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5
江霖生拎着書包回到宿舍, 掏出兜裏耳機問正坐椅子上吃飯的柯正申，“這個哪有賣的？”
“你要買耳機？”柯正申不明白，“你買無線耳機幹什麽？貴還不頂用, 有線的多好用。”
裏面同樣坐椅子上吃飯的張存峰轉頭看江霖生，“你要買無線耳機啊？什麽樣的？”
江霖生不搭理他, 讓柯正申看。
他們都有無線耳機，生活富裕，對這東西應該懂一些。
柯正申拿着盒子看幾眼，找到logo，還沒說, 張存峰自己好奇, 主動跑過來湊熱鬧, 先他一步說：“是miroa啊, 他家離我們學校最近的就是唐安街那家專賣店了，不過那家店離我們學校也挺遠的。”
張存峰是平城本地人, 對這裏的環境比較熟悉, 江霖生問他：“去那要多久？”
“坐地鐵得半個小時吧。”
“謝了。”
江霖生伸手要耳機, 柯正申卻沒給他，擡眼認真看他, “霖生, 你買耳機幹什麽？這耳機不便宜，你哪來這麽多錢買？”
“我還有一部分。”
“你昨天把宋伊學姐從火鍋店拉出來，今天你還因為她打架, 你說實話, 這耳機是不是為她買的？”柯正申望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問。
可惜, 他的眼睛向來比古井還深邃無波, 根本看出任何反應。
“不是。”他不主動給, 江霖生自己動手去拿。
但剛碰上，柯正申就收掌握緊，同時問：“你是不是喜歡她？”
江霖生伸出去的手一僵，片刻恢複自然，從他手裏扣走耳機。
淡聲：“你怎麽這麽想。”
“我不能不這麽想啊，今天孫吳說的是難聽，是侮辱人，但也不至于動怒成那樣，直接上手打，班裏好幾個不是都公開說過喜歡宋伊，你看哪個有你反應大？”
“而且雖然都是川禮人，但你們的接觸也太多了吧，你對誰這麽殷勤過？稍微有個想和你走近點的女生，你見了人都恨不能繞道走。”
“沒有，你想多了。”江霖生低低回一句，去自己位上。
拉開書包，把上午上課的書和筆記本掏出來，換下午的裝進去，拉上，拎在手裏，轉身出去。
柯正申攔住他，“霖生，你現在就去買？”
“現在還沒十二點，下午上課前能回來。”
“我不是想說你會耽誤上課，我是想說你這樣真不值得，真沒必要，霖生，宋伊什麽樣的人，她會看上你送的一副耳機？”柯正申着急說。
張存峰坐在自己椅子上，頂着一張終于明白過來的臉，恍然說：“江霖生，原來你喜歡宋伊啊？怪不得你昨天非要我在那條朋友圈下面澄清。”
“本來就是謠言的東西，不該澄清麽？”江霖生乜他，避重就輕反問。
張存峰一口飯噎在喉嚨口，趕緊擰開飲料沖下去。
江霖生拎着書包走了。
宋伊下午有兩小節課，前兩節上，去上課的路上收到江霖生的微信，問她什麽時候要，他下午還是滿課，晚飯的時候給怎麽樣。
宋伊晚飯已經和聊到一塊的幽默男生約好了，不想被他打擾，想換個時間：「晚上吧，你下晚自習以後，你那時候有事沒有？」
江霖生：「好，什麽地方」
宋伊：「到時候再說」
這一個到時候，就到了晚上宋伊和男生晚上在酒吧蹦迪被江霖生連環call回來。
酒精在完全激活的血液裏翻滾，宋伊精神頭比打雞血都亢奮，打電話的聲音都和平時的慵懶完全不一樣，激情澎湃說：“我知道了，我還在外面，現在就回去，等我回去了給你打電話。”
挂了電話，她對身旁的路志晟說：“我覺得我現在能直接跑回學校。”
路志晟笑：“那要不要試試？我陪你。”
宋伊失笑，“我就說個玩玩，三十裏地不把腿跑斷。”
坐出租車回校，宋伊和路志晟揮手再見，他問：“下回想去哪？”
“下回再說吧。”宋伊不走心回他一句，走了。
這回足夠盡興，主要是因為她在學校待的時間太長，在酒吧自己放松的，和他沒多大關系，和誰陪她一塊去也沒多大關系，對下次和他一塊出去沒多大期待，到時候要是沒人一塊去，和他也不錯，先留着。
她自己踮腳在路上交叉走路，哼着歌，給江霖生打電話。
