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冬話音還沒落地,就看唐喆學擺出一副被主人抛棄了的狗狗表情:兩道濃眉向中間堆起,眼睑在高聳的眉骨下壓出道皺褶,嘴唇明顯下彎。
要說唐喆學這麽大的個子,委屈起來卻跟個孩子似的,不過林冬覺着他這是裝給自己看的。雖說唐喆學脾氣急了點,可在他看來對方的情商并不低,該硬氣硬氣,該示弱示弱,十分擅長表情管理。
要說這治安學院出來的,走的多是管理路線,事實證明唐喆學确實學有所長。想必史隊長也早早看出唐喆學的潛力,特意送到他手底下打磨切割,好讓這顆原石的未來璀璨閃耀。
“走,回辦公室幹活。”擡手拍了下唐喆學的肩膀,林冬順勢将對方輕輕往旁邊推開,給自己開出條路。
這個動作中隐含的拒意,唐喆學不是感覺不到。又是一腔熱忱貼人冷屁股,不過可能是貼習慣了,他還真沒覺得有多難過。設身處地地站在林冬的角度考慮,失去過,絕望過,要他重新敞開心扉實屬不易。
“組長,”他在林冬與自己擦身而過時一把拽住對方的胳膊,側頭近距離地凝視鏡片後的雙眼,“不如這樣,等抓住毒蜂,我再走。”
眼睫微顫,林冬垂下視線看向唐喆學握在臂上骨節分明的手指,遲疑片刻搖了搖頭:“那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拉起嘴角,唐喆學目光堅定——
“多久我都等,不把你心裏這顆毒瘤挖下去,我唐喆學哪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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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看着文件,林冬趴在辦公桌上睡了過去。大概是因為屋子裏終于有了點人氣兒,他已經許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睡得全然不設防了。
看到林冬睡着了,唐喆學本想喊醒他讓他去床上睡,又怕吵醒他他又繼續熬夜,只得拿過外套給對方搭上,坐回座位繼續在電腦上檢索目标嫌犯信息。
根據技術部給出的資料,九個服刑人員的子女信息通過戶籍系統對比可以輕而易舉的查到。但是年代久遠,這些孩子長大成人後的職業僅憑戶籍信息中的記錄無從得知,不過可以憑身份證號碼查到現在的戶籍所在地。
将資料全部下載到手機裏等白天挨個去摸排,唐喆學正欲按滅臺燈躺床上睡會,忽然想起林冬說過自己沒亮睡不着,已經伸向臺燈的手又收了回來。
望着那疲憊到極點終能安睡的睡顏,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晚安,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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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鬧鐘吵醒睜開眼,唐喆學打着哈欠側過頭,目光投向林冬的座位。
嗯?人不見了,又去車裏睡了這是?話說回來,趴着睡沒一會胳膊就得麻,林冬該是早就醒了。
然後他注意到自己身上蓋着的,是林冬在車裏睡覺時用的那條毯子。星空下的森林主題,正中間是只低頭啃食青草的鹿,質地柔軟溫暖,帶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氣。
辦公室門被推開,林冬拎着個塑料袋進來,頭發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洗完澡。見唐喆學抱着自己的毯子在行軍床上醒神,他一邊從袋子裏掏待洗衣物一邊說:“今天晚上你回家睡,小唐,總這麽熬着不行。”
許久沒在夜裏睡過覺了,林冬現在看起來黑眼圈似乎淡了點。
“你不一直這麽熬着?”唐喆學聳肩,把毯子團起堆到行軍床邊上,“你也跟我一起回去睡吧,組長,那九個孩子的現居戶籍信息我都整理好了,得排查幾天,晚上用不着熬夜。”
“真不用,除了車裏,我還有地方可睡。”林冬望向團成一團的毯子,目光似有些許不滿。他放下手裏的東西過去把毯子抖開,重新疊好弄平整。
是哦。唐喆學想。就算是天天睡車裏,總得有地方洗衣服被子什麽的。
“哪啊?”他好奇地問。
林冬沒接他的茬,轉頭拉開抽屜拿出套旅行裝的洗漱用具給他,說:“去沖個澡,刮幹淨胡子,出門得有個樣,形象不佳破壞警局形象,盛副局饒不了你。”
唐喆學蹬上鞋站起身,接過那套旅行裝扯着嘴角笑道:“咱說良心話,組長,就我這樣的出去絕對是給局裏掙臉,開個抖音賬號絕能成網紅。”
“嗯,做人是該有幻想。”
擡眼看着唐喆學睡亂的頭毛,林冬給了他個似笑非笑地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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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林冬七點不到就出現在食堂裏吃早飯,衆多同僚向他投來了詫異的目光。林冬睡車裏的事全局都知道,往常這個時候他可能剛睡下沒一會,這麽早就來吃飯,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林隊,這是又熬夜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詢問聲,林冬轉過頭和重案組組長陳飛打招呼:“早,陳隊,我沒熬夜,剛起。”
“诶,這就對了,該睡覺的時候就得睡,別一宿宿的熬着。”陳飛說着朝旁邊看看,“你那新組員呢?”
