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教育方法

任非桐和唐棠開門出來的時候,唐嘉寧已經上學去了。

唐僅正和田欣欣、高蘭一起吃早飯,見他倆出來,開口就是一句抱怨:“姐姐你到底還想要生幾個寶寶呀!”

徹底打碎了她的美好幻想,她的小唐僅什麽時候居然也已經不再純潔天真懵懂無知了!

“吃飯吃飯,”田欣欣笑得飽含深意,“小孩子家家,亂說什麽呢。”

唐棠瞪她,她也不示弱,回一個“我們大家都懂”的眼神。還好有高蘭解圍,起來給他們盛粥:“我煮了點粥,還試着蒸了點包子,師父你嘗嘗味道。”

她這人在稱呼上倒是十分實在,學手藝時叫師父,求職時就喊老板。

任非桐被他們一來二去地說得尴尬,趁着他們把注意力放在包子那,趕緊溜去洗手間。

唐棠吃了小半個包子了,也不見他回來。

田欣欣詭異地指指洗手間:“你去問問是不是沒紙了。”

“吃飯時候說這個惡不惡心?”唐棠有些護短地嘟囔,“趕緊給我閉嘴啊。”

唐僅在邊上給田欣欣幫腔:“一定是真的沒紙了。”

……

任非桐在裏面做了半天心裏準備,出來時還是被大家誇張的探究表情給吓到了。

我們都有孩子了,一起過夜有那麽難以接受嗎?

唐棠硬着頭皮招呼他坐下吃飯:“要不要嘗嘗高蘭做的包子?”

任非桐點頭,拉了椅子剛要坐,唐僅一腳踩了上去,動作幅度過大,自己都差點摔倒。

唐棠瞪他,一筷子敲在他膝蓋上。唐僅眼眶瞬間就紅了:“哥哥說的沒錯,你就是有了男人就忘了弟弟!”

唐棠把他碟子裏剩下的小半口包子塞進嘴裏,狠狠地在他腦袋上揉了下,再把他小胖腿弄下去,擦幹淨凳子,拉任非桐坐下:“吃飯,誰再廢話誰洗碗!”

唐僅含着那口包子,淚汪汪地看着她,眼神裏全是對□□的不滿。

“哭也不行,不好好吃飯等會不但洗碗,連小內褲都要自己洗。”

高蘭輕拉了唐僅一下,把勺子重新塞進他手裏:“衣服我都洗好了,小僅乖,好好吃飯,碗也交給我洗。”

唐僅聽到這,才大膽地掉了兩顆眼淚下來。

才一個晚上,萬千寵愛就離他而去,唐嘉寧預測的那些可怕後果正一樁樁在實現,這個野男人一定是狐貍精投胎轉世的!

唐僅哭哭啼啼,磨蹭了半個多小時才吃完飯。唐棠覺得這個弟弟真是被寵壞了,拉着他走到廚房那,非要他把自己的小碗和筷子給洗了。

小胖墩背着手,可憐兮兮地眨巴着圓眼睛:“太高了,我夠不着。”唐棠拿腳踢了條小矮凳過來:“踩上去就夠得着了。”

唐僅低頭看着那條小方凳,眼淚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任非桐有些看不過去:“算了,還是我來吧。”

唐棠盯着哭得肩膀直抽搐的唐僅看,任非桐把那只小碗和筷子拿起來,跟其他碗筷放一起,倒了洗潔精進去。高蘭要來搶着洗,被他一個眼神支開了。

唐棠拎着弟弟的領子去了客廳,把他的書包翻了出來:“暑假作業都完成了?”

唐僅歪着腦袋不吭聲,眼淚又掉了一顆。

唐棠把書包裏的作業本和卷子全倒了出來,一本本翻開檢查——就連之前交給唐嘉寧檢查的那些也重新看了一遍。

這一看,就看出了點問題來。

“唐僅,你連閱讀理解都答得跟正确答案一模一樣,長天眼了?”

唐僅繼續梗着脖子,唐棠撥了唐嘉寧電話:“你幫弟弟輔導作業,就是拿答案讓他自己抄上去?”

