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T區空白

一分鐘、兩分鐘……唐棠和任非桐一齊看着白色的驗孕棒,直愣愣地看着标着“C”的對照線處顯示出明顯的紅線,T區卻完全空白。

一條線,陰性,沒懷孕。

唐棠長長地松了口氣,任非桐又一次拿起包裝盒,在顯眼的“24小時可查”字樣邊,意外地看到了“受精卵在子宮着床後兩天可測出”的小字。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唐棠一眼,剛要開口,唐棠已經把驗孕棒扔進了垃圾桶裏,一臉萬幸的模樣:“那我就先回去了。”

任非桐手一抖,那只小小的包裝盒也就和白色塑料棒一樣,輕飄飄地落進了垃圾桶裏。

門鈴聲驀然響起,唐棠已經握住門把的手頓住了,往貓眼裏湊了湊,扭頭小聲道:“是你弟弟。”

任非桐迅速地搖頭,唐棠這時候也不想見到別人,松開門把退了回來。

門鈴卻沒有停歇的意思,連續響了好幾分鐘之後,任非梓幹脆開始捶門:“哥!哥!是我,我是非梓啊!”

我們當然知道你是誰,就因為知道才不給你進好嘛!

任非桐揉了下太陽穴,小聲道:“不然你先……去書房躲一躲?”唐棠立刻點頭,蹑手蹑腳地小跑了進去。

任非桐等她關好了門,把桌上的驗孕試紙全掃進抽屜裏,這才拉開門。

任非梓腦袋上綁着紗布,胳膊吊着,一只手還高舉着打算捶門。

任非桐被自家兄弟這樣慘烈的模樣吓到,連心虛都忘了,提高嗓子問:“你哪兒搞來的一身傷?”

任非梓不答話,用健康的那只手推開他,探頭往裏看:“就你一個人在?”

任非桐瞬間想起了在書房躲着的唐棠,警惕地拽住他胳膊反問:“除了我還能有誰在?”

任非梓籲氣,“一個人就好,一個人就好。”說完,竟然轉身就要開溜。這下,反倒是任非桐不肯松手了:“等等,你這胳膊和腦袋怎麽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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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非梓轉開眼:“還不是為了你……哎,開太快,跟人擦了一下。”一邊解釋,一邊又要走。

任非桐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漸漸有些回過味來,咬緊牙關,試探着問:“你昨天晚上到底給我吃了什麽?”

任非梓身體僵硬了一下,慢慢地轉過頭,不打自招地問:“那個,那個……後來,怎麽解決的?”

任非桐抄起旁邊地上的花瓶就給扔了出去,任非梓聽到他問話時候就防備着挨打呢,立刻連蹦帶跳地躲開了,貼牆站着:“哥你別生氣,那不是我的東西,都Alex那小子,他你知道的,滿肚子壞水……”

任非桐瞪着他,氣到了極點,又心虛到了極點,不由自主就往書房看了過去。

深棕色的門還緊閉着,但裏面的人……她沒有拒絕自己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任非梓見他哥沒有沖過來繼續揍人的意思,放下一半心,一點一點挪到電梯邊,悄悄按下了下樓鍵。

任非桐這時候哪兒有心思管他,沒等他溜進電梯,就“砰”的把門關上了。

任非梓拍拍胸口,看了眼胳膊上的繃帶,委屈地聳了聳鼻子——他哥這關是過了,還得再去那個女騙子家看看,昨晚那樣其實算把她扔半路了……希望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電梯門“叮”的開了,任非梓滿懷歉疚地走了進去,卻不知當事人已經清楚地聽到了他們兄弟倆的對話,正一臉憤慨地要出來同他理論。

任非桐一把将人抱住,連嘴巴也捂住了:“你這麽一鬧,他就知道了呀!”

是啊,鬧出來的話,知道昨晚事情的就不只他們兩個當事人了!

唐棠氣得眼淚都要下來了,死死地盯着任非桐,狠狠地跺了一腳在他拖鞋上。任非桐“嘶”了一聲,松開手退開。

唐棠再不看他,拉開門就往外沖。

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曬得水泥路面都有些白晃晃的。唐棠走到樓下時,任非梓已經走了,她頹然地拎着包,走到門口打算打車,門衛顯然認得她,隔得老遠喊:“唐小姐,這麽熱天,怎麽不讓任先生送你呀?”

