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伏遠馬上意識到, 是LBD晶體的藥效快過了。他剛剛醒來的時候就猜到, 自己變人很可能跟LBD有關。不知道還能撐多久,說不定他剛才亂用內力,也加快了這個過程。

忽然,伏遠聽到雪堆後面有動靜。他擡起頭看過去,就見原本被他擺在那邊挺屍的林傾寒正在作死地往這邊爬過來。

電光火石間, 伏遠趕緊把尾巴撩起來, 揉吧揉吧纏在褲腰上。

于是林傾寒爬出雪堆,一擡頭,就看到伏遠在那兒往腰上塞什麽東西。

“……”

“……看什麽看, 讓你趕緊走沒聽見啊,想死是不是!”伏遠把制服拉下來擋住, 心想林傾寒剛剛應該是沒看見。

好兇。

林傾寒被他吼的微微紅了臉,看了一眼遠處的海因茲, 慢慢又爬了回去。

伏遠轉頭看向海因茲, 他感覺到體內的內力這時候又洶湧起來,撸起袖子,“本大爺時間不多了, 速戰速決吧!”

他忽然發起攻擊, 海因茲始料不及——

又或者是來不及。

像一團流火, 伏遠于冰天雪地中呼嘯過來。海因茲蹙緊眉頭,擡起生化過後鐵一般的雙臂護在頭前。

“嗬!!!——”

伴随着一聲怒吼,伏遠這一帶着四分內力的拳頭砸了下去。海因茲咬着牙抵擋,在雪地上滑行出深深的兩道溝壑。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 是殺不死我的。”

被逼的急速後退的過程中,海因茲還有心思,露出邪邪的笑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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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還沒完呢!”

伏遠揮出左手,直接貼面輸出。海因茲斜眼一看,只見他手掌竟然彙起了紅色的光刃,筆直地朝着他的脖子砍過來。海因茲下意識擡起胳膊去擋——

“!!!”

“噗滋——”

海因茲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什麽?!!

那一頭,林傾寒又不怕死地爬了回來。剛一爬出雪堆,迎面一個東西在空中砸了下來。

是一截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混蛋!!——”

海因茲發出巨吼,他的右手手臂自肘關節處被齊根切斷,鮮血像瀑布一樣湧出來,幾乎噴灑出去五六米那麽遠。

雪光逆行中,伏遠半邊臉被紅色的內力映照的暗紅,另外半邊臉則是被噴滿了海因茲的血。他的頭發也散開了,張牙舞爪地鋪在他身後飛揚,宛如戰場修羅。

“海因茲,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

在伏遠的又一記光刃砍過來時,海因茲身體後仰,同時他的腹部忽然鑽出一個巨大的觸手。伏遠沒想到這家夥還有這種功能,剛好這時候他那時靈時不靈的內力又消失了,這一下被擊中了腹部,整個人彈了出去。

飛在半空中的時候伏遠往下看了一眼,林傾寒趴在地上正望着他。于是虎大王運起內力,在空中平衡住了身體,騰空翻了三百六十度,潇灑地落在地上——

單膝跪地,還滑行出去二十米遠,剛好滑到林傾寒旁邊的時候,沒控制好力道,噗通趴在了地上。

林傾寒:“……”

伏遠:“……”

兩人相顧無言,兩秒後,伏遠若無其事地坐起身。

“你是不是耳朵聾啦?我讓你走啊。是不是想被抓起來啊?”伏遠一臉你這孩子咋聽不懂人話地說道。

林傾寒沉默了兩秒,轉過身默默地往回爬。

“哎。”

伏遠一臉無奈地嘆氣,然後被海因茲突然伸過來的觸手一拳砸飛了出去。

噗通一聲,正好落再爬了兩米的林傾寒身邊。

“……”

“……”

看了看伏遠猙獰兇狠的表情,林傾寒默默地把眼睛移開。

好,可愛……

發了狂的海因茲沖過來,他用長長的觸手按着伏遠的脖子使他不能動彈,然後從空中大喊着跳下來:“啊啊啊——”

伏遠眯起眼睛,沒動。暗暗地蓄着內力,心裏想着,這一次,可千萬不能失手……

林傾寒僵硬着身體,也沒動。

二人都看着空中落下來的、像一座大山一般的海因茲。時間變慢,海因茲的身影仿佛被分裂成了慢動作,在空中劃出清晰的軌跡……

“噗!!!——”

