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三天集訓的密度倒是沒他們在俱樂部裏那樣高, 老高的訓練政策一直都是這樣，越到重要比賽就越是讓他們盡可能地放松心情，每天做完保持狀态的基本訓練之後其餘時間都交給他們自行分配。
深秋的Z市與葉向舟上一次來相比別有一番風味, 滿地全是抖落下來的梧桐葉, 密密麻麻地鋪陳在街邊，一路順着高起一節的路牙如同一條黃金似的長河細細流淌。
他們晚飯吃了當地著名的小吃後都有些飽, 路邊看見個網吧，老鬼嚷嚷着一起進去打游戲, 秦寶翻了個白眼, 罵道：“天天在基地打游戲不過瘾, 還要去網吧打，你可真是來勁。”
“感覺不一樣啊，”老鬼說, “以前家裏不讓上網，經常跑去黑網吧，一個網幣一個小時，頭盔一戴與世隔絕, 什麽考試零蛋啊什麽作業還沒寫啊全都忘了，就是黑網吧環境不太好，頭盔也是回收的二手頭盔, 打競技場動作都比別人慢半拍。”
“打小就是個網瘾少年。”
“我的青春就在這裏啦！”老鬼笑嘻嘻地拉了三金往網吧跑，“我倆去玩玩，你們來不？”
“我就不去了，”白雨笑着說, “還有工作沒做完，你們早點回來，別玩太晚。”
“那我陪小雨哥吧。”
“我也不去了，有點犯困。”
長雲衆人紛紛表示。
何文樂看葉向舟的意思，卻見葉向舟一直在盯着路邊一家店鋪看，葉向舟指了指店鋪，說道：“我想吃那個。”
“操，”看清店面的老鬼腳步一個踉跄，“舟哥你還沒吃飽啊？”
“不影響。”
老鬼：“……666”
那是家面店，牌面很像何文樂在H市帶他去吃過的那家，葉向舟牽了何文樂的手，問道：“要去嗎？”
何文樂笑着點頭：“陪你再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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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向舟滿意地勾了勾唇角。
兩人坐進店裏，老板送來菜單，葉向舟照着上次吃的點了碗面，擡頭看何文樂，何文樂說：“我吃點你的就好。”
葉向舟點頭，将菜單交還回去，沒多久一碗熱騰騰的澆汁排骨面就送了上來。
面很細很滑，帶着排骨的醬香味道，葉向舟取了筷子吃了一口，眉頭卻皺了起來，何文樂輕笑：“是不是覺着沒有那家好吃？”
葉向舟慢吞吞地把面嚼碎咽下，點點頭：“确實，不是一家店味道果然不一樣。”
“請問……”一旁壓抑着的激動聲音響了起來，“你你你們是葉向舟和何文樂嗎？”
葉向舟側頭去看，一個女生捂着嘴激動地看着他們，眼裏發出異樣的光彩。
“嗯。”葉向舟漫應一聲，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說。”
女生忙擺手，“不不不——”
何文樂笑着說：“你站着太顯眼了，坐下吧。”
女生一愣，用力點頭，在他們旁邊坐下，她男朋友不爽地站在背後，撇了撇嘴，問道：“還吃不吃了？”
“等下等下，你先找個地方坐着等我。”女生拍打着男朋友的手。
何文樂對他說：“你也坐吧。”
男生的臉倏地紅了，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在何文樂身邊坐下。
一個桌子的位置剛好坐滿，女生興奮地說：“我很喜歡你們，非常喜歡，從白雨剛打職業那時候我就是長雲的粉絲了，到現在仔細一想五年過去了，我還是很喜歡你們。”
何文樂微笑：“謝謝你能一如既往地喜歡長雲，今年我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沒關系，”女生笑容燦爛，眼裏氤氲出淚水，“我一路看着你們過來的，這次總決賽能不能贏都無所謂，能拿冠軍是最好的，拿不到冠軍我也會繼續喜歡你們。”
她紅着臉，害羞地絞着衣角，聲音溫柔地說：“在我心裏，你們是最好的戰隊。”
——
回去路上，兩人沿着街燈一路散步，手牽着手，都沒有說話。
何文樂問：“在想什麽？”
“我在想剛才那個粉絲和李辰炫。”
何文樂沉默了片刻，說道：“我不相信那些事情是粉絲做出來的，恐吓信件和電話，我不會和李辰炫一樣為此而懼怕舞臺懼怕粉絲，我不會走上相同的道路。”
葉向舟停了下來，看着何文樂。
何文樂說：“粉絲的心是溫暖而又柔軟的。這點我很清楚，當初打職業的時候，我還只是青訓營裏的小孩，在打比賽之前我非常羨慕那些能夠擁有無數歡呼的戰隊和選手，直到我收獲了第一聲歡呼，我至今都還記得那時候的心情。”何文樂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笑容溫暖餍足，“這裏，湧出了無限的力量。”
葉向舟将何文樂抱在懷裏，親了親他的鬓角：“我可以理解這種感受，就好像你對我說‘我相信你’。”
