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張名單

薛九九搬到秋葉館後，已經過去了數日。

她搬來的那天夜裏，小六就跟來了。說是這秋葉館有不少藏身之處，他可以常常藏在這裏保護她。

話是這麽說，其實他總是藏在薛九九看不到的地方，對于薛九九來說，倒是很少見他。

也許是出于默契，也許是因為怕尴尬。兩個人雖然見了幾次，但卻都沒提過那天夢裏小六告白的事情。兩個人只是一直在假裝那事情并不是真的發生過。

盡管如此，薛九九卻常常要想到那時的場景。每次想起來，面上就一陣紅。

但在小六面前，薛九九只是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這些天裏，小六也與她交談過許多次了。他向她了講過關于怎麽離開這個空間的事情。

小六告訴她，因為這個空間以小說為藍本，所以離開的時機，也和小說的結構情節以及主角有密切的關系。

這本小說分為上下兩部分。上一部分在秦玦稱帝時結束，下一部分在與秦玦真心相愛的女子被立為皇後時結束。所以在秦玦稱帝之時，和秦玦愛的女子被立為皇後之時，這個空間都會産生裂隙。到時候，只要使用帶着他們穿越過來的那一本書，就可以通過裂隙回到原來的世界。

因為秦玦是這小說的主角，所以這個空間是否能産生裂隙，是與秦玦的行動密切相關的。這也就是小六幫助秦玦的原因。

如果秦玦不能順利按照計劃登基稱帝，那麽他們的回家計劃，也要遇到麻煩。

小六說，如今她也穿越過來了，所以離開時也許會和原定的計劃有點區別，不過只要在那之前再去問巫桓确定一下就沒問題了。只是再見巫桓需要經過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他們只要安心的等着就可以了。

對于這件事，薛九九确實有些在意。

她幾次想告訴小六，她已經回不去了。可是她開不了口。小六一直都在興致勃勃地向她講着将來回去之後，都要做些什麽事情。她不想掃興。

既然小六那麽想要回去。那她就盡力幫助他回去吧！她這樣想着。她覺得，她也只能這樣想。

沒過多久，小六從二皇子的府上帶來了新的消息。

秦玦要九九去丞相的書房裏偷一份名單。

Advertisement

秦玦并沒有說明那是一份什麽樣的名單，也并沒說那份名單到底有什麽重要的。說不定它根本就不重要，秦玦也許只是想給薛九九找些事情做，以免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這段時間裏，薛九九一直忙于和小六商讨離開這個空間的事情，平時又要去蕭如月那裏，和她學女紅，聊些女兒家經常聊的閑話。

如果不是秦玦突然下了這樣的令，這陣子薛九九差點真要把他忘了。

然而秦玦這樣的人，到底是不容易被忘記的。薛九九一想到他，就情不自禁打起寒戰來。

小六很想幫九九，然而卻不行。秦玦不許他幫她，把他召了回去做別的事。小六臨走之前看了九九很久，到底沒有說別的什麽話，只是說了一句：

千萬要小心。

九九點着頭，把小六送走了。她心裏明白秦玦是在試她，如果她連這麽一點事都不能替他做，那麽他再留着她也沒有什麽用了。

心裏壓着秦玦交代的任務，薛九九只覺得，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當初作為最低等級家妓的那時候，稍有不慎都會死于非命。

可是害怕也沒有用。她只能小心謀劃。

她每天都悄悄去書房附近查探，判斷着書房什麽時候有人，什麽時候沒有人；每天都伸長了耳朵，偷聽下人們的閑話，從中獲取有用的信息。

幸好她一向獨來獨往，不許下人們跟随。下人們只當她是脾氣古怪。若她身邊有人跟着，恐怕早就要有人發現她的異常。

數日之後，薛九九聽說丞相要去禮部尚書家裏赴宴，這下終于讓她尋到了機會。她悄悄潛入書房裏，四處搜尋看上去像是名單的東西。

事情簡直是出奇的順利。她很快就找到了名單，把那名單抄了一份，再小心翼翼地折起抄好的名單，藏到胸口。

冰涼的紙頁觸碰到她的肌膚，讓她顫抖了一下。她的心髒怦怦直跳。

薛九九深呼吸了幾次，輕輕地推開了書房的門。

看見外面的情景，薛九九的心裏“咯噔”一下。

丞相的心腹小厮蕭小乙恰在小院的月亮門邊上，準備要進來。

蕭小乙認得她是丞相新認的義女，并沒有攔她，只是用懷疑的眼神看着她。

薛九九心裏想着，這下完了。

蕭小乙雖然不會攔她，卻一定會把她到這裏來的事情報告給丞相知道。

若是丞相知道了，薛九九不敢想自己将來會怎麽死。

這時候，薛九九看見了蕭烨。

蕭烨也看見了她，他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見她，他的眉皺起來了。

然而蕭烨那表情只維持了一瞬，他的眉頭很快就舒展開了，面上帶着笑，向她問道：

“無非是讓你到老頭子的書房裏替我找幾張紙來畫畫，怎麽這麽慢？”