他聲音有點粗喘，說幾個字斷音喘一聲，喘息從他那氣泡爆破的磁性嗓子裏出來，裹着電流穿過手機到她耳邊，性感的宋伊身體都抖了抖，立刻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随即挂斷電話。
耳邊一瞬寂靜，她終于反應過來，電話裏還有風聲，他總不會是在室外做的吧？
玩這麽野？
正懷疑着，手機震動，他又把電話打過來了。
宋伊遲疑接通。
江霖生這回的聲音還是有些低喘，但比之前平複許多，又夾雜對她的無語：“我在操場。”
宋伊更震驚了，“你在操場做的？西操場雖然燈比較少，但人多啊，你也不怕被人拍了發網上。”
“拍什麽？”他低聲問，“我在跑步，有什麽可被拍的，又怕被拍到什麽？”
“啊……”宋伊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最後只從喉嚨裏擠出這一個聲音。
江霖生：“我在操場最西邊的路燈下等你。”
“哦好，我現在去。”
已經讓人等得去跑步了，宋伊不好意思再在路上墨跡，小跑着過去了。
西操場是副操場，沒有東操場那麽燈火輝煌，看臺高築，紅色塑膠跑道外每隔五十米才有一個燈，甚至燈壞了大半也因為不重視沒人來維修，整個操場大面積昏暗，慢慢的，演變成了小情侶約會聖地。
一不小心就能撞上對旁若無人抱在一塊啃嘴互相摸索的小情侶。
去最西邊要縱穿整個操場，跑道裏都是夜跑的學生，宋伊沒進跑道逆行，沿操場外圍過去。
她以為這裏有照明路燈，情況會好一些，哪知道這邊的路燈也壞了，甚至因為有竹林遮掩，更适合幹一些瞎摸黑的事情。
小情侶隐匿在綠黃幹癟卻依舊繁雜的竹葉下，她看不太清，加上喝的有酒，在黑暗中眼神更迷離不好使，直接就往上撞。
在撞上去的前一剎，她的肩膀被人握住用力往後拉，她吓得想叫出聲，嘴還沒張開就被捂住。
宋伊立刻屈肘後搗，同時攻他下三路伸手去抓，那人彎下腰她抓個空，手也被反擒住，他握着她的肩膀讓她轉個身，低聲氣語：“是我。”
人臉沒看清，黑乎乎的環境只能看清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但聲音宋伊聽出來了，江霖生。
他的聲音太有辨識度了，認識過那麽多男人，他是唯一一個只憑正常說話聲就讓她酥掉半邊身體的男人。
宋伊歇下了，老實了，他還不松開她的嘴，她張嘴用牙咬他的手，下了狠勁，他才受痛松開。
宋伊心裏哼哼，誰讓他剛才吓她，活該。
他們倆過這兩招，那對小情侶也像是不知道他們的存在，頭都沒扭一下，只專注做自己的事。
宋伊仔細聽了兩聲，就只有粗重的呼吸聲，連個高亢婉轉的莺啼都沒有，無趣地撇撇嘴，被江霖生快步拉走了。
到一片路燈照明沒什麽人的地方，兩人停下。
江霖生看着她輕微泛紅的臉，幾乎瞬間就發現了不對勁。
利落的劍眉蹙起，“你喝酒了？”
“對啊，怎麽了？”宋伊看着他嚴肅緊繃的一張臉，突然起了點壞心，踮腳沖他輕輕呵口氣。
天氣太冷，呵氣成霧，她對他的調戲有了形狀，看着燈光下的茫茫白霧被他吸進鼻端，勾唇笑說，“聞聞酒味，甜的哦。”
江霖生盯着她因為微醺而迷離流轉的桃花眸，身體在她踮腳靠近的時候就已經繃緊，沒往後退，只是攥着她手腕的手力道不自覺持續加大。
宋伊吃痛斥他：“松開，你握疼了。”
江霖生回過神，立刻松開她，往後退一步，跟她保持距離。
怕她跟怕妖精似的，宋伊吃吃笑了，“逗你玩呢，別擔心，我對你沒意思。”
就算有微弱的燈光照明，江霖生的臉到底不算白，即便已經捂了小半個冬天。
因此他現在的臉一霎變的有多黑，有多僵硬，宋伊也看不出來。
她伸手，“哝，耳機呢，給我吧。”
江霖生說：“你去校外喝的酒？”
“對啊，酒吧。”宋伊歪頭笑，看他更為嚴肅的臉，“你還沒去過吧？下次要不要我帶你過去？很好玩的哦，裏面的酒類特別特別多。”
“和男的一塊去的？”
“對啊，你怎麽知道的？”宋伊奇怪睜大眼，又微微眯眼，“哦……我知道了，打電話的時候，你聽見路志晟的聲音了？”
她不但沒有認識到不安全，反而滿不在意地嬌笑，江霖生眸色暗黑，聲音比旁邊的鋼管還要冷硬低沉，“你沒覺得，你大晚上和一個男的去酒吧，有什麽不妥嗎？”
