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葉佳音

大年三十晚上，葉佳音和母親張蓮花包餃子, 弟弟佳明在廚房裏燒火, 葉老大在炕上看春晚。看着開心的一家人，葉佳音想, 等今年佳明高考完了，她和爸媽也了了一個大心思, 再去寧城治治爸爸的腿病，他們的家的小日子也會火紅火紅的。

忙完了家務, 她拿起手機微信, 吳小花早早地發來拜年視頻, 孫翰韬也發了信息，公司的微信群裏, 領導們都發了不少紅包，回來前, 章雲天把鄒賀川的補課費包了一個大紅包, 她一摸很厚, 想要退回去, 可是被章雲天制止了，說是她該得的, 最後她只得收起來。總的來說，這一年，還不錯，交了幾個知心的朋友，工作上也很努力, 當然，除了愛情。可是誰又能說被分手是一件壞事呢？至少她在失敗中變得更加成熟了。

正月初一，天氣陰，天氣預報說有雪，葉佳音和弟弟佳明早早地給親戚們拜完年就回到家了。家裏有光老兩口的時候，張蓮花是不舍得生爐子的，冷了多穿點，多燒燒炕，怎麽都能挨過去，過年的這幾天她才生起了爐子，一家人圍着爐子取暖，接待來拜年的親朋好友，家長裏短，其樂融融。

葉佳音接到鄒賀川電話的時候，正被親戚催婚，聽到手機響了，她跑進弟弟的房間裏。

“姐姐，你猜猜我在哪兒？”鄒賀川說話時夾雜着風聲。

“歐洲？”葉佳音聽他說過，過年的時候，他父母要去歐洲旅游。

“再想想。”鄒賀川笑，“盡情發揮想象力。”

“月球？”葉佳音使了使勁說道。

鄒賀川滿臉黑線：“切，你怎麽不說我在火星呢？我還在地球上，月亮上太寂寞。”

“你到底在哪裏？”葉佳音想地球那麽大，他到哪裏都有可能。

鄒賀川笑：“不和你賣關子了，我期末考試考了29名，嘿嘿……”你知道的。

“真的？”葉佳音有些不相信，這小子失蹤了好幾天，她還以為他沒考好。

“那當然，我還能騙你嗎？那你應該現在知道我在哪裏吧。”鄒賀川似乎哈了一口氣，“姐，快點來吧，我在你們村口，怎麽這麽冷。我都快凍死了。”

“你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好好好，我馬上去。”放下電話，葉佳音叫着佳明一起往村口方向趕去。

還沒到村口，遠遠地，葉佳音就看到風中狂亂的鄒賀川，這個可憐的孩子在那又搓手又跺腳。

葉佳音姐弟倆緊趕幾步跑到他跟前，鄒賀川差點眼含熱淚：“姐姐，你們這怎麽這麽冷？”

“是你穿的太少了，這兩天又降溫了。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要來？”葉佳音看他穿了一件毛衫，外面是一件很薄的外套。

鄒賀川打了一個噴嚏：“我不是給你和佳明哥一個驚喜嗎？誰知道會搞得這麽慘兮兮？”

葉佳明趕緊把身上的羽絨服拖給他，鄒賀川擺手不要。

葉佳音給他披上：“你穿吧，佳明穿的比你多。”

鄒賀川已經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穿上衣服頓時暖和了很多

葉佳音問：“小川，你怎麽來的？怎麽知道我家在哪？”

鄒賀川吸吸鼻子：“你以前告訴過我你家，我爸司機把我送來的，到村口我就讓他走了。”他指指身旁那一堆東西，“這些是我給你們帶的禮物。”

三個人提着搬着東西回到了家。

到了家，葉佳音才搞明白，原來鄒賀川父母和妹妹去了歐洲旅游，他陪着爺爺奶奶守歲過了年便讓司機送到了這裏。

鄒賀川是個自來熟，剛到葉佳音便和她父母弟弟混熟了，他給每個人準備了禮物。此時，他正穿着葉佳明的羽絨服坐在熱炕頭上吃着烤地瓜和葉老大唠嗑。

而林南風這個年過得有點孬。

林南風的爺爺在家裏的兄弟中排行老大，以前林老太太健在的到時候，每逢過年，一大家子都浩浩蕩蕩地回到老家，各家都聚在一起過春節。但是自從林老太太去世後，林爺爺便不再回去，而是改為老家的小輩們來青城給唐爺爺拜年。

林南風看着麻将桌上吞雲吐霧、大聲吆喝的親戚們心生煩躁。

這時，林南飛那小子偏不知趣地湊上來，笑嘻嘻地說道：“南風哥，怎麽，大過年的心情不太好啊？要不，咱倆出去玩玩？您大老板請客，讓咱這來自的窮鄉僻壤的窮親戚找個地方施展一下手腳？”