薛九九知道他這是在救她了。連忙答道：

“我在書房裏找了好久，也沒見兄長你說的那樣紙。兄長一定是記錯了。”

那蕭小乙目光中的懷疑盡逝，他向蕭烨問了安，就進書房去了。

蕭烨一把拉住薛九九，帶她到了無人僻靜處，才又皺着眉問道：

“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薛九九沒辦法，只好答道：

“我……來找丞相大人。”

蕭烨的眉皺得更厲害了：

“老頭子到禮部尚書那裏去了。你難道不知道？”

她露出一個笑：

“我忘記了。”

薛九九的面頰紅了，好像在為自己的健忘而不好意思。她說完了這一句，就低下頭，從蕭烨的身邊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

好像……安全了？

薛九九正在心裏竊喜着，蕭烨卻突然拉住了她。

“随便你們想對老頭子做什麽，我都無所謂。不過如月是我嫡親的妹妹，你們如果傷了她的話，雖然你也是我的妹妹，我也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薛九九的心一沉。

難不成蕭烨知道了她的身份？

盡管如此，她還是盡職盡責地裝着糊塗：

“兄長的話……是什麽意思？”

蕭烨伸出手，托起了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蕭烨的表情極為冷峻，讓薛九九有些怕。

“我是說，我救了你一次，不會再救第二次了。你不要裝糊塗，把我今天說的話記住，回去轉告你的主子。”

蕭烨說得很慢，一字一頓，似乎是要讓她記住每一個字。

他說完了，就松開手，放薛九九走了。薛九九不敢答話，低着頭跑了。

她回到秋葉館，館中的丫鬟們裏裏外外忙着，見她來了，都向她問安。她卻無心搭理那些丫鬟，只是吩咐了一句不許打擾，就躲到卧房裏去了。

她從胸口衣服裏抽出之前抄下的紙條，紙條上浸了她的汗，已經墨跡斑斑，看不太清楚了。

她有些洩氣，也許她真的不是當探子的料。

拼上了性命去丞相那裏偷名單，結果拿到手的，卻只是這樣的東西。

此時薛九九的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她到底是誰？到底在做什麽？蕭如月以真心待她，可她在做什麽？竊取相府的機密交給別人？

這麽想着，她越發覺得羞慚，拿了那張紙，就往燈上攏過去。

然而，火苗還沒來得及将那紙條吞噬，就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薛九九以為是小六，擡頭一看，卻是秦玦。

秦玦聲音溫柔：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燒？”

只聽秦玦又道：

“你覺得蕭家人待你很好，尤其，蕭烨待你好。所以你不忍心做這樣的事情，是麽？”

薛九九意識到他在說什麽，吃驚地問：

“方才你在跟着我？”

秦玦微笑着，沒有否認她的話。他拉過她的發梢，捏在手裏玩着：

“蕭烨真是個不錯的男人呢，不僅模樣生得好，今天還幫你解了圍。你看上他了？可別忘了，他現在可是你哥哥。”

薛九九想反駁他，張了張口，到底沒有說出來。秦玦用手撫摸着她的頭，又道：

“你可不要忘了，當初我來這裏做客是時候，若不是我留下你為我斟酒，你也早死在他們蕭家人手裏了。這麽想着，蕭家人是不是也沒那麽讨人喜歡？”

秦玦說着，從她的手裏拿過了那張紙，展開了，瞥了一眼。那字跡雖然模糊，若是細細的看，卻也能看出個大概。

可是秦玦并未細看，只是瞥了一眼，就把它放在燈火上燒盡了。

只一瞬，那薛九九幾乎是拿命換來的東西，只留下了灰色的灰燼。

“你看我燒了它很吃驚是不是？”秦玦問她，“其實沒什麽好吃驚的。這樣的東西，我要多少都有。”

秦玦的聲音那麽溫柔，溫柔得近乎于甜膩。薛九九卻從那細細的溫柔聲音中，聽出了極為可怕的東西。

這個男人就像是一條蛇。他用他甜美的聲音引誘着獵物，然後再用他的毒液致人死命。

她輕聲問他：

“既然這樣，為什麽要我去拿？”

“我怕你當相府的二小姐時間久了，要忘了自己是做什麽的。”