他的話順着寒風入耳，宋伊臉上堆起的笑慢慢散了，微眯的眼睛恢複原本的形狀，一張漂亮嬌媚的小臉比新買的紙張還要平展，盯着他看了幾秒，忽地偏頭輕笑一聲。
“江霖生啊江霖生，我對你好脾氣幾天你還真把自己捧高，都敢管我了。”
“他們啊，他們哪是你這種人。”
她擡起自己被他捏紅的手腕，“我的手腕他們碰都不敢碰。”食指撫向自己鮮嫩的紅唇，“更別說敢摸我的嘴了。”
“你的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呢。”
江霖生臉僵了僵。
宋伊伸手，沒了和他玩笑的心思，聲音冷淡疏離，“姜湯的耳機呢，給我。”
江霖生手插進兜裏，攥上耳機外盒，低聲道：“抱歉，我……越界了。”
宋伊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不然這麽多年，外面那麽多關于她的風言風語，早堆積成珠穆朗瑪峰把她碾得渣都不剩。
他道歉了，認識到錯誤，她一笑而過，聳肩說：“沒事，外面還有人傳我一天睡一個男人呢，這太冷了，耳機給我，我回宿舍。”
江霖生說：“他們不了解你，說的話不必聽進心裏。”
“呦，你還會安慰人呢。”
江霖生眼睫垂下，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你會選擇一塊去酒吧的男生類型，說話的語氣不太好，抱歉。”
宋伊雙手抱臂，後退兩步，刮目相看地上下打量他，“沒想到啊江霖生，你還挺會反思自省。”
“所以，你找的一塊去酒吧的男生，都膽子很小，不敢碰你一點？”
宋伊笑一聲，“什麽膽子小，那叫紳士有素質，不會趁人之危，而且我自己有分寸，不會在酒吧喝醉。”
她拍他肩膀，“這點你大可以放心，嚴肅端正的小江同志。”
“我做事有我自己的分寸，你別拿我爸的雞毛當令箭管我，他都管不了我，而且我最讨厭這點。”
江霖生點頭，“知道了。”
這個頭點的，宋伊竟然在他臉上看出了乖巧聽話的意味。
“你還有事沒有？沒有就把耳機給我，我想趕緊回去。”
“你冷？”
“冷啊，這天誰不冷？”宋伊雙手抱胸，一是氣勢足，二是裹着身體暖和，她看一眼江霖生敞開的外套，“哦”一聲，“對，你不冷，你剛跑完步。”
江霖生建議她：“要不要一塊跑步？暖暖身體。”
“不了，我都是早上跑，而且我今天喝了酒，和你一塊跑步，想讓我猝死啊？”
江霖生換個時間，“或許可以約明天？”
“唔……”
這個是個可行的計劃。
她每天都是自己跑，想拉個姜雨欣比拉十頭牛都難，夏璐更不用說了，夜夜泡酒吧，不睡到下午醒就不錯了。
“看情況吧，如果我明天晚上有時間的話。”
江霖生點頭，“好。”
“耳機給我。”
江霖生掏出一直握在掌心的白色耳機，又掏出一張紙，把上面沾的汗水都擦幹淨，然後遞給她。
宋伊頗為贊嘆地看他一眼，伸手接過來，打開看一眼裏面耳機的大小，是她能戴的，利落裝兜裏。
揮揮手，“那我走了，你接着跑。”
江霖生說：“明天我下了晚自習給你發消息，你要是方便了就過來。”
“行啊。”
這個承諾沒難度，宋伊随口應下，轉身走了。
回去洗洗澡躺下，喝了酒入睡快，第二天醒來頭疼的也厲害。
她看一眼時間，八點三十八，晨跑時間早過了，下床洗漱後去食堂買點溫涼的剩飯，吃完回宿舍學習。
她打開姜湯的耳機戴上，大小和她之前戴的确實一樣，十分鐘過去也沒一點不舒服。
床上的姜雨欣問她：“伊人，耳機戴上感覺怎麽樣？可以嗎？”
“可以啊。”宋伊轉頭看她，“姜湯問的？”
“嗯。”姜雨欣嘆氣，但她這個傳聲筒被用的也心甘情願。
“那你幫我謝謝他——”最後一個“他”字沒落下，宋伊手機上方連彈三條消息。
江霖生：「抱歉，昨晚天太黑，我好像給錯了」
「給你的是我的耳機」
「姜湯的還在我這裏」
宋伊大喘氣改口：“——不用謝了。”
作者有話說：
這章給寶貝們發小紅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