。”
“是麽？”葉向舟冷嗤一聲。
老鬼：“……”
葉向舟把啤酒喝完，又看了看何文樂空蕩蕩的座位，問道：“你們知道樂樂家在哪兒麽？”
“H市吧？”老鬼看看白雨，白雨點頭：“具體哪個地方不太知道，你問問老高。”
“你要去找樂樂？”
“嗯，”葉向舟頂着其他人古怪的眼光，淡定地說，“給他送頭盔。”
“郵寄呗。還特地跑一趟。”
“我順便去旅個游。”
其餘人：“……”
白雨忽然想起來一點，說：“不用問老高，你找高野，高野和樂樂是一個地兒的，你可以跟高野一塊兒回去。”
葉向舟：“？”
老鬼連聲咳嗽起來：“咳咳咳，還是問老高吧。”
白雨以為葉向舟是害羞，晚上回去就把高野的聯系方式給了葉向舟，葉向舟給老高打了兩個電話沒打通，心裏着急，轉而聯系了高野，得知高野明天下午的飛機，也買了跟高野同一趟的航班。
高野一大早就接到葉向舟的電話。
葉向舟：“你還沒起床？”
高野看了下時間，才上午九點，拱在被窩裏咆哮道：“起這麽早幹嘛啊！！”
“去機場，準備一下就該上飛機了。”
高野：“……着什麽急啊哥，還有五個多小時呢，滾去機場都來得及，飛機都還沒落地呢。”
葉向舟：“起床。”
高野瞬間爆炸：“你是急着去搬運飛機？？”
葉向舟：“……”
——
飛機落地之後，高野拎着行李箱對葉向舟說：“等下出去打個車就行。”
葉向舟眼見着高野跟自己一塊兒上了車，蹙着眉頭看他。
高野向司機師傅報了個地兒，挑了眉看葉向舟：“順路，怎麽有錢人不願意出這個車費？”
“你也住那兒？”
高野點頭，故意逗葉向舟：“是啊，我跟樂樂竹馬對竹馬，從小穿一條開裆褲，把牆鑿了兩家就連在一塊兒了。”
葉向舟一路上悶不吭聲，抱着何文樂的頭盔不撒手，高野見他那樣心裏憋笑，這麽多年來，追求樂樂的男人女人多了去了，這葉向舟是何居心他看得清楚，上回搶他心頭好那仇還沒報，這回能拿樂樂氣死他。
葉向舟确實挺生氣，但坐了一會兒想通了就一點也不生氣了——認識這麽久都沒發生點什麽，樂樂瞧不上這高野——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他看着兩側的風景，參天大樹環抱主幹道，H市享譽全國的著名大學——B大映入眼簾，背着書包的大學生來來往往。
出租車拐入巷子，沒過多久就停在附近一棟公寓樓前。
“樂樂爸媽都是大學教授，要不是……”高野話頭一止，有些遺憾地說，“樂樂會跟這些大學生一樣在學校裏念書，你就在這兒下吧，我家還在前頭，土豪車費先給我付了。”
葉向舟瞟了一眼公寓樓，沒動，蹙着眉頭說：“樂樂奶奶去世了，他應該不在家裏。”
高野臉色一變：“你怎麽不早說？”
“我以為你知道。”
“樂樂沒跟我講，操。”高野咒罵了一句，又給司機報了另一個地址，郁悶地靠在椅背上，“樂樂那悶瓜，心裏再難受都會憋着誰也不說，從小就這樣。”過了一會兒又自言自語，“居然告訴你不告訴我……真是日了狗了。”
何文樂正幫着收拾他奶奶的遺物，年輕的臉上透着一絲疲憊，他把衣服一件件疊好放在箱子裏，拎了起來：“爸，我收拾好了。”
房門被推開，何文樂回頭一看，正好看到了推門而入的葉向舟，四目相對，何文樂驚訝地看着葉向舟：“你……”
“樂樂，”高野上來幫何文樂拎箱子，被何文樂微笑着婉拒，他擔心地問，“要不是葉向舟告訴我，我都不知道奶奶去世了，怎麽說我也算是半個孫子，你都不知道通知我一聲。”
“家裏有點亂，不想給你添麻煩，想着等你回來再跟你說的。”何文樂笑笑，轉而看向葉向舟，“你是和高野一塊兒來的？你來……”
葉向舟說：“我來代表戰隊慰問慰問。”
“下午火葬，”何文樂說，“你先跟着高野在周邊玩玩，我今天可能沒空陪你。”
“沒關系，”葉向舟摸了摸何文樂蒼白的臉頰，“好好照顧自己，別太累。”
何文樂點點頭：“嗯，我知道的。”
葉向舟和高野幫着他們收拾了下東西，目送他們帶着老太太的遺物前去火葬場，葉向舟想跟着一塊去陪在何文樂的身邊，但想了想忍住了，他拿什麽立場跟去？總歸不是那麽回事，只會當個拖油瓶，給他們家裏添麻煩。
剩下高野和葉向舟兩個大眼瞪小眼。
高野支着旅行箱站在大馬路上，問道：“你住哪兒啊？”
葉向舟猛地想起來一個重要的問題：“……”
高野：“……”
葉向舟別過臉不去看瞪着自己的高野，耳尖微紅：“我沒訂酒店，來得太急了。”
高野有氣無力地嘆了口氣：“那先住我家吧。”
兩人到了高野家裏，高野爸媽上來招呼，見到葉向舟一臉欣喜：“呀，小夥子長得真好看。”
“叔叔阿姨好。”葉向舟禮貌地向長輩點頭打招呼。
高野翻了個白眼，拉着葉向舟進屋：“他就在這兒住一晚上，明天就走，不用特別招呼。”
進屋後，葉向舟随意打量了下，高野的房間就像是其他同齡男孩的房間，擺滿了各類游戲手辦和軍事模型，唯一令他矚目的就是擺放在書架旁的一張遺像。
高野把背包随手一丢，說：“別坐床，其他随便坐。”他取了線香點了，在遺像前拜了兩拜。
那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孩的遺像，看模樣才十四五歲，笑容甜美柔和。
高野拜完後，脫下外套，說：“這是我女朋友。”
葉向舟：“……”
高野：“四年前心髒病死的。”
葉向舟點點頭，也在遺像面前鞠了一躬。
高野對他生了點好感，挑眉看他：“我忽然有點同情你。”
葉向舟：“？”
高野：“在戀愛方面，樂樂可是廁所裏的石頭，千年的鐵樹。”
葉向舟沉默：“……”
高野拍了拍葉向舟的胳膊：“帶他拿冠軍吧，葉向舟，這賽季不行還有下個賽季，只有這樣他才會看你。何文樂是個一旦定下目标就會只能看到目标周圍的人，你別看他那樣，他骨子裏比誰都倔強，許下的諾言拼盡所有也會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