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4
江霖生抽了神似的順着她往下點的指尖點頭, 又在她手擡起喚酒保的瞬間回神,慌忙搖頭,“不喝。”
“不喝酒?”宋伊笑他, “不喝酒你來酒吧幹嘛?”
江霖生唇蠕了蠕,“我來……”
“不喝就不喝, 又不會勉強你。”宋伊直起身體,重新裹住開衫,抱臂往老板給他們留的那間房走。
剛走一步,胳膊又從後面被攔住。
宋伊回眸。
江霖生擡眼看她的漂亮小臉,酒吧內暖氣充足, 從外面進來這一會兒, 她俏臉熏得微紅, 眼眸含笑, 他看不出具體情緒,糾結片刻, 視死如歸地點頭, “我喝。”
宋伊撲哧笑了, “幹嘛跟上刑場似的,我又不會怎麽着你, 不想喝就不喝, 你既然來酒吧了,我就想着讓你喝兩杯,你不願意就算了。”
“我……”江霖生耳朵尖更跟燒着了似的, 臉上也隐出點紅, 黑眸浸了水似的亮, “我以為你生氣了。”
宋伊笑到肩膀輕顫, “我生什麽氣, 我有什麽可生氣的?包間去不去?”
他點頭,“嗯。”
包間暖氣更足,一推門進去宋伊就摘了外套,那件從見面起就勾着江霖生心思的裙子完全展露在他幽黑眸底,從身後看,白到晃眼的後頸,薄如蟬翼的脊背,兩扇蝶骨随着她脫衣服的動作開合,仿若展翅欲飛的蝴蝶,極致黑白對比的簡約裙領,被緊緊包裹的、不盈一握的腰肢,迤逦而下的小胯,以及穿緊身包臀裙最有挑戰的圓潤翹臀,纖細筆直的雙腿,交錯走動間娉婷袅娜的姿态,甫一出現,立時吸住了屋內所有人的視線。
她到哪都是衆星捧月的。
屋裏客人成堆,到處都在朝她招手,喊着“伊人”“宋小姐”“伊伊”的人,對她說:“來這。”
宋伊沒動,停腳轉頭,握着開衫的手微微一擡,江霖生暗自詫喜,立刻會意伸手,仔細搭在小臂上。
宋伊手上空蕩,纖指随意一指楊樂櫻坐的地方,屋裏幾堆人裏,她那雙手搖得最歡,剛才喊的聲音也最高。
江霖生跟在她後面過去。
到沙發前坐下,她長腿交疊,手一伸,江霖生越過她的手,展開開衫落在她腿上。
宋伊意外擡眉,唇角含了絲笑,轉瞳看他一眼。
江霖生低眉斂目地站在她旁邊,看雪絨一樣的昂貴地毯,以及地毯邊緣,他腳上刷到發白的黑色板鞋。
宋伊又看他一眼,見人跟一點沒感覺到似的,擡手拽他衣角,他這才轉頭看她。
“站着幹嘛?坐下啊。”她拍一下自己旁邊的空位,坐的時候專意給他留的。
江霖生看一眼她手拍過的地方,猶豫幾秒,走過去坐下。
宋伊桌前已經被酒吧老板倒了好幾杯酒,注意力被拉走,沒再管他。
老板坐她桌對面沙發上,指着她面前顏色瑰麗,裝飾花哨或簡約的幾杯酒說:“伊伊,都是我們酒吧自己出的新種類,哪種你在外面那些個酒吧都喝不到,快嘗嘗,絕對符合你的口味。”
楊樂櫻不樂意:“淨想着伊人了,我的呢?”
