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誤會

蕭嚴自?從上次醉酒之後, 許久沒來胭脂鋪。倒是朱彥亭帶人上門?,找過幾?次麻煩,最後都被王慕遠用棒子打了出去。

王慕遠出手?狠厲, 且專挑人筋骨處下手?, 使人筋骨疼痛煎熬, 卻看不出外傷。

朱彥亭吃了幾?次虧,漸漸的……也不敢再來鬧事了。

轉眼到了七月,天氣燥熱,蟲鳴鳥叫之聲?不絕于耳。

今日,蘇沐柔穿了件淡青的長裙,拿着件團扇,坐在櫃臺前, 一邊扇着, 一邊打起了瞌睡。

“聽說這裏能訂做胭脂?”

門?口傳來一個姑娘的聲?音,帶着幾?分倨傲。

蘇沐柔擡眼去看,便見一個穿着粉衣白裙的小姑娘,斜着眼打量她。

那小姑娘穿着打扮, 不似富貴家人的小姐,更像是大戶人家的丫頭,許是背後的主家顯貴, 她一臉頤指氣使的走進來,自?顧坐在大堂的椅子上,等着蘇沐柔來給她介紹。

蘇沐柔面色如常,從櫃臺裏挑了幾?樣佳品, 一一介紹給小姑娘。末了, 問道:“不知姑娘怎麽稱呼?想訂制什麽顏色,什麽香味的胭脂?”

“我叫如意, 今個兒上門?,是想定一批桃粉色的胭脂,味道嘛……越香越好!”

如意說完,從袖口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拍在桌前說道:“勞煩掌櫃的先做個樣兒出來,越快越好,我家主子着急用。”

話音落,不等蘇沐柔回話,她又道:“明個兒行麽?明個兒我來取樣品。”

蘇沐柔掃了眼桌上的銀票,輕輕點頭,雖然要得急,但熬個通宵也是能做出來的,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那行,我明日來取。”

如意說完,起身?離開了胭脂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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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過眼前的這條街,拐進了不遠處的茶樓。

彼時?,茶樓裏正在講:王寶钏為了薛平貴,與父親三擊掌,斷絕父女關系。

如意無暇聽書,着急上了二樓,走進其中的雅間,垂首說道:

“主子,事情辦好了。”

“這個王寶钏,還?真是蠢鈍如豬,為了一個男人,甘願抛棄父母,放棄榮華富貴?”

說話的人長着一張圓臉,帶着點嬰兒肥的微胖。

蕭雲湘臉上帶着幾?分嘲笑。

話音落,端起面前的水晶糕吃了起來。

“公主,您以前一直說,這世間的男人不靠譜,這一次為何破例,讓如意去那家胭脂鋪?”

琉璃打小跟在蕭雲湘身?邊伺候,見慣了那些趨炎附勢讨好公主的男人,也見慣了公主對那些男人的厭惡。

她實在想不明白,公主前段時?間,為何突然對一個叫“柳贏”的男人感興趣,不僅派人去調查了他?的身?世,還?派如意去柳贏家的胭脂鋪探口風?

“琉璃,我讓如意去胭脂鋪探風,可不是看上了那個叫柳贏的男人,我是為了我的大業!”

蕭雲湘飲了口茶,心裏盤算着她的計劃。

她找人查過柳贏,娶妻當日逃婚,成親不過兩月,便與新婚妻子和離,現如今……又與前妻同一屋檐下合夥做生?意,她有理由相?信,柳贏是“假成親”,為了就?是掩蓋他?好男風之事。

而蕭嚴呢?

他?在江城救柳贏與水火,且邀人入府……兩人對茶飲酒,好不快活。

她的探子前段時?間還?看到,蕭嚴生?辰那日喝多?了酒,抱着柳贏的肩膀痛哭。

她從未見過這般失态的蕭嚴,想來兩人的關系絕對有問題。

蕭嚴是她選定要扶持的帝王,她絕不允許有任何的差錯。

她想了許久,決定先從柳贏入手?,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她需要先了解對方的弱點,才好逼他?離開蕭嚴,離開京師,最好是永遠消失,再也不要與蕭嚴有任何瓜葛。

——*——

柳贏下學,如往常般回了胭脂鋪,結果?剛進門?,就?聞到一股濃厚的胭脂香味,那味道太沖,讓人聞了忍不住皺眉。

柳贏走到蘇沐柔身?邊,不解開口:“今日做的胭脂,香味為何這般沖?”

蘇沐柔停下手?裏的活,回答:“客人提的要求,說是越香越好。”

蘇沐柔将方才收到五百兩銀票之事,說與柳贏聽,末了又道:“我手?上的活還?沒忙完,晚上的飯菜沒時?間準備,便讓春妮去隔壁酒樓買了些回來,你們先去吃吧。”

柳贏有些心疼說道:??x?“再忙也要吃晚飯。”

他?攔住蘇沐柔碾磨雲珠的手?,勸道:“先吃飯,待會?……我與你一起做。”

蘇沐柔有些不願意:“你上了一天的學,早些用了晚飯休息吧。”

柳贏堅持:“我不累,在學堂裏坐了一天,正好幫你幹點活,松松筋骨。”

