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番騷操作

這天晚上,劉槐背着手走到了學爾的房間外,在門口踟蹰不前。

從情理上說,這些天岑寶琴和學爾的親密他都看在眼裏,岑寶琴的身體能恢複的這麽快,學爾居功至偉,此時讓她離開,未免有過河拆橋之意,着實不太地道。

但若是因為這個原因就不去追究她的真實身份,那又與他的身份及長久以來堅持的正義相悖,然而話雖如此,要讓他疾言厲色的趕她走,對他來說卻也是一樁難事。

等到學爾的房內亮起昏黃的光線,他這才驚覺自己竟在外面站了這麽久。

做人難啊,他輕嘆了一口氣,還是向來路返回。

第二日,胡飛興以胡越的名義廣發英雄貼,聲稱在近日發現了一樁大事,特邀請各路英雄豪傑到府中一敘,本來這種英雄大會,怎麽說也要提前一個月派發請貼,但因事出緊急,又因為之前劉槐邀請的宴席還未過幾天,有不少英雄還未散去,因而響應的人數倒是不少。

學爾幾乎是本能的察覺到,這件事與她脫不了幹系,同一時間,子奚他們也知道了英雄貼的事。

思邪将書卷成筒狀,輕敲着桌面,“你們怎麽想?”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知愠言簡意駭。

有君捏着下巴,雙腿不安分的晃動,“這胡飛興對劉槐恨得牙癢癢,此次這麽大手筆,定然是有了什麽發現。”他扭了下眉,“哎~劉槐無論做什麽,胡飛興都不滿意,這武林魁首做着還真是沒滋沒味啊。”

子奚卻想得更多,“有君,你去探一下胡飛興。”

“我去?”有君眼珠一轉,“怎麽,有什麽特殊的任務嗎?”

“若我是胡飛興,輕易不敢動劉槐,除非……”

知愠擡起頭,“除非能一舉動搖他的根本。”

“沒錯,”思邪摸着耳垂,“劉槐和他的幾個徒弟幾乎無可指摘,若是要拉他下水,恐怕要找其他人下手。”

“所以……”子奚屈指扣桌,“有什麽值得他大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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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目光相撞,異口同聲道:“學爾!”

翠奴聽到聲音驟然從座位上坐起,左右四顧後發現學爾并沒有出現,她便又把頭墊在胳膊上,屈起指玩着桌上爬行的小蟲。

子奚轉向有君,“我需要你去确認。”

見其他人的視線紛紛望向自己,有君撇了下唇,“好吧,我這便去瞧瞧。”

不光是他們這麽想,就連郁寒光都覺得胡飛興這是圖窮匕現,而且劉府向來沒有什麽秘密,施施昨日找上門來,今日胡飛興就發了英雄貼?怎麽看都像是一場請君入甕的攻讦戲碼。

他直接提劍殺到了學爾房中,呯的踹開了門,“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學爾正在埋頭寫字,筆下一頓,這張紙算是毀了,她一頭霧水的望向他,“什麽?”

“你可知胡飛興絕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師父一生清白,絕不能因你被潑了髒水!”郁寒光尤有些憤憤不平。

學爾一聽這話,瞬間回過味來,“你是說,他是想拿我做武器?”

“哼,算你聰明,”郁寒光眸光閃動,“所以你什麽時候離開?”

學爾抿起唇,“你放心,我一定會擇機離開。”

“來不及了,明日之前你必須得走。”他表情冷肅,難道她還要在這裏當顆被人定時引爆的炸|彈嗎?

“錯,正因如此,我更不能提前走,”學爾眨了眨眼睛,“我若是提前走了,到時候爹,”察覺他異樣的神情,她又改口,“劉大俠豈不是百口莫辯?”

“你倒是一堆理由,你若是在,豈不更是一塊燙手山芋?”

“放心,”她彎起眼睛,“我不會讓你們難做的,這些天來,我可有害過你們?”

的确是不曾,郁寒光勉強放下心來,深望了她一眼,“希望你記住自己的承諾。”

打發走了郁寒光,學爾坐回座位,高深莫測的雙手交叉,撐起下巴思索了一會,然後攤開一張白紙,提起筆刷刷刷,畫出了……一堆鬼畫符。

沒錯,她就是在亂寫亂畫。

咳,這可是她學生時期的絕活,有利于她發散思維!

