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南風

作者：啥也不想說啊

這個地方，她生活了四年，這四年裏的點點滴滴，有壞的，有好的，有恨的，有愛的，曾經的喜怒哀樂忽然都湧上了心頭。上一次她根本還沒有來得及傷感就離開了這裏，可是，這裏真的沒有什麽值得自己留戀自己的人或者事了。

葉佳音蹲下身來，摸着把在自己腳邊蹭來蹭去的棉花糖，這小家夥似乎是胖了，也長大了一些。。它好像認出了她，嘤嘤嘤地叫着。帶走棉花糖，這裏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林南風還沒出來，葉佳音想自己是不是要過去和他或者他們打一聲招呼，早就已經做好了那兩個珠聯璧合的人兒一起開開心心出現在她面前的準備，反正她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設，哈哈哈，她這條單身狗還有棉花糖陪她。

她正呆呆地盯着琴房的門胡思亂想着，忽然那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她吓了一跳，趕緊移了移眼神。

“南風哥，你在家啊！”說完之後，她差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話怎麽問的，他當然在家，要不怎麽給自己開門。

林南風停在了琴房門口，看着她。

葉佳音直了直身子，就像上一次在小柯的衣服店裏一樣。

“南風哥，謝謝你，幫我照顧棉花糖。”葉佳音嘴角上揚，“沒什麽事，我就走了。”她彎腰抱起了棉花糖，轉身想往一樓走。

“葉佳音！”林南風開口叫道。

葉佳音的腳步停在了第一階樓梯上，慢慢地轉身。

林南風已經走到了她跟前，他的腳上并沒有穿拖鞋，只穿了黑色的襪子，走動的時候，腳落在地上沒有一點聲音，就像一只悄無聲息的大型貓科動物，安靜卻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南風哥，有事嗎？”她奇怪地問。

“你……”林南風說了一個“你”字便頓住，他垂着眸子看着她的臉龐。

這回葉佳音迎上了他的眼神，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空氣都似乎凝滞。

“南風哥，有事你說。”葉佳音微微一笑，這麽多年，似乎這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正大光明地看着這個人的臉龐，近到她能在他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這張臉帥的無可挑剔，明明就在她的面前，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她總覺得他們想個那麽遙遠，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佳音，這個……”林南風伸手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

葉佳音垂眸，看到遞過來的一張銀行卡，她愣了愣，随即便明白，一定是林南雲找他了，幫她“讨公道”了。

可是她要的不是這個，感情難道能用金錢來衡量嗎？如果回到當年讓她再選擇一次，她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和他在一起；如果回到一個多月前，讓她再選擇一次，她還是會義無反顧地離開他。

葉佳音沒有去接，只是淺淺一笑：“南風哥，這個留着給需要的人吧。我走了。 ”

“葉佳音！”林南風又叫了一聲。

她又停步，轉身：“南風哥，還有什麽事？”

林南風看着她，認識這麽多年來，他似乎從來沒有仔細地看過她，原來她的皮膚這麽多，額頭光潔、鼻梁挺直，唇瓣不厚不薄，他曾經嘗過那誘人的味道，還有那雙無邪的眼睛，那雙眼睛曾經羞怯如鹿，可是現在卻平靜如水。她笑起來臉頰上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曾經幾乎要讓他溺在其中。

“你……”林南風凝視着她，眼眸幽深，在那一剎那間，葉佳音以為産生了一種錯覺，他看自己的眼神那麽深情。可是這種想法一露頭便被她掐掉，這麽多年自作多情也會有慣性嗎？

“南風哥，天黑了，我真的要走了。”她懷裏的棉花糖也嘤嘤嘤地叫起來。

不等他說話，葉佳音走下樓梯，可是走了幾步，她又回來，從包裏拿出一個玉镯：“這個麻煩你幫我還給奶奶。”

“這是奶奶給你的，你留着吧。”林南風低聲道。

葉佳音執拗地将玉镯塞到他的手裏，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下了樓梯。

林南風忽然快步走進琴房，來到陽臺上，他看到她瘦瘦的背影走出房子，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可是她沒有回頭，沒有任何停留，走出了大門，打開車，關上車門，然後疾馳而去。

林南風呆呆地站在陽臺上，盯着車子遠去的方向，身體某個部位隐隐作痛。

認識葉佳音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大二的學生，是林南雲的家教。那時候的她看起來單純樸素無害，他一直把她當成小妹妹一樣看待。可是誰能想到造化弄人。