老板苦皺着眉,手搭她肩膀上,一言難盡道:“櫻櫻,不說讓你喝出來個什麽具體味道了,你就是能喝出一點點的不同,今天你的所有酒水,我給你免單,随便你喝。”
“……”楊樂櫻一拳揮他腦袋上,“滾,故意的你。”
宋伊笑笑,把自己面前的酒推她那幾杯,“我的不就是你的,喝吧,給我留一點嘗個味就行。”
楊樂櫻甜滋滋地笑,拿肩膀使勁蹭她,“還是伊人你對我最好。”對老板哼一聲,興高采烈地端起來喝了。
宋伊凝玉手指捏起一杯色澤血紅詭異的一杯,瞅瞅顏色,呷一口,前調辛辣,中調微酸,後調微甜,味道還可以,不算怪,品着味慢慢點頭,“……可以。”
楊樂櫻喝了一杯深海藍的,喜歡地直點頭,“好喝好喝。”
“行,二位公主滿意我就放心了,你們慢慢喝,我出去招呼客人去了。”老板放心地一拍膝蓋,撐腿站起來。
等人走了,楊樂櫻之前點的酒水陸續上來,她豪氣揮手,讓服務員全起了蓋子,随手一拎她叫不出名字的洋酒,隔着宋伊,“Duang”一聲拍江霖生桌前。
再一把将宋伊按沙發靠墊上,水靈靈的兩眼一瞪,對不明所以的江霖生說:“小江老師,快喝,專門為你點的。”
江霖生遲疑看向倒在沙發上的宋伊。
宋伊兩眼翻白,推開楊樂櫻,将酒瓶子放回她面前,“他不喝酒,你自己喝。”
“不喝?”楊樂櫻黑玻璃珠似的兩只眼搖晃顫抖,上上下下來回瞅他,似乎是不敢相信這世界上竟然還有不喝酒的男人。
江霖生被她看得不自在,低頭蹭了下鼻尖。
宋伊正想讓楊樂櫻轉回去別一直看人家,就見楊樂櫻倏地站起來,兩手抱起三個酒瓶子,“Duang、Duang、Duang”三聲放他面前,“以前不喝是以前的事,從現在開始,你要做一個能喝酒的男人,把這三瓶都幹了!”
“樂櫻姐……”
楊樂櫻打斷他說:“你還和伊人一個學校呢,能和她玩到一塊去的男人,哪個不會喝酒?哪個不千杯不醉?不然怎麽陪她一塊去酒吧玩酒?”
宋伊被cue得不明不白,輕“嘶”一聲蹙眉乜她,翹起的腿放下去踢她一腳。
楊樂櫻坐下,趴她耳邊,手捂着悄咪咪道:“你不是說你們倆沒什麽嗎?今天在車上我都看明白了,他對你有意思,我楊樂櫻識人絕對不出岔子,你等着啊,等着我把他灌醉了,套出他的話,看看他是不是喜歡你。”
宋伊:“……”
楊樂櫻又起身繞過沙發去江霖生那邊,手捂着嘴湊過去也想說悄悄話,然頭還沒湊過去,他就跟躲蒼蠅似的突然躲開了。
“……”
她氣得跺腳:“我跟你說話呢,你躲什麽啊!”
江霖生撤回來坐好坐直,下意識看一眼捏着高腳杯慢悠悠品酒的宋伊,又回頭對楊樂櫻正色道:“樂櫻姐站這說就可以了。”
楊樂櫻不高興:“嘿!你這小子,我跟你說悄悄話呢,靠近點。”
江霖生又看一眼宋伊,她還是一點表示沒有,高高挂起的姿态。
他沒動,等着楊樂櫻自己過來,呼吸湧進耳朵裏的時候,他全身細胞都排斥地僵硬起來。
但她的話聽到一半,又警惕轉頭,緊緊盯着她。
楊樂櫻神秘說:“我知道你喜歡伊人……這麽看我幹什麽?怕我知道啊?我跟你說,只要過過我眼的,就沒有人心思能藏過去,何況你都沒藏,你把那三瓶酒都喝了,我就告訴你一個伊人的秘密,或者我答應你做一件事,反正給你一個對我提要求的機會,絕對有求必應。”
江霖生的警惕僵硬随着她的話一寸寸軟化,抿抿唇,猶疑看她幾秒,“你說真的?”
“當然。”楊樂櫻驕傲挺胸。
“我和伊人從小穿一個裙子長大,她幾歲了還尿床,第一個喜歡的男生是誰,幾年級,最讨厭男生的點,只要你問,我沒有什麽不知道的。”
江霖生微一點頭,“好,我喝。”
“哎——這就對了嘛。”楊樂櫻遞給他一瓶,“男人嘛,哪有不喝酒的,能喝才是真漢子!喝,全喝了!”