她雖是把話說的這麽滿,但其實根本就毫無思路嘛,哎,她好希望子奚把頭寄給她。

好在當天晚上,她忽然聽到頭上有輕微的聲響,丫鬟輕斥道:“哪裏來的野貓!”

她卻聽到這聲音居然有節奏,“啊~我有點渴了,”她望向丫鬟,“這壺裏的涼了,你再幫我拿些熱水來吧。”

丫鬟退下後,她朝上面吹了聲哨,很快有另一道哨聲回應,下一秒,有君從天而降。

她差點吓了一跳,“還真是你啊。”她緊張的望了眼窗外,“會不會被人發現?”

“發現不了!”有君指了指耳朵,“你當我耳朵是擺設啊,”他盤腿坐到桌上,“我剛剛去夜探了胡府。”

“胡府?”她擰起眉,“有什麽發現嗎?”

他眼睛靈動的轉眸,“嘿,這話說的,要是沒有發現,我也不會來找你了是不是。”

他手癢的從桌上拾起一枚青果咔嚓着塞進嘴裏,“不過呢,恰好我們剛才也收到閣主的命令,攪亂武林的目标已經達成,閣主讓你趁機撤離。”

“閣主?”她微微眯起眼睛,“他的消息好生靈通,據我所知,我們還沒有把這個消息報給他吧?”

“閣主的确手眼通天。”他雙臂撐桌,認真的望着她,“所以,不要跟他作對好不好?”

“有君,”她搖了搖頭,“你不明白,我對閣主不是想不想作對的問題,而是不能認同他啊。”

有君沒有其他辦法,遇到這件事上,他一向是和稀泥,此時他撓了撓頭,“總之,胡飛興已經決定一定要把劉槐拉到地底,子奚擔心其他人會對你群起而攻之,我們明日都會混入其中,打算趁亂把你帶走,你不必擔心安全。”

“你們若是都在,那是再好不過了。”她笑嘻嘻的彎起眼睛,他的耳朵霎時一燙,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木雕扔給她,“接着!”

“咦,”她伸手接過,“這是什麽?”

他朝她揮了揮手道別,“呿,不值錢的玩意。”轉瞬消失無蹤。

她低下頭,望見雕的栩栩如生的娃娃人偶,忍不住伸指點了下人偶的臉,“蠻可愛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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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江湖人士雖然看不慣胡飛興,但看在胡越的面子上,還是來了英雄大會。

來是來了,但他們也不報什麽希望,只覺得八成又是胡飛興在危言聳聽。

胡飛興當然知道這些人心底裏對他就是存着不屑的态度,但他毫不在意,沒過多久,正主劉槐一行人也到了胡府。

岑寶琴并沒有出席,一是因為身邊的人都沒有提及今天這場宴席的重要性,二是因為她是官家小姐出身,在這種純武林的場合總覺得格格不入,便也不想自找不痛快。

學爾跟在劉槐身後,雙目逡巡,竟沒有發現一個眼熟的身影,他們真的來了嗎?

郁寒光敏銳的察覺到她視線亂飄,“你在看什麽?”

“沒有啊,”她連忙收回視線,“我向來喜歡看熱鬧,當然得飽飽眼福。”

“鄉巴佬。”他吐槽了一句,她手癢的握拳,忍住!這是她師兄!

江湖兒女沒有什麽忌諱,全是男女同桌而食,三人落座,還沒舉筷,身邊有一人已經風卷殘雲的吃空好幾個盤,此時還他們面前的雞腿舔了舔唇。

“……”她不動聲色的雞腿擺到對方面前,此人身量矮小,滿臉的絡腮須,只有一雙眼睛單純懵懂,此時正喜悅的望着她。

好了,她知道對方是誰了。

幸好胡飛興在吃食上還算大方,在後面幾乎是飛一樣的上菜速度,學爾終于能吃上幾筷菜。

酒足飯飽,胡飛興拉着施施出現,向衆人拱了拱手,“諸位,此次召開英雄大會,全是因為我有一事不得不昭告天下。”

“哦?”有一白眉老人捊了一把須,眼珠子滴遛遛轉了一圈,“敢問所為何事?”

