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從林玥家出來, 唐喆學下樓坐進車裏, 手敲着方向盤半天沒開出車位。林冬沒催他, 扣好安全帶拿出手機, 仔細回顧偷偷拍下的房間細節。第一眼看見林玥,直覺就告訴他,這個女人不簡單。

一個攝影師, 雙手指關節上卻有老繭,像是幹慣了粗活、或者常年練習打拳的人才該有的手。她走路的姿勢也不像普通女性那樣重心落在後腳跟上, 而是略微前傾腳掌前側先落地,像是習慣性減輕腳步聲。再有就是她的身材, 體脂率極低卻又不是健身房裏練出來的那種、弧度順滑的肌肉線條, 更像是女特種兵在一場場實戰中捶打出的剛勁。

雖然她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女,但就像唐喆學之前說過的那樣, 她給人一種野性難馴的豔麗美感,如同一只随時随地做好撲向獵物準備的雌豹。

“要提她麽?”唐喆學問。他相信林冬的直覺,包括他自己也有同感, 尤其是那扇擰不開的門, 更加深了他內心深處的疑惑——那扇門後面隐藏了什麽?一屋子殺人兇器麽?

“沒證據。”林冬按下車窗,點起支煙朝窗外呼了口煙霧,視線正落在不遠處林玥的那輛大G上,搖了搖頭,“一個二十四歲的姑娘,無父無母,卻能開的起三百多萬的車, 你說找她拍一組照片,還不得照着一百萬來啊?”

唐喆學笑不出來,抹了把臉伸手掐過林冬手裏的煙,在對方略顯詫異的注視下叼進自己嘴裏:“組長你最近煙抽的太勤了,我幫你戒一會。”

林冬勾勾嘴角,忽然一把拽住唐喆學的衣領,把對方還沒來及呼出去的那口煙全吸進自己嘴裏,然後松開手,偏頭将煙霧呼出去。唐喆學的眼神一下就直了,追上去壓着人親,直到指間的煙灰斷落燎着手背才猛的松開嘴。

邊抖煙灰,他邊抱怨:“組長你可不能這麽撩我,你知道我這一天天的忍得多難受麽?家也回不去,辦公區又不許有親密舉動,你不覺着我最近蹲廁所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麽?”

抹去嘴唇上殘留的液體,林冬輕飄飄地說:“發現了,我以為你便秘。”

“切,我消化系統棒着呢。”唐喆學把煙屁股摁熄在煙灰盒裏,斜眼瞄向林冬,以偵查員的敏銳判斷出林冬剛才撩撥自己的行為産生原因:“又吃醋了吧?嫌我看人家大白腿是不是?”

“街上大白腿那麽多,我要是吃醋,早泡醋缸裏了。”林冬連白眼都懶得翻給他,“趕緊走,先回局裏,陳隊剛給我發消息,說錢露那案子有進展了。”

唐喆學把車開出車位:“林玥這呢?就晾着?”

“她如果是職業殺手,不可能就做這一單,回去給各分局發通告,讓他們上報最近這三年來死于吸毒過量的案件。”

林冬說着,伸手拽出點煙器,又點上了一支煙。

“一樁樁捋,不信揪不出她的狐貍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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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邊望着開出小區大門的林肯,林玥眼神微沉。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她順手拉上落地窗的窗簾,背對着對方問:“既然警察找上門來了,為什麽不讓我殺了他們?”

骨節分明的手指按上她的肩膀,将她的身體扳過一百八十度,爾後将一把槍遞到她眼前,語調低沉地反問:“殺警察?你想過後果麽?阿鬼。”

接過槍,林玥利索的退出彈夾,發現是空的。她看向對方,不明所以地皺起眉頭:“沒子彈?”

“仿真的,柬埔寨貨,沒看出來吧。”男人笑笑,“他們沒證據,不用理會,做好你該做的事就行。”

“但他們追蹤到我了,以後做事難免束手束腳。”林玥回手把槍扔進道具箱裏,眼神忽然冰冷,“當年的那些警察要是有這樣的破案速度,我也不至于被那個王八蛋糟蹋。”

往事歷歷,血腥且不堪:年僅十四歲的女孩被關在地下室裏,沒日沒夜的承受非人的對待,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十個指甲摳在地板上掀翻了,都比不上那個畜生加諸于她的惡行更痛苦;是眼前這個自稱毒蜂的男人,把禁锢她的畜生打得只剩一口氣,拖到她面前,讓她朝那個畜生吐口水,讓她跟着自己的口型一個字一個字的質問那畜生——“現在,誰是誰的婊子?”;她第一次用槍,是毒蜂握着她血跡未幹的手指,轟爛了那個畜生的腦袋。

她從此跟着他,他給她起名叫林玥,她喊他蜂叔,學會保護自己,學會殺人的手段。

擡起手,毒蜂将她頰側的碎發攏到耳後,近乎寵溺地望着曾經只會瑟瑟發抖縮在牆角哭泣的女孩、現如今已成長為令同行敬仰的女人:“後悔麽?阿鬼,跟我走上職業殺手這條路。”

林玥搖搖頭,靠近對方,緊緊抱住那勁瘦結實的腰身:“從你救我的那天起,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蜂叔,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為你去死,說一聲就好。”