是利刃刺破肌膚的聲音,鮮血噴湧出來,噴在伏遠的臉上,林傾寒的臉上。然二人還是一動不動,保持着最後的動作。

伏遠的左手撐在海因茲的臉上固定住他,他的掌心有一團暗紅色的火焰,撐着海因茲的頭不讓他砸下來。而林傾寒的匕首,則筆直地插進了海因茲的脖子。

從這一端,到另外一端。

刺透了。

海因茲睜大了眼,他似乎還沒死透,稍稍動了一下。而下一刻,林傾寒面無表情地将手擡起來,再重重地揮下去。

從左往右,從下至上。

“嘣——”

鮮血噴湧間,最後一絲骨肉分離。伏遠擡手一甩,将海因茲的頭甩了出去。

海因茲的血多的可怕,或許跟他喝了那麽多人血有關,源源不斷的血從他身體裏湧出來,簡直像是瀑布一樣。

一時間天地都變成了暗紅色,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音。伏遠也懵了,最後那一下似乎耗盡了他的內力,此刻他發覺不僅身體沒有了能量,甚至無法動彈。

最後還是林傾寒,喘了幾口氣,用匕首将伏遠脖子上的觸手切掉,扔在一旁。

“你怎麽樣?”

滿臉是血的少年拍打伏遠的面頰,伏遠的臉上也全是血,林傾寒捧了雪在他臉上擦拭,将他臉上的頭發小心翼翼地撥到旁邊,終于是露出那雙漂亮的眼睛。

“咳!……”

伏遠一個抽搐,空氣和力量又重新回到他的身體。他在林傾寒的幫助下坐起來,二人相護攙扶着站起身。

雪原已經變成了紅色,而不遠處,伏遠能聽到之直升飛機和獄卒部隊正趕過來的聲音。

他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

“聽我說。”他将手落在林傾寒的肩膀上,“我們分開走。你從那邊,我往這邊……不然我們誰都走不了,你明白嗎?”

林傾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是時候分別了。

“你是誰?”

他問道。

“我叫伏遠,是封先生的朋友。”伏遠露出笑容,他甚至擡手揉了揉林傾寒的頭發。

早就想這麽做了。

林傾寒站在原地給他揉,一雙寒星般的眸子一順不順地凝視着他。

“放心,如果我逃出去,一定會去找你的。”伏遠看出他心中所想,說道。

林傾寒的心思太好猜了,他需要強大的盟友。伏遠幫助他殺死了海因茲,他會需要伏遠。

“對了,你那裏,還有LBD晶體嗎?”伏遠聽了一下越來愈近的動靜,知道今天恐怕沒那麽容易全身而退。他自己倒無所謂,關鍵是林傾寒得撤走。

林傾寒只是靜靜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從制服的口袋裏摸出一個透明袋子,裏面還有五六顆LBD晶體。

應該夠了。

“你……可以多做點這個,下次我去找你的時候拿。可以嗎?”伏遠笑着問道。他知道林傾寒肯定會答應的,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這種要求不過分。

果然,林傾寒點了點頭。

鏟屎官這樣竟然意外的乖巧。伏遠很開心,不過沒有時間了。

“快走吧!”

他拍了拍林傾寒的肩膀,示意他先離開。

林傾寒不是看不清形勢,他知道這個人要做什麽,大概是要去跟那些獄卒周旋。

他是為了讓自己離開。

這是最好的辦法。

林傾寒轉過身,捂着手臂,一瘸一拐地離開。

走了十多米,林傾寒回過頭,看到伏遠在雪地中的背影。

直升機的螺旋槳攪得雪花漫天飛揚,密密麻麻的獄卒包圍過來。伏遠仰着頭,将剩下的LBD晶體倒入口中……

林傾寒擰緊眉,咬着牙回頭,加快離開的腳步。

大雪落在地上,掩蓋了漫天的血跡,也掩蓋了林傾寒深淺不一的腳印。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充滿了自我厭憎。