唐嘉寧冷哼:“我讓他抄的那些,他都會背了,抄不抄有什麽關系?不信你考考他。”

“這是語文卷子,會背有用?”

“那你怎麽不好好教?”唐嘉寧陰陽怪氣地反駁,“我自己還要複習備考,每天還得留時間教他,他還總問我姐姐最近怎麽都沒時間陪他做手工畫畫了呢。我都不好意思說你幫着談戀愛想男人……”

唐棠挂了電話,看着抄得密密麻麻的作業本有些發呆。

唐僅委屈地伸脖子朝着她這邊看了一眼:“我真的會背的。”

唐棠揉了揉他腦袋,唐僅迅速就蹭了回來,撲進她懷裏,順便把眼淚鼻涕全蹭在她袖子上。

任非桐洗完碗剛從屋裏出來呢,就見小舅子跟只浣熊似的窩在唐棠懷裏。從他那角度看過去,唐僅的一條小胖腿端端正正地壓住了唐棠的小腹。

他又不敢惹這小霸王,只好悄悄祈禱,寶寶你可千萬別給他壓傻了。

唐僅重新得到姐姐的喜愛,到哪兒都想黏着她,唐棠要去檢查身體,他當然也想要跟着。高蘭一把拉住他:“醫院有什麽好的,咱們去少年宮吧,今天有輪滑比賽。”

唐僅堅定地把手抽了回來:“我——不——要——去。”

唐棠瞄了任非桐一眼:“你要贏了,晚上跟我睡。”

唐僅眼睛亮了起來,迅速接受了高蘭的邀請。任非桐皺着眉沒說話,一直等上了車,才終于說:“他睡相不好的話,踢到孩子怎麽辦?”

唐棠眨巴兩下眼睛:“你睡相也不好。”

任非桐迅速扭頭去看司機,司機在後視鏡裏沖他笑了一下,他的臉刷的紅了:“昨晚……踢到你了?”

唐棠無奈,那孩子估計還只是個胎囊,哪兒來那麽明顯感覺,但任非桐那個緊張兮兮的樣子又實在好玩,于是說:“沒有踢到,但是你胳膊有勒到我。”

任非桐一臉“我真是個禽(和諧)獸”的表情,唐棠終于憋不住大笑出聲,司機師傅也沒抗住,跟着“哈哈哈哈哈哈”笑了一路。

任非桐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板着臉扭頭去看窗外,外面陽光明媚,西面的地平線附近大片大片的稀薄雲層像鱗片一樣在蒼穹中次第排列開來。

天空高遠,明日高升,還有女朋友和“孩子”在邊上陪着自己——任非桐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生氣了,”唐棠卻看不出前一秒的面癱和後一秒有什麽區別,主動蹭過來,“我開玩笑的。”

車子正好到了高架橋的最高點,蒼鷹離得極近,都音樂能看到翅膀下粼粼的羽毛。任非桐搖頭,看向大橋下面:“我剛回國時候,總覺得這兒的高架橋像游樂場的滑梯。”

司機給他說得一哆嗦,唐棠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笑道:“哪兒的滑梯有這麽高呀,我看着它一點一點建一起來的,我媽媽還說它跟小僅同齡,要找個日子在橋附近給他過個生日……”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很快又自己轉移了話題:“你今天又請假了?”

想到維揚的工作,任非桐有些頭疼,這段時間确實有不少獵頭公司同他聯系,還聽說于家給于雅淑安排了不少人相親……

“你的事情比較重要。”他簡潔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車子到了醫院,正趕上幾名重症患者轉院,前門附近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司機把他們下在站臺附近,一溜煙走了。

任非桐拉着唐棠從小門進去,找了自助終端機正準備挂號呢,一只手先他們一步摁了下去。唐棠詫異地擡起頭,正對上葛芊芊漂亮的眼睛。

“……好巧。”

葛芊芊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來檢查,幾個月了?”

唐棠笑笑:“你呢?”

