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雨中的飄渺

靜然而立,也不知過了多久,大廳裏傳來窸窣的腳步聲,空氣裏飄着淡淡的花香,惠貴妃慵懶的坐于榻上,“既是要做熙兒的女人,便從學跪開始吧,依朵,本宮乏了,去午睡一會兒,待醒了,讓她起來進來服侍吧。”

那悅耳動聽的女聲,宛如天簌,可是,落在夕雅的耳中,卻是一種折磨,徐徐的跪下,卻在雙膝觸到地板上的冰涼之時明白了,惠貴妃這一睡,也許,就會睡到夜幕降臨,這宮中女子的命運不是狠便是賤,而她此刻是賤,惠貴妃便是狠了。

靜靜的跪着,榮華宮靜得仿佛連掉根針都能感覺到似的,所經的人皆是無聲無息,只怕,擾了貴妃娘娘的好眠。

若是平時,這樣的一跪也無礙,她也不怕,可是今日,過了午天色便陰沉了下來,很快就下起了雨,雨聲淅瀝,惹她簌簌發抖,冷,無邊的冷意襲來,仿佛就是五年前的那一天,她渾身是水,被浸豬籠,不住的顫抖着,靈魂仿佛飛出體外一樣,夕雅的心也綻開了無盡的慌亂,似乎,就要死去了一般。

不,即便是死,也要找回一雙兒女。

不然,她不甘。

天色,越來越暗了,夜幕悄然而來,惠貴妃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亦或是她早就已經醒了,此刻,只是安坐于床榻之前等待她的灰飛煙滅。

呵,燕非熙根本不想娶她,他不愛她。

她該走了,真的該走了。

又是何苦要受惠貴妃的氣呢?

他們,誰都不是她的親人,她的親人,只有伊邪和伊舞,即使是生她的父母,亦也不是。

行将起身,卻在動了一動之後才發現,她現在,連動的力氣也沒有了。

是的,每一次的雨中,她都宛若死人。

“依朵,人呢?怎麽不進來服侍本宮梳洗?”

“雲夕雅,娘娘起了,你去服侍吧。”

先是寝房裏惠貴妃的聲音,再是依朵的傳喚,她,卻真的無能為力了,身子,仿佛不是她的了一樣,一動也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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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死了不成?”

“娘娘,她還跪着呢,一動不動。”

“傻了不成?這可怎麽是好?依朵,你給她灌些辣椒水,讓她清醒些。”惠貴妃溫柔至極的一笑間,卻是最無情的言語,敢離間她兩個兒子的感情,這雲夕雅就該死。

熱辣的味道嗆來,夕雅想要擡首,身子卻驟然一歪,“嘭”然倒地,蜷縮着,瑟瑟發抖。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帶着無盡的哀戚,在緩緩的吞噬着她的靈魂。

“非墨,你要去哪兒?”雨越下越大,書房裏正看着書的燕非墨突的身體也是一顫,倏的站起,猛然想起谷底那個在雨中臉色如鬼魅般蒼白的女子,心,越發的不安了。

“夢香,夜深了,你回去睡吧。”而他,要入一次宮,不然,他怎麽也放不下心來。

“非墨,你怎麽了?”

燕非墨身形一飄,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眸中,讓白夢香捶胸頓足,不管她用了多少的心,這男人的心都不在她的身上,似乎,這世間只有一個人能牽系着他的心,便是,那個野女人嗎?

“爺,蓑衣。”眼看着他出來書房,溫康了然的将早就備好的蓑衣抛給燕非墨,身體一旋,蓑衣便已穿戴整齊,燕非墨狂奔在雨霧中,直奔皇宮,直奔榮華宮。

嗆。

辣。

夕雅的臉上滿是淚水,那是被辣的,可,一碗碗的辣椒水還在不住的端過來,還在不住的被灌入她的口中。

若不是她此刻不能動,她早就飛身而起要了那女人的命,管她是誰人的母妃呢。

可是現在,她動不了。

雨還在下,綿延着無盡的寒煙凄冷。

“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她咬牙,她是雲夕雅,除此以外,什麽都沒有了。

“娘娘,她還是不說話。”

“依朵,上個月蓮公公服下的那味藥可還有嗎?”

“娘娘”依朵臉色倏變,她記得的,那是青散靈。

“有還是沒有?”

“有有”顫着聲音回答完畢,依朵憐惜的掃了一眼此時還躺在地板上簌簌發抖的雲夕雅,如今,誰也救不了這女人了。

“拿來,喂她服了,也讓這世上少一個紅顏禍水。”

藥來了,竟是泛着綿綿的清香,“雲夕雅,告訴本宮,可還有什麽話想說嗎?”

緊咬着牙關,她能說什麽呢?原來這世上,只有自己才會愛惜自己,別人,只是巴不得她身死,輕輕閉上了眼睛,除了孩子們,她也沒有放不下的了,如今,總也是見過了孩子們,她死也無憾了,“你這女人,娘娘問了,你便說。”惠貴妃雖然狠毒,不過,對于行之将死的人的願望向來都是能做便會替其做了的,所以,依朵便忍不住的想勸夕雅說出來。

感激的瞟了一眼依朵,夕雅淡淡道:“水葬,閩江。”或者,再死一次,再重生一次,只是再若給她來生,她再不會叫雲夕雅,這名字,就是一個魔咒,讓她生死兩不知。

藥碗遞到了唇邊,緊扣着她的下颌,墨色的藥汁便被迅捷的送入她的喉中,苦澀難當。

“住手。”門前,飄來一抹白影,下意識的一擊,襲退了那逼她喝藥的宮女,可那一碗藥,卻已盡數的落入了她的腹中,悠然的閉上眸子,她輕笑出聲,“燕非墨,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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