江霖生接到手裏,看了眼瓶身上貼的标簽,像是英文,又像是法文,或者其他西方語言,他看不懂,瓶口放進嘴裏,仰頭灌下去。
鋒利凸起的喉結上滾下滑,薄唇含着瓶口,瓶中的黃色洋酒肉眼可見地減少,眨眼間就全進了他喉嚨,只留個空瓶被他放回桌上。
宋伊看得微微呆滞。
屋裏其他人也驚訝得厲害,甚至有人帶頭鼓起了掌,拎着自己的酒過來,“行啊小哥,這麽能喝,咱倆拼一個,你要是拼過我了,今天我微信餘額裏的所有錢,都是你的!”
江霖生手撐在酒瓶脖子上,正低頭慢慢消化胃裏翻滾上湧的酒水,沒搭理他。
他不高興“哎”一聲,“怎麽這麽目中無人……”
話沒說完,宋伊掀手轟人,“回你自己那待着去,誰稀罕你微信裏那點錢。”
楊樂櫻直接上手推他,“就是!回你那去,沒見我們正玩着呢嗎?”
他也不惱,笑嘻嘻對上宋伊不高興的臉,“伊姐,你看我都過來了,不讓他和我喝,你和我喝呗?”
說完不等宋伊拒絕,他直接拎着酒瓶去撞宋伊的杯子,“謝姐賞臉。”
“……”宋伊無語,但都碰杯了,也不會不給他面子不喝,正好杯子裏就剩兩口,仰頭幹了。
喝了第一杯就有第二杯,其他人見他過來碰杯她就喝,排着隊過來和她喝酒,她妥協喝一口,又不高興地攀比,“不行啊伊姐,他的你都幹了,我的也得幹了,不帶這麽厚此薄彼的。”
宋伊幹了。
一圈下來,她也差不多喝了兩瓶酒,頭暈眼花,扶額晃晃腦袋,轉頭去看江霖生,他的三瓶已經喝完了,正和楊樂櫻頭抵頭地說悄悄話。
兩人唇瓣依次開阖,重影之下,好像越來越近,而江霖生并沒有躲開。
宋伊閉眼,再次晃晃腦袋,眯眼望過去,楊樂櫻的手掌搭在江霖生肩膀上,兩個人的唇似乎貼到了一塊。
她灼灼眉眼一沉,沁過酒的嗓音冷淡微啞:“江霖生!”
江霖生似是被這一聲喊驚了,立刻拿掉楊樂櫻放在他肩上的手,亦或說他原本就要拿掉,轉頭看她,喝過酒的漆黑雙眼越發明亮,像是此刻窗外夜空裏不斷閃爍的星星。
宋伊懶洋洋地倒進沙發裏,朝他勾手:“過來。”
江霖生看她此刻醉眼朦胧,櫻唇潮濕嫣紅的模樣,眸深幾許,低頭靠近她。
宋伊和他對視幾秒,忽地撇開頭,捏起腿上的開衫起身,對楊樂櫻說:“你們玩着,我先走了。”
“哎你幹嘛去?”楊樂櫻立即邁腿拉住她,捂着手趴她耳邊說,“我幫你問出來了,還沒跟你說呢,你怎麽就走了。”
“不想聽,我走了。”
“你真不想聽啊?”楊樂櫻看着她的背影狠狠跺幾腳,屋裏其他人也意外看她離開的背影,有的想起身去攔,被旁邊人拉住。
楊樂櫻轉回身,坐着的江霖生也起身要走,她又趕緊跑他跟前攔住,“你走什麽啊,我跟你說完了,你還沒跟我交代你什麽時候喜歡上的呢。”
“不好意思樂櫻姐,我先走了。”江霖生繞過她往快步跟上宋伊。
她一個字兒沒說,但剛才眼睛動也不動盯她的那幾秒,以及現在看似懶散實則步子利落的背影,哪哪都能看出來她生氣了。
江霖生被楊樂櫻攔住說完那幾句話,再擡頭人已經不在房間,他趕緊出包間門。
一轉彎,突然見宋伊和一個男人在廊道裏面對面站着。
宋伊背對他,手裏握着上衣側倚到牆上,男人被潑濕的白襯衣還往下滴着紅色酒液,手上高腳杯裏的紅酒只餘杯底,臉上不見怒色,笑對宋伊,将杯子放到路過服務生手裏的托盤上。
江霖生快步過去。
宋伊回頭看他一眼,頭顱稍歪,眸色水潤更為迷蒙,似乎有些醉了,又回頭看向男人。
江霖生在她身旁站定,想拿過她手上的衣服給她披上,又擔心她會生氣。
男人見他沒什麽動作,放心地掏出手機,對宋伊說:“這襯衣價格不便宜,不過我看小姐也不是缺錢的人,那就加個微信,權當交朋友了,怎麽樣?”