“唐喆學沖澡去了,他這幾天也一直沒回家。”
“嚯,真有幹勁兒,剛來報道就這麽賣力。”
“老唐的兒子,該是虎父無犬子。”林冬忽然想起什麽,“對了陳隊,我手頭的案子準備排查嫌疑人了,摸排對象有點多,能借我倆人手用用麽?”
陳飛點頭:“今兒開完結案會能把羅家楠和呂袁橋空出來,你給我摸排對象信息,回頭讓他們倆加個班。”
“那就麻煩他們了,摸排對象信息等下唐喆學會發給您。”
“說這話可就外道了,林隊,自打你來這兒沒少給我們提供過破案思路,幫這點兒小忙還不是應該的。”
“嗨,畢竟是額外的工作量,一次兩次行,多了,我怕小袁小羅他們鬧情緒。”
陳飛虎目一瞪:“幹工作還挑三揀四?鬧情緒的都給老子滾蛋!”
林冬應和着笑笑,心說怪不得羅家楠沒事兒總泡法醫辦裏,就沖陳飛這脾氣,是得躲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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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排嫌犯是偵查員的主要工作內容,唐喆學跟着史隊長混了一年多,幹起活兒來根本不用林冬多廢話。加上羅家楠和呂袁橋那邊的支援,三天,九個目标人物的工作背景等詳細信息全部調查完畢。
九個人裏有兩個學醫了,其中一個叫吳海峰的基本符合嫌犯特征:十五歲那年母親因故意傷害而入獄,受害者就是他那個用打老婆當日常消遣的父親;案發時段他正在第一醫院急診外科實習,有接觸受害者信息的可能性;受訪對象對他的評價皆是細致謹慎,現如今已經是某三甲醫院的急診二把手。
然而懷疑終歸是懷疑,不管是物證還是人證,都沒有确鑿的證據證明吳海峰就是兇手。即便是傳喚過來,如果對方不自己坦白,檢察院那邊也不可能同意批捕。
既已鎖定嫌疑人,接下來的流程需要重案組介入,于是陳飛召集剛松了兩天氣的組員們開會。
“按理說一個殺人犯沉寂了二十年,冷不丁發現自己被挖出來了,這心理壓力得有多大,要不扔審訊室裏晾一天看看?”羅家楠是沒碰上過這種情況,而且他在醫院裏觀察過吳海峰,看那樣确實不太像個殺人犯。
話說回來,殺人犯臉上不貼字,看似純良無害的人對受害者痛下殺手的不在少數。
唐喆學在一旁接下話:“我覺着楠哥說的在理,組長,陳隊,咱先制定好審訊策略,然後晾他一天再審。”
林冬和陳飛互相看看,都沒說話。受羁押時限的限制,如果拿不出确鑿的證據還打草驚蛇,到時候吳海峰咬死不坦白,這案子就算走進死胡同了。
會議室裏一片寂靜,其他人也提不出更有建設性的意見。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吳海峰在兇案現場出現過,擱誰,誰能認?
就在大家絞盡腦汁想辦法的時候,林冬忽然站起身,對唐喆學說:“小唐,你跟我出來一下。”
唐喆學揣着一肚子問號跟林冬從會議室裏出來,問:“組長,有什麽話不能當着重案組的人說?”
“沒有,我只是想到個辦法。”林冬摘下眼鏡,凝神屏息,“來,小唐,打我。”
啥?
唐喆學以為自己聽錯了。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冬哥劍走偏鋒,23333333333,二吉怕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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