胡飛興心中狂跳,陡然伸出食指指向劉槐,“諸位可知,身為武林魁首的劉槐,他的女兒來頭可不小啊!”

“女兒?”“怎麽回事?”各個英雄議論紛紛,整個會場頓時吵鬧非凡。

胡飛興閉眼清咳一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後便睜開了眼睛,“諸位都知道,七星閣殺人如麻,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邪門歪道。”

“你如此說是何意?”一個女道士冷哼,“難道堂堂武林魁首,竟會和七星閣關系匪淺?”

“不錯!”他冷笑道,“我今日正是要揭破劉槐的假面,他新認的女兒劉爾,正是七星閣中人!”

劉槐聽到此話仍是八風不動,只是心中一嘆。胡飛興今日與他公然撕破臉面,這其中已經隐含了胡越的意思,中原武林再不是一塊鐵板,反而成了一盤散沙。

見劉槐面無懼色,胡飛興好生不滿的轉向學爾,“劉爾,我說的可是實情?”

學爾笑着站起,“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我也就誠實的告訴你,不錯,我正是七星閣中人。”

“既然你死不承認,嗯?”胡飛興驟然瞪向她,她居然承認了!

學爾向劉槐拱了拱手,“劉大俠高風亮節,小女子實在佩服,當日答應‘假扮’做他女兒,也不過是混口飯吃,如今被當衆戳破,我這白飯自然是不能再吃了。”

“假扮?”

“不錯,當時劉大俠愛妻思女心切,我正是瞅準此等良機,假作他的女兒打入名門正派的內部,怎麽,不可以麽?”

“哼,果真無恥!”名門正派們紛紛義憤,居然敢騙他們陣營的大佬!

胡飛興頓時覺得有些不對,怎麽短短幾句就把劉槐摘了個清清楚楚,劉槐也從“幫兇”成了“受害者”?

嗨,想她在現代混了這麽多年,當初那也是帶着鍵盤各處征戰的,帶節奏的套路算是熟稔于心,一開口那可是妥妥的老陰陽了。

她笑着朝衆人展開雙臂,顯示自己的無害,“你們也瞧見了,小女子弱不經風,身無一絲武功,若非必要,平日裏連門都少出,我為何如此?”

她搖了搖頭,“哎,實在是被劉大俠正氣感染,我因此消極怠工啊!”

=_=又來了,白眉老人——有君摸了摸眉毛,這熟悉的睜眼說瞎話的場景,怎麽就這麽眼熟呢!

衆人更是一下子難以适應,等一下,這還是他們眼中那誓死不屈的反派嗎?

“敢問諸位,我自進入劉府中,手上可曾染過一滴血,可曾幹過一件壞事?”衆人面面相觑,“揚州向來固若金湯,怎會讓你得手!”

“不錯,我進入劉府中便遵紀守法,幾乎是夾着尾巴做人,我想有了劉大俠的威懾,揚州恐怕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吧,然而我沒想到啊,原來揚州居然也頻發欺男霸女之事,真真讓人唏噓不已。”

胡飛興哪還不知道她是在暗諷自己,當下漲紅了臉,“你放屁!”

她笑了一聲,朝他灑了一點藥粉,他當場“砰”的放出一個又大又臭的屁來,頓時臉都綠了。

“咦~”她揮了揮手散味,“好臭啊,胡少俠,你說話當真有毒。”

一些看胡飛興不爽的人紛紛憋笑,饒有興致的看他吃癟。

學爾繼續道:“實不相瞞,諸位,我今日就把我的目标撂在這裏,我來這裏便是要把中原武林攪得四分五裂。”

“什麽!魔教果真用心險惡!”“我們才不會讓你得逞!”這些正派群情激憤,有幾個差點要激動的一擁而上,忽然被人噗的一聲定在原地,一書生模樣的人展開扇子輕晃,“且聽此人一言。”

她哈哈一笑,“但是你們瞧吧,你們現在這般,可曾需要我挑撥?害你們的人真的是我,還是你們當中的某些人……”她意有所指的望向胡飛興,“膨脹的權利與欲望?”