林南風的眼前浮現出剛才她笑盈盈的樣子，那個曾經的小女孩長大了，也成熟了。

看來，離開他，她活得很快樂，抛卻了曾經的陰影，擁有了燦爛的陽光，有了他給不了的幸福。

而再反觀他，自從她離開，每日每夜，他過得都是什麽日子？白天，他活在麻木自己的工作中，到了晚上，他就沉溺在麻醉神經的回憶中。

剛才，他叫住她，是想和她說，能不能給她做一碗手擀面吃。

他還記得第一次吃她做的手擀面，是因為他生病了，什麽胃口也沒有。她就想盡方法給他做吃的。

可是剛才看到她淡然的表情，他竟然開不了口提出這個要求，因為他害怕被拒絕，他怕聽到他不願意聽到的答案。

其實，她是個很倔強的女孩。

有一次他帶着她和那幫哥們聚會，他出去接了一個電話的功夫，那幫人灌了她兩杯紅酒，酒量不怎麽樣的她竟然醉了個稀裏糊塗。

快到小區的時候，她非要鬧着下車，林南風拗不過她，把她放了下來，沒想到她賴在外面不想回家了。

“走吧，回家吧。”林南風皺了皺眉頭，放下手臂。他實在是不喜歡女人喝醉的樣子，不管清醒時是如何儀态萬方，喝醉了都是一樣的醜态畢露。如果不是她因為自己離開而被灌醉，如果不是怕奶奶知道了不高興讓他落個不孝的罵名，他早就躺在溫暖舒适的大床上享受美夢了，怎麽會有這個閑心來管這個女人的事情。

葉佳音瞪着一雙婆娑的淚眼卻沒有做聲，紅酒的後勁實在太大，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

“來，聽話。”他耐下性子将手伸向她，聲音緩了一些。

葉佳音卻一本正經地數他的手指頭。

“

葉佳音，你想睡馬路嗎？”林南風有些窩火，這個傻女人不知嘴裏嘟囔着些什麽。

“關你什麽事？你是誰？你算老幾？我憑什麽要聽你的話？回什麽家？哪裏是我的家？那裏就是一個監獄，什麽監獄，它根本就是一個冷宮,一個冷冰冰、沒有人味的地方。”

葉佳音就這麽蹲在地上，歇斯底裏地叫着，痛快淋漓地喊着，不管是酒醉也好，不管是裝瘋也罷，也不管旁邊有幾個路人正停下腳步往這邊張望，她壓抑得太久，她感覺痛苦，如果不發洩一下，她的腦袋會炸開的。

這個瘋女人，真是丢人現眼。林南風心中暗罵一句，不過他一向認為和女人是沒什麽道理可講的，更何況是這麽一個喝醉了酒亂撒酒瘋的女人。

“天太冷了，別鬧了，回家吧。”林南風努力壓抑着心中的怒氣，忍受着她滿身難聞的酒氣，彎下身子，捏住了她冰涼的手想将她拉起來。

“不用你狗拿耗子。”對準夜色中伸過來那只修長的手，葉佳音一張嘴便咬了上去。

“他媽的找死，這個瘋女人，”林南風忍住鑽心地痛，咒罵了一聲，抽出手在她的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個巴掌。

“啊——”葉佳音一聲慘叫，劃破寂靜的夜空，還沒等她明白過來，就已經被人拖着走進了小區。

聽到那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和随之而來的女人的尖叫，林南風也是一愣，他怎麽會這麽沒有風度，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醉酒女孩子呢？

但是手背上的疼痛又讓他僅存的一點點的內疚煙消雲散，誰讓她惹他？他媽的，從小到大，除了他爺爺，還沒人敢動他一根手指頭。

“你放開我，你這個臭流氓，非禮啊——救命啊——”葉佳音手腳并用地撲騰着，凄慘的聲音響徹寒冷的夜空。

林南風左躲右閃卻不幸中招，左臉頰上上被她的指甲給劃了一下，火辣辣的疼，最可惡的是自己的大腿根竟然也被她狠狠地踹了一腳，淤青好幾天才消散。

林南風仰頭看了看天，幽遠深邃的夜幕中幾顆星星在閃爍着。其實，剛才他還想說聲對不起，他，話到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因為他怕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會勾起她曾經不愉快的回憶。

林南風摸索出煙盒，點了一支煙叼進嘴裏，青色的煙霧彌漫了他有些滄桑的英挺的面龐，模糊了他緊鎖的眉頭。

不知過了多久，陽臺上的他感覺到有些寒氣，才慢慢地回到客廳，她現在應該回到家了吧

林南風把手機拿過來，給她打個電話，可是她并沒有接，他有些煩躁，找出手機相冊，翻了兩遍，相冊裏竟然沒有她的一張照片，他打開微信，有寧遙兒的幾條信心，他蹙眉看了一會兒，發了兩個字：“晚安。”

他繼續往下翻，找到了她的微信，她的微信名字是小葉子，頭像也是一枚紅紅的樹葉，他忙翻翻她的朋友圈，朋友圈的內容不多，最近的一條還是停留在他倆分手前，她發了棉花糖的一張照片，配的文字是——小可愛，再往前就是幾條轉發的文章。

沒有什麽有效的信息，他心煩意亂地把手機扔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