“傻丫頭,我養你這麽多年,還指望你給我養老送終呢。”毒蜂拍拍她的肩膀,像父親親吻女兒那樣在她額頭落下輕吻,“我還有事要做,不多待了,自己多注意,還有,記着,不許動林冬。”

松開手,林玥不滿地撇下嘴角:“那他那個搭檔呢?你要是不兌現承諾,以後可就沒信譽了。”

背過身,毒蜂望着剛才被唐喆學擰動過的門把手,眼中劃過絲陰霾。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會處理,不用你操心。”

回到局裏,唐喆學頂着一宿沒睡的困頓,又和林冬一起參加重案組的案情進度會。趙定飛沒編故事,從他那臺已經被公司閑置的舊電腦裏查出的資料顯示,錢露确實參與了販賣兒童案件。至于她是否因此而惹上殺身之禍,根據手頭的資料暫時無法做出判斷。

好消息是,她家的那臺筆記本裏仍在使用趙定飛所提到聊天軟件,裏面有許多未讀信息。上官芸菲把筆記本電腦屏幕投到會議室的大屏幕上,逐一點開對話框。大部分是買家詢問“商品”進度的消息,其中有一個網名為“亮仔”的人所留的信息引起了警方的關注。

亮仔不是買家,看起來倒像是錢露的合夥人或者上線,發的消息都是跟對賬有關。他們幾乎每天都聯系,但從錢露死的那天開始,亮仔的信息也同步終止。

羅家楠指着屏幕提出自己的推測:“會不會是這個亮仔想獨吞貨款,買兇殺人?”

苗紅翻翻剛整理出來的對賬記錄說:“一年一千兩百萬的利潤,确實有這個可能。”

“能查到這個亮仔的IP地址麽?”唐喆學問上官芸菲。

上官芸菲惋惜地搖搖頭:“這個聊天軟件所使用的技術類似暗網技術,雖然很粗糙,但使用者的IP地址是來回跳轉的,無法鎖定。”

林冬支着下巴看了會大屏幕,轉頭對上官芸菲說:“給這個亮仔發消息。”

上官芸菲愣了下,問:“好,發什麽?”

“就問,在麽?”

這倆字很快就顯示在了大屏幕上。衆人屏息靜待,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終于,在過了大約十五分鐘後,那個灰暗的頭像忽然亮了起來,所有人的心瞬間忽悠一下提到嗓子眼。

亮仔:【你在哪?手機為什麽關機?】

上官芸菲趕緊望向林冬,在對方的示意下将筆記本電腦搬了過去。林冬盯着空白的對話框看了幾秒,敲下回複。

露:【躲起來了,有人要殺我。】

亮仔:【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能動那種心思,可你——哎!】

露:【怎麽辦?我現在不敢相信任何人,也不敢露面。】

亮仔:【我也沒辦法啊!誰讓你要告發他們!我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看着大屏幕上的字,衆人互相交換了一圈目光。現在看來,錢露的死該是和要揭發販賣兒童的組織有關。

林冬問上官芸菲:“趙定飛植入錢露舊電腦的那個病毒,你那有麽?”

上官芸菲趕緊點頭。

林冬把筆記本電腦推過去,說:“給他下套,這樣就可以通過病毒來鎖定IP地址。”

給電腦插上U盤,上官芸菲一邊按林冬的指示繼續和亮仔對話,一邊想方設法将病毒程序植入對方的終端。大腦高速運轉,既緊張又激動,等完成任務,她發現自己貼身穿的警服襯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剩下的工作還需要技術處理,陳飛低頭看了眼時間,招呼大家先回各自的崗位。林冬出屋之前跟他彙報去林玥那走訪的情況。聽完,陳飛皺起眉頭。

“要不要安排兩個人盯着她?”

“用不着,她知道自己被警方盯上了,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再接活兒。”林冬搖搖頭,“我先翻舊案找聯系,畢竟我本職工作就是查懸案的,也省得浪費同僚們的時間和精力。”

陳飛點點頭,給林冬拉到走廊上,小聲說:“方局跟我打過招呼了,我是這樣想的,暫時把羅家楠和呂袁橋借調給你們懸案組。”

“我用不着人保護,陳隊,”林冬颌首致謝,“再說不能為了我,還往裏搭人吧。”

視線越過林冬的肩膀,陳飛望着正和羅家楠不知道說些什麽的唐喆學,嘆息道:“也不光是為你,那不還有二吉呢麽,凡事多留個後手沒虧吃。”

林冬低頭笑笑:“您可以問問二吉,要是派倆人保護他,七乘二十四小時貼身看着,一點兒隐私沒有,他跟不跟您急。”

“哎,你們這些年輕人啊……”陳飛也是無奈,“得,反正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林隊,你可千萬要小心。”

“明白,謝謝。”

“行,早點回去歇着,有情況會及時通知你們,都連軸轉這麽些天了,你看你那黑眼圈。”

“您也注意身體。”林冬致辭,回身招呼唐喆學,“二吉,過來。”

唐喆學颠颠地跑過來,問:“幹嘛?”

“通告都發了麽?”

“發了,不過可能得一禮拜左右才能把資料都收上來。”

“嗯,走吧。”

“去哪?”

肩膀緩緩起伏了一下,林冬抿住嘴唇笑笑,爾後輕推了一把他的後背。

“回家,踏踏實實睡一覺,攢足精神明天繼續幹活。”

TBC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着我可能憋不住了……

再說了,越甜,捅起刀來才越帶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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