此話一出,許多江湖人士陷入了沉思,擦,莫名覺得她說的話好有道理啊怎麽破!

胡飛興被她這麽一刺,簡直要氣瘋了,“妖言惑衆!大家別聽她的!”

此時也有人醒過神來,“對,大家別被她蠱惑!”

“蠱惑?”她眼眸望向衆人,“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你們心中自有判斷。假若你們一定要屁股決定腦袋,我說的什麽話都要反對,那我就得真心誠意的說一句了。”

“我強烈推薦胡飛興做你們的正道魁首,即便他不是我們陣營,但只要有他領導,那名門正派的衰弱之日便指日可待,簡直比安插了一個間諜還要方便省事。”她慎重其事的朝胡飛興拱了拱手,“希望你接過我的棒子,繼續攪亂中原武林!”

“可惡!”胡飛興怒發沖冠,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殺了你!”

他出手成拳,砰的向她沖去,卻有一人閃身而出,同樣揮拳與他對撞,他一時直面對方的浩瀚真氣,瞬間氣血翻湧,忍不住後退三步,哇的吐出一口血。

他擡起眸,眼中閃過兇戾,“你是誰!”

那嬌小身影一把拉下絡腮胡,嘴上油乎乎的,正認真的望向他,“好弱。”

要知道上次翠奴尚可以和劉槐對上數十招,胡飛興的水準在她看來自然是弱爆了。

他一時又要被氣得吐血,其他人也看出門道,“此人是誰?”“好生厲害的姑娘!”

學爾笑眯眯的向劉槐拱手,“我的同伴來接我了,劉大俠,咱們後會無期!”

劉槐放在案上的手握成拳,卻迫于身份,一句話也不能說,以免引人口舌。郁寒光眼神複雜的望向她,她竟是以這樣的方式與他們分別。

“走了嗎?”翠奴順手提起一個酒壺,這果酒味道不錯,她想要路上喝。

“竟也是七星閣人?”江湖人頓時肅穆,紛紛人人自危的抽出刀劍,“我們的地盤哪容得你們說走就走!”

場面一時變得極為混亂,有不少人沖向學爾和翠奴,随之刀劍锃锃作響,一白眉老人足下鬼魅,一把帶走了學爾,翠奴随之靠蠻力從裏面破出了一道口,但打鬥卻沒有停止。

“所以,他們到底在打什麽啊?”女道士——思邪甩動着拂塵,一臉的無語。

“中原武林頹勢已成,劉槐獨木難支了。”書生打扮的子奚搖了搖扇子,“總之,我們先走吧。”

知愠冷眸望了一眼,很快移開視線。

學爾有一種正反派颠倒的錯覺,等等,這種做反派不用顧忌別人眼光的生活,居然出乎意料的蠻爽啊!

這些人打到後面才覺得不對,“七星閣的人呢?”“不是在我們劍下嗎?”“屁咧!”

等停了手,他們幾乎個個都挂了彩,郁寒光心累的想,靠,還真被他們說對了!這些正派的人為什麽個個看起來還不如人家反派?

劉槐一直靜默的望向胡越,直到鬧劇結束才上前拱手,“胡前輩,此時正是需要我們通力合作之際,你也看到了,倘若我們各自為政,中原武林危矣。”

本來閉着眼不看的胡越睜開了一只眼睛,“劉槐,我,只有一個兒子了,”他望向胡飛興,“只要他能過得好,我便心滿意足。”

劉槐心中一嘆,知道此事再無談論的可能。

然而他們回到家中,劉槐才想到他還有一關要過。

岑寶琴萬不曾想,就這麽出了一趟門的工夫,劉槐居然把女兒又給弄沒了。

劉槐老老實實的認錯,“我原是想讓她假扮一段時間,等你身體好了再說與你實情。”

岑寶琴氣得拿起手邊的花瓶就往他的方向砸,他連忙接住求饒,“夫人,夫人!我不該瞞着你,但她是七星閣的人,我們留她不得啊!”

“好你個劉槐,你知道什麽!”岑寶琴的臉都氣得漲紅,她咬牙切齒,“她就是我們的女兒!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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