他的這個堂弟是林爺爺弟弟的孫子，是一個自來熟，林南風記得小時候跟爺爺奶奶回老家的時候，見過這個堂弟，矮矮瘦瘦，拖着兩筒鼻涕像小尾巴一樣跟在他後面，沒想到長大了變成這個德行。

林南風斜睨了一眼，一看這小子就長了一副挨揍的嘴臉，這小子長長的劉海遮住了眉眼，露出的牙齒都可以給牙膏打廣告了，嘴角那邪邪的笑讓他看着不舒服。

林南風擡手一巴掌打在他後腦勺上：“你這小子，毛他媽還沒長齊，腦子裏一天到晚就想那些龌龊事，看我不告訴你爸去。”他知道堂叔家教甚嚴。

林南飛一看拍馬屁沒拍對地方，雙手抱拳求饒道“南風哥，我有眼不識金鑲玉，錯把茶壺當夜壺。您是正人君子，我錯了，我真錯了，要不，你到我們那，我們那裏的姑娘跟小黃瓜一樣水靈着呢，個頂個地頂花帶刺，那叫什麽來着，綠色無污染，對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我保證你嘗一口都拿不下嘴。

林南風抽了一口煙，掃了他一眼，沒理他，但是卻心旌一動。

見林南風一臉嚴肅，林南飛打着哈哈：“我又錯了，南風哥，您什麽人，見過多大的世面，我們那裏的小柴火妞怎麽能入了您的法眼。”

林南風伸手又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這小子，就不能說句人話？哎……”停了一下，他問：“小子，水縣離你們那兒遠不遠？”

“水縣啊，不遠，不遠，就在我們臨縣，離我家兩個鐘頭的車程吧。”林南風也想點一根煙，但是看到瞪着他的林南風便不敢動彈，只喝了一大口啤酒。

“你好好玩。我出去一下。”扔下一句話，和林奶奶打了一個招呼，林南風站起身來往外走，

“哎，南風哥，你走了我怎麽辦？”林南飛跟在他後面不情願道

不理會林南風的抗議，林南風穿上風衣推門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家裏，林南風先洗了一個熱水澡之後才覺得肚子有些餓。

本來，他平時吃飯應酬就多，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過年，更是變本加厲，現在他看見葷腥就沒有食欲，所以中午的時候他只吃了幾口。

此時，他只想吃一些清淡的。比如，一大碗炒米飯，外加一小碟小鹹菜，還有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

興之所至，他跑到廚房，找出大米，洗好放到電飯煲裏。冰箱裏空空的，什麽菜也沒有。在這個間隙，他又到小區外的超市裏買了一些菜。

林南風從小到大跟着林奶奶生活，在吃的方便被照顧的無微不至，根本沒有他下廚的機會，所以，他的廚藝着實一般。

在廚房裏乒乒乓乓忙活了半邊，肚子餓得咕咕叫的時，林南風終于搗鼓出一盤看上去還算不錯的炒米飯。

吃了一口，卻不是想象中的味道，或者說，很難吃。林南風只得打電話給自己訂了一份揚州炒飯，迫不及待地吃了幾口，卻感覺有些油膩，他泡了一杯綠茶，坐在陽臺的藤椅上，看着綠色的茶葉旋轉着飛速下沉，葉芽慢慢地伸展，茸毛輕輕輕舒張，茶杯裏碧綠清澈，清香撲鼻而來。

林南風拿起杯子輕輕一抿，入口為澀，回味為甘，齒頰清香。

他輕輕地倚在椅背上，忽然，想念那天早晨家常的味道，忽然想見到那個怯怯的人。

已經是下午三點鐘的光景，冬季的太陽已經有了瑟瑟的感覺。

似乎已經餓過了頭，林南風不再感覺到餓。

閉上眼，他用修長的手指按了按太陽穴，是的，時間怎麽過得這麽慢，但是确實感覺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那麽長，長到他以為有些事似乎早已經忘記。記得有誰說過，愛是會呼吸的痛，因為曾相愛，因為已分離。

每年過年的時候，回到老家的她都會在大年初一給他打電話，可是今年，他一定是接不到她的電話了。

其實，從昨天晚上起，他就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機，來電不少，可是沒有一個是他心中所想的。

自從分手後，他的不快樂是那麽明顯嗎？昨天林母和他說完之後，林南雲還找他說，如果放不下就去追回來？可是他真的能追的回來她嗎？可是不追到底又怎麽知道追不回來？

林南風撥了一個電話：“松雷，你讓你舅舅幫我查查……”

“喂，大哥，今年大年初一啊。”聶松雷熬了一個通宵，還在補覺中，被他叫起來有點不情不願。

“少啰嗦，快點。”

“好好好，馬上，立刻。”

“我等你電話。”林南風放下手機之後，便目不轉睛地盯着這個小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