“好啊。”宋伊嘴上應的利索,身體悠悠顫顫地站直,一手想去摸兜裏的手機,但掌心順着腰側曲線下滑,一直到腿側都沒摸到口袋,有些生氣地蹙起蛾眉,“我手機呢?”
男人眼睛黏在她身上,視線順着她的手在她身前游走,笑道:“是不是在你手上衣服的口袋裏?”
宋伊拎高衣服去摸,兩條細細的手臂揚起,黑裙V領受到擠壓,外擴出空間,男人眼光不加掩飾地直直盯着她的胸口看。
江霖生在一旁看着,伸手去拽宋伊的衣服,她側身一躲,手揚得更高,護犢子似的歪起下巴仰頭瞪他,“你幹什麽?”
江霖生趁此邁開一步站到她面前,寬闊身板将她圈在他和暗紫牆壁之間,扣上她的手腕貼牆上固定,擡頭去拿她手上的衣服,“我幫你找。”
宋伊後腦勺抵牆,眼睛平視處正好是他薄薄皮膚下撐起的喉結,擡起的清晰下颚,以及覆過來後混雜着酒味的微熱氣息。
她懶洋洋站着,渾身沒骨頭似的,被他扣着的手腕也軟塌塌地垂下去,手上的衣服他不費力拿走。
衣服很輕,不足百克。當然沒有手機,之前進屋江霖生給她拿衣服的時候就知道的事。
他轉身,橫插在宋伊和男人中間,對着男人抖抖那件輕軟綿柔的奶白色開衫,“沒有手機。”
又從褲兜裏抽出自己的,“或者可以加我的微信,先生要是有需要的話。”
男人收了手機,皺眉看他和他身後的宋伊,“你是她什麽人?”
見他身後的宋伊不安分地走出來,又指着江霖生問她:“他是你什麽人?”
宋伊塌塌斜斜貼在牆上,一側肩帶下滑,不經意的姿勢依舊優雅性感,唇角勾了笑,仰頭,努力睜大雙眼,同樣好奇地問江霖生:“你是我什麽人啊?”
江霖生轉頭,沉肩垂首和她對視兩眼,鼻端呼出滾燙氣體,又轉回去眯眼直視男人,壓低嗓音,緩聲反問:“你說呢?”
男人看宋伊,她偏頭從鼻腔裏流出一聲笑。
男人聳聳肩,走了。
江霖生回身,捏起她滑落的肩帶給她拉上去,想松手離開,她的柔荑卻覆了上來。
濕涼柔軟的掌心輕輕貼在他手背上,輕飄飄落雪一樣,江霖生脫離的手一顫,僵硬從手掌蔓延而上,比定身術還管用。
宋伊噘嘴,秀眉不高興地皺着,“你還沒說,你是我什麽人呢……”
江霖生垂眼看她,抽走自己的手,抖開開衫搭她肩膀上,“我送你回家。”
她纖白食指盈盈點他心口,不依不饒:“你先說你是我什麽人嘛……”
江霖生幽邃似暗夜海底的黑眸定定望着她,她彎眼笑着,眸色似醉非醉,臉頰微酡,唇色豔麗,他不能确定她是真喝醉了,還是生氣故意裝的。
“你說呢?”他缥缈低聲,“我是你什麽人,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宋伊忽然就笑出了聲,指尖緩慢用力鑽他胸膛,“我可不敢當,我們可沒關系,你和樂櫻還能是姐弟呢,我們可什麽都不是。”
她突然變臉,江霖生怔了下,旋即笑問:“不醉了?”