蘇沐柔見勸說不下,便與柳贏一道用了晚飯,飯後又匆匆趕回工房幹活。

有了柳贏的幫忙,胭脂很快便做好了。

蘇沐柔不曉得買家想要的香味有多?濃,便做了三種?不同香味濃度的胭脂。

兩人忙到子時?,才堪堪睡下。

許是夜裏睡的遲了,柳贏早上起的晚,差點遲到。只胡亂洗了臉,拿上兩個包子,便與王慕遠一起去了慶華學堂。

柳贏迷糊着上完一堂課,到了課間時?間,正準備趴在案上,休息一會?,卻聽耳旁傳來聒噪的奚落聲?。

“柳贏今日來遲了吶。”

朱彥亭站在柳贏的旁邊,故意吸了吸鼻子,而後掩住口鼻,誇張說道:

“好濃的胭粉味,莫不是……你早上忙着擦脂抹粉,耽誤了時?間,這才遲到了?”

話音落,學堂裏傳來一陣大笑聲?,衆人自?然聽出朱彥亭話裏的深意,嘲諷柳贏像個姑娘似的,身?上帶着脂粉氣。

學堂中,有與柳贏交好的,替他?說好話:“柳兄家裏是開胭脂鋪的,身?上帶着幾?分胭粉味,有何不可?再說了……諸位家裏的女眷身?上,不也帶着胭粉氣?”

朱彥亭狠狠瞪了說話之人一眼,笑罵道:“當然不一樣,他?家的胭粉鋪子什麽檔次?給販夫走卒之輩用的劣質玩意,也敢拿來侮辱我的鼻子?”

朱彥亭說完,朝柳贏的方向唾了一口,罵道:“趕緊滾回洗幹淨,省得污了大家的鼻子。”

有好事者跟着起哄喊道:“對,趕緊滾回去洗幹淨!”

柳贏心裏怒氣橫生?。

罵他?可以,罵他?娘子的胭脂不好?

那可不行!

他?倏地站起身?,冷冷盯着朱彥亭嘲諷道:“朱公子不喜歡香味?偏愛臭味不成?”

“怪不得早上要喝沾了糞水的露水,說起話來,更是滿嘴噴糞!”

柳贏這話,殺人誅心。

朱彥亭忍不住又想起,前段時?日朱府被人潑糞的事。

倏地……捂着嘴巴幹嘔了起來。

“喲,朱公子這是怎麽了?有喜了嗎?”

柳贏摸着下巴,環視學堂衆人詢問:“誰是孩子他?爹呀?怎麽不來照看照看?敢做不敢當呀!”

學堂內登時?爆發更多?的笑聲?,朱彥亭臉漲成了豬肝色,指着柳贏的鼻子罵道:“敢耍我?我讓人誅你九族!”

“朱彥亭,你好大的口氣!”門?外傳來女子的嬌呵聲?。

話音落,蕭雲湘一襲金袍緩緩走來,她頭上帶着孔雀發冠,一張圓臉上滿是怒火。

蕭雲湘斜睨了朱彥亭一眼,冷聲?道:“掌嘴!”

琉璃忙從一旁走出來,她雖為女子,卻是長公主的護衛,從小練了功夫,手?勁大,僅兩巴掌,就?把朱彥亭扇倒在地上。

“長公主饒命,我剛才口不擇言,實在是無心之過,求您息怒!”朱彥亭跪在地上,捂着臉求饒。

蕭雲湘俯視腳下的人,冷聲?提醒:“你無官無職又無封號,在本宮面前……要自?稱奴才才是。”

朱彥亭眼裏閃着狠厲。

他?何曾受過這般屈辱?

只是……如今被人抓了把柄,不得不服軟說道:“奴才知錯了,懇求長公主息怒!”

蕭雲湘不理會?,只看向柳贏問道:“柳贏,你覺得該如何罰他??”

柳贏有些詫異,從朱彥亭的言語中,他?猜出女子的身?份是長公主,可他?并不認識長公主,為何她出口就?能叫出他?的名字?

他?定了定心神?,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只輕聲?回道:“不過是同窗之間的打鬧,無傷大雅,道個歉便過去了。”

蕭雲湘有些意外,她還?以為,柳贏會?狐假虎威,借機報複呢。

“那便聽你的。”

蕭雲湘垂頭,看着朱彥亭斥道:“沒聽見柳贏的話嗎?道歉!”

朱彥亭借坡下驢,趕忙道了歉。

含恨看着兩人離去。

——*——

讓柳贏意外的是,長公主說,此次來慶華學堂,專程為尋他?而來。

她說:“早就?聽聞,慶華學堂收了個學生?,清朗俊秀,且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特?地前來拜會?。”

柳贏聽罷,趕忙擺手?:“不敢當,不敢當!我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傳聞誇大其詞罷了!”

蕭雲湘不以為意,假裝熱情又道:“本宮府上新得了一本雜辭,有些地方看不懂,還?望柳公子今晚登門?,指教一二。”

柳贏有些猶豫,不知長公主為何邀他?晚上一聚?

孤男寡女,實在讓人忍不住多?想,可直接拒絕的話,可能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見柳贏不應話,蕭雲湘輕聲?又道:“哦,對了,昨天是我叫人定做的胭脂,柳公子登門?之時?,記得把胭脂也帶上。”

蕭雲湘說完,對着柳贏柔柔一笑,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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