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自己不清楚嗎

山上能采到藥草的地方比較分散,謝忱又看不見路,所以阿笙一般只帶他走同一條路,以免自己記錯了方向連累兩人一起迷路。蕭珩跟着來過幾回,看他們經常走的那條路已經沒多少藥草了,便自作主張換了別的路,一邊牽着謝忱走一邊沿途做記號,方便下山時原路返回。

他對藥理一竅不通,只能依着記憶找些看起來像的給謝忱聞,有用的就多采些放進背簍裏,沒用就丢下繼續往前走。這樣比阿笙在的時候要費事得多,花了近兩個時辰才把大背簍裝滿。謝忱惦記着回家給孩子做飯吃,下山路上一直問蕭珩天黑了沒,最後問得蕭珩不耐煩了,索性騙他說是啊是啊天都黑了,再走這麽慢肯定趕不及,還是我背你吧。

謝忱有些松動,而且也确實擔心趕不及回去,只好把背簍換到自己背上,乖乖抱住蕭珩的脖子,讓他背着自己走。

下山的路仿佛比上山要長,走了好久都沒有到,謝忱偏頭枕在蕭珩的肩上,感覺到微涼的晚風撫過臉龐,清爽而惬意,心裏卻在想這人的肩好寬好結實啊,像小時候父親背着他一樣可靠。

他聽見耳畔平緩均勻的呼吸聲,聽見踩在落葉上的腳步聲,每一步都沉穩得聽不出累。

可怎會不累呢?

謝忱把頭轉回來,伸手摸索着撫上蕭珩的側臉,指尖在鬓角處沾染了幾分濕意。

“還沒到山下嗎?”他收回手在自己袖口上蹭了蹭,又扯着衣袖給蕭珩擦去額角的汗,“累的話我自己下來走吧。”

蕭珩說不累,又說快到了。

兩只大手依舊穩穩扣着他的腿彎,沒有絲毫要放他下來的意思。

謝忱拿他沒轍,耐心地等了片刻,見還是沒到,便問蕭珩要不要休息一下,天太黑會不會看不清路,水囊裏還有水要不要喝。

像是沒話找話。

又像是笨拙的讨好。

蕭珩能猜到謝忱在想什麽,無非是找個借口從他身上下來,然後再自己走。

他就偏不讓他如願。

“還有水是吧?給我。”蕭珩說,“正好有點兒渴了。”

謝忱“哦”了一聲,從腰間摸出自己的水囊,拔下塞子遞到前面:“給你。”

前面那人沒有接,倒是笑聲離得近了些,像是刻意回過頭來看他:“我騰不出手啊,你喂我喝吧。”

說完還捏了捏謝忱的腿彎,提醒他為什麽騰不出手。

“……”

好吧,人家背了他一路那麽辛苦,他喂個水也是應該的。

謝忱把拿着水囊的手往回收了點兒,因為雙眼看不見,習慣性用另一只手摸索着去找蕭珩的嘴。

微涼的指尖掃過凸起的喉結,撫過微微紮手的下巴,最後落在兩片幹燥的唇上。

溫溫的,有點軟。

謝忱不知怎的就想起那天夜裏把自己壓在床上的人,也是用這兩片唇含住他胸前最敏感的地方,肆意吮弄啃咬,逼着他發出那種甜膩又羞恥的聲音。

“唔。”

指尖傳來的痛意叫謝忱猛然回神,只覺自己臉上一陣陣地燒,慌忙抽回被蕭珩咬過的手指,将水囊的小口塞進那張淨知道招惹人的嘴裏。

……也忽然想起那天夜裏兩人做了好幾回,蕭珩卻由始至終都不曾用這兩片唇吻過他。

親吻應該是很親密或者相愛的人才會做的事吧?

他和蕭珩哪樣都算不上。

只是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或是同情他那副可憐模樣,蕭珩才會出手幫他的。

自然也談不上喜歡。

謝忱把被喝空的水囊挂回腰間,重新伏在蕭珩寬厚的背上,無聲嘆了口氣。

本就是萍水相逢,怎麽敢奢求長久?

終歸是要走的。

終歸……還是會剩下他一個人。

就像他早逝的父兄,就像那位老大夫。

蕭珩也不會例外。

他想。

日子一天天過去。

蕭珩依舊晨起做飯,隔日去一趟市集買糧米和新鮮的肉菜,有時去得久,有時又很快回來。謝忱在醫館裏看診的時候,他就抱着手臂坐在門外臺階上,望向人來人往的街道,不知是在想事情還是在觀察什麽。

阿笙背地裏偷偷跟謝忱告過好幾回狀,說蕭珩成日閑着偷懶不幹活,但謝忱問他有什麽活沒幹,阿笙又數不出來。

确實沒有。

蕭珩在醫館裏打工,包吃包住,領一份少得可以忽略不計的工錢,包攬了所有難辦和不難辦的家務事。偶爾碰見不想付診金故意鬧事的,還能充當打手,把那些人轟出去打到服為止,謝忱光是聽見那動靜都能想象出場面有多慘烈,更別說眼睜睜目睹全過程的阿笙了。

所以告狀歸告狀,這小孩兒當着蕭珩的面也不敢真的怎麽樣,連每逢半月那日蕭珩嫌他睡相差磨牙吵,要回謝忱屋裏睡,阿笙都沒攔住他,只是哼一聲說誰稀罕跟你睡啊,反手關上了門。

蕭珩抱着被褥回到後院,謝忱剛沐浴完,微濕的長發搭在只着雪白中衣的肩背上,勾勒出單薄的線條,也襯得那張透着紅暈的臉愈發誘人。

“……蕭珩?”謝忱聽見腳步聲進來,回過頭跟他解釋道,“我已經讓阿笙把你的被褥搬到他那屋去了,今晚還是在他那兒睡,等明天再搬回來。”

“哦,讓我去那邊睡。”蕭珩輕笑了一聲,眼裏卻沒有笑意,“那你怎麽辦?”

謝忱愣了愣,随即低下頭:“什麽我怎麽辦……”

蕭珩卻沒給他逃避問題的機會:“今天是什麽日子,你自己不清楚嗎?”

清楚。

他當然清楚了。

就是因為清楚才要讓蕭珩去別的屋睡,免得又像上回那樣……麻煩人家幫忙。

見謝忱不說話,蕭珩索性把被褥一放,走到床沿,跟他面對面坐着。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做?”蕭珩問,“覺得我占了你便宜?”

他語氣很平靜,沒有怒火,也不像是要生氣。

可謝忱莫名就聽出了他在不高興。

為什麽呢?

免了這樁麻煩事不是挺好的嗎?

他在不高興些什麽?

“說話。”蕭珩伸手揉了揉謝忱的頭,又往下滑到後頸處,捏住那塊柔軟又脆弱的皮肉,半是威脅半是誘哄道,“我要聽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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