宋伊一把拽走衣服,拔腿就走。
江霖生拉她胳膊,宋伊甩他。
沒甩掉。
她回頭瞪他。
江霖生悶聲笑了,她生氣要麽直接甩臉走,要麽拿這雙灼灼秾麗的眼睛瞪他。
“我又不喜歡她,叫什麽都無所謂。”
“那你喜歡我,連你一聲姐我都沒聽過。”
他耐心解釋:“就是喜歡你才不叫。”
“為什麽?”
“……叫了會讓你有一種感覺,你比我大,你得遷就照顧我,但我不需要。”
宋伊愣了愣,擰眉思索,會有嗎?
常理來說,叫姐的話,提醒這是她弟,應該會有一種找弟弟,道德上的罪惡感。
不過這東西她向來沒有。
宋伊抱胸,擡下巴,眼睛水潤發亮,“我不在乎,你叫一個我聽聽。”
江霖生看她一臉期待的樣,微斂眸光,抿唇,“……但我不想用這個稱呼提醒我。”
“我看你就是不想叫,叫樂櫻一口一個樂櫻姐,到我這一聲氣兒都不願意吭。”宋伊冷下臉,一把甩開他,手上衣服來回晃得跟秋千似的,噔噔噔踩着高跟鞋快快走了。
離了廊道,到處都是走動的顧客,酒吧大廳整個氣氛已經完全炒起來,舞池裏群魔亂扭,音樂聲震天,江霖生撥開一個又一個擋路的人追着宋伊出去,到門外,她已經上了來時的車,車子啓動出停車場。
江霖生站在霓虹閃爍,人來人往的酒吧門口,看着白色車尾亮起轉彎紅燈,彙入車流,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宋伊在車上找到她的手機,剛拿到手裏,屏幕就倏地亮起,跳出江霖生的語音通話。
她利索挂斷。
點開他的微信聊天頁面,看在他打語音通話的份上,給他最後一次挽救的機會。
但等她回家進屋,都洗完澡出來了,他的頭像始終安安靜靜,不說發消息了,連個電話都沒再打過來。
随手撈個抱枕擁在懷裏,宋伊看着聊天頁面,心中默數十個數。
十、九、八——
宋伊忽然醒悟,她什麽時候對男的這麽有耐心了,還給他機會,想屁呢!
點開右上角三個點,找到頭像,在拉黑和删除間猶豫了三秒,又皺眉她為什麽要猶豫,直接點删除。
心裏清淨了,睡覺。
年底将近,宋伊那些個散落異國各地從小一塊長大的小夥伴一個個回川禮過年,她參加了一場又一場的聚會,都是一年才能見上一面的,想聊的話說上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她中午場沒結束就要趕下午場,下午場沒結束還有晚上的酒吧聚會,半夜回家直接睡到大中午,剛睡醒,收拾收拾又要趕場子,忙成個纖細漂亮的小陀螺,腦子被各種信息充彙,完全将男人抛到腦後。
就這麽不知今夕何夕地轉到大年初一,總算能停下歇口氣,躺在床上睡個小懶覺。
昨晚跨年夜喝了太多酒,醒了躺着歇會兒還是頭疼,爬起來洗漱完,在睡裙裏套上內衣出卧室,聽見客廳有說話聲,拐過去喊:“湘姨,家裏還有布洛芬嗎?”
喊完沒聽見保姆湘姨的聲音,倒是收到爸媽的連篇追問:“怎麽要布洛芬了?”
“痛經了?”
“爸爸去給你拿。”
“不是痛經,我沒來大姨媽,就是昨晚喝酒喝多……”宋伊轉過隔斷去客廳,腳下一步還沒邁出,視線觸及客廳沙發上的第三人,忽然頓住。
客廳寬敞的淺綠色沙發上,除了她那在家歇着的爸媽,斜對角坐了個背對她,穿紅色外套的男生,正回頭望她。
快小半個月沒見,他的頭發剪短一些,皮膚最近沒太在意,現在一看,比半年前白了不少,換下他那漂洗過白的黑衣服,應過年氣氛地穿了件紅色新衣服,清爽英俊,帥氣有型。
宋伊腳下就頓了一剎,随即若無其事地按着額頭過去,“就是昨晚喝酒喝多了,回來直接睡覺,現在頭疼得不能行。”
宋祁山讓安莉去給她拿藥,指着江霖生給她介紹,“囡囡,這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江霖生,爸爸教過的學生,不認識了嗎?”