他知道他是一個逃兵,自私,冷漠,只顧自己。他想着,那個人,比海因茲還要強大,他不會有事的。反而是自己,如果暴露在人前的話,一切就白費了。

他不能熱血,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跟那個人并肩戰鬥。他貪生怕死,他是個懦夫,他無恥,他是個人渣……他不配,不配跟伏遠那樣的人親近。

但他只能這樣活着。

七年了,他一直這樣活着,今後,他也只能這樣活着。虛僞,謊言,陰謀,黑暗……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這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疼痛讓人清醒,林傾寒咬着牙,瘸着腿,近似瘋狂地在雪地中前行。

七年了,他沒有像這樣一刻,這樣痛恨蘇家,痛恨這個不公的世界。他想毀滅一切,想埋葬一切……

忽然這時,他看到了前方的雪地。林傾寒動作一頓,渾身僵硬在原地。

封凱修穿着單薄的病號服,正在雪地中爬行。他的腳不能行走,只能用這種方式。

也不知爬了多久,他聽到前面的踉跄的腳步聲。他擡起頭,便看到一個年輕的孩子,滿臉是血、瘸着腿、扶着自己的手臂往這邊艱難地走着。

那孩子一看就傷的很重,但是他一直隐忍着,表情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緊蹙的眉頭,和緊抿着的唇,顯露了他的痛苦。

林傾寒望過來的一瞬間,父子兩人眼眶幾乎都立刻通紅。

“……”封凱修張了張口,随後忽然笑出來。

七年了,他已經老了,路也走不了,像個廢物。可是他兒子長大了,瞧啊,多麽出色的小夥子。他長的,比他想象中還要高,還要健康。雖然看起來吃了很多苦頭,這些年過的一定很辛苦……

林傾寒卻差點哭了,他一個踉跄跪在地上,幾乎是立刻想到父親身邊。

可是不行,有一對獄卒,已經循着封凱修的血跡追了過來,腳步聲盡在咫尺。

“快走。”

這是封凱修對少年說的第一句話。

林傾寒幾乎是哭出來了,他的确哭了,眼淚混着血水趟在地上。

“父親……”

林傾寒搖着頭,他似乎情緒崩潰了,他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他想跪在父親身邊,想放聲痛哭。他想告訴他,他不想,不想做一個卑鄙無恥、泯滅一切、只能活着黑暗裏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小骁……”封凱修熱淚盈眶,他何嘗不想緊緊地擁住孩子,成為他的依靠,可是此時此刻,他什麽都做不了,除了趕他走。

“在這裏!”獄卒發現了封凱修,從他後面趕過來。

封凱修焦急地望着十米外的少年,驅趕他:“走啊!”

“……”

最後望了一眼父親,林傾寒逃走了。像一條斷尾的小狼,嗚咽着,哀嚎着,痛苦着,狼狽不堪地逃走了。

消失在雪地裏。

幸虧那天雪下的大,等到獄卒趕過來,将封凱修團團包圍住,雪地上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男主那邊是隐忍苦情暗黑,伏遠這邊呢,卻是熱血萬丈、開挂滿級、大神降落新手村。

先前的LBD晶體是海因茲的大餐,伏遠吃的只是邊角料,就能起到那麽大的威力。這會兒6顆LBD晶體下肚,伏遠就感覺到與衆不同了。

貓尾巴不見了,源源不斷的渾厚內力在身體裏舒展。伏遠簡直想舒展腰肢,原地轉幾個圈。

不過,他幾乎都在打算變成人形後要做哪些事了:要喝酒吃肉,要去滿世界玩兒,把十三個星球都跑一遍,去看看這個書中的世界。對了,還要去找宋藏鋒打架!哈哈!……

不過,還有最最最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要去把男主那個臭小子扁一頓!每天喪着一張死人臉裝酷,伏遠真想立刻跑到男主身邊,扯着他的臉揉一百遍!啊,還有啊,林傾寒那小子頭發劉海好長啊,得剪……

一想到這些,虎大王精神矍铄。

“下面的人,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直升機上面的喇叭開始沖着伏遠喊。抓捕罪犯的現場是有記錄儀的,鏡頭中,只見伏遠擡起頭,半張臉上都是血,露出一口白牙:

“啊,你們被我包圍了。”

狙擊手從直升飛機上瞄準伏遠,一顆子彈從高空射下,然而瞄準鏡頭裏,那個男人的臉上卻綻開熱烈的笑容。

“!”