葛芊芊十分刻意地往走廊那邊看了一眼:“來打狂犬疫苗。”

唐棠“啊”了一聲,下意識就往她身後看去,崔明舒果然在不遠處站着,見她看過來,淡淡地笑了下。

唐棠心裏驀然就是一陣鈍痛,這表情她熟悉得很,以前他不高興了,遇到什麽不愛搭理的人了,但又不得不交際,就那麽遠遠地笑一笑。

任非桐取了單子,拉着她要走,唐棠猶豫了下,還是上前探問:“手上的傷沒事了吧?”

崔明舒今天穿了見薄得紙片一樣的風衣,手一直就藏在兜裏,聽她這麽問,就把手拿了出來,露出有着明顯咬痕的手背,“不要緊,沒傷到筋脈和骨頭——你們來做檢查?”

唐棠下意識摸了下肚子,怔忪着點了點頭。

這一次,是真的什麽未來都沒有了。

她驀然意識到,哪怕已經分手這麽多年了,哪怕從來不曾回過頭,自己竟然一直還存着複合希望的。

崔明舒又把手□□了衣兜裏,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任非桐:“快過去吧,免得又讓他誤會了。”

唐棠“嗯”了一聲,轉身的瞬間,眼睛酸澀的幾乎要落下淚來。六年了,那時候都沒有掉眼淚,現在要是哭出來,也實在太丢人了。

但她知道這次已經不一樣了,那一次,他們都還太年輕,太勇敢,哪怕家庭遭逢突變,都還樂觀地覺得未來還有太多太多的可能和希望。

他心高氣傲,她何嘗又不是呢?

離開了的人到底還是會回來,松開的手總還有可能再次握緊。

可這一次……唐棠看着前方越來越近的葛芊芊和任非桐,直覺每多走一步就多遠離一分。

終于,他們也和這世界上那麽多不完滿的初戀一樣,對坐成參商,各走人生路。

她想得太過入神,以至于看完診抽完血,拿到了檢驗報告,還有些茫然無措。

任非桐買了飲料過來,見她傻坐着,也悶頭坐一邊自己喝自己的。等唐棠回過神,他已經一連喝空了三只易拉罐了。

“你很渴呀?”

任非桐點頭,又開了罐綠茶甜柚。

唐棠打量邊上垃圾桶裏的烏龍茶、保健紅茶、茉莉花茶……她忍不住再一次提醒:“茶喝多了晚上要失眠的。”

任非桐看了她一眼,把剩下的扔進了垃圾桶裏。

他的車子已經修好了,兩人去4s店提了車,抄小道去了少年宮。

畢竟還在暑假,少年宮裏人頭攢動,到處都是替孫子女兒拎着小書包的老頭老太太。唐僅參加的輪滑賽已經結束了,到了家長和孩子組隊游戲的“團體賽”環節。

高蘭哪裏會滑,正帶着唐僅坐那看別的孩子比賽。唐僅抱着作為冠軍獎品的那只大娃娃,瞪着眼睛看着場地裏拉着家長的手滑得不大流暢的小孩,臉上的喜悅挂得搖搖欲墜的。

要是他姐姐在,他們倆一起去上場,肯定又是第一名。

可惜姐姐跟那個野男人去了醫院,唐僅哀嘆着捏了下大娃娃的胳膊。

高蘭當然看出他在想什麽了,表面上裝傻,心裏想的卻是:輪滑比賽,就是你姐姐願意參加,你姐夫也不肯吧?

她正想得出神,唐僅突然就站了起來,把大娃娃往她懷裏一塞,喊了聲“姐姐”,氣球一樣“哧溜”一聲朝着門口剛進來的兩人滑了過來。

他的鞋都還沒換呢!

高蘭拍了下額頭,抱着娃娃追了過去。

另一邊,任非桐也趕緊把唐棠往邊上拉,唐僅本來還控制着速度,見姐姐被他拉開了,幹脆放開速度沖刺過來。

任非桐扶着欄杆才勉強扶住他,“你小心一點,你姐姐肚子裏有小寶寶。”

唐僅翻了個白眼:“你肚子裏又沒有小寶寶!”