宋伊到沙發那,彎腰給自己倒杯水,聞言起身瞟江霖生一眼,正面看,他雙腿微敞,脊背挺直,雙手扶膝,坐得端端正正,臉上表情淡漠,也正擡眼看她,眼睛烏黑發亮,像條期待得到關注的大狗。
宋伊喝口水,點頭,随意說:“哦,記得,江霖生嘛。”
說完轉身往安莉找藥的方向追去,“媽你找到了嗎?我頭現在很疼。”
“疼也活該,誰讓你沒節制地喝那麽多酒,一回家就放縱成這樣。”安莉從廚房給她端出來杯蜂蜜水,“沒藥,把這杯蜂蜜水喝了,早點代謝出去。”
宋伊不樂意,“這得多久啊,吃藥快。”
“家裏沒藥了,就那點藥早被你吃完了。”她不接,安莉放客廳茶幾上讓她自己過來拿。
宋伊沒辦法,只得跟過去。
宋祁山又趁機給江霖生介紹,“霖生,這就是我以前經常跟你們說的,我囡囡宋伊,你喊伊人姐就行。”
江霖生對離他八百米遠斜對角坐下的宋伊微微颔首,聲線低磁,吐字清晰緩慢:“伊人姐新年好。”
宋伊端蜂蜜水的手停了下,擡頭看他一眼,臉上情緒淡淡,點點頭,“新年好。”
江霖生長長的眼睫閃了下,扶在膝上,骨節分明的大手略略收緊黑褲布料。
宋伊當沒看見,自顧自地喝蜂蜜水,問宋祁山,“湘姨呢,怎麽沒見她?”
“哪有大過年不讓人回家的道理,昨晚就放假讓她回去了。”
宋祁山直皺眉坐到她身邊,扯扯她裙角,小聲說:“囡囡,你們現在不是一個學校,還一個部門,怎麽跟不認識似的?之前的矛盾沒處理好?”
他說的是剛開學,宋伊大中午找他告狀那一回。
“沒啊,就是不熟罷了。”宋伊沒壓低音量,正常說話,宋祁山吓一大跳,立刻擡頭去看江霖生。
他正收眉斂目地低下頭,只餘一雙顫顫的睫毛像雨中奮力揮動的黑色蝶翅。
宋祁山當即就心疼了,轉回來想和囡囡說道說道,她端着喝完的蜂蜜水起身往廚房走,“我餓了,廚房還有吃的沒?”
他趕緊跟上去,“都是剩下的,你想吃什麽,爸爸給你新做。”
他們倆都動了,江霖生也起身,“老師,我爸剛才喊我回店裏幫忙,我先走了。”
宋祁山又趕緊回沙發這攔住他,“你這孩子,別急着走啊,好不容易來看老師一回,大過年的,怎麽也得留下吃頓飯。”
他兩頭忙,安莉又不知道什麽時候回房了,就這,門口門鈴又突然響起。
宋祁山松了江霖生去開門,一打開,好幾個以前的學生拎着東西,齊聲笑喊:“宋老師過年好!我們來給您拜年了!”
“哎好好好,快進來,快進來。”宋祁山笑開了花,敞開門,忙招呼他們進來。
幾個學生進來掃一圈,瞅見宋伊,立刻說:“一年不見,伊人妹妹又漂亮了。”
“少誇我啊,去誇你們宋老師去。”家裏突然來這麽多人,宋伊就穿個吊帶睡裙不好再在客廳轉悠,沒在廚房瞅見吃的,準備回房間。
宋祁山要招呼學生也沒時間給她做飯,一轉頭看見快走到玄關的江霖生,腦子一靈光,喊住他:“霖生,你先別走,幫老師個忙,帶你伊人姐下樓吃頓早飯。”
又喊宋伊:“囡囡,你換身衣服送霖生下樓,順便買點早飯吃,別餓肚子。”
宋伊停腳回眸,江霖生也站住,轉身擡眼,隔着一整個客廳和走動的人影,定定望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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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獎競猜,誰提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