狙擊手一驚,下意識将眼睛從狙擊鏡頭上挪開,看向眼前。

一張染滿鮮血、卻明豔飛揚的面孔近在咫尺。男人金色的長發鋪滿白雪皚皚的天空,咧嘴一笑:“論偷襲,你可嫩的很呢~”

“啪——”

整座直升機被伏遠一腳踹了下去,在雪地上炸開了濃烈的火焰。

坐在主控室指揮現場的領導們全體瞳孔地震:“那、那是什麽怪物?”

“快、快申請最近的聯合星域空軍隊!”

好不容易坐在運貨車裏逃跑出來,狼狽兮兮回到酒店的林傾寒,坐在地板上自己給自己打麻藥。

膝蓋以上大腿內側骨折,不能去醫院,林傾寒只能自己手術。為了轉移疼痛,他打開電視機,一邊聽着裏面的新聞,一邊給自己縫補傷口,打板上藥。

蒼白的面頰滑下冷汗,而十四歲的少年面無表情,眼珠漆黑,仿佛他正在做着的,只是非常尋常的,醫學實驗課上解剖小動物課程。

“……今日上午零號星球本地時間十一點,地心監獄發生一起嚴重劫獄事件。雖然最後沒有囚犯被劫走,但犯罪分子嚣張至極,典獄長海因茲被斬首,現場十分血腥殘忍……”

林傾寒擡起頭,愣愣地看着電視機屏幕,連手上的動作都停滞了。

要不是左上角的标識是零號星球新聞官方機構,他一定以為是在看星際科幻魔幻甚至玄幻電影。

屏幕上,一張滿是鮮血、白牙森森的面孔顯現出來。不可很可惜,看不清面孔。那人的眼睛明亮有神,一頭齊腰長發張狂地炸在身後,更為他增添了無盡嚣張狂妄的氣勢。

“哈哈哈哈哈哈!本大王解放啦!愚蠢的凡人們!!!哈哈哈哈哈!!”

狂妄的笑聲,即使隔着高空的攝像頭,仿佛都能傳遞到屏幕前的觀衆們耳朵中。可以看得出,現場滿地狼藉,到處都是被燒毀的直升機甚至坦克車。在那個金發男人面前,強大的空中軍隊不堪一擊。

“本大王不陪你們玩啦!哈哈哈哈哈哈哈!sa~yo~na~ra!!!哈哈哈哈哈!!!自由咯!!”

視頻的最後,男人踩着搖搖欲墜的直升機一步步飛上天空,他甚至踩了一腳高空拍攝的無人機。像一道金色的流星,只留下狂妄嚣張的笑聲,揚長而去。

現場記者的聲音似乎都在顫抖:“……遺憾的是目前罪案庫裏找不到這個人的痕跡,現在向全星域發出此人的通緝令,請全星域的公民為了自身的人生安全減少出行,一旦有此人的任何線索,撥打零號星球聯合**部電話……”

林傾寒松了口氣。看來那個人逃出來了,他的臉上因為有血,新聞上根本看不清樣貌。只要稍稍處理一下,到外面應該不會被人認出來。

正在他這麽想時,他的房間門被人敲響了。

“誰?”

林傾寒将電視靜音,摸到了地上的武器。

敲門聲繼續響着,急切了些,卻是不說話。

會是蘇妮她們嗎?可是游學活動還沒有結束。自己是從安全通道進來的,難道是酒店的服務員?被發現了嗎?

敲門聲繼續響着。

林傾寒已經換了白色的襯衣,他将帶血的剪刀和紗布等塞到床底下,将匕首拿在右手上,一瘸一拐地走向門。

他透過貓眼,朝外望了一眼。

門外,伏遠頂着一腦門血,炸着頭發,跟新聞裏的大頭照一模一樣。

也像林傾寒那只喜歡出去偷耗子半夜翻窗戶回來結果因為太胖不小心被卡住的貓。

膨脹着一身毛發,瞪着一雙明亮澄澈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他。好像在說:

看什麽看,還不快放老子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林傾寒:……親愛的,你就不能僞裝一下?生怕別人認不出你?

伏遠:我為什麽要僞裝?虎大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讓他們來抓我!

明晚7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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