兩人回賓館沒多久，老鬼他們也相繼回了，路上不知道碰見了什麽，心情不太好，罵罵咧咧地進了訓練室。
“操，真他媽倒黴。”
“怎麽了？”何文樂摘了訓練頭盔，好奇地問，“這麽快回來，你們沒玩多久？”
“跟三金雙排碰見戰神的了，就昨天我們敢跟小雨哥叫板的李洲，我們隊匹到的奶媽還是戰神的粉絲，跟着李洲一起花樣玩弄我們，真雞.巴惡心。”老鬼罵完，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全喝了，“老子打完出來就一套素質三連外加舉報，李洲這麽跳遲早栽跟頭！”
話沒說完，訓練室的房門被敲響，何文樂去開了門，站在門口的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喬磊。
“有什麽事嗎？”何文樂疏遠地問。
喬磊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人：“自己說。”
跟在喬磊身後的李洲低着頭，郁悶地說：“溫老師讓我來給你們道個歉。”
“道個雞.巴歉！”老鬼隔老遠罵道，“後天比賽場上打爆你個小.逼崽子！”
李洲怒火一揚，擡了頭罵道：“操.你媽，你技不如人輸了怪誰？不用後天比賽，今天就教訓教訓你，你真他媽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了？要不是溫老師——啊——”
李洲話還沒說完被喬磊踢了一腳，那腳踢在他膝蓋上，既快又狠，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踉跄着向一側載去，何文樂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李洲，李洲卻猛地甩開何文樂的手，紅着眼罵道：“滾！”
喬磊又一腳踹上去，李洲瞪着眼看喬磊：“你他媽幫誰？喬磊，你幫誰？！”
“溫懷興讓你來道歉，不是過來逞兇鬥狠。”喬磊冷冷地盯着李洲，李洲被他那眼神盯得渾身發寒，火氣下去了一點，被喬磊踢中的地方隐隐作痛，他半倚在牆面上，紅着眼眶瞪着喬磊，又瞪着長雲幾人，跛着腿跑開了。
喬磊沒去追，任由李洲走遠，他站在門口對何文樂說：“樂樂，我們能談談嗎？”
何文樂搖頭：“沒什麽好談的，喬磊，回去好好訓練，你有屬于自己的未來。”
喬磊握着拳頭，悶聲說：“如果我的未來沒有你又有什麽意義？”
何文樂嘆了口氣：“在你未來裏的人不會是我。”
“為什麽？”喬磊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壓抑着憤怒，“既然這樣當初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在所有人都看不起我的時候，你說我很強，你願意聽我的那些牢騷，陪着我，說要盡全力去拿冠軍。”
何文樂看着喬磊，眼神嚴肅，卻忽然笑了起來：“喬磊，你原來還記得這句話。”
“什麽？”
“盡全力去拿冠軍，”何文樂說，“溫懷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喪失了去奮鬥的心。”
喬磊怔然看着何文樂，心裏百味陳雜，他只記得何文樂的溫柔以待，卻忘了最早是什麽讓他們聯系到一起。
那個時候他雖然是在冠軍戰隊，但所有的風光都被溫懷興所掩蓋了，他的刺客玩得再好再精妙，那也只是一片襯托了溫懷興的綠葉。
“喬磊的刺客玩的真好啊，可MVP還是溫懷興的。”
“太好了，喬磊擊殺了奶媽，幫溫懷興順利拿下三殺！”
“看見沒，喬磊偷襲成功造成了大量傷害，溫懷興這把大殺特殺！”
無論如何，在其他人眼裏他怎麽也比不上溫懷興，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自己的實力的确比不過溫懷興。
兩人俱都沉默下來，喬磊喉頭哽咽，問道：“我沒忘，只是我放棄了，樂樂，你還沒放棄麽？”
葉向舟攬了何文樂的肩頭，對喬磊說：“我們放不放棄，還輪不到你做決定。”
喬磊擡頭看着葉向舟，在葉向舟望着自己的眼神之中似乎找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他轉而看向何文樂，一瞬間，電閃雷鳴，他像是遭到了五雷轟頂，忽然明白為什麽何文樂會選擇葉向舟。
他們的眼神是一樣的，同樣渴望勝利絕不屈服的眼神。
在那一瞬間，眼前的兩人似乎融為一個，分不清誰是誰。
那他呢？
喬磊反問，他現在的眼神變成了什麽樣了？
——真正能困住一個人的，不是鋼鐵鑄就的牢籠，而是心中伫立的高牆。
他忽然想起何文樂删掉他好友前給他發的消息，他從來沒能理解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