唐棠擡手就要打他,任非桐連忙拉住。唐僅一邊往後縮,一邊就又想哭了:“你幹什麽呀,他又沒有摔倒。”

高蘭也終于趕過來了,把快一人高的大娃娃舉了舉:“看,小僅贏的,第一名呢。”

任非桐打量唐僅又肥又圓的身材,看着胖,人倒是挺靈活的嘛。

唐僅嘟嘴:“團隊賽贏了還有馬戲團演出的門票。”高蘭想要轉移話題已經來不及了,唐棠好奇地問:“什麽團隊賽?”

“喏,”唐僅指指場內,“就是跟家長一起手拉手運氣球,運得越多分數就越高。”

唐棠順着他的手指往裏面看去,一個年輕爸爸拉着個粉紅裙子的女孩跑在最前面,其餘人則大部分是一個滑的好一個勉勉強強,你一跤我一跤的摔得歡。

唐棠看得有點心癢癢,正想說“咱們也去”,回頭就見任非桐黑着臉盯着她。

唐棠想起那張檢驗單,多少有點心虛,猶豫着說:“不然,你陪他去?”任非桐僵硬地看了一眼唐僅:“我不會滑。”

唐僅露出明顯嫌棄的表情,又撺掇唐棠:“姐姐,我想再贏一次——”

場地裏,又有小朋友因為媽媽滑得太快而摔倒了。

唐棠摸了摸肚子,幹咳一聲:“算了,咱們買票去看。”唐僅失落地搖頭:“不去了。”高蘭于是安慰:“那……蘭蘭姐姐陪你去吧?”

唐僅撇嘴:“摔跤很疼的。”

“走吧走吧,”唐棠輕推了任非桐一把,拉住唐僅的手,“你不是說想去學下圍棋,姐姐帶你去看看。”

“我又不喜歡下……”唐僅話說到一半,見姐姐突然轉頭跟他擠了擠眼睛,瞬間就通透了,高興地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改口道,“好!”

然後就聽唐棠跟任非桐商量:“你要去公司,先回吧,我陪他再去看看培訓班。”

任非桐看了眼唐僅,遲疑地點了點頭:“那我晚點來接你們。”

“不用不用,我們自己回去。”唐棠推着他往外走,到了拐角處,不知是出于心虛還是感激,回頭不見唐僅他們跟來,飛快地踮腳在他總是悶悶不樂的臉上“啪”的親了一口。

“路上小心!”

任非桐愣愣地擡手摸了下臉頰,一路恍惚着進了電梯,一直下到地下車庫,才發現自己把車鑰匙落在她包裏了。

因着那離別一吻的甜蜜,任非桐在門口吹了半天風,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才往回走去。

圍棋館,圍棋館……他轉悠了半天沒找到地方,一邊撥號一邊腳步不停,不由自主就往剛才分別的地方走去。

“嘟——嘟——嘟——”

“哎呀我的小寶貝……”

忙音和熟悉的手機鈴聲幾乎同時響起,然後就是高蘭的聲音:“任先生……”任非桐隐約有了不好的預感,一邊加快腳步一邊問:“你們在哪兒,唐棠呢,怎麽是你接電話?”

高蘭吭哧吭哧答不上來,下一秒,就看到表情憤怒的任非桐從拐角處轉了出來。

她頹然地放下電話,就說要穿幫,就說不能去的啊。

看,被發現了吧。

“我雇你來,是讓你照顧她,不是讓你幫着她,一起把我騙得團團轉!”

高蘭一臉沮喪:“老板,她那個弟弟的脾氣你也知道,我實在攔不住啊。”

“那就通知我,”任非桐咬牙擠出話來,“別幫着撒謊!”

不遠處的輪滑練習場裏,又一局比賽開始了。高蘭忐忑地看着任非桐擠到了前面,自己也趕緊跟了進去。

沖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唐棠和小唐僅,兩人抓着同一只氣球,動作潇灑地滑過彎道,利索地把氣球放進寫着22號編碼球筐,再手拉手轉身往回滑去。

旁邊的一個媽媽差點摔倒,她還伸手扶了人家一把——那矯健的模樣,任誰也看不出來居然已經懷孕了。

任非桐盯着兩人慢慢遠去的背影,還沒捂熱的喜悅一點一點冷卻,就連臉上剛被親過的地方,也灼傷一般刺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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