唐棠斜了他一眼,走遠了一些,才在陰涼處蹲了下來。

夜不歸宿,田欣欣和唐嘉寧得煩死她,肯定不能這麽穿着回去。去商場買件新的衣服?還是去店裏找找,把之前留那的舊衣服找一件出來換上吧……

面前刺眼的陽光突然被什麽擋住了,唐棠心裏咯噔了一下,擡起頭,果然是任非桐。

“我說你怎麽陰魂不散啊?”唐棠終于還是沒管住嘴巴,不耐煩地說道。

他背光站着,看不大清楚表情,手卻固執地伸了出來:“起來,我送你回去。”

唐棠扭頭去看邊上花壇裏矮小的灌木,細碎的小葉子旁全是刺,一根接着一根,連陽光都照不透它們交錯縱橫後構建的遮擋。

灌木底下陰冷一片,一絲光也沒漏下去。

任非桐的手仍舊伸着,影子拖在地上,像一截可笑的斷橋。

唐棠又一次把臉埋進了膝蓋裏:“算我求你了,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吧。”

任非桐愣了一下,尴尬地縮回手,腳卻怎麽也挪不開。消瘦的女孩穿着他舊時的衣服,頭發被陽光照得枯黃,像昨晚一樣将自己蜷縮成一團,一絲表情也不肯留給外界。

頭發和衣領間,露着殘留着幾個紫紅色吻痕的纖細脖子。

可就在一夜之前,她還曾像張開的珠蚌一樣接受了他,柔軟得像是順水拂動的水草。

任非桐拍了拍花壇沿,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他比灌木高出了一截,不多不少,正好替她擋住灌木沒能抵擋住的陽光,灰色的影子整個投射在了她身上。

一輛輛車子從他們身邊經過,帶起一陣陣煙塵,又漸漸歸于平靜。唐棠終于再一次擡起了頭,聲音悶悶的:“你老跟着我幹嘛,不是不能讓你弟弟知道嗎?”

任非桐扭頭看她:“我是怕你不喜歡。”

唐棠抓了抓頭發:“我更不想看到你。”說完,她就覺得身側的人有了片刻的凝固——像是枯葉落進了泥潭,又像是雪花掉入了未結冰的水塘,身不由己地難以動彈。

“我幫你叫輛車吧。”任非桐總算站了起來,轉身向着路口看去。

唐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男人跟自己委曲求全。他擺出這樣的姿态,反倒叫她生出同情來:歸根結底,他也算“受害者”吧?

眼前的背影挺拔而蕭瑟,車流如水,居然半天都沒一輛空車經過。

唐棠擦了擦額頭的汗,暗暗握了下拳,站起身:“還是麻煩你送我一程吧。”

唐嘉寧第三十二次從桌底下拿出手機,眉頭都快糾結成一團了。

邊上的王瑜有點看不下去,小聲地說:“你還聽不聽課了,朱老師都看你好幾回了。”唐嘉寧白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王瑜又問:“到底怎麽了?”

唐嘉寧心裏煩悶,拿筆在草稿紙上潦草地寫了幾個字,很快又劃掉,一臉愁苦地盯着滿黑板的演算步驟。

下課鈴一打,他拎起包就風一樣疾走了出去。

王瑜吐吐舌頭,嘀咕了句“急什麽呀”,慢騰騰把書收拾進書包裏,正要起身,瞄到唐嘉寧揉成一團掉在課桌下的紙團。

王瑜好奇地撿了起來,展開,分辨了半天,她才隐約看出幾個字:“夜……回家——誰夜裏回家了呀?”

唐嘉寧已經出了教學樓,奔向校門了,哪裏還聽到她的話。

90路公交來的非常及時,他和一大群學生潮水一樣湧了上去,把車子填得一點縫隙都沒,晃蕩着離開了站牌。

第一次送他來這所中學時,唐棠還念叨:“擠公交實在太容易受傷了,尤其是你的腿,一定要保護好。要是地鐵能早點修起來就好了,地鐵不那麽堵,沒準還能有座呢。”

其實,即便地鐵修好了,哪裏能那麽湊巧,正好就經過這裏呢?哪裏能那麽幸運,每次上車都有座呢?

唐嘉寧焦急地看着車窗外不斷掠過的站牌,忍不住又掏出手機撥了她的號碼。

這一次,手機居然接通了!

唐嘉寧握緊手機,心跳都快了好幾分。

“嘉寧?”唐棠的聲音總算響了起來。

“你昨晚去哪兒了?我打你那麽多個電話怎麽不接?你是不是又跟那個姓任的鬼混去了?”唐嘉寧連珠炮一樣把憋了一個小時的話吼了回去,車上那麽嘈雜的環境,還是有不少人留意到這一嗓子,紛紛側頭來看他。

唐嘉寧握緊了手機,裏面只有明顯的呼吸聲,好半天,才聽她有氣無力地擠出一句:“小孩子管那麽多幹嘛,你到哪……”

“小孩子”三個字簡直就是唐嘉寧的死穴,他沒能等唐棠說完,直接就把手機給挂斷了。

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唐嘉寧又是懊悔,又是難過。

應該會再回撥過來的吧?

他握緊了手機,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淡淡的陰影,眼珠子一瞬也不瞬,卻遲遲